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2） 另一间屋子里，梅芳——理智刚刚恢复不久的她，不知怎的，今天晚上心潮突然按纳不住地涌起，心里象似有十五只鹌鹑，在七上八下的互相搏击着。 自从进入福音岛，她心里起了一系列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灵魂深处的频频触及，将她芳心回转。她虽然年已不惑，可返璞归真——使她返回了十年。性格上的返回，甚至比十年还要多的多。 此时此刻，她四十岁的人，二十岁的心——少女般的意识在想什么呢？想啊…… 他的养父李有志是个活跃的人，他的身上集文、体、乐、书、画、琴、棋等多种艺术细胞，如果不是中途輟学、和“知识分子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运动，他很可能会成为卞留念、刘心武、冯小刚式的人物。如果回城后不是进殡仪馆，他或许还会有更好发展空间——即使是在卑微的地位上，即使终身只有初中学历，他也在社会的夹缝中，不屈不挠地冲杀出去，最终发表了一些文学作品，成为地市级作协的会员。 梅芳是在有志的熏陶下成长的。花季之前，她也是个天真活泼，甚至有时会淘气的小姑娘。只是在听爸爸讲妈妈之后，妈妈的悲惨遭遇，像鼓锤砸到她心上，使她芳心俱曲。之后，她变得沉默寡言，墨守成规，不苟言笑了。 尤其是在参加工作之后和初恋失败之后，柔弱的心灵，雪上加霜般的再受波折，她变得抑郁起来。她除了上班就与电脑为伴，与博客相依——直至固守独身到三十岁之后，直到进一步病变入院—— 此时此刻，梅芳又想起了普教授——这位在见第一次面时，就留给她深刻印象的普叔叔。 是普教授给了她第二次灵魂。 是普教授给了她第二次青春。 是普教授给了她第二次——爱……不，应该说是第一次！因为她的初恋，是在懵懵懂懂中，盲目的形成了缺失理智的悲剧。那是一种只爱人而不被爱的歧恋——是一株百花园中的“无花果”。 真正的爱，一定要先开花——并且是人世间：最最灿烂的——花！ 她爱上了普教授——她觉得。普教授似乎也爱上了她。 爱，本身就是心有灵犀、心心相印的感觉和直觉；这才是爱情中不容置疑的、“开花”的先觉和——感觉。 她甚至比普教授先有了微妙的感觉。这是因为女性的情感比男子更丰富、更敏锐。所以，很多人说男性是自作多情，而女性是多情的。自古以来，“多情还被无情扰”所指的都是女性。她不过是“千千万万曾被情所扰、被情所困”者之一。 “情”——是什么？“情”——是需要理智、而又容易使人丧失理智的——“不明飞行物”！ 这时，普教授的影像也定格到她的心屏脑幕上了，并且她的灵魂像中毒的电脑一样锁定和死机了，想“关机”都关不了…… 既然脑子长时间“关不了机”，梅芳决定立即去找普教授谈一谈。此时此刻，她介于沉浮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心，是极需异性的呵护和梳理啊！ 她义无反顾地走出此门——敲响了彼门，普教授的门。 “咚咚”的敲门声——猝然地惊醒了他。他先是喷出嘴里的蛋糕，接着又放下了手中的蛋糕。原来已入梦的他，被声音雷得失去了不愿丢失的梦…… 梦境里，他在高楼顶拉住了欲跳楼、已跳楼即将坠下楼的江克美的手——双方都在尽力挣扎。他力已将尽，而这时江克美伸长脖子对着他的手狠狠咬去。他手一松…… 失去了幻境的他——失去了“不明飞行物”但他，——什么也没有了 他揉了揉惺松的睡眼，聆听门外“咚咚”敲门声，他终于跳起来，几乎是跑到门前急促地拉开了门。 “是……你……”普教授多少有点诧异。“你……找我吗？”霎时，他从头脑的“回收站”里找回了梦的感觉。 “是的。我可以——进屋吗？” “进来吧。”普教授退回来。指指沙发。“坐。坐吧。”梅芳坐下来后，然后他才坐到梅芳对面。 “怎么……”梅芳看到茶几上的蛋糕屑。忙拿起餐巾纸将其擦到几步外的纸篓里。 “啊。刚才呛了一下。你来的正好。”普教授又站起来，关了电脑里的姜克美的“夜深沉”——因为今夜已经不再“深沉”了。我今天过生日，来了不速之客是增添快乐和吉祥。 梅芳笑了。是一种自然地、深情、纯朴的笑。“教授，如果是在国内，我可要去点菜、拿酒——今天，只有一句话，这还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拿出来使用的话：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你。谢谢你的祝福。请不要拘然吧。今夜，我们两个忘年交，好好、好好地聊一聊……聊一聊啊！”他心里暗暗地想：“真见鬼，我怎么如此紧张……紧张得就像和——江克美第一次相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