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
乌克善吸了口烟,淡淡的白色烟雾便从他鼻间缓缓飘出,“对了,阿爸。有一天夜里发生了地动,您可知道么?”见父亲摇了摇头,乌克善将手中的烟斗放在一旁的桌几上,继续说道:“那天夜里睡得正香,结果便遇上了地动。好在咱们的人马并没什么大碍……”
“是吗?”宰桑执起银杯啜了口奶茶,忽然微微一笑,“不过说到上个月,咱们家倒有件喜事呢。”
“哦?什么喜事?”乌克善和满珠习礼异口同声问道。
宰桑含笑不语,炯炯的双眼只是望着大帐的门。这时,门口的毡门从外面被掀起来,只见一名戴着珊瑚珠串头围,身着白色滚银边的蒙古长袍、白色裤靴的少女正弯腰进了帐来。“祖父,您找我吗?”少女在门口顿住了脚步,怯生生地望着帐内的宰桑等人。她的嗓音十分轻柔,好似雪白的羊羔身上最柔软的羊绒。
“哈哈……好孩子,快过来。”宰桑贝勒大声笑着,起身向少女招手。那少女略带羞涩地浅笑着,缓步上前去行礼。一旁的乌克善、满珠习礼兄弟二人不由得起身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眼中尽含猜测。
“阿爸,这位是——”
宰桑扶起行礼的孙女,转向儿子们,“你们看,这孩子像谁?”
乌克善沉下眉,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女孩。这女孩约摸十三、四岁光景,形容修长,面容白皙而精致;两弯秀气的眉,似罥烟,又似远山;乌黑晶亮的大眼睛含着甜甜笑意,挺拔小巧的鼻子,棱角分明的红润嘴唇唇角轻轻扬起。望了片刻,一个名字已然到了嘴边,然而犹豫之间,却听得身旁的满珠习礼高声呼叫起来,“阿爸!这孩子倒有几分像三哥和三嫂呀!”
宰桑贝勒满意地点头看向洛安琪,“乌云其其格,还不快见过你大伯父和四叔叔。”
“是!”洛安琪转身望着乌克善和满珠习礼,乖巧地行礼,“乌云其其格见过大伯父和四叔叔。”
“啊!免礼免礼……阿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乌云其其格不是早在十二年前就被必利格大博带走了……这——这真的是咱们的乌云其其格吗?”乌克善目不转睛地望着洛安琪,眼中的惊喜掺杂着一丝难以置信。
“这就是咱们的乌云其其格!不可能有错!上个月必利格博亲自送了她回来的。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她不慎摔下了马,弄得一身伤。回来以后养了二十来天,这才刚好了一些。不过,说起那位必利格大博,也真是奇了。已经过了几十年,咱们都老了许多,而他的模样竟然丝毫不曾改变,还是和十二年前一样呢。”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法力深厚!”满珠习礼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女,忽然高声笑道:“腾格里啊!这孩子被抱走的时候就跟一只小羊羔似的大,头发也稀稀拉拉的,病得只剩下一口气儿了。如今竟已经长这么大,亭亭玉立地站在咱们跟前,这果然是件大喜事儿啊!”
啥?小羊羔?还头发稀稀拉拉的?洛安琪一脸窘笑。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居然是什么类似于“狸猫换太子”的画面。敢情这乌云其其格小时候就那副尊容啊?也太伤自尊了。
“老四,我女儿哪有你说的那么难看?”索诺木大步走进大帐,略带不满地瞪着弟弟,“再胡说我可揍你!”
乌克善笑着迎上去几步,一把抱住索诺木的手臂用力拍了两下,“三弟,你来了!”
“大哥!一路辛苦!”索诺木笑着望向乌克善,“这下子你不必再埋怨我了吧?”
乌克善英伟的面庞依旧带着微笑,语气却很是严厉,“往后你要好生补偿我的侄女儿,我便不再怨你。”
“请大哥放心,这个自然。”
满珠习礼爽朗地笑了起来,“三哥,我可没胡说。咱们乌云其其格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
索诺木鼻子里轻轻“哼”了声,瞪了四弟一眼,便转脸假意不再看他;而洛安琪也只得微含羞涩地低垂下头,用手指绞着鬓边的小辫儿不言语。
“哈哈……”宰桑朗声一笑,缓步走来,展开手臂拍了拍儿子们的肩头,“好了好了,乌云其其格,你先下去玩吧,让你阿爸和叔伯们说说话。”
“是,祖父。阿爸,大伯父、四叔叔,乌云其其格先行告退了。”洛安琪乖巧地行了礼,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只听得身后的大帐中长辈们说话——
“老三,我吩咐你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回阿爸的话,晚上的筵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很好,晚上给你大哥和四弟接风洗尘,好好喝它几杯。另外,我还要向我左翼中旗的部民隆重地介绍我的宝贝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