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雪下得很大。 没有人留意到那雪究竟是从几时开始下的，只是以为窗外幽蓝的光亮是因为天色在渐渐发白时，才发现原来整个世界已被一片银装素裹所笼罩。 多铎和衣半靠着坐在床头，眸光始终流连着身旁的女子。 熟悉的姣好面容，黛如远山的眉，紧闭的双眼、略有些卷翘的修长睫毛，小巧而笔直的鼻子，微微张着的红润嘴唇……这张面孔曾经出现在无数个夜梦中。如今就在他的身旁了，却让他感到害怕，害怕这依旧如往常一般，又只是个美得让人心醉而又心碎的梦而已。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她，此刻高热已然退了下来，面颊异样的绯红也褪去了。但守了她一天一夜的他却依旧不敢歇息，仿佛自己一旦睡着了，她就会消失似的。 “你还要睡到几时呢……别睡了，快醒过来吧，丫头。”他动作轻柔地摩挲着她的面颊。 而他的低语就像是某种神奇咒语一般。当他话音渐渐落下时，在他身旁安睡的女子竟然轻轻地扭了扭脖子，紧闭的眼睑之下，眸珠也快速地转动起来。 多铎飞快地俯下身去，眸中带着几分欣喜，“琪儿，你醒了吗？” 她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略带茫然地望着离她不足一尺处的脸，“……多铎？” “没错，是我，”他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释然地笑了，“你感觉如何了？头还疼吗？” 洛安琪摇了摇头，恍惚的神情像是还没有弄清楚眼下的情形。“怎么回事？”她一面问着，一面用力撑着身子要坐起来。骤然袭来的不适让她低呼出声，同时也激活了她的思维，于是脑中开始重播起仅有的记忆。 他淡漠的眼神，他的冷嘲热讽，还有……他残虐的索取。 鼻子不禁酸涩起来。 “不许起来，躺着。”他握住她仅穿了件中衣的肩，将她摁回被里去。他并没有忽略她眼神中的一系列变化。但他宁愿假装没有看到。 女子顺从地躺下来，然后裹着被子转向床里，用背对着他。 多铎皱了皱眉，“……琪儿？” 她沉默不语。 “还在怪我吗？”他探过身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 “那是什么？” 是什么？ 洛安琪朝被子中缩了缩身子。她没有十分怪他，只是觉得特别委屈。现在她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依靠，她要努力适应这种转变，适应他以及他将会带给她的生活与圈子。她需要面对的东西太多，而无论外界怎样，最起码，她希望他与她之间是纯粹的。若是他对她还存有什么猜疑，那样的日子她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 “琪儿……”他抚着她的肩头躺了下来，将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脑后，语气中有着一丝无措，“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多铎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后，带着温存与迷离的气息，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又一次滑落。他重新将她抱转在怀中，双手捧住她的脸。深深浅浅的吻落在她的面颊上，而上面散落着的泪痕也被一一吻去了。 “别恨我……别恨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假如一切可以重来，他多么希望自己在出征喀尔喀的前夜，没有丢开她的手。果真如此，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不会有这漫长的等待与折磨，他们也就不必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那是他欠她的。 他的薄唇胶着着她红润的唇瓣，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摩着她细腻的颈子。中衣沿着她线条柔和的肩部缓缓褪下，星星点点的妖异的绯红在她羊脂一般的肌肤上肆意地绽放着。 火苗渐渐从他的嘴唇与掌心点燃，迅速在他与她之间蔓延开来。与前一夜惊涛骇浪般的激狂截然相反，他的动作极尽温柔与小心，仿佛身下的女子是一触即碎的瓷娃娃。 抑制不住的低吟自她的喉间滑出，断断续续地。身子像是着了火，炙烤着她的心脏都快要爆裂了一般。她只得无助地握紧身旁的锦褥，纤长的手指苍白得几近透明。 “琪儿……琪儿……”他不断轻唤着她的名字。 窗外，雪静静地下着，纷繁而清晰。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