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宜一试
“怎么会中毒的?中的什么毒?”那少将军问的,看向苏暖玉时满脸疑惑。
“不可能的,老夫把脉时并未发现有何中毒迹象。”那大夫难以置信地反驳。
“有治吗?”还是将军大人够镇定。
苏暖玉转眸看了看四周,原来放在房间正中的暖炉此时半点星火也无,大约因着小姐热了,不再添温。而唯一的一扇窗户却紧闭着。
“把窗户打开。”苏暖玉看着窗户说。
“使不得,小姐可不能再经受风吹!”大夫立即阻止。
“你懂什么?”苏暖玉冷笑一声,如此空气不流通之处,不生病毒才怪呢。况且这一屋子黑压压的人!
已经有下人把窗户打开了,一股冷风立时窜进来。
“所有人退出去!”苏暖玉谁也不看,只盯着当家作主的将军,铿锵有力地说。
“为什么?”少将军挑了挑眉。这女人还蹬鼻子上脸了,竟然对主人颐指气使起来!
“因为我要救她!”苏暖玉对上少将军的眼睛,略带挑衅似地看着他。
“你能救浣儿吗?你有几成把握?”将军大人发话了,每每皆是一针见血。
“这个……一成把握。”苏暖玉揉了揉眉头,感到无比羞愧。
“什么?”少将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大叫:“你这算什么意思?你是来消遣我们的是不是?若你胡乱行事,我诗浣妹妹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她活,我活;她死,我陪葬!”苏暖玉丝毫不惧地迎向他暴怒的目光,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你陪葬?你算什么东西?你的命有诗浣的命金贵吗?诗浣若是不成了,让你死岂不是便宜你了?我会一刀一刀地割你的肉,让你生不如死!”
苏暖玉打了个寒战。哇咧,凌迟之刑?白生了一副好相貌,手段竟能残忍至此。她肯冒着生命危险救他的妹妹,他不感恩倒罢了,居然还以怨报德!她对他硕果仅存的微弱的好感就此荡然无存。
“镇钦,不可鲁莽!”将军冷静地开口。“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去。”
“爹,她到底行不行啊?要不我们再找别的大夫瞧!”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不无担忧地说。
“娥儿,先跟娘出去。心苇,带着美慧跟娥儿先出去。”
那个叫心苇的中年美妇便哄诱着美慧与娥儿退出了房间。大夫老头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少将军镇钦还在房间内。
苏暖玉四下地打量了一番,又踱到外间查看了一遍。那边厢少将军缺乏耐性了,你既说要救人,却不瞧着病人四下张望个什么劲儿?待要发作,却被父亲生生以眼光制住。
苏暖玉再次来到睡美人床前。美人的嘴唇已经干裂脱皮。她有脱水的迹象。“麻烦来碗糖水,温热的。”苏暖玉头也不抬地说。“另外,大小姐所用过的碗筷须用开水煮一遍。”
外间有人伺候着,一听这话,“登登登”地跑了开去。不多会儿,糖水送来了。苏暖玉吩咐那丫头好生给小姐喂下去。奈何小姐失去意识,一点也不配合,水刚到嘴里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苏暖玉索性把她嘴巴掰开,手上用了点劲,看上去甚是粗暴,一点怜香惜玉之情也无。那少将军似乎与妹妹感情深笃,此时便咬牙切齿地看着苏暖玉。若眼光能杀人的话,苏暖玉真的已经被凌迟了N回了。
“我来。”少将军干脆把苏暖玉的手拍掉,亲自捏住诗浣的嘴巴,好让糖水能滑下喉咙去。他面上一片哀戚之色,与先前的凶神恶煞大相径庭。
“再来一碗盐水。”苏暖玉又吩咐了。
“要盐水作何用处?”此时连那位镇定自若的大将军也忍不住发问道。
怎么回答?不能说是自制的生理盐水吧?谁知道那生理盐水是不是就是糖水加盐水?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大善人若是死了,她苏暖玉有家回不得,那就离死不远了。赌一把!既然菩萨叫她来的,那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吧?尽人事,听天命吧!
“小姐出了很多汗,代谢了很多盐分,所以要喝点盐水。”说时迟,那时快,苏暖玉脑筋早就转了几个弯,回答出来的话顺溜得跟复习好几遍的台词一样。
糖水完毕,盐水继续。美人就这么倍受折磨着。水要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喂,这段时间苏暖玉要设想事情的可行性。
“这种暖炉有大点的吗?”她指着房间里灭掉的暖炉问将军。
“府上是没有,去外面问问看。”
“恐怕来不及。”苏暖玉想了想,又问:“府上一共有几个这种暖炉?”
“五六个总归有的。”
“全部生火加炭搬过来。”苏暖玉说。
于是将军便吩咐下去,两个小厮进来把房间里的暖炉也搬出去生火去了。
“还有什么需要的?”将军沉声问。
“你相信我?”苏暖玉不由失笑了,问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将军实在可爱得紧,每次的话都言简意赅得可以。
“给小姐准备热水吧,她需要先沐浴一番。”苏暖玉心中涌起一种感激之意。将军快速地吩咐了下去,苏暖玉接着问:“小姐的近身侍女都有些什么人?”苏暖玉正了正神色,接着问。
“奴婢秀娟。”那个正在喂诗浣喝水的丫头应声答道。
“你能抱动小姐吗?”
“能。”异常肯定的回答。
“好,你留下。把小姐平常用的汗巾子全部拿出来。另外给小姐准备新的被褥,现在床上的东西全部换掉,记得换下来后也要用开水煮过。”
“是。”秀娟恭敬有加地回答。
“派人去找找看有没有柔软一点的桦树枝,没有的话别的树枝也可以。”苏暖玉一边寻思一边下令。
“要树枝做什么?”少将军再次疑惑。不过这次腔调明显温和很多。大约看苏暖玉指挥若定的样子,以为她胸有成竹呢。
“这个么……”苏暖玉促狭地笑了,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下。“某人说要凌迟我,那我不把仇报回来岂不是亏了?我要用这树枝抽打那具金贵的身体……”
“你说什么?”少将军好不容易缓和的脸部表情再次掀起狂风怒涛。他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放下,风一般冲了过来,一把捏住了苏暖玉的下巴。“你要是敢公报私仇对付诗浣妹妹,我一定要你好看!”
“镇钦,还不放手!”将军大人喝斥道。
镇钦悻悻地松了手,只好用杀人般地眼光看着苏暖玉。后者正抚摸着自己被捏得发疼的下巴直吸气呢。真应了那句话“祸从口出”啊,干嘛要逞那口舌之快嘛?自作自受!苏暖玉心里止不住埋怨起自己来。
“你在这里磨蹭,不如去寻那难得的树枝吧。记得要柔软一点的,这样你的宝贝妹妹才不觉得疼。”苏暖玉不怕死地高抬起下巴。什么嘛?不可一世自以为是目空一切嚣张跋扈的大少爷!我又不是你的下人,凶什么凶?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虽然还没有开始救。
镇钦虽然出离愤怒了,却听话地跑出了房间。这会儿,火炉正一个个地运来,苏暖玉让他们全都放在了外边的小间。只留了一个在诗浣的房间内。接着,她来到了诗浣的身边,摸出衣袋里的润唇膏,给诗浣干涸的嘴唇厚厚涂了一层。因为烧火的缘故,她总是觉得口干舌燥,于是时刻准备了唇膏在身上。
大将军看她好似也安排妥当,就留下了秀娟一人,自己则步出了门外。
外间,六个燃得正旺的火炉围放在一起,燃烧的木柴还有缕缕青烟飘散在空中。苏暖玉出了外间屋子的门,看见阶梯下面站了一堆待命的人。而将军就居高临下地站在房间门口。
“树枝没找到吗?”她问。
“还没。”将军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接着问:“还有什么需要的?”
两个侍卫抬了大木桶来,侍女接过抬进了房间。然后是一桶又一桶的热水次第运来。苏暖玉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嗯,有些微热,不过大小姐洗正合适。
然后苏暖玉又未雨绸缪地交代说要多准备炭薪以备续添,将军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问道:“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苏暖玉,将军。”大家在这里乱这么久,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呢。她自己也不禁莞尔失笑了。
正说着,只见庭院中一人疾驰而来,正是去苦寻树枝的少将军。
少将军一身寒风,还有微雪停驻在他肩头。他递给她一根柔嫩的树枝。想必费了些功夫吧?在这大冬天里,也不知打哪来的柔嫩枝条。
“喂,你不会真的打诗浣吧?”他把树枝递她的时候仍然半信半疑地问。
“比起生命之虞,这点皮肉之苦算得什么?!”苏暖玉也不再打趣,却也没好气地回答。
把个意气风发的少将军生生地噎在当地,啼笑皆非。
苏暖玉忍不住笑逐颜开起来。这少将军吃瘪的样子真是令人心中无限愉快。她进了屋里,关好门。再步到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