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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摇
龙涎香弥漫,幔帘轻飞扬,只见满眼的明黄色,床榻上躺着蜷缩着一具身躯。那人双目紧闭,俊眉聚拢成结,面色憔悴,甚至有些少暗斑浮现在皮肤上。此人正是皇帝南傲天,自从新任命文斐然为宰相之后,他的身体却越发欠佳。如今是无法再亲身执政,只能长卧于榻上不起。而一切的国家大事,就交由了新上任的宰相文斐然全程处理,当然,还是会让他过目一遍,才得以执行。 至于为什么让年轻的新宰相如此快接任,不但是因为文斐然的家族势力强大,且是太子生前的老师,而文斐然此人性格冷淡,从不稀罕贪赃贿赂,为人处事绝对公正严明,且才会让他做太傅,如今太子一死,他便是没有了真正能左右他的人,而这些政事交由一个两袖清风,公私分明之人,必定是好过给其他人。 此时伏于案上批改公文的文斐然正面临着一大难题,正是东边岛国吴闽滋事扰乱之事。由于今日早朝天罡请愿皇上前往平定,便要加多精兵一同前去。而他当然是照着这么安排了,不过在众多前往平乱的精兵中稍做了些变动。玉玺一印上奏折,文斐然的嘴边便浮起了不明显的笑容。而在给南傲天过目,应允没问题之后,他的眼神里更加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翌日,前往平定东边扰乱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定出发启程,上千兵马都停在了皇城郊外。秋风有些漫不经心地吹过,吹得树上的枝条不禁往下压了压。虽是郊外,却没有秋的衰败,反倒有几分别致的生气,实在是应了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队伍行至长州郊道,已是接近东边海域地区,远远便可看见海岸。斜侧边还有一座凉亭,里面坐着两位男子坐于左侧的是穿着一袭白衣的男子,只见那人含着浅笑,面色和悦,一双黑瞳里若水面般平静,暗里却是若有所思地在流转着些什么。 而坐于右侧的男子,身着一声紫色长衫,半眯着狭长的丹凤眼,嘴边似笑非笑。虽说二位皆是男子,没有什么可奇特的,却当天罡见到那白衣男子的时候,不由地吃了一惊,而白衣男子面色不改,一旁的紫衣男子只是嘴角边的笑容又深了几许。 “您是,太……”天罡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正想行礼下跪,却被南靳月打住了。 只见南靳月眉梢轻挑,扶住天罡,轻轻地开口:“那些繁礼往纲,就无须多言行了。相信如今的朝廷你也注意到了,以我父皇他现在的状况,从他身上出现的暴政,导致百官哀怨,却是敢怒不敢言,如此昏庸无道,怎能继续执掌朝廷大事?” 说到这里,南靳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显然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但却还是压了压声线继续说下去:“太尉您是聪明人,且说我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前些日子也是因为父皇的昏庸,将我打入天牢,并欲将我焚于牢内,如此狠毒之心!怎配做帝王!如今,眼见他的大势已去,我希望太尉,能助我一臂之力!” 当南靳月把一字一句说完,便明显注意到了天罡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接着,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向南靳月的目光有些怪异。 随即,天罡开口道:“臣曾发誓毕生效忠赤炎国,虽说您贵为太子,但恕臣难从太子之言。毕竟您还未是这个国家真正的领导人,臣所效忠的只能是真正的王者!”虽然表面上是这样坚定地说着,然而语气里又好像添了几分动摇和犹豫。 南靳月看着天罡,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这时,南瑾瑜开口了,侃笑着说道:“哟,好压抑的气氛啊!呵呵,对了,天罡,方才你说效忠谁?” “自是赤焰国。”天罡侧目看了看说话的南瑾瑜,便不耐烦地回答道,随即一双浓眉也跟着皱了起来。金色的眼眸,如此无礼且又可以和太子如此接近,他心里便猜得眼前这紫衣男子是谁了。 “呵呵,那不就得了。”南瑾瑜说完,看了一眼南靳月,又得意地笑道。 接过南瑾瑜的眼神,南靳月随即开口道:“既然你效忠的是国家,不是君主。而一个国家的成功与否,都只是在于君主的领导是否英明。即是你所说的效忠国家,便是效忠君主。但假若你效忠的是一个昏君,即是背叛国家,有违自己的承诺和良心。且说,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我也认同,值得你这种栋梁效忠的,只能是真正的王者!如今这局势,聪明如太尉您,还不能看通透?我不强求你现在就要给我答复,直到平定东边骚乱为止,我都会在长州等太尉消息的。若是太尉想好了,便用这只信鸽联络我。”接着,南瑾瑜从袖口拿出一只捆着双脚的白鸽,放于茶几上,接着,两人都不再说话,拂袖离去,留下太尉天罡一人坐于凉亭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杏芙镇。 正值赶集之时,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并无因为附近海岸有吴闽人作祟而影响居民的活动。而栀夏这个不甘寂寞的人,肯定也不会乖乖待在店里面,况且如今店里的一切伙计们早已熟识,并不需要她时时刻刻待在身边指点监督。 今日,栀夏便结伴出了门去散心放松。然而与她结伴的却不是九歌,也不可能是南靳月,而是伊藤春信。至于为什么不见九歌的身影,那是因为九歌被栀夏送去学堂上学了。 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是一片苍茫的碧绿色,海天相连,融为一色。栀夏和伊藤春信站在岸边的白色沙滩上,向远处眺望去,只见是一眼的壮阔,海上的浪花在逐个追赶着,天上的云朵也被晕染成了色彩斑斓的画板,都分不清是水还是天。正所谓是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一阵阵海风迎面而来,拂上二人的脸庞,伊藤春信侧头看了看站于自己身边的栀夏,一双棕色眼瞳里立刻幽深了起来,却是更加温柔地轻轻说道:“怎么不和他相认呢?”她是知道那个男人很在乎她的,他也看得出来栀夏或许还是迷恋着那个男人的。 “现在这样很好。”栀夏开口道,简短而快速。其实现在这样真的不错,南靳月和她,不再是有关联的人,虽然天天可以见着面,却不会再滋生什么多余的情感故事。少了伤害,就可以活得更畅快。 可是,她明白,要忘记一个人,并不容易,不是说忘就忘,说不在乎就可以忽略掉对他的关注。但如今见了他,却不想离开,也不想开口相认,保持现状,互相都不打扰着对方,只是平静地相处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且思且断,最好不过。 伊藤春信听了之后,打量了一下栀夏的表情,见她面上依然波澜不惊,便不再多问了。现在这样的确也不错,就算不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和南靳月相认,坦言真相,但是至少现在他是可以陪在她身边的!他会在这段时间里,把她的身心都夺过来! 两人之间又再次陷入沉默,只闻得海浪拍打着的声音,还有几声大雁日出作息的鸣叫。栀夏迈开脚步,渐渐踏入了细软的白沙中,留下一个个不深不浅的印痕。她行至海浪还未能触及的岸边,蹲下身子,拾起遗落在附近的一块白色石子,在脚跟前画了起来。 “这是什么?”伊藤春信随着栀夏的脚步,走到她身侧,也俯下身子看着,待栀夏画好后,是一个类似桃子模样的空心形状,但却是调转着的。有些疑惑的望着栀夏。 “这是‘心’形。”栀夏淡淡说道。她放下手中的石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三两下画出来的图案,心,也代表着爱。画是能如此简单地描画出来,然而真正的爱是捉不到,看不着的,却偏偏也是最难得到的。 “哦?倒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图案。是你想出来的?寓意为何?”伊藤春信又再次为栀夏的奇才而倾倒,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纤细而卷翘的睫毛,等待她的下文。 “又是你啊!”就在栀夏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时候,突然从上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栀夏和伊藤春信抬头一看,只见迎面走来的是一袭白色和紫色人影,待看清他们的面貌,竟是南靳月和南瑾瑜!二人有些许日子不见,依然是不改的风华正茂,韵致意气。南瑾瑜只是对栀夏友好地笑了一下,便上了马车,而南靳月则是看都不看便从栀夏身边走了过去,掠过的风有些刺凉,甚至还冷过海边吹拂而过的风。 “呵呵,栀夏,你还告诉我,这‘心’形究竟是代表着什么呢?”伊藤春信见二人走过,而栀夏又走了神,便有些心慌,赶紧强笑将她拉回话题。 栀夏朦胧地回过神,再转头看了一下地下自己画的“心”形,却不知在何时被海浪冲刷走了,一切,都恢复如初,仿似,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什么都不曾来过,什么也不曾走过。就在这时,不知是错觉还是眼里在涌出着什么,栀夏只觉得自己的眼睫垂着些许水珠,坠着迟迟不肯落下,有些沉乏。 接着,她缓缓开口道:“一切,都不重要了。” 终究,一切归于平静。南靳月,你来过了,又走了,我们都不过是彼此生命的过客罢了,不必如此执着吧。你的世界,呵呵,她也许,也从未来过。 连接海天之处开始有些灰蒙蒙,直至栀夏他们所处之处,乌云逐渐密布如麻,雨滴开始坠落如珠,滴落开始波涛汹涌的深海里。 原来,是天在作祟。雨随云至,云过雨停,一切,不过是一场过云雨。人生如梦中戏,诸多角色的命运百折曲转,却总有人能在万千情愁间,挥洒衣袖,不携一片云彩昂然离开,这才是真正的主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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