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
嬴政终于还是住回了玉房的房间,黑暗中,他睁着双眼,辗转难眠。想想真是讽刺,堂堂一个秦国之王,居然沦落到靠一个女人收留的地步。可是在外面一天一夜的流浪,提醒着他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忘不了站在那让他眼花缭乱的车流中时,充斥着他全部意识的孤独无助!
他忘不了当他忍无可忍之际发出第一声狼嗷时,周围人露出的攻击性目光!
他忘不了作为一个异类,被逼到墙角里寻找栖身之所的窘境!
在这个时代,他只是一个侵入者!所以当他走在大街上才会横冲直撞地失去方向,才会已经屈身角落还逃不过众人的排斥驱逐……
“怪物!哪儿来的怪物?”
“可怕哦!你们看,他的眼珠子会变色!”
“他会嗷叫耶!究竟是人是兽啊?”
“怪物,拿石头砸他!”
……
为什么所有人都把他当作异类?他的母亲如此?他的子民如此?这个陌生时代的人还是如此?还是说,他本来就是异类?
“好漂亮的眼睛……”依稀间,那个女人的声音好像一股清流冲走填充他意念的污秽,无意中平息了他鼓噪不安的心。这个世上,不,跨越两千多年的历史,只有她不把他当怪物,当异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甘愿屈身“依附”一个女人吗?
还记得在凉亭里他问她为什么还要插手他的事,她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身上有犀狼的影子,不,你跟他简直就像是一个人。或许,命中注定我要把他的恩报在你的身上!”
他搞不清楚自己,明明嫌恶她只是一个放浪不堪的贱人,为什么偏偏跟她勾勾缠,怎么也无法断得一干二净?
他更搞不清楚那个女人,前一刻还无动于衷地跟他划清界限,后一刻又找了个模棱两可的理由收留他。她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玉房。眼看天色已经微微泛白,她却依旧了无睡意。以前她不知道他并非犀狼,才为报答当年恩情而救他,可是如今一切都已明朗,她也亲眼见到了真正的犀狼,为什么她还是无法对政视而不见?为什么她还要让他进驻她的生活?
就是因为他跟犀狼的影像已经交叠在一起了吗?可是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她却无法区分开来?
不过,她和政是两个时空的人。一切,或许开始得仓促,但是也必然结束得干脆!她永远不用担心和他的牵扯太久太深。既然如此,就当一段短暂的缘分阿!或许,当她再次走出房门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然而,事情当然不是这么容易如愿的,翌日清晨她才刚踏出房间,就看见嬴政坐在沙发上,俨然一个主人般调着电视频道。
“病好些了吗?”她舒展四肢,随意得让嬴政晃眼。
“嗯。”嬴政的回答是一声闷哼。
玉房不以为意地微勾唇角:“不要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我!因为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嬴政僵硬地转移开自己的视线。的确,他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有什么资格去管她是不是洁身自好?
“你我虽然只是居于同一屋檐下,但是有些条约还是事先达成一致为好。”
“条约?”
“对,条约!”玉房巧笑倩兮。“其实也很简单。首先,你必须尊重我这个屋主,永远不要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女人’这个不驯的称呼。其次,我希望今后我们之间能够做到互不干预。最后,当你离开的时候,不需要知会我。如果某一天你不在了,我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这个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真渴!玉房迫不及待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犒劳自己的嗓子。
嬴政深深地望着她,徐缓说道:“你是向我要尊重,以及互不侵犯的许诺?”说道“侵犯”,他的声音明显低沉,遽亮的眸子戏谑地扫向玉房。
正在喝茶的玉房猛地被茶水呛住——
“慢着点儿,咽得太快容易噎着。”他那一双黑眸愈发熠熠生辉。
“不是互不侵犯,而是互不干预!”侵犯这词儿,也未免太让人想入非非了吧!尤其是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一点儿也不正经。
嬴政嗤之以鼻:“还不是一回事儿!”
玉房翻翻白眼,他刚刚那邪魅的神情像是把两个词儿当作一回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