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短信业务 APP权益
韩玄亭鹰眸一转,顿时杀意立显,嘴角噙上一丝傲然的冷笑,亦挥袖迎了上去,一时间一黑一灰两条人影缠在了一起,速度招式之快让我目不暇接,我张着嘴愣了愣,原来韩玄亭这小子武功这么厉害,不单单是御马有方,单打独斗也不逊色,与刀疤男子赤手相斗竟也不分伯仲。但细看之下,刀疤男子脸上的戏谑早已经一扫而空,两道短眉皱起,神情竟然凝重起来,反观韩玄亭,却是鹰眸锐利如常,唇边的冷意愈深,数十招下来,面不红气不喘,那张俊脸还是冷若冰霜。我低叹一声,这人不只是心思难测,连身手也是高深莫测啊,蓦地心里后怕起来,多亏前些天他那一掌没劈在我的头上而是转弯打在了我的肩上,否则我一定登时殒命,不觉咽了口唾沫,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转念一想又不禁哑然,我何曾招惹过他?明明是从一开始就是他看我不顺眼,一门心思的想将我除之而后快,根本不容我作他想。 我正看着火光中纠缠的两人感慨万千,不想身后的竹竿男子猛地挥袖而出,在我还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阵风似地闪了回来,一只手重又牢牢地攥住了我的左腕。 “卑鄙!”场中韩玄亭愤愤道,声音明明不似之前那样中气十足了。我凝眸看他,却见场中纠缠的二人已经分开,韩玄亭的俊脸上渗出几颗汗珠,薄唇意外的没有了颜色,在这如白昼般的火光照射下,脸色近乎苍白如纸,只有鹰眸中冷冷的神情不变,其中的傲然和杀意更深。 待看到他的右肩,我倒吸了一口气,整个右肩的黑甲被人硬生生的撕了去,肩头一片血肉模糊,白皙的皮肤上有五个深深陷进皮肉的黑洞,那洞里正涓涓冒着鲜红的血,其中一个洞几乎要穿透他的肩胛,皮肉外翻的一片血红之中,竟能隐隐看到肩头的白骨。 这是……这是我身后的竹竿男子干的? 一颗心猛地沉入海底,我的唇微微动了动,看着韩玄亭已然不堪入目的右肩呆愣住,出手如此狠厉,他到底是什么人?若是连韩玄亭也不能拦住他,那落在他手中的我又该如何脱身? 在我面对眼前瞬间变换的局势兀自惊住之时,那刀疤男子却短眉一扬,怒气冲冲的回身瞪向我的身后,大吼道:“辕弟,谁让你出手的?我打的正痛快,你来乱搅和什么!莫非你真的以为我会败在这鲜卑白虏手中不成?!” 身后一阵沉默,良久,那竹竿男子特有的喑哑之声才缓缓响起:“大哥,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助大哥一臂之力而已,如此时分实在不宜恋战。”他轻轻扫了眼围着的白甲侍卫,单眼皮底下的眸子没有半点情绪。 刀疤男子重重一哼,将短袖一甩,眯着那双小眼睛横向受伤的韩玄亭,而韩玄亭却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身后的竹竿男子,鹰眸中的杀意铺天而来。他神情顿了顿,眼角轻轻扬了下,慢慢举起了已经染满血污的右手,随即,白甲群中一阵绷弓取箭的窸窣声,眨眼间无数利箭重新对准了立在场中的我们。 刀疤男子神色微凝,两撇八字胡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鼠目认真的扫视着周围的白甲群,似乎要从这铜墙铁壁中寻出一条可以突围的缺口来。 我的心也蓦地绷紧,盯着韩玄亭抬起的右手怔怔说不出话来,虽然竹竿男子和刀疤男子凭借一身武艺躲过了前一轮的万箭齐发,可是现在这二人均已气力不足,刀疤男子似是已经有伤在身了,倘若此时箭雨又致,单凭竹竿男子一柄青光剑是绝对不可能再如前次那般顺利躲过了。鹰眸杀意凛然,不似以前那般幽深难测,此时那双眼睛里沉静幽冷,全然是不顾一切的决然。看来他是下定决心要将这二人除掉了,是啊,这二人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而且看得出来他们身后一定有支使之人,他们的目标又正好是凤皇,他又如何能不尽全力杀了此二人?这一次凤皇可以早些料到并顺利躲过,可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谁又说得准他能够每一次都躲得过去?!原本在苻坚的眼下凤皇的一举一动已经是如履薄冰,倘若真的让他们逃出去,让藏在幕后的人有喘息的机会,那无异于在头顶悬了一把剑,凤皇会更加步履维艰…… 我努力的让自己想着韩玄亭这样做是对的,不能让这两个人有机会冲出去,可是脸上一凉,我的思绪蓦地被扯了回来,火光中,那白甲耀人眼目,那白羽戳人脊骨。又有一滴泪落进衣衫里,我屏着的一口气慢慢松了下来,韩玄亭举起来的右手似乎压在了我的心口,让我没有办法移开有些朦胧的眼眸。 他从来就看我不顺眼,平日里想尽办法要我离开凤皇,甚至不惜设计让我变成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模样,即使现在我的身后没有这两个人,也注定没有几日时光可活,他又怎会因为白帐前的我而动摇半分?突然间觉得心里有些冷,眼角不自觉地瞥向已然漆黑的白帐,明明知道凤皇的计划里一定没有突然出现的我,也大概不会料想到那森森的箭尖也会指向我的身躯,但是,如果他知道了呢?我眉头绽了开来,唇边漾开一丝淡笑,他绝不会舍得就这样看着我被万箭穿心吧!眸光眺向远处,似是在寻找着什么,虽然脑中在不停地大声说着他不应该来,不能让他看到现在的一幕,但是真的走到了生死相别的一步,心底却无比渴望着能够在最后一刻再最后看他一眼! 韩玄亭右手边地半截袍袖在空中轻扬,那一抹玄色随风浮起,骤然而落…… 我叹了口气,眼中的朦胧水汽渐已消散,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愈加清明的映进了里面,无数弓弦箭羽的摩擦声铮铮在耳,连同身后竹竿男子袍袖下绷紧的肌肉也一同感受得到。夜,突然变得无比静谧,似乎和我一样也在静静地等着那抹玄色最终落定。 韩玄亭的鹰眸扫了我一眼,如同平日里他看我的神情一样,无波无浪,有的只是我猜不到也看不透的深邃和幽冷。我却在他的眸光扫过来的时候回给了他一个了然无念的浅笑。人道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再狠毒的心也会皈依良善吧!恩也好,怨也好,这一次再要闭上眼睛,一切又都会重归于零了。 我抬眸看向韩玄亭,笑着向他眨了眨眼睛。不管他作何想,也许对他来说,我的出现从未成为制约他行动的障碍,甚至他会在心里窃喜可以借此机会将我彻底铲除也说不定,可我还是想单纯的告诉他,是我自己决定了我的生死,即使在这一刻,我也不会向他哀求什么。 那截玄色袍摆不曾犹豫的落了下来,但是包围着一瘦一矮两个男人和我的飞羽却迟迟没有射出。 “将……军,姑……姑娘还在……还在那里,少主吩咐我要好生照看姑娘的,万万……万万不能……放箭啊!”一个身穿同色白甲、胸襟前却撒着斑斑血迹的侍卫拨开队伍冲到前面,双膝跪在韩玄亭的脚下,双手抱住了韩玄亭那只落到半空的手,一双黑色的眼仁殷切而焦灼的看向高高在上的人。 那原是一张白皙而清秀的脸,对人说话时,那刚刚脱去稚气的双颊之上还会泛起一层浅淡的绯红,可是现在,两道口子彻底将那英俊的容颜毁灭了,红色的血污染满了眉眼鼻唇,只有那黑色的瞳仁还像今晨我看到的那样率直而坦然。跪在韩玄亭面前抱住他手的那人,正是我派去请凤皇的侍卫,十七岁的风羽。 韩玄亭鹰眸一凝,一道凌厉的目光毫不客气的射向风羽,随即一脚将跪在地上的风羽踢了出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军规,以下犯上,军杖一百以儆效尤!”话音刚落,白甲军中闪出两人,迅速将趴在地上的风羽拉走了。 风羽起初有些挣扎,望着我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和伤心,他大概也知道韩玄亭为何如此动怒,他也知道这样冲出来不可能救得了我,可他还是跪在韩玄亭的面前了,虽然最终也是无可奈何,任由别人将他撤出了白甲队伍,可我怎能不明白他的心?这个今天下午才相识的少年是真心把我当做朋友来待了,如维护他的妹妹一样维护我,可是我却没能告诉他,其实我比他还长一岁,可以做他的姐姐了呢。 将一切看在眼里,竹竿男子冷哼一声,在我耳边传音道:“这么说,你果真是那慕容小儿的女人。” 我冷笑一声,回眸看了看他,满目悲伤心痛的愤恨说:“这世道,谁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甘愿丢了命?貌美的女子遍地都是,少了我一个,自然还会有下一个补上,我们的命在那些臭男人眼里,竟连件衣衫都不如,果真这世上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半点情谊都不讲!”
上一章快捷键←)| 回到目录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