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长
“啪——”门外突然一声异响,像是有人踢倒了什么东西,也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谁?”多铎警觉地吼了一声,俊朗的眉骤然拧在一起,他飞快奔到门口,但门外却没有任何人。地上是破碎的茶杯四溅的碎片,以及泼洒满地的茶水。
“谁?谁在门外?”男子双手握着拳,几近歇斯底里地冲门外吼着。
多尔衮缓缓走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多铎,快回屋里去瞧瞧吧。我有些担心……”
俊逸的男子仰头,失神地望着屋檐外的天空,心中像一堆被人扯乱的麻绳。他顾不上跟身后的兄长说上一字半句,只是抬脚便往花园后的院落奔去。
多尔衮负手迈出书房,淡漠的眸光扫过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出来吧,你家王爷已经走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一个天蓝色的身影抖抖瑟瑟地从旁边一间小屋里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
“奴婢……给睿王爷请安……”
多尔衮沉了沉眉,“是你……你方才听见了什么?”
珠拉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垂着,双手用力绞着,“回爷的话,奴婢……奴婢什么也没有听见……”
“当真?”
“当真!奴婢愿向腾格里起誓!”
男子唇角一勾,眸中却不见丝毫笑意,“我不管你听见了什么。若你不打算要你家格格活不了命,你知道该如何做吧。”
丫环不住地叩着头,却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她果然都听见了吧?多尔衮苦笑着。这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眼下却弄得好像一场阴谋。可转念一想,他与多铎所密议的这一切,对于琪儿来说,还真的不啻于一场阴谋。
或许是他太自私了,或许他是疯了吧。让她所生的儿子叫自己阿玛,是否也算是与她有了某种无法割离的关联?但这样的举动太荒诞,荒诞得超出了他一贯该有的冷静与淡漠。
“罢了。赶紧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别让你主子瞧见。”
“……奴、奴婢遵命……”
×
而多铎几乎是一路狂奔地回到了居室。他一把推开了房门,四下巡视着屋子内。安静的小屋只有火盆中“噼啪”的爆燃声。
一切似乎并无异样。
他放下了急匆匆的脚步,掀起半垂的帷幕,轻轻缓缓地走进内室。温暖的炕上,他心爱的女子正在小憩,安静的睡颜如记忆中的纯净甜美,只是近来明艳的面容更显丰腴。她枕边襁褓中的婴儿也睡得正香甜,微微张着的小嘴不时还轻轻砸吧着。
男子忽然像是松了口气。他轻轻在炕沿儿上坐了下来,心中的暖意却半带着酸楚。他仍是摇摆,仍是无法完全确定。他在思量将如何说服她,却也是在思量如何说服自己。
放弃吧,即使将来继承他爵位的不是多尔博。可他早已发誓要给他一切,也已答应了哥哥。
他该怎么办?他快要疯了吧?
“嗯……”熟睡的女子忽然低低哼了声,她轻轻动了动身子,幽黑的明眸缓缓睁开。“哎?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多铎伸手轻触她的颊畔,薄唇边是早已准备好的笑意,“怎么,没想到一醒来就能看见我么?”
洛安琪的脸颊红红的。她眨了眨眼,水样的眸子滑向枕边的襁褓,“孩子醒了么?”
男子笑着摇头,“没……还是老样子,白天睡大觉。可见今儿晚上又要折腾了。”
她也笑了笑,坐起身来。正要开口说话,门却被推开了,珠拉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小脸煞白煞白的,不知被什么吓着了似的。
洛安琪望着丫环,一脸好笑。“怎么了?外头有狼在撵你?”
多铎却冷着脸回身望去,先前还含着暖意的眸子瞬间冰封。丫环仿佛没有料到男主人会在,一时间愣在外间,与其说是不知所措,倒像是被吓傻了。
“格格……”
洛安琪看了看这两人,有些不明就里。而身旁的男子却低声斥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是……”
望着丫环忙不迭地退出屋去,有看了看丈夫的神情,洛安琪冷冷一笑,“哟,想是爷瞧上我身边的人了,人家不从,您有些恼了吧?”
“你胡说什么?”多铎皱着眉,“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况且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那你们刚才在表演什么?”
男子有些不悦,却似乎并不愿意谈及她所提出的问题。他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发,“琪儿,别胡思乱想。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只信我说的便好,行么?”
洛安琪直直地望着他,眸光忽然变冷了。她虽然做了额娘,但并没有变傻。直觉告诉她,多铎有事瞒着她,而且很重要。“我自然信你说的,我也知道你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不会骗我。可若是你有事瞒我,那又该如何说?”
“琪儿……”他伸手握住了她的纤手,眸光温柔潋滟,“我没有什么瞒着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八嫂早就说过,坐月子的女人胡思乱想,会坐下病的。”
她望着他的狭长俊俏的眸子,心中忽然一动。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因为生产过后,荷尔蒙水平会急剧下降,人也会产生很大的变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老天,她该不会是出现了产后忧郁症的征兆了吧?
“嗯嗯……你说的很是,”她不住地点头,明艳的脸庞用力绽放出笑容,“大概是我想多了。不过,你真的不许骗我,也不许……也不许爱上别的女人……”
“嗤……”男子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放心吧,福晋大人。我的眼光从来都在天上。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能抓得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