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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渐生
洛安琪笑了笑,命珠拉取来布巾擦手。“什么管家婆?不过就是给人打杂罢了。小姑奶奶身子不便,我能帮一点算一点了。” 阿茹娜像是对妹妹的处境也很理解,便淡淡一笑,“真羡慕你,还有事可忙,不必像我一样胡思乱想。” 洛安琪挑了挑眉,“姐夫他人在盛京,终日守着姐姐,姐姐还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知道什么!”阿茹娜低斥,圆润的面庞却写满了苦恼,“他……他的确是像祖母当初所说的那样,待人极是温和客气。然而……却也只是客气而已……” 客气么…… 洛安琪望着姐姐苦恼的脸,兀自陷入沉思。 是的,客气。她知道那样的神情。略薄的嘴唇永远带着优雅而完美的弧度,却终究只是一尊绝美却冰冷的大理石雕像而已。没有温度,更不会有感情。 “他的确,不是个可以让人随意亲近的人。想要走进他的心中,其实很难。” 洛安琪毫不受控地重复着多铎曾说过的话,却不曾想这话登时引得阿茹娜眉头紧蹙。 “你——怎么会如此了解他?” 她恍然地望向姐姐疑云密布的脸,随即故作轻松地摊了摊手道:“我怎么可能了解啊!这些都是我家贝勒爷说的。他们是亲兄弟,彼此间自然十分了解。” 阿茹娜将信将疑地望着她,然后踟蹰着点点头,“说得也是。他也时常会提起妹夫,有几次还问到你呢。” “呃?姐夫……问到我?”洛安琪有些愕然。 “嗯……他问了很多。问你小时的事,还有你回到科尔沁之后的事……” 洛安琪的心倏地紧了紧。多尔衮问过许多关于她的事……“那么,你告诉了他一些什么?” “我全都说了。”阿茹娜倒很诚实。对于心爱的人,她是毫无保留的。 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多尔衮对她的好奇,也是无可厚非的。他一定会发动所有可以发动的力量来调查与洛安琪长得一模一样的乌云其其格,可以推想,皇太极、布木布泰,甚至是豪格,恐怕也都不会闲着。 果然……危机四伏呀! “乌云其其格,快帮我出出主意吧。你瞧,你才刚嫁过来就获得了妹夫的心,你也教教我,究竟要如何才能走进他的心中呢?”阿茹娜忽然抓起她的手,用力晃了晃。 呃……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吧?洛安琪一脸无奈地干笑起来。可当她听到阿茹娜接下来的话时,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有一次我听两个蒙古来的粗使丫头嚼舌头,说去年府中病死过一位侧福晋,是个汉人女子……他好像很在乎她,就连她生前住过的院子,他也锁着不让人进去。后来我问过他,他也承认了。当时我也没瞧出他心里不痛快,谁知没过几日,嚼舌的丫头就被他赐死了……” 阿茹娜还在说着什么,她已然没有听进去,脑中只是一阵嗡嗡直响。在她的记忆中,多尔衮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直都是知书达礼的,温和的、温柔的兄长,事事考虑周全。即使是当初为巫蛊事件幽禁小玉儿时,都不曾这般草菅人命,可为什么…… 多尔衮——在乎她吗?多铎也说,他是喜欢她的。可是,那怎么可能?多尔衮的心中应该是始终只有布木布泰一人的,唯有那才是他所有的情感依托。即使他心底真的在乎,也是在乎“洛安琪”。他是为“洛安琪”而赐死丫环,为“洛安琪”而封闭那座院落的。而不是她。她是乌云其其格,是科尔沁的格格。前尘往事皆与她无关,她又何需介意、何需挂怀? 日子仿佛越过越快,宁真与瓜尔佳氏的肚子也吹气般地隆了起来。每次看到满脸幸福的她们,洛安琪只觉得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但无论大人们如何,孩子终究是没有错的。宁真那边,她自是事事过问,日日相伴;至于瓜尔佳氏,她只能让人小心侍侯,自己也每日抽空前去看望,对方有何要求,她也尽量满足,即使对方态度不佳,她只当没有看见,不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太差。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新春。过年时布木布泰赏了她一大摞的书,其中就有《三国演义》。每到晚间,她都是在阅读中打发时光的,但至于究竟读进去了多少,那连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回想起去年此时的新婚燕尔,眼下多铎不在身边的光景不禁显得有些冷清得可怕。听说锦州、宁远一带战事紧张,锦州方面的主帅仍是老冤家,总兵祖大寿。三年十二月,五省总督卢象升战死巨鹿,京师戒严。明廷不得不将身为兵部尚书、陕西三边总督的洪承畴从西线调来,授为蓟辽总督,系东北边防,与山海关马科、宁远吴三桂两镇合兵,共同防卫清军。眼下此等情形,更是不知他几时能得回家一趟。 说到洪承畴这个人,她也曾有所耳闻。听说此人文武双全,治军有方,镇压农民起义连连胜利,俘杀高迎祥,又多次打败李自成,是皇太极眼中十分麻烦难缠的对手,亦是崇祯皇帝十分倚重的人才。但她知道松锦之战后此人将会降清,然后成为襄助多尔衮真正入主中原并且巩固大清统治的有功之臣。只是在此之前,双方必须经历数载的艰难战役。 心忽然空落落的,就像眼前这座空荡荡的屋子。注定了在未来的数年中,多铎的大多数时光也将会在刀箭炮火中度过。而她则是如眼下这般,一天天数着日子,在他越来越多的女人们与越来越多的子女们身旁,守着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埋葬她的青春与爱情。 一种无边无际的恐惧与绝望骤然攫住了她的心。 若是如此,她与他之间真正相守的时光,又能有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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