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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为层云的边缘镀上了金色的轮廓,将日落前最后的一缕光芒奋力洒向白皑皑的大地,也投向绚蓝的天际。 层峦叠嶂的山野中整整齐齐地驻扎着无数营帐,每旗一营,立有五门。颜色鲜明的旌旗矗立在北风中,猎猎作响。 此刻,营地间炊烟袅袅,正是埋锅造饭的时候。一个身穿戎装、披着斗篷的白色身影在营间仔细地巡视着。在他身后还跟随着一名与他一般高大,同样身着戎装的人。 “王爷。” 正要将点上的灯笼吊到灯杆上的亲兵们见到了巡视的男子,便急忙放下手头的活计,纷纷向他行礼。 男子那俊逸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墨玉般的眸中也含着同样的笑意。他对亲兵们轻轻地挥手,示意他们不必拘礼,继续做活便是。 于是,一串串的灯笼在他身后亮了起来,将他前行的身影拖得长长的。他驻足回望着营地,回望着远处渐渐陷入暮色的山野,唇边依旧带着那淡淡的笑容。 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如此畅快的心情了吧? 不知是久在樊笼中,复得返自然的雀跃;抑或是跃跃欲试、志在必得的冲动。就连他自己也不曾想到,离开多尔衮的保护,离开皇太极的视线之后,他的心境竟然可以这样的畅快。他深深地呼吸着,只觉那山林间的空气竟是如此香甜,让他不禁有种振臂高呼的欲望,好让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渗透这自由的空气,也让所有缠绕在他心头的阴霾统统烟消云散。 他淡淡地笑着,眸中的光芒却渐渐开始张扬。 从盛京到蒙古紥衮博伦,他的征旅才刚刚开始。 “爷,您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格礼讷讷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多铎皱着眉头望向说话的人,唇角的笑意已带了几分戏谑。“想吃饭啊!”他斜睨着格礼,“唉,烦劳您动动脑子好不好,我的格礼大人?您忘了咱们是出来做什么的?” “出来做什么……”格礼挠了挠头,憨厚的脸庞现出一丝因主子的问话而困惑的神情,“三日前跟博洛贝子一道从紥衮博伦出来,还带了土默特的人马,难道不是为了策应皇上和郑王爷的人马么?” “废话!既是出来打仗,那想的自然是打仗的事儿了。”多铎不耐烦地转过身,继续朝前走着。 格礼快步跟了上去,“那……爷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男子尖锐地反问道:“爷的皇帝哥哥都替爷打算好了,爷有何打算顶啥用啊?”他用手中的马鞭不时地敲打着营帐上粘着的雪片,语气间尽是讥诮之意。 三日前,皇太极遣济尔哈朗、硕托等率镶蓝旗、镶红旗巴牙喇以及科尔沁兵马从前屯卫、宁远中间进发;遣多铎、博洛等率镶白旗、正蓝旗巴牙喇以及土默特兵马从锦州、宁远中间进发,而君王自己则亲率大军,由义州向锦州方向进发。 作战方略,君王早已拟定妥当,他可是连“便宜行事”的权利都没有;再者,身边随时还有博洛这么个小尾巴跟着,哪里施展得开拳脚? 想着想着,心头不觉有些许懊丧,“唉,不知道哥哥一路杀到何处了……”他低声喃喃道。自初十离开盛京,再未闻得左右翼军的消息,只知上月三十日以前,多尔衮的左翼军便已从青山关毁边墙进入关内,青山关、董家口和青山营三城之军则草草弃城而逃。如今又是过了近一个月,想是已经打到很远的地方了吧? 一旁的格礼听得多铎的话,又见他长吁短叹的样子,便笑问道。“怎么了,爷?还是想着睿王爷吧?” 多铎狠狠瞪了格礼一眼,却不说话。他的确是有些想他的哥哥了。想念着,也羡慕着。无论在琪儿的事情、以及新近的指婚一事上,自己对他有着怎样的怨愤,可他们毕竟还是血浓于水的手足。他可以不亲近、不理睬,甚至对多尔衮横眉冷对,但无论他承认与否,在他心中,哥哥,永远占有重要的位置。 若是能同多尔衮一道出征,是不是也有那般宽广的天地任他驰骋?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朝前走着。刚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有人在唤“十五叔”。多铎与格礼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却见一名身披正蓝旗盔甲的青年正大步向他们走来。 “呵呵,是博洛啊,有何事?”多铎望着来人,抱着胳膊微微一笑。 那青年不过二十郎当岁,麦色的脸膛,浓眉大眼的模样,虎背熊腰的身形,倒显得十分魁梧。他是饶余贝勒阿巴泰的第三子博洛,崇德元年封了固山贝子的。虽与多铎年纪相若,神色间却多了几分恭敬。 只见博洛走上前来,打千儿行礼道:“十五叔,鄂罗塞臣带着人马回来复命了。他们在边外击败了明军的哨卒,还带回了一名俘虏。” “好呀!”男子唇角轻轻一勾,想都没想便开口,仿佛早已成竹在胸。“传我的令下去。再派甲喇章京扎朱古、翁克和喀尔塔拉他们三个,各带十五人出去。命扎朱古带人偷袭明军哨卡,翁克和喀尔塔拉他们就带人截断道路好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兀自向前走去。博洛则退回几步去命人传令,随后自己却又小跑着跟上了多铎。 “十五叔心情可大好?”他笑嘻嘻地问道,语气间不乏调侃之意。他与多铎兄弟也算是从小玩到大,不仅年纪相若,那两位叔叔也不端什么架子,因此虽以叔侄相称,平日里倒像是哥们儿一般。 “这个自然!难得出来透透气,心情怎会不好?”多铎不停地耍弄着手中的马鞭,大大咧咧地应道。 “十五叔打仗就当透气,果真好气魄。我还以为您是因为不必再瞧那蒙古小子的酸脸儿才如此开心的。” “切!说什么呢?你个臭小子……”多铎假意嗔怪地在博洛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却并不介意侄子拿此事打趣他。他笑着摇了摇头,兀自陷入沉默。 其实……博洛说的还真是不错吧。他曾暗自庆幸与他分在一路的是土默特的人马。若是科尔沁的人马,那还真是够他受的了。回想那几日,特木尔那冷冷的目光总让他感觉有如芒刺在背一般,虽可以不去在意,可始终觉着浑身不自在。如今终于摆脱了那少年的注视,当真舒服许多。 <“即使你当真算不上英雄也罢了,只要你肯珍惜她,一辈子对她好,我便可以放心了。你能答应吗?”> 珍惜? 男子有些无力地揉了揉额角。特木尔对他的敌意,其实是毫无道理的;而特木尔向他提出的要求,他多半也是做不到的吧? 既是做不到,也是不愿意那样去做。 不明白啊!为何所有的人都只是认为和亲的女子才最可怜?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同样的无可奈何,却怎么偏偏就是没有人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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