“翩翩姐,你在写什么?”
这日玉节在随母亲接待过佃户代表后照常来到清景园看望二哥,上到阁楼,见二哥仍没醒来,翩翩正坐在一旁拿着笔专心地对着面前的书本写着,两人只是相视默契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玉节走近床前替二哥掖了掖被角,细细查看了下他的气色,见二哥呼吸尚算平稳便放下心来。
转身坐到桌旁刚问了一句话,翩翩立马把手指放到唇前“嘘”一声,然后朝二哥看看,见二哥并没有被吵醒才拉拉他的衣袖,然后起身下楼去。
下到楼来,转身对跟在身后下来的玉节说:
“二哥近来睡得极不安稳,晚上都咳得厉害,到早上才勉强睡下,但稍微一点响声都会惊醒,便又咳个不休。”说着,眉头微微蹙起,略带不安接着说道:
“昨日夜里咳得凶,二哥他还……还……”
吞吐着说不下去,只见她从腰间抽出一条深色巾帕递到玉节面前。
玉节心里突地一跳,接过巾帕展开细看。
帕子是墨绿色的,上面绣的图案他曾经见过,是一支浅绿绣荷和一只浅绿色翩然起舞的蝴蝶。
但蝴蝶的一只翼上似乎有些污迹,帕子中央也有一块深色的、凝固了的痕迹。
玉节捧着帕子,双手轻轻地颤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翩翩,翩翩眼中盈满泪,轻轻地点点头。
两人黯然低头看着玉节手里的帕子,心里都明白,拖了那么长时间,也许二哥的病已经……
翩翩深吸了口气,忍住即将掉落的眼泪,强起精神,也不知是说给玉节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们不能那么低落,可能根本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虽然大夫说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不代表就没希望对吗?大夫不也说只要每天都按时服药,每天浸泡药浴,二哥就可以维持病情不恶化,”
可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颤栗,而且语速像控制不住般越来越快:
“我会每天很仔细地把药熬好,然后按时叫醒二哥喂他吃药,不会再因为怕吵醒他而让他错过吃药的时间。我也会每天打开窗子让二哥看看窗外的风景,不会再因为怕他吹风不给他开窗。我还会给他摘园子里漂亮的花,捉他喜欢的蝴蝶,让他可以不用下楼也看到春天……”
说到这里翩翩已经忍不住泣不成声,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腿,“都怪我,都怪我,一定是我没按时给他吃药才会这样的……我为什么老是不让他做这样不让他做那样,二哥心里一定难受极了,他病得那么苦,我却还什么都不懂……”
玉节身体绷得紧紧的,死命咬住嘴唇,生怕一下松劲自己就会忍不住发狂,眼泪却无论如何不能止住。
听着翩翩的话语,心里的酸楚漫天铺地把他整个笼罩,看那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兀自压抑地抽泣,他跪下来猛地抱住了眼前蜷成一团的可怜人!
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有了一个支点让他不至于倒在地上,仿佛只有这样,自己的苦和痛才能稍微减轻一点点,因为有人跟他一样,因为有人明白他的泪水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