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活了三十七载,她仿佛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这一次也一样。她可以追随汗夫于地下,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为了她的儿子,她必须做出打算。
汗王要四位大贝勒辅佐多尔衮,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二贝勒阿敏与三贝勒莽古尔泰脾气乖戾暴躁,与她们母子素不对付,而四贝勒皇太极更是她从来就无法看透的深沉角色。
他们三个都不可能拥趸她的多尔衮。
只有他……
阿巴亥身披缟素,缓缓沿着大政殿正中的地毯走向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大金国汗遗诏,命十四子多尔衮继汗位,大贝勒代善辅政,待多尔衮成年,即归还政权。”
听得这番话,殿内随即一阵吸气声。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就连被命辅政的大贝勒代善也是一脸愕然。阿敏与莽古尔泰愤懑着,而四贝勒皇太极却是岿然不动。只见三贝勒莽古尔泰上前一步高声道:“大福晋既然宣诏,那不妨请大福晋将诏书拿出来让大伙瞧瞧。”
阿巴亥迭手端立龙椅前,淡淡道:“大汗走得仓促,并不曾写下诏书。大汗留下的是口谕。”
“口谕?”莽古尔泰哼笑两声,“红口白牙的就要立一个孩子为大汗,我们凭什么相信?多尔衮才几岁,又无军功,汗父怎么可能立他?再说,汗父在世时,时时刻刻交代我们不可动摇八和硕贝勒同议国政的制度,他老人家的遗诏中怎么可能丝毫未提及?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大福晋矫诏!”满脸络腮胡的三贝勒斜睨着须弥座上端立的女人,表情森然。
“不错!”
“三贝勒说的有理!”
大政殿内一时充满非议。女人的身子重重一晃,她求援般地望向代善。
她知道,她知道他对她是有情的!她是个女人啊,怎么可能不明白若干年前他那若有若无的遥望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才这般孤注一掷,她希望他能站出来支持她的儿子。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儿子啊……
但,女人终究失望了。代善只别开脸去,始终不曾说话。在贝勒群臣之中显得颓然和无奈。
阿巴亥用力扶住龙椅的扶手,竭力稳住语调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大汗尸骨未寒,难道各位就要忤逆他老人家不成。”
众人皆是一凛,此时,沉默许久的四贝勒皇太极忽然站了出来,“大福晋所言是否属实,我等不得而知,我等也决计不会忤逆汗父的遗命。但要说到遗诏,我等手中却有一份。”
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只明黄色的卷轴,交到代善手中,朗声道:“这份密诏是此番汗父出征宁远前亲手交给四大贝勒的,当日我四人均在场。蒙三位哥哥信任,此诏书一直收在我手中。现在便请大贝勒当众宣读!”
说罢,他率先跪了下来,身后众人也都跟着纷纷跪地。
须弥座上的阿巴亥不明就里,也跪了下来,只听代善情绪复杂地沉声念道——
“大福晋乌拉那拉氏阿巴亥,乌拉贝勒满泰之女。其饶丰姿,然心怀妒忌,每致吾不悦,虽有机变,终为吾之明所制。留之恐后为国乱。故俟吾终,必令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