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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一寸一寸从屋里移了出去,时近中午,殿内也开始逐渐热起来。我单手支着下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睡了一会儿,我居然被热醒了,浑身大汗淋漓。 这日子,没法过了! “公主,丽妃娘娘前来拜访。”本是睡意朦胧的我,一听到这话,精神猛地一震,连声道:“快,快请她进来。” “昨晚,皇上在你这里过夜了?”这是大门关上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愕然,避开这个问题,“昨天祥林宫失火,那东西被时空猎人抢走了。” “你们昨夜……可有发生什么?”丽妃的眼睛淡淡的扫过床榻,杏目微微闪了一下,从中透露些许阴冷。我怔了怔,翘起二郎腿,拿起一边的扇子随意扇了两下,“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是回去?还是继续留守?” 意识到我不会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沉了脸色,本是精致的五官仿佛笼了一层纱。许久,她起了身,“你回去吧,我继续留守。” 我“哦”了一声,也起了身,“那我要怎么回去?” 她停下了脚步,娥眉轻轻挑起,唇边的讥诮一闪而逝,“皇上不是很宠爱你吗?你只要用些手段,出宫应该不难吧。” 我嘴角一抽,用些手段? 丽妃不再搭理我,径直向殿外走去,刚想要拉开门,埋伏在角落的白狐猛地窜了出来,对准她的手腕就是一口。丽妃慌忙一甩,白狐便“呜~”的一声被摔在地板上,然后可怜兮兮的逃到我脚边。 “臭狐狸!”丽妃转过来的一瞬间,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眼里的阴霾,那么阴狠,与平日简直判若两人。她拉开右手的宽大袖摆,蹙眉整理腕上的伤口,但她白皙的手背上,有更加恐怖的抓痕。 抓伤的痕迹…… 我怔怔的定在那里,蓦然想起那日从林中遇险,我在挣扎中抓伤了那名刺客。是她,是她…… “怎么呢?”丽妃的眼中融入了一片冰冷。我乔装镇定,俯身抱起小狐狸,眼睛定定的盯着地面,不敢移开,“你慢走。” 丽妃看了我一眼,拉开大殿门离开了。我倒吸一口凉气,颓然的跪坐在地,脑袋一片空白。我们明明为同一人所用,她为什么要杀我…… 深呼一口气,我从地上爬了起来,重重地把大殿的门关上。望着偌大的寝殿,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于丽妃的谋杀,而是对于命运的不确定性。 低头,我重重咬住右手的虎口,企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处乱不惊!只有镇定下来我才能搞清楚现在的处境! 有三种可能…… 其一,丽妃根本就不是尹君派来的,她是时空猎人。她打算在适当的时机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我!其二,根本就没有时空猎人的存在,是尹君和丽妃联合起来骗我,他们想要利用我的能力做些什么。但其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他们除去我!其三,有时空猎人的存在,丽妃也跟我站在同一战线,但她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要杀我…… 这三种可能性,都有可能会出现。如果要确定是哪一种可能,也只有引出时空猎人,毕竟,长久以来,我都只听尹君一方之言,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也无法断定! 起初的决定,太草率了! 华灯初上,夜上阑珊。夜空中的一轮玄月,被四周的星光夺去了璀璨,静静地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 蜿蜒的灯笼把栖霞殿照得亮堂堂的。我坐在软榻上,似是无意的喝了一口茶,不着痕迹的向殿外瞥了一眼。 丽妃说的不错,想要出宫,是需要一点手段。 果然,耶律隆绪来了。 远远看见明黄色的灯笼在回廊里穿梭,我就闭上了眼睛,单手撑着额头假寐。他轻轻的走到我身旁,却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故意紧蹙着眉,时不时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被梦魇住了一般。 “醒醒,醒醒。”我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出不去……放我出去……”我故意不睁开眼,眉心绞得死紧。 “不用怕,是梦。”他在我耳边呢喃,声音极具诱惑,“睁开眼,就没事了。” 睁开眼,就真的没事了吗?我在心里凄然的想着,若是睁开眼,能够看见妈妈和振轩的脸,那就好了……哪怕,哪怕是空落落的屋子…… 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睁开眼,看见一汪宁静的清泉,带着深深的宠溺,要将我整个溺毙。 “做梦了?”他轻轻挑眉,抱着我坐在软榻上,将我的脸轻轻压在他的胸膛。我偎在他的怀里,声音颤了一下,“是噩梦。” 他没有说话,下巴在我头上蹭了蹭。嘴角一牵,我紧紧拽住他胸前的衣衫,颤声道:“我总梦见自己在皇宫里跑,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跑不出去……就好像,一只困在笼里的金丝雀,逃不掉……” “好了,没事了。”他轻拍我的背,披散在肩上的黑发也随着这个动作飘了下来,覆在了我的面上。我吸了吸鼻子,声音更加的悲凉,“我虽然贵为大宋公主,掌上明珠,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也不过是男人们交易的一个筹码。穿梭在这个权谋交错的时代,周转于野心和利益之间,被利用,被谋夺,被防备,被设计,直至今时今日,我依旧被锁在深宫内院中……我的要求不多……我只是想看一看宫外的世界,想要呼吸宫外的空气……”说着,我哭了起来。 微凉的唇贴上我的眼,我怔了一下,他在舔我的眼泪,缱绻温柔。 “想出宫吗?”他在我耳边耳语。 我含泪望着他,一脸的期盼,“可以吗?” “朕说可以。”耶律隆绪轻轻抚了抚我的黑发,笑。 我怔怔的看着他,缓缓垂下脑袋,又飞快的抬起脸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耶律隆绪的眼里闪过一丝愕然,抬手轻轻抚上唇。 我低下头去,这恐怕是goodbye-kiss了! “你们俩快点!” 时值午后,阳光毒辣,街道两旁的树像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的,无精打采的低垂着。青石板路上一个水点也没有,干巴巴的发着些白光。一两只蜻蜓缠绵飞过,在石头上轻轻一点,又快速的飞远…… 风是热的,空气是干燥的,阳光是刺眼的,唯有街上女子灵动的身影是清爽的。她身着宋人打扮,眉目如画,灵动的双眸在灿烂的阳光下愈加的耀眼夺目。她的头发简单的挽起双鬟髻,一只白玉簪松松垮垮的插在如云的黑发里,随着她一静一动,白玉簪上的吊坠也荡来荡去。 而跟在她身后的男子,穿着紫色的契丹服饰,一看就是贵族。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面貌长相,心神却早已被那一缕黑发半遮半掩下蔚蓝色的瞳仁尽数吸引了去。那双眼宁静的像最美的湖面,清冷中带着一丝丝笑意,明明白白映着女子明媚的笑脸。 耶律休哥离他们足足有五米远,他穿戴极其朴素,不仔细看丝毫不打眼,然而那浑身所散发的气质,却不得不令人退步三舍。他的容貌俊美,如瀑的青丝高束在脑后,露出那双平时不多见的黑蓝色眼眸,明明黑沉得彻底,却偏偏无比澄澈明净,就仿如一丸黑宝石镶嵌在水银中。 如此午后,在烈日下优哉游哉闲逛的人也只有这三个怪人了! “你们俩快点!”我快速的走前几步,可恶,这中京的市集就这么萧条吗?除了沿路的小贩,几乎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我还打算趁这人多偷溜呢! “中原的胭脂哟~西域的丝巾哟~”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我跑上前去,随意的拿起其中的一个盒子,打开一看,竟是颜色鲜艳的胭脂。 “姑娘,这胭脂可是从中原来的,汴京的姑娘都用这个!” “哦。”我应了一声,又拿起一块丝巾,驾轻就熟的在脖子上打了一个结,随口便问:“好看吗?” 小贩愣了一下,连声道:“好看,好看……” 我挑眉,“你根本就没看我,怎么知道好看?”此话一出,小贩把头埋得跟低了,眼睛根本不敢正视我一眼,单薄的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 我冷笑一声,解开方巾,转身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熙宁,怎么呢?”耶律隆绪微微蹙了眉,“怎么气鼓鼓的?” “这叫出宫吗?满市集没有一个行人,小商小贩全是你们打点过的,连正眼都不赶瞧我一眼!这有什么意思?你还不如直接在宫里让太监装成小商小贩,丫头扮成行人更加方便!” 耶律隆绪微微怔了一下,轻轻偏转过头,还没问话,身后的耶律休哥俯下身,“属下该死!属下是考虑到皇上和公主的安全才出此下策……” 耶律隆绪抬手,制止了耶律休哥接下来的话,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他俯下身,在我耳边耳语,“想不想游夜市?” 我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如果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 话音未落,只觉身子一下向前倾,我已被耶律隆绪拉着跑了几米远。身后的耶律休哥刚想要追上来,耶律隆绪却命令道:“耶律将军,日落之前不许离开这条街,这是命令。”说着,我们就弯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市集上热闹得很,灯火通明,把街道和河岸都照的亮如白昼。忽的,一声隆音响彻,原始杂耍艺人在表演用口喷火的特技,人流簇动,蜂拥而至在,霎时间,宽整的街道拥挤不堪。随着人流,我们渐渐涌入了主街上,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涌来的人群冲散,耶律隆绪紧紧牵着我的手,不松一根手指,最后索性拥着我,杀出了重围。 “耶律隆绪,那是什么?”我故意甩开他的手,扎进了人堆里。这个小摊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我刚想猫着身子再钻出去,却被一只手牢牢锁住。 “别乱跑,这里人多。”抬眼,耶律隆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我弯了弯唇,轻轻地叹了口气。 “来来来,我们是来自西域表演杂技的!今日初到贵宝地,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前面敲锣的彪形大汉敲着锣鼓着声音大声喊道:“大家千万不要眨眼,来来来!快看!” 小摊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人手持黑色帆布,在另一人面前一遮,抖两下,帆布后面的人不见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一眨不眨,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鸭蛋。我好笑的摇摇头,原来是魔术! “大家千万不要眨眼!看清楚了!看!”说着,帆布一抖,那个人又从后面走了出来。 “好,好!”后面的人鼓掌。大胡子端着铜锣围场一圈,观众也不吝啬,慷慨解囊。 这时,他走到我面前,耶律隆绪正要给他赏钱,我却压住了那锭金子。 “大胡子,我不相信!”嘴角勾起一抹笑,我笑得意味深长,“你们全程都没让我们看你们的后面,说不定在后面有什么玄机。而且那人说不定也是你们串通好的。如果要我相信,除非我亲自试试,要不然……”我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魔术师的身后,总是有太多玄机。 大胡子面有难色,回头看了看表演者。我笑了起来,拔下发间的白玉簪,“小女也不是来砸场子的,只是纯属好奇。要是真如方才所见,这支簪子,小女愿意送给你们。”说着,我把白玉簪放进了铜锣里。 表演者见状,轻轻的点了点头。大胡子让开一条路,“姑娘请。” 此时,耶律隆绪牵住了我,眼睛眯了眯,带了些许警告。我挣开他的手,欺身在他脸上一碰,趁他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小贩中间。表演者牵起了黑布,在最后一刻和耶律隆绪眼神交流的刹那,我的眼睛有些涩痛。 忽然,隔着黑布的我,看见耶律隆绪冲了上来。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就消失在黑布后面。 躲在墙角的我,远远地看见耶律隆绪撩开帘子,看见他发了疯般掐着表演者的脖子,看见他把小摊周围翻了个遍,看见耶律休哥带着大队人马出现。 这样的消失……他们会接受吗? 忽然,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抵住我的背,凭直觉,那是一把枪。我哆嗦一下,下意识的作投降状,脑袋里闪过千百个逃跑的念头。 “跟我来。”他用枪抵着我,带着我穿过一个暗巷。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有将我就地处决,一定是有话要问我,或是有其他目的,只要这样……我就有一线生机。 我躲开耶律隆绪的庇护,不就是为了这一线生机吗? 巷子还没走完,一团跳耀的火焰就从外面跑了过去,男人抱着我下意识的靠在暗处,眼睛细细留意外面的动静。 “将军下令,任何可疑之人不得出城,大家快!”整齐划一的跑步声远去。 男人抓住我的胳膊,带我出了巷子,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我开始纳闷,干嘛用走的?我们可以穿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公主在这里!”一声嘹亮的女声令我和男人同时一愣。他拽住我的胳膊,企图按原路返回,但士兵的跑步声越来越近,逼着他架着我的脖子抵在墙上。 “你还有同党?”这个声音很冷,其中带着浓浓的嫌恶。 同党?那个声音,应该是丽妃吧?!她不是要逼着男人杀我吗?呃,好一个借刀杀人! 我挣扎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腰间取出一柄短剑,对准我的胳膊就是一刺。这强烈的痛楚差点把我袭晕,我咬牙忍住,拼命挣脱他的束缚,眼看就要得手,那柄短剑就架上了我的喉咙。 当下,我就不敢乱动。 “放开她!”远远的马蹄声传来,耶律隆绪和耶律休哥各骑一骑,面色凝重的赶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几十个弓箭手和手持长戟的卫兵。 两人下马。耶律隆绪走上前来,视线落在我冒血的伤口上,握剑的手紧了紧。 “朕再说一次,放开她。”耶律隆绪冷冷的重复,气势吓人。那冰冷的声音,冻醒了我快痛晕的神智。忍着痛侧过头去,耶律隆绪那绝美的脸庞尽是浓烈的杀伐之气。若是此时持剑的是我,早就弃剑而逃了。不过,我身后的这位,也绝非泛泛之辈。 “若是想她死,尽管拦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那声音竟带着一丝该死的慵懒。可恶,本姑娘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呀! 耶律隆绪扯开一抹极淡的笑,“你以为这样能出得了中京?” “有公主陪葬,实在荣幸。”那人把剑离得更近,我几乎能感觉到那锋利的刀刃和我肌肤的亲密接触。 唇边的笑意更浓,耶律隆绪眼里的神情却是愈加的阴冷,这神情,据我临床心理学的专业分析,他应该快被气疯了!呃,这时候我还是蛮敬业的! “让……”耶律隆绪抬起右手,示意左边路的侍卫让开一条道路。 男人扣住我的肩膀,右手持剑,一脸戒备的向左路退去。我虚软的跟着后退,一不小心,左脚踩右脚,竟向地上摔去。只是这片刻位置变化,男人的肩上已挨了耶律隆绪一剑。 “不想死的话,放开她。”耶律隆绪眯了眯眼,剑又深了几分。粘稠的血液顺着剑一滴一滴打在我脸上,我微微抬头,耶律隆绪手中的剑泛着寒光直直地刺入男人的右肩。月光下,那暗红的液体顺着清冷的宝剑缓缓滴下,分外诡异。 “呵呵,”身后的人不为所动的笑了,他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刚才真该一枪毙了你……” 我猜得没错,果然是枪! 背后,又有什么抵住了我,我不确定的回头,他笑得极其诡异。难道,他想跟我同归于尽?!不,我还不想死!我…… 熟悉的感觉袭来,同时袭来的还有胸口那阵剧痛。我才不管会不会自伤其身,我只知道我现在不逃,屁股就会开花! “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颓然的向身后倒去,不行,还是不行呢…… 男人笑了起来,温热的手指拂过我的嘴边,沾了些血,“她的血,是黑色的。” 什么?刚才那柄短剑居然喂过毒?他方才说的那番话,只是想逼我吐血,然后证明我中毒了! 阴险啊! 我现在真的气的呕血了……如果还有血的话。 耶律隆绪一顿,手中的剑迟疑了。 “看来毒已经进了心脉,若是一个时辰不服解药,恐怕……”仿佛怕不轰动似地,某人投了一枚重磅炸弹。 耶律隆绪淡淡皱眉,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令。而那阴险的家伙居然恬不知耻的得寸进尺,“所以,我更需要一匹马。” 如果此时持剑的是我,一定暴跳起来,将这家伙劈成两半! “给他一匹马。”耶律隆绪拔出了剑,伤口的血立刻涌了出来。男人轻轻哼了一声,抱着我跳上了马。 “若是明日日出之前,公主不能安然回来,就算把天下翻个遍,我也要杀了你。”耶律隆绪的声音带着寒彻心扉的冷风,吓得我不自觉地哆嗦一下,“封锁城门。凡是受伤之人,绝不放过。” 男人嘴角扯开了一个幅度,一扬马鞭,马儿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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