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
等到方家父子返回之时,已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这两天里,方诗浣与苏暖玉形影不离谈笑风生,做得最多的事是傻乎乎地一起看海棠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说这海棠树真的能开出梨花来吗?”
方腾与方镇钦回到将军府时已是酉时时分。两人先是吃了饭,沐浴一番,洗掉一身风尘,然后各回住处休息。
是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场细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第二日却是艳阳高照。近午时时分,沐浴在阳光之中的苏暖玉及方诗浣,似乎都觉得有些微感发热了,于是索性脱了厚重的棉袄,换上了轻薄的春衫。
经过这场春雨的滋润后,那海棠树上的花蕾越发密集起来,最先长出来的花骨朵似乎也渐见绽放开来。两个妙龄女子并肩俏立于树下,春风盈袖,暗香隐隐,人比花更娇。
主屋之内,秀娟与抱云已经接连出来催促了好几次,说饭菜摆好了,再不吃就要凉透了。苏暖玉与方诗浣却只顾着观赏风景,似乎感觉不到饥饿似的。末了还是苏暖玉扛不住了,提议说把饭菜摆到院子中来,既可饱眼福,亦可裹肚腹。
几个丫头七手八脚地把饭桌摆到了院子当中,苏暖玉与方诗浣才刚坐定,院子门口突然窜进一个人影,同时不忘调侃似地说:“这是鸿门宴还是友好席啊?”
苏暖玉和方诗浣同时抬头往发声处看去,只见方镇钦一袭湛蓝色长袍,此时正莞尔卓立于面前。
“镇钦!”
“哥哥!”
两人同时出声相呼。
秀娟早已搬了凳子来,方镇钦款款落了座。
“镇钦,你来得正好,你看!”苏暖玉巧笑着,献宝一样的指着开花的树给方镇钦看。
方镇钦早已经看见这院中的海棠树上点缀了不少粉白的花蕾,心中对苏暖玉更加折服及喜爱。此时见本已结怨的两人和好如初,心中更加开怀不已。
“看见了!”方镇钦笑得阳光灿烂,同时不忘夸奖心上人一句讨其欢心:“暖玉,你真是个旷世奇才呢。”
“公子过奖了!”苏暖玉向他盈盈一福,故意含羞带怯地说道。
院子中顿时响起笑声一片。
吃完饭,方诗浣领着下人知趣地回了房中。庭院中央便只留下了苏暖玉与方镇钦。
眼见四下无人,方镇钦便大胆地将苏暖玉抱了个满怀。
“暖玉,我好想你。不过跟你分开了两三天而已,我却觉得像是分别了两三年似的。吃饭的时候我会想,暖玉是不是也在吃饭呢?睡觉的时候,我也会想,暖玉睡了没有,睡得好不好?整天魂牵梦萦的都是你的影子,恨不能长了翅膀立马飞回到你身边……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到何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意了。”他紧拥着她,无比感怀地呢喃着。“你呢,可有想我?”
“恩……我……”苏暖玉结巴着,要她说出肉麻兮兮的话来,似乎还是有些为难。所以她逃避似地将头深埋进他怀中,不敢迎视他追问的目光。
“暖玉,嗯?”他却不容她逃避,硬要托起她的脸,逼她正视着他。
出于无奈,她只得微抬眼眸看他。光影交错中,他的脸部轮廓更显立体分明,她居然痴痴地望着他,还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当这吞咽口水的声音骤然响起时,苏暖玉的脸“唰”地一下顿时变得通红,然后又将头埋进他胸前。而方镇钦却非常满意似地开怀大笑起来。
“暖玉,我们今天就去跟我父母讲,请他们准许我们成亲,好不好?”过了一会儿,方镇钦敛了笑意,询问道。
苏暖玉倏然间整个身体为之一僵,迅速地挣脱了他的怀抱,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呐呐地说:“那个……嗯……还早呢,再等等吧!”
“暖玉,你怎么了?”他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疑惑地问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你不是一向胆大包天敢作敢为的吗?为什么一到节骨眼上你就畏首畏尾起来了?我们的事早晚都是要去面对的不是吗?”
“可是,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苏暖玉嗫嚅着回答说,“再说了,我年纪还这么小,我不想这么早就成亲!”
一想起18岁就嫁为人妇,然后19岁成了孩子他妈,天天围着这一大一小转,一点自己的自由空间都没有,她心里就烦躁不已。她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暖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似乎有些生气了,质问道:“是不是你并不想跟我成亲?元宵节那天你说的话只是随便说说的?”
“不是这样的!”她着急地辩解。“我不想让你左右为难。大将军跟大夫人对我一点好感也无,我想再相处一段时间,尽量表现出好的一面,让他们对我有所改观了再……”她尽力向他解释说。
他没有开口接腔,只是热烈地注视着她。半晌,他再次将她拉入怀中,将她抱得紧紧的,并欣慰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太心急了。暖玉,我相信,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发现你的优点,然后真诚地迎纳你为方家一分子的。”
苏暖玉敷衍似地笑了笑,并不反驳他的言语。但是她心中却很明白,要方家的家长迎纳她为方家的一分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苏暖玉得知他此前刚自军营回来,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史俊安他还好吗?”
方镇钦先是一怔,继而狐疑地问她:“怎么这么问?难道我们离开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苏暖玉连连摆手表示否定。“好像有一阵子没看到他了,所以问问。”苏暖玉微微一笑,促狭不已地说:“不知道他要是来看到海棠斋梨花开了会是什么表情。你觉得他那张冰山脸会不会气得抽筋?”
方镇钦在脑海中也在设想史俊安大吃一惊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俊颜上也尽是促狭之笑。
“你真淘气!”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嗔道:“以后万不可对我这般淘气,嗯?”
苏暖玉未置一词,只是“嘿嘿”干笑两声。两个人便商量说明天由方镇钦使计将史俊安哄骗至将军府来,让他亲眼见一见这海棠树开梨花盛景,先打个预防针,看他日后还有何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