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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大
寅末卯初时分,天边微露鱼肚白,一只花喜鹊翩然而至,对着咸阳侯府叽叽喳喳了半天,继而又飞至树上,安稳地停在树枝之上。巧的是,正好这只风筝也纠结于此,悬挂在该树枝之下,随风轻舞。 “嗒嗒嗒”,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自近传来,一辆套着两匹斑骓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前。接着大门“嘎”然自内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轻巧地抱着一个睡意朦胧的小男孩走了出来。车把式掀起了车帘,那男子弯腰将小男孩带入车内,他手法极轻,似乎不想吵醒香梦沉酣中的小人儿。 树上的花喜鹊见来了人,愈加叫得欢快起来。其中一匹马似乎讨厌这鸟鸣之声,不耐烦地扬了扬前蹄,马车便因它这一动而跟着轻晃了晃。就这么一晃,本在熟睡之中的小男孩骤然醒转,眼睛犹自紧闭着,但一张檀口却张了开来。 “我要尿尿!”那小男孩清亮地说道。 中年男子便又抱了小男孩出了马车,来到路旁,帮他脱了裤子,伺候他小便完。一切结束停当,他正准备又将小男孩抱回马车之中,此时一阵响过一阵的鸟鸣之声引起了小男孩的注意。小男孩睁开了眼,看到了树枝之上站着一只身着花衣的小鸟,突然睡意尽去,用命令的口吻说道:“韩英,把那只鸟抓来给我玩儿!” “是,小公子!” 那名叫韩英的男子毕恭毕敬地回答完,将小男孩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在路边寻了一粒小石子,紧扣在两指之间,看准那只聒噪个不停的花喜鹊,“咻”地一声弹射出去。 那只花喜鹊听到声音,本待振翅高飞以期躲避一番,但那粒石子来势凶猛,既快且急,目标正是射向它的翅膀的,哪里容它全身而退呢?只听“啪”地一声,那粒石子便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它的左翼。花喜鹊吃痛,挣扎扑腾不已,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重重地坠落下来。它锐利的爪子紧蜷在一起,企图勾住树枝不下落,然而下坠之势既定,哪里又勾得住呢?反而是无意中勾住了缠在树枝上的风筝线,于是顺便地也将这风筝给拉扯下来。 韩英便上前拎起了那只喜鹊,强行解开了缠在它足端的风筝,把它献给了那小男孩。小男孩双手合拢,将其捧在手心,开心无比。 此时府内又走出一对壁人,男的温润如玉,女的娇俏玲珑,都不过双十出头的年纪。小男孩见到他们出来,不由双眉微扬,奶声奶气地说道:“爹、娘,看,小官的新朋友!” “哦?”那女子盈盈含笑,向他走来,无限宠爱地说道:“小官,那是报喜的小鸟呢。今天是你小柔姑姑的大婚之日,它是特意来向我们报喜的呢。” “小柔姑姑?她是谁?”小官一边抚摸着喜鹊的羽毛,一边疑惑地望着娘亲问道。 “是个大美人哦。”女子将男孩抱入怀中,与他耳鬓厮磨了一番,继而才款款说道:“她还抱过你呢,不过你当时还在襁褓之中,并不知道罢了。今天她要做新娘子啦,小官想不想看新娘子?” “想!”一听说可以看新娘子,小官的心情似乎比得到花喜鹊还要亢奋。 “娘子,带小官上车吧,再不出发,要赶不及了。”那一直默默注视着妻与子的男子温文地开了口,却是催促着妻子赶路。 “好!”女子向丈夫回以恬淡一笑,抱着小官上了马车,那男子也跟着上了车。然后那男子便吩咐车把式准备启程。此时小官却突然说道:“爹爹,小鸟的窝呢?小鸟的窝还没上车呢。” “哪里来的窝?”男子不解地看着儿子问。 “韩英知道的,他刚才把小鸟和鸟窝一起抓下来的。”小官煞有介事地说道。 男子便叫来韩英,问是不是有跟喜鹊一起抓下来的东西,韩英说有一只纸鸢。他便让韩英把那纸鸢一并送上了车来。小官接过那只纸鸢,小心翼翼地把喜鹊放在上面,好心情地用手逗弄着它,害得那只喜鹊躲避不已。 “江行,打马走吧!”此时,那男子向车外言语了一声。外面的人应了一声“喏”,紧接着扬起马鞭,向空中虚劈一鞭,“驾”了一声,两匹斑骓马便“嘶”地叫了起来,奋力扬蹄而起。于是这辆马车便飞驰而去,划破晨曦最初的静谧。 这一天,是宣和二年九月初九日,是大吉大利之日。 午时一刻左右,马车进了长安城。 今日的长安城似乎格外热闹。虽然还未到达目的地,但隐约已经可以听见锣鼓喧天谈笑风生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之中了。 很快地,马车在一处府邸门前缓缓停下。车中的一家三口相携而下,女子扬头看时,只见门檐之上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一块厚底烫金的门匾上镌刻着三个大字――“驸马府”。 门口之处,一脸得色的方腾正与前来道贺的宾客寒喧着。此时,那引领客人进门的管事高声呼喊道:“咸阳侯携妻子远道而来,贺北安公主大婚!” 方腾听到这声音,跟之前的客人道了声“失陪”,便满脸堆欢地迎了上来,抱拳说道:“咸阳侯,一路劳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咸阳侯名叫秦应华,乃当今皇上的侄子辈,封地在咸阳,并不在长安居住。但咸阳与长安相距不远,皇上召见也甚是方便,由此可见皇上对他颇为喜爱。 此时秦应华也微笑着向方腾道贺,又介绍了妻子二人与他认识,自不免又是好一番客套。正在攀谈间,又听到招待管事夸张的喊声:“楚王及楚王妃到!” 方腾与秦应华相视一眼,便双双转身迎了上去。 小官也好奇地看向来人。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美男子扶着一位大腹便便的大美人缓步自外而入。真是好美的一对神仙人物!即便像他父母那般出类拔萃者,竟也在这两位神仙面前失色不少。那个女子虽然微挺着肚子,但丝毫不损她的精致玉颜,那般的美貌,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一出现,定是全场瞩目的中心。 小官暗想道,娘亲告诉她,小柔姑姑是个大美人,难道就是她吗?他竟然有个这么美艳的姑姑啊?一时激动,竟然挣开了母亲的手,飞奔至那仙女面前,在众人惊呼声中,他仰起小脸,对着那仙女稚气地问道:“你是我的小柔姑姑吗,仙女姐姐?” 袅袅不由被他的话语逗笑了,也学着他的声音说道:“我不是小柔,我是楚王妃。你又是谁,小仙童?” “我叫秦飞官,是咸阳侯的长子!”小官倒是个机灵聪慧的孩子,此时竟小大人似地自我介绍起来。 袅袅将为人母,见秦飞官如此聪明可爱,真是满心的欢喜。于是牵了他的手,向咸阳侯夫妇说道:“小叔和弟妹真是好福气,生得这般聪慧俊秀的儿子!” “楚王妃过奖了!”见爱子被袅袅夸奖,那咸阳侯夫人既是得意又是赧然,娇柔依依地报以一笑,说道:“犬子年幼鲁莽,冒犯了楚王妃,还请王妃不要见怪才是!” “弟妹说哪里话?!”袅袅看着咸阳侯夫人,目光中竟还有些羡慕之意。“一会儿就让小官坐在我旁边,我好跟他说说话!” “王妃,您有孕在身,小官调皮,恐有不便!”咸阳侯夫人急道。 “弟妹太过谨慎了,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袅袅语笑晏晏,牵了秦飞官的手往里而去,对咸阳侯夫人说道:“我还有西晴西倩二人在旁边帮衬着呢,不要担心!” 一想到出门之前秦显比她还紧张,坚持一定要西晴西倩二人随行照顾,甜蜜的微笑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俏丽无双的玉面之上。 咸阳侯夫人见爱子得楚王妃喜爱,心中本来也是极为欢悦的。此时听袅袅如此一说,便也不再相阻,板起了脸嘱咐秦飞官说:“小官,这位是楚王妃婶婶,要多些尊敬,不可像在家里一样任性胡来!” 秦飞官迷惑地看了看娘亲,软乎乎的小手挠了挠头,又征询般地看向袅袅。袅袅既笑且嗔地对她说道:“不会有事的,不要吓坏了小官!” 秦显又对西晴西倩二人耳提面命一番,这才恋恋不舍般地与秦应华往男宾区而去。袅袅便与咸阳侯夫人一并去了女宾区。 方才坐定,只听外面一人尖声细气地高呼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青盖车,凤銮轿,天子天后齐驾到!方腾与皇帝结了亲家,那自是与有荣焉脸上贴金之事,此时率领妻儿老小赶紧出门迎接。 所有人皆面朝大门方向,屈膝下拜,山呼万岁。袅袅因有孕在身,只是象征性地欠了欠身。 皇帝与皇后穿过人群,入了喜堂上座,这才抬手示意所有人平身就座。 “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入喜堂!”随着司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全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目光追随着两个红色身影一前一后步入喜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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