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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托之死
但她几乎是被宁真生拉硬拽地带到了多铎的院子。佟佳氏、瓜尔佳氏和那拉氏好似几条苦瓜一般地杵在院子里,看到了她,却又变得表情复杂起来。 宁真将她往紧闭的大门推了推,一面摆手,一面做着口型示意她站到门口去说话,而余下的一干女众则眼神各异地沉默着,仿佛都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洛安琪有些头疼地揉揉额头。她讨厌这种情形。即使要对他说些宽慰的话,她也不愿意旁边还有这么一堆人围观,搞得好像做节目一样;而且这些女人与他的关系,让她无法否认地介意着。 “那个……”她站在那儿,望着宁真支支吾吾地开口,“小姑奶奶,可以回避一下吗?” 只见宁真愣了愣,随即回身向那些女人挥了挥手,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女人们脸色变了变,纷纷向她投去怨毒的眼光。但宁真并没有给她们继续留下的机会,便半带强迫地招呼着,让她们带着各自的仆从们退出月亮门。 少顷,院子中终于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他的窗口透出了淡淡的灯光,柔柔地映在被雨水浸湿的青砖地面上,仿佛有些暖,让人不知不觉地想要靠近。 她提步,缓缓走了过去。 “是我。”洛安琪站在门口,低声道:“你不想开门,没关系。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站在这儿说完就走。” 屋里回应她的只有沉默。她轻轻叹了一叹,继续说道:“你……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否则昨日你不会是那样的态度。皇上也早就知道了吧,你们只是瞒着礼亲王一个人……” “也是啊!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必然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可是你们又能瞒几时呢?今日礼亲王病倒,你们的隐瞒难道没有推波助澜的作用吗?你还记得吗?你当时的怨恨,其中很大的成分不也就是最信任的人对你的隐瞒吗?” “我不是想指责你。因为我自己也曾犯过错,所以我没有立场。我也不想说劝慰的话。那些话,多半也早就有人说滥了吧?” 洛安琪顿了顿,低下头去,“她们……很担心你。你就是她们的天,天是不可以塌的。所以别再让她们继续担心了。” “还有一件事。你……平日里也多往她们那儿走动走动。我是不会打听你去了谁那里的,而你也不要告诉我,更不要用任何方式让我知道。若是你不回来,过了用膳的时间,我不会等你,你也不必再回来。好了,我说完了,先回屋了。你也早些安置吧,不必出来相送了。” 说罢,她转过了身。而那道紧闭了许久的门,却在她身后缓缓开启。 脑海中仿佛是有过这样的画面。屋内的灯光顺着敞开的屋门淡淡地倾泻在门前被雨水浸湿了的青砖地面上,她看见自己的影子被一个更大一些的修长身影紧紧地笼罩住。 “你……又何必故意对我说这些冷酷无情的话?”男子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以及几分受伤。 她背对着他,唇边勾起一丝自嘲落寞的笑。“我说的只是事实。” “事实?”他讥诮地反问,“事实就是,你把‘她们’摆出来说事,故意气我!” 她淡淡笑了笑,语调平和,“我为什么要气你?” “乌云其其格!”他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红丝密布的眸子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如果你介意,可以不去理会!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思?!” 悲哀就像涨潮时分的海水,慢慢地没过了她的头顶。他的心中只有她一个人,可他的身边却有太多的女人。若想不去介意,除非她不爱他。 “你吼什么吼?”她慢慢地横了他一眼,“你不用说,我什么都知道。可我若是不那么说话,你能出来吗?” “你——” 望着丈夫怒气冲冲的面容,她略带疲惫地笑了笑,“这是福晋布置的任务,无论如何,我都得完成不是?” 多铎皱着眉,无声地叹了一叹。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早就知道。本月初,右翼军的奏疏就已送至皇上跟前。当时,大家都非常难过,皇上下令辍朝三日,还吩咐不许任何人告诉大哥……” “但是,迟早都得告诉他……” “没有人狠得下心。”男子摇着头望向一旁的树木,忽然想起当时自己从漠北回来时,似乎也是如此。没有人忍心将琪儿的噩耗告知于他。尽管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琪儿也回到他的身边了,可每每忆及当时的情形,仍是令他感到心痛万分。 洛安琪从他的眼神中,隐隐猜到了他的心事。她眉头紧锁着,伸手握住了他的。“岳托贝勒……几时到盛京?” 他望向她满写着疼惜的双眸,缓缓说道:“本月十二。” × 安平贝勒杜度收载右翼扬威大将军岳托及辅国公玛占的灵柩,于四月十二日回到盛京。由于太宗皇帝仍在赶回盛京的途中,留守的郑亲王、凯旋的睿亲王等人便只得暂时将岳托灵柩殡于盛京城西南,待皇帝回朝后再行定夺。而在得知皇帝的大军将于两日之后抵达盛京,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豪格及阿巴泰等人便连夜去往城外四十里的沙岭堡,设帷幄相迎。 四月十四,皇太极的大军才刚赶到沙岭旧边外五里,便遇到了诸王贝勒所派出的都察院承政阿锡达尔汉、兵部承政伊孙,以及吏部参政觉罗萨碧汗等人。只见那几人飞快地翻身下马,无不泪流满面地跪在御驾前,奏报道:“启禀皇上,右翼大将军多罗贝勒岳托、辅国公玛占因染痘疾,卒于军中。灵柩已于两日前运抵盛京,殡于城西南隅。” 君王胯下的大白骤然昂首嘶鸣,同时高高地扬起了前蹄。皇太极用力勒住缰,随即怆然地下了马。他背过身去,沉默地安抚着坐骑,却见那大白竟缓缓跪倒在他面前,棕色的眼中流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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