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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赖公子
话说苏暖玉高喊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干个体户!”的豪情壮语出了馥桂园,苏亦亨不解地问道:“三姐,什么是个体户啊?” 苏暖玉想了想,尽力用最简明扼要的语言说道:“个体户嘛,就是自己作主办事,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想做事就做事,不想做事便不做事,总之自由自在的那种,基本上,就称之为‘个体户’了。” 苏亦亨用力地思考了一番,仍是茫然无措地说道:“三姐,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是干个体户的么?你决定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便不用做,不是吗?” 苏暖玉认真思索了一下他的话,发现似乎并无道理,不过这可不是什么“个体户”呢。她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道:“不懂就不要乱讲!赶快去收拾东西!” 苏亦亨也不与她计较,心情一片大好,笑嘻嘻地跑回迎幸楼自己住处去了。苏暖玉也和唐秋雁默默地收拾着行李,她脸上略带沮丧之色,唐秋雁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 “姑娘,你就带上我吧!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唐秋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哀求着说道。 “傻秋雁,姑娘我这回是自身难保,跟着我只会吃苦。乖乖地,现在王府中亟需人手,你留下来,王爷不会赶你走的。” 苏暖玉用言语安慰了唐秋雁一番,两人依依道了别。步出门外,见老孙头拎了四个大竹笼,里面挤满了鸡鸭鹅。 “姑娘,听说你要把它们带走,所以老奴都为姑娘打点好了。”老孙头眼中也泪花隐隐,叹气道:“听说姑娘要走,老奴还真是舍不得呢。” 苏暖玉勉强笑了笑,向老孙头道了谢,又说了些“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让苏亦亨左右手各拎了两只竹笼,向众人作辞而去。 大门口处,下人们几乎都聚集齐了,除了江管家叔侄外。纷纷跟苏暖玉说再见,眼中都湿漉漉的一片。其中一个丫头紧拉了苏暖玉的手,泪眼汪汪地说道:“姑娘走了,以后我们再也睡不了懒觉啦!苏姑娘,能不能不走?” 苏暖玉没想到这些下人跟她相处得极有感情了,此时眼中也跟着浸润开来,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却仍是强颜欢笑着跟大家道别说道:“以后没我在,大家更要用心做事。跟了我只会让大家吃苦,饭只得两餐,月钱也是紧巴巴的。大家别再想着这样的人啦!” “苏姑娘,苏姑娘……”顿时一片呜咽之声。 苏暖玉眼中热泪滚滚,几乎要控制不住坠落下来。她咬咬牙,狠了狠心,毅然转身跨出了王府大门。 如今,她终于离开了。曾经三番五次地辞行未遂,如今真的离开了,心中竟然滋生出一种不舍的情愫。是因为再也不会回来了吗?是因为放不下这些同甘共苦的姐妹们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如今,她再也和楚王府没有一点关系了。步出了大门,就不许回头,绝不能回头看,就当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亦亨弟,我们走吧!”苏暖玉叹息了一声,弱弱地催促了一句。 “三姐,我在这儿呢。”苏亦亨赶紧出现在苏暖玉视线之中。 两人并驾齐驱地步上了长安大街,往城门方向走去。 走了约一刻钟,由于鸡鸭在竹笼中扑腾不已,苏亦亨已渐觉吃力起来,苏暖玉便让他在马路边上停靠下来,休息片刻。 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传来,一辆马车自苏暖玉面前经过。马路之上熙来攘往,有马车经过本是寻常之事,苏暖玉也没多加留心。不过那马车很快却停了下来,然后一个声音惊喜地响了起来: “暖玉!” 苏暖玉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朝发声处看去时,却是胡少泽喜孜孜地冲了过来,喜出望外地连叫出声:“暖玉!暖玉!我的天,真的是你!我没看错吧?你怎么会在这里的?”看到她背着行囊,更加惊叫连连:“暖玉,你这是要去哪里?你不在楚王府住了吗?这可怎么办,我还没让家父上门提亲呢。你要去哪里,我要去哪里去找你?” “啊,胡少泽,你来得正好!”苏暖玉不似先前那样躲避他的热情,反而主动示好起来。“正说要去找你呢。” “是吗?那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呢。”胡少泽自是心花怒放地,痞笑着说道。“找我做什么呢?决定要嫁给我了吗?” “你又来了。”苏暖玉白了他一眼,继而又笑靥如花道:“胡少泽,你来看看,这是我养的牲口,念在我们相交一场的份上,便宜卖给你,买一送一。全都买走,算你十两银子好了。” 胡少泽倐然张大了双眼,什么嘛,就知道她没理由突然对他热络的,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看样子好像是缺银子了吧,不然也不会主动向他示好了。虽然十两银子可以买上好几百只鸡鸭了,不过谁让他喜欢她呢。只要她愿意,别说十两银子啦,就是将全部家当拱手送上,他也乐此不疲。 “来人!”他朝马车那边喊了一嗓子,立时跟过来一个仆从。 “爷,有何吩咐?”仆从低眉顺眼,卑声问道。 “把这几个竹笼带回府去,好生照料着。”胡少泽对那仆从吩咐道。 “喏。”那人领了命,自带了竹笼离去了。 胡少泽自腰带中摸了两锭银子递给苏暖玉。苏暖玉一看,这胡少泽倒不是小气巴啦的人,竟然还自动自发地多给了十两。心情一下子高兴起来,任胡少泽拉着她的手不放,也并不挣扎推脱。 “暖玉,你看,要不然就住我家里去得了。我家里空房间多着呢,你想住哪间便住哪间,我不介意你住我的房间。你说,好不好?”胡少泽趁递银子给苏暖玉的空隙间,紧拉了她的手,半是装可怜半是请求地说道。 “我介意!”苏暖玉立时拍开他的手,把银子收好,冲他笑了笑,说道:“谢谢你能慷慨解囊,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我现在一穷二白,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报答你也不行呢。” “那你亲我一下好了。”他凑近她耳畔低语道。 “呸,没正经!”苏暖玉微红了脸,一把推开他。 “那换我亲你好了!”他仍是不依地讨价还价道。 “你……”苏暖玉愈发地红了脸,啐他道:“大庭广众之下,亏你说得出口!” “那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好了。”胡少泽故意歪解她的意思,坏笑着说道。 “喂!”苏暖玉再怎么口齿伶俐,遇上这等轻浮之徒,竟也是招架不住,干脆捏了拳头,看准他胸口便袭击过去。岂料胡少泽不但不躲不避,反而往上迎了一步,一边接受她拳头的洗礼一边扬声大叫道:“谋杀亲夫啦!大家快来看啦!我家娘子要谋杀亲夫啦!” 苏暖玉这一拳虽然结结实实落在了胡少泽的胸口之上,但到底她只是一股蛮力,胡少泽还受得住,倒把她自己的手给打得痛了。此时胡少泽已是捂着胸口,一脸的痛不欲生模样,向渐渐围拢的人群诉苦道: “各位街坊邻居,这位是我还没过门的妻子,只因小生一时贪玩,误了去接她的时辰,她就气得离家出走。我来劝说于她,她还出拳伤我。唉哟,疼死我啦!大家来评评理,我已经向她认错了,她该不该跟我回家?” “唉哟,姑娘,你真好福气,你看你家相公对你多好。男人一时贪玩很正常的嘛,况且他都跟你认错了,姑娘就收收性子,饶了他这一回吧!”此时,已经有那老成持重者,当先站出来说道。 “就是啊,姑娘,你家相公长得这么俊,难得对你痴心一片,姑娘就别再斤斤计较啦!” “姑娘……” “姑娘……” 一群人将苏暖玉和胡少泽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纷纷地都来作和事佬来了。更有甚者,干脆推攘着将两人挤作一堆,胡少泽便顺势地将苏暖玉抱了个满怀。 苏暖玉真是受不了这些多管闲事的,极力想要辩解,然而,她一个人的声音和力量又是何等弱小,怎么抵挡得住这庞大的声浪与人群呢?虽然极力挣扎着,但胡少泽愣是将她抱得死死地,怎么地挣扎不开。看不出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居然也有这么大力气。 苏暖玉大急,连忙将手指含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霎时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只向众人展示了一下面孔,众人便争先恐后地大吼一声:“鬼呀!”然后仓皇逃窜。 来人自然便是苏亦亨啦。出王府时苏暖玉考虑到他的相貌恐招致恐慌,便让他裹了头巾,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彼时他被蜂涌而至的人群挤在了外围,几度想钻进人丛中未果。听到苏暖玉的哨声,自是片刻耽搁不得,直接飞身上去,踩着众人的肩头而过,几个起落便落在了包围圈的核心之中,一把扯下了头巾,吓得围观的人落荒而逃。接着,看准那欺负他三姐的登徒子,一拳挥了过去。 可怜的胡少泽啊!刚刚的苦肉计好不容易起了一点效果,此时斜刺里窜出个人来,一记凌厉的拳头真逼面门而来,他直觉地头一偏,苏亦亨这一拳便揍上了他的腮帮子,几乎将他牙齿打落。 此时胡少泽重重挨了这一拳,抱住苏暖玉的双手便自然而然地松开了。他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嘴中已有甜腥之气,整个人已经站立不住,“怦”地一声便笔直地坠落在地。 苏暖玉大惊,赶紧趋上前,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但他却纹丝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变轻了似的。苏暖玉赶紧低身下去,贴耳倾听一下他的心跳,完了,怎么好像心跳也变弱了。不行,胡少泽,你不能死! 苏暖玉心内慌张起来,这可怎么办?捋了袖子,交叠着按在胡少泽胸前,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情形,来个心脏复苏手术吧,虽然也不知道灵不灵。给他心脏起博了几下,再贴耳朵其上听听看,好似比先前心跳加强了一些。再接再厉,苏暖玉继续用手当心脏起博器。 “胡大人,胡大人他怎么了?”那本来在车上的马车夫此时心急如焚地冲了过来,见此情景不由大惊,问苏暖玉道。 “好像是一时休克了。”苏暖玉面有惭色,讷讷地说道:“赶紧把胡大人扶到车上,送到附近医馆去吧。” “姑娘说的是!”那车夫点头表示同意,跪下身将胡少泽抱了起来,快步走向马车。苏暖玉只得跟着上了马车,让苏亦亨坐与车把式并排坐在外面。 “胡少泽,舍弟失手误伤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你赶快醒过来,我让你打他一顿出气好不好?你不要不说话呀?你不要吓我!我可不喜欢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喜欢你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油嘴滑舌……只要你醒来,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车子向前行驶着,苏暖玉看着昏迷中的胡少泽,心中真是烦恼不已。 “暖玉,你是说真的么?只要我醒过来,你就什么都依我吗?”此时,胡少泽双眼微微睁开,注视着苏暖玉,有气无力地问道。 “喂,你又装死?!”苏暖玉见他醒了来,不由长舒了口气,同时伸手使劲捶了他一下。他“唉哟”了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胸口之处,可怜兮兮地说道:“别打,疼!暖玉,要是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喂,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样的话?”苏暖玉脸色转愠,嗔怪着说道。 “其实刚才我本来是死了,不过听到你说只要我醒了,你什么都肯依我,所以我拼尽全力摆脱了阎王爷的传唤,终于醒了过来。还好,醒来就看见你在我身边。”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温柔又充满渴求地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说了什么话啊,我忘了。”苏暖玉装傻说道。 “我就知道会这样。”胡少泽苦笑了一下,握着苏暖玉的手丝毫不肯放松。“暖玉,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苏暖玉心中怦地一跳,赶紧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胡少泽,你装正经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胡少泽,你是不是刚才被我弟弟揍昏了头还没清醒过来啊?”苏暖玉故意凶他道:“像你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这样的话不知道跟多少姑娘说过了,我要相信的话,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胡少泽一时哑然。你看吧,真作假时假亦真,谁叫他名声不好呢?这下想正经一下,都已经没有作用了。 其实,刚才他自己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心中也惊讶了一下的。他逢场作戏的时候偶尔也会对中意的女子说过类似的话,但当时心里都轻飘飘的,好像不是他自己说的话一样。但是今天感觉完全不一样,确实是出自他口中,这种感觉让他自己也不可思议。 也许,他需要花一点时间来弄清楚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一时车中静默无语。 车子很快在一家医馆前面停了下来,车夫掀了车帘,扶着胡少泽走了进去,苏暖玉姐弟二人自是跟上前去不提。 医馆的大夫检查了胡少泽的伤势,给胡少泽上好药,又小心地用干净的布头包扎好,吩咐每日换药,避免出汗沾染污物之类的话语,苏暖玉让那车夫一一地记下了。 “怎么,暖玉,你不到我家中照顾我吗?”胡少泽看苏暖玉的态度,不由哀怨地问道。 “胡少泽,拜托你清醒一点!我怎么去你家里,以什么身份去?到时你家人问起来,知道是我弟弟把你弄成这样的,不要把我煮了吃了才怪呢。”苏暖玉白了他一眼。 “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胡少泽仍然不肯松口。 “胡少泽,你这又是何苦?我早晚都是要离开此地的人……”虽然有一句话流传说道:“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但是不管胡少泽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想让他和自己纠缠太多。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走!”胡少泽状似生气地说道:“那你走吧,我不要你管!” “胡少泽……”苏暖玉拖长了声音,他这样子就像任性的孩子似的,苏暖玉有点不忍心了。 “算是我求你,你不要走好不好?”胡少泽突然拉住苏暖玉的手,眨巴着眼,可怜楚楚地说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去哪里吗?方便的话我还可以去看看你。”胡少泽退了一步。 “暂时就在城外的张庄,不过很快就准备回家乡去了。”苏暖玉垂眼说道。 “嗯,那好吧,我送你们去。”听说苏暖玉就在附近,胡少泽又有了主意,对苏暖玉说道。 “那怎么行,你是病人。”苏暖玉拒绝了他的好意。 “知道我是病人你还怄我,不肯顺一回我的心意。暖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我真的那么差劲吗?我以前名声不好,我可以改,从此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无二话。”他无比中肯地说道:“如果我改好了,你会不会考虑一下我?” “胡少泽,你……”苏暖玉见他凝睇自己,眼神中柔情万千,语气恳切哀婉,一时间竟有些微微动容。 到最后,还是苏暖玉妥协了,让胡少泽先送她去了目的地。临下车时,苏暖玉坚持把当初胡少泽送给她的药材都还给了他,说他正好派上用场。胡少泽几番推辞拒绝,苏暖玉佯装生气了,他才依了她。 苏暖玉都已经催促着车夫赶紧驾车上路了,胡少泽还依依不舍地,说过两日再来看她。若是她想他了,或是改变主意了,愿意给他改造的机会,请她务必到侍郎府上找她云云。苏暖玉口中敷衍着,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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