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雾里
记得很久之前听过一个故事。隔壁镇上的一个青年男子,因为不满意家里为自己安排的婚事,故意装疯卖傻,久而久之,便真正的沦为了痴傻之人,任凭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没有恢复。
胡同同曾经见过那个人,披头散发,眼光散落,不过隐约可见其眉骨清隽,想来当年也是个翩翩少年,但因为一个情字,便自毁一生。如今,她每日里呆呆的坐在床上,起先是装病,到现在,她觉得浑身沉重,倒似乎真的病魔缠身,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每天,只是病恹恹的无心做事,偶尔坐在台子上晒太阳,也觉得恍如隔世。
小燕担心的看着胡同同苍白的脸颊,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道:“主子,小燕陪你出去散散步,好吗?你都好几天没出门了,我怕……”
胡同同慢慢的转过脸,目光呆呆的落在小燕的脸上,问道:“小燕,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小丫头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主子你病了这许久,脸色看上去苍白了许多,要晒晒太阳才健康。走吧,我陪您出去!”小燕一边说一边忙乎着给她穿好鞋子,顺便给她批了件披风。
两人的步子走得很慢,胡同同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外面早已经变了个样子。犹记得刚来的时候,才是初春,好多树木花草都是初露新绿,看上去新鲜自然;而现在则不然,到处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浓绿,无数的奇珍异草点缀其中,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深邃的夜空里无数的星星点点,格外的赏心悦目。
深深的吸一口气,草儿的清新,花儿的芳香,仰头,空中有漂亮的鸟儿飞过,不时的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蝴蝶在花丛中上下飞舞,成双成对的蝶儿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她低下头,静静的看着那些池塘里游动的鱼儿,心说:鱼儿啊鱼儿,你们是不是偶尔也会觉得寂寞。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伤春悲秋,而且,这根本不符合她一贯乐天而又自信的性格。心里忍不住好笑,仰起脸,对面走过来一个女子,似乎是含玉,明亮的眸子,只不过身材较为瘦削一点,而且,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完全不似含玉那般开朗活泼。
“含卉!”她想了起来,轻轻的叫了一声。
那女孩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光洁的面颊上没有半点的表情,轻轻对着胡同同点点头,然后道:“妃嫣姐姐,好些日子不见,你清减了,身子好些了没有?”
胡同同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子,她低眉顺眼,眼睛始终也不愿抬起来看她一下。她虽然和含玉是双胞胎姐妹,但平日里太过沉默内向,所以基本上都没什么来往,也就是在这一刻,胡同同才发现,这个女孩子也十分的标志耐看,和含玉也差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怎么喜欢她。
“还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对了,你姐姐的事……”胡同同说到这里,含卉一下子打断了她,急匆匆的道:“我姐姐她做错了事情,罪有应得,希望妃嫣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她人都走了,就别再追究了,好吗?”
“呃……”奇怪,我什么时候追究过这件事,不过是一梦醒来,所有的事情都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可是看到含卉此时此刻的表情,听到她说的这些话,语气里似乎分明有些怨恨,仿佛认定了自己就是迫害含玉的人一样,这让她十分不舒服。
待要坐下来和她多聊几句,没想到含卉站起身子,道:“姐姐,您要保重身体,妹妹还有事,先行离去!告辞!”丫鬟跟在她身后,两个人慢慢的走出了她的视野。
“奇怪,为什么这样说,她到底在误会什么?”胡同同自言自语道。
小燕在旁边叹了口气,道:“主子,你这人就是太单纯了,对人一点心思也没有的。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其实齐公公早就注意到她了,因为上次姐姐你衣服弄破的时候,恰好有人看到她的丫鬟曾经随着我进去过主子您的房间,所以,那时候齐公公就叫小燕暗地里留意着。却没想到,她后来竟然胆大妄为,敢在那大洞果里面下毒,幸亏杨太医赶来的及时,要不然,主子可能就再也不能张口说话了。”
听着小燕喋喋不休的话,一阵寒冷从胡同同的脊背上冒了出来。都说宫里人心险恶,自己还一向都不信,如今亲眼见了,有人为了上位不惜把别人踢出局,甚至不管你是不是危害到了她。
可是,她不相信,至少,含玉不是那样的人。她们接触的还算多,对含玉也比较了解,她虽然话比较多,但根本没什么坏心眼,甚至连一个小蚂蚁都不舍得去踩得人,怎么可能害自己?
如果不是含玉,那会是谁?到底是谁想置自己于死地?
她正在出神,却看到天空中飞过一只漂亮的风筝,那风筝晃晃悠悠的在头顶上飘来飘去,就是看不到掌线的人。
她突然心思顿明:“小燕,这里空气还不错,我想多做一会儿,你回去给我拿点菊花茶,我在前面小花园的长椅上等着你。”
小燕嗯了一声,又叮嘱了几句,转身便走。此时,花园里竟然静悄悄的,没了人声,她有点想笑,看到那边树叶晃动,一张脸似乎若隐若现,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快出来吧,人都走了。”
一张年轻而又俊俏的脸从树木中探出来,对着她嘻嘻笑着,走上前来,好奇的问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胡同同白着眼睛道:“我怎么知道?你每次就那么点伎俩,我拿脚趾头都能想到。怎么了?是不是有派人把花园门给堵住了?”他怕别人打扰,每次来都会叫人把门把住,不许任何人进来。
“嘿嘿,还是姐姐你了解我!”承玄乖巧的走上前来,坐到胡同同面前,仔细的看了几眼,大惊道:“云姐姐,好一阵子都没见到你,你怎么脸色变得这么差?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这些狗奴才到底有没用心诊治,回头叫父皇治罪,哼!”
胡同同笑道:“哎呀,可不敢劳烦王爷您大驾,万一被皇上知道了我在这跟你私下见面的事情,那我这小命可就从此交代了,您还是饶了我吧,看在我苍白憔悴可怜的份而上,好吧?”
承玄嘟起嘴吧:“可惜母亲说不到十八岁是不能纳妃的,不然,嘿嘿……”
胡同同知道他那小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他年纪小,随便胡说一下她也只当做没听见,只是个孩子而已嘛。
胡同同故意刺激他,道:“哪里还能轮到你?这几天琊皇子就要回到京城里,到时候万一他独具慧眼看上你姐姐我,我可就屁颠颠的嫁了。据说琊皇子风度翩翩,英勇神武,简直就是男人中的极品……”
“够了!”承玄涨红着脸道:“我不许你嫁给他!”
胡同同哈哈大笑:“为什么?”她是存心逗孩子玩,这么小的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即便是对自己动心,那也只是一种盲目的情愫,加以正确的引导,可能过一阵子他反倒会自己认识清楚,不再纠缠,所以,她并不担心。
承玄突然转了几下眼珠子,嘿嘿笑了起来:“即使你想嫁给他,也未必有机会。”他笑的很奸猾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呃,你怎么知道?”胡同同问道。
承玄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宫里选妃都是拿画像过去选的,姐姐你连画像都没有的,琊皇子怎么可能选到你,这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胡同同心说,这事情难道传的这么广,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她好奇的问道:“你从那听说我没有画像的?我那天不知道画的多漂亮,哈哈……”
承玄急了:‘不可能,你的衣服都破了,怎么去的?别吹牛了,你一定没出去!”
胡同同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衣服破了。”
承玄嘿嘿笑道:“因为那衣服是我叫人撕破的,哼!我就是不乐意你被别人看到,只许我看到你,因为你迟早都是我的,谁都没得抢……”
后面的话胡同同没往心里去,她只是觉得奇怪,小燕明明说看到含玉的丫鬟进去过房间,而含玉后来由发生了那件事,都离开了皇宫。她本来觉得背后肯定有很大的阴谋,谁知道只是个调皮孩子的杰作。
那么,下毒的事情,是谁做的?
她的脸阴沉的可怕:“老实告诉我,那毒是不是也是你叫人下了害我的?”胡同同沉声问道。
承玄没明白过来:“什么,什么毒?谁下毒了?”
“别装了,难道不是你下毒想害死我吗?”胡同同面无表情。
承玄看着她,眼睛里立刻流下泪水:“姐姐,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只是不想你嫁给琊皇兄,没有想害你的,你……”
看小孩子哭的伤心,胡同同心软了,但是她心里的结越来越深:到底是谁做的?为什么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