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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显一路拖着她到了馥桂园中,吩咐下人去把钟老头找来。苏暖玉气喘未定,此时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你,先在那边坐好!”秦显这才丢开她的手,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
苏暖玉依言坐下,心疼不已地看着自己刚才被秦显捏痛的手腕。此时袅袅也已听到动静,由西晴搀扶着自房内款步而出。
“爱妃,本王把你的好妹妹带来了!”秦显转向袅袅,亲自扶了她坐下,怒气已然消减一半,言语之间又回复到温文尔雅之态。
“王爷,你……”袅袅向苏暖玉投去惊鸿一瞥,忧心忡忡地看向秦显。
“爱妃,令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爱妃又何必为她枉费心神?”秦显颇含怨色地瞟了一眼苏暖玉,对袅袅却一直温言相向。
“暖玉,你过来!”袅袅向苏暖玉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苏暖玉对其他人都能嬉笑自若,唯独对袅袅带了些许敬畏之色。或许在她心中,这样出尘脱俗的女子是不容亵渎的。况且,袅袅对她青眼有加,有知遇之恩,她对袅袅尚存敬慕感激之心。
苏暖玉对刚才秦显的暴怒之状尚耿耿于怀,此时尽力不去与他正面冲突,技巧地绕开了他,挨近了袅袅,嗫嚅着唤了声:“王妃!”
“妹妹!”袅袅牵过她的手,眼光中掺杂了无限惋惜爱怜之意。乍见到她手指上缠绕着的手绢,惊问出声:“妹妹,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磕到了,一点小伤而已。”苏暖玉赶紧笑着宽慰道。
袅袅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受伤的手指,秋波似水,凝视着她说道:“妹妹,假若姐姐曾做过对不起你之事,你会责怪姐姐吗?”
“王妃姐姐言重了,王妃对暖玉只有呵护疼爱,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呢?就算不小心做了,那也一定是暖玉不知分寸惹怒了姐姐了。”苏暖玉辩驳着说道。
“暖玉妹妹,”袅袅亲昵地捏了捏苏暖玉的手,语声渐哽咽:“只要你不埋怨于我,那姐姐只会对你更加地好!”
“谢谢王妃!”苏暖玉虽然对袅袅今日的异常反应感到疑惑,但仍是客气有礼地回答着。
正说话间,钟老头已急匆匆而来。
“王爷、王妃!”钟老头简单地问了安,不经意间瞟到苏暖玉,于是怔营不定地问道:“苏姑娘已经同意此事了吗?”
“她尚不知晓此事。”秦显有意无意地扫了苏暖玉一眼,对钟老头说道:“请前辈来,就是想请前辈解释一番的。”
苏暖玉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一些端倪了,刚才袅袅突然说什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本来并未将之放在心上,但秦显却说让钟老头来解释某事,难道袅袅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奇怪了,袅袅又怎么会对不起她呢?把钟老头给叫来了,难道是这糟老头看上她了,要收她做徒弟或是夫人?
“钟前辈,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暖玉效劳的么?”苏暖玉试探着问道。
“正是如此,还非你不可呢。”钟老头点头微笑道。“丫头,王妃身患奇症,你可知晓?”
“暖玉不知,是什么病症?”苏暖玉受惊不小,转眼端详起袅袅来。难怪她的脸色苍白得异乎寻常,怪说她每次都让自己感觉寒气逼人,原来她竟是一直饱受疾病的折磨困扰么?这么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这么坚忍不拔毅力惊人的女子,自己与她接触日久,竟从未被其告知一星半点的病情。苏暖玉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羞愧。早知道如此的话,她一定不会违拗她的意愿的。
“妹妹别担心啦,我已经习惯了。”袅袅反而宽慰起她来。
“到底是什么病症呢?”苏暖玉急不可耐地追问钟老头。“很难治么?”
“王妃染病已久,此病来历古怪,苏姑娘莫急,听老夫慢慢跟你细说。”钟老头示意苏暖玉稍安勿躁,紧接着便将来龙去脉娓娓相告。“老夫本来只是个游历江湖的郎中,专去那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瘴气横生之地,寻找各种难得的毒虫药草,以配制成难得的解毒圣品。三年前老夫途径大理城,听闻六公主身染怪病,正在礼聘名医圣手。老夫因为好奇,便大胆地前往应聘。
然而老夫也跟那些个庸医一样,根本就查不出公主究竟身染何病。公主的病症表象是气血亏虚,其实内中大有乾坤。老夫承蒙公主不弃,留下来多加观察研究。从她的饮食习惯到生活作息,老夫无一不加诸怀疑并得出正确的结论。皇天不负苦心人,最终老夫还是查到了病源之处。
原来问题出在公主日日饮用的茶水之上。这茶叶极为古怪,带着稀罕幽香,也难怪公主喜欢喝这茶叶之水了。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这茶叶当是被人下了蛊毒。中此毒者,若得不到下蛊之人的鲜血解毒,七年之后,必死无疑。在这七年之内,每年都会有毒发之时。第一年一次,第二年两次,每年增加一次,到第七年第七次次若无解药,便唯有呜呼哀哉,一命归西了。”
“是什么人这么狠毒?可有找到下毒之人么?”苏暖玉不免同情地看了袅袅一眼,问道。
“敌在暗,我在明,他要存心害我,又怎么能轻易让我等找到呢?”袅袅眼中微澜,不无唏嘘地说道。
“莫非姐姐和什么人结下了深仇大恨?”苏暖玉揣测着问道。袅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甚清楚。苏暖玉接着又问道:“那这茶叶是从何而来呢?”
“是我娘给我的,她说是别人进贡来的。”袅袅明白苏暖玉的意思,于是解开她的迷惑:“蹊跷的是,钟前辈查明病因的前几日,我娘便在房中自缢身亡了。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娘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寻死呢?可是当时严刑拷打了许多人,竟是一点线索也无。”
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一定是那下毒之人做的手脚。显见这个人是有预谋的,貌似应该和袅袅的娘亲相熟,或许手中握有她的把柄,逼着她寻了死。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何居心,何以要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对付袅袅呢?
苏暖玉无比心疼怜惜地看着袅袅,上天果然见不得人过得舒服啊,总要给人类加诸众多苦难方才罢休似的。难怪昨晚听到秦显充满凄凉而无奈的笛声了呢,他心里该要多么沉重难过啊。
“钟前辈你医术高明,想来已经寻找解救之法了?”苏暖玉又看向钟老头,问道。
“这般血蛊之咒,除非找到下蛊之人,否则无药可解。”钟老头紧盯着苏暖玉,无可奈何地说道。“况且,即使找到此人,王妃喝了他的血,解了这蛊咒,却不得不终生受其驱遣,听其摆布了。”
“那是什么意思?”苏暖玉越听越觉得惊悚,张大了眼睛,追问道。
“这下蛊之人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想将王妃收为己用,而并不是想置她于死地。王妃若是喝了他的血,就变成了那人的血奴,六亲不认,唯那人俯首听命了。”钟老头详解道。
“要是喝了他的血就把他杀了会怎么样?”苏暖玉问道。
“主人若死,血奴必亡!”钟老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听得苏暖玉惊恐无比。
“那……那要怎么办?总不能……总不能……”苏暖玉环顾了一眼袅袅、秦显、钟老头等三人,后面的语句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等死吧?
“苏姑娘,”钟老头咳嗽一声,神情凝重地开口说道:“其实王妃的毒也并非完全无解。”
“那你刚才不是说……”苏暖玉露出了大惑不解的表情
“这血蛊之中有极厉害的物种,它在王妃体内吸食血液,所以王妃才会血气亏虚至此。这蛊物只会对主人的血有所避忌,所以也只有那人的血才能为王妃所用。”钟老头解释说:“但倘若能寻到异类之血,或许可以对付这蛊毒。然而,这异类又是何其地可遇不可求啊!”
“异类之血?此话怎讲?”苏暖玉因着对袅袅的担心和疼惜,便很是关心地追问道。
“说出来姑娘你或许不会相信,”钟老头正色道:“这世上有可能会有一种异数之人,他是不受这个世界约束的,或者说他是来自另外的世界,比如……他可以是吸食天地灵气吸取日月精华修炼成人的妖精,又或者是带着仙气的纯善之人。这样的人老夫称之为‘异类’。”
这算什么言论?这根本就是妖言惑众嘛。
“那些野闻传说,钟前辈也相信啊?”苏暖玉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
“老夫本来也是不相信的,但天佑王妃,竟真的让我们寻到了这异类之人!”钟老头更加紧迫地盯着苏暖玉,铿锵有力地说道。
“真的吗?在哪儿在哪儿?”一听说他们找到了所谓的妖精神仙,苏暖玉立马来了兴趣。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钟老头意有所指地微微一笑,浑浊的老眼中闪出奇异之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是什么意思?苏暖玉再次环顾一周,发现所有的人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袅袅的眼神充满期待而又万分自责之色,秦显脸色倒是平静,可他的眼底深处隐现出一抹痛楚之色。这意味着什么呢?
“钟前辈的意思,难道是在说我就是那异类之人么?”苏暖玉啼笑皆非地反问道。
“苏姑娘,你的过去我们无谓计较,只盼你念在王妃与你交好一场的份上,能伸一伸援手。老夫相信,楚王府绝对不会白白让姑娘吃亏的。”
苏暖玉真是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说她是妖精?或者是仙气护体的纯善之人么?凭什么?
“不知道钟前辈是如何得知暖玉便是那异类之人的呢?”苏暖玉呛声诘问道。
“王妃初见姑娘之时,便已经有了感应。姑娘可曾记得,你与王妃会面后的第二天,你又来了大理王府,你还夸厅中那面屏风上的图案好看。”钟老头提醒似地说道:“老夫当时就躲在屏风之后,观察姑娘的神态举止。老夫不敢断定姑娘便是那异类之人,是以才极力劝说王妃将你留在身边,多加观察研究的。”
哦,原来如此啊!苏暖玉这才真正地恍然大悟了。怪说不得!难怪那袅袅一见她之下就喜欢得很,一门心思要将她留在身边,原来却是因为这个啊!虽然也猜到袅袅或许另有所图才对她另眼相看,但此时真相大白,她心里也极为不是滋味。难怪她刚才说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呢。
“那前辈现在是已经肯定了暖玉就是那异类了吗?那前辈可知暖玉是神仙还是妖精呢?”苏暖玉半玩笑似地问道。
“苏姑娘,老夫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这世上的异类之辈,并非单单只有神仙和妖精这两种啊。”钟老头很是无奈地说道:“老夫只是凭姑娘对那蛊毒之物的反应猜测的。”
“您老又说笑了吧,暖玉几时接触那蛊毒之物了?”苏暖玉总是反应迅速,再才会自大脑中思考一番。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难以置信地问道:“不会是……不会是……阮婆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