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其其
“阿牟其”在满语中是伯父的意思,说话的男子正是太祖努尔哈赤的侄子,镶蓝旗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
一旁的阿巴泰听了他的话,也大剌剌地附和了起来,“郑亲王说的一点不错!大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啊!”
一身素服的多尔衮站起身来,微微笑着望向郑亲王与饶余贝勒二人,“哎,二位哥哥切莫动气,大哥这也是就事论事嘛。平心而论,袁公崇焕此人确实是有大才干;而且对于南朝、对于崇祯皇帝而言,他也的确是个真正的忠臣。这一点,就连皇上也深以为之。”
阿巴泰回头望着济尔哈朗。见对方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着望回自己,饶余贝勒浓眉一挑,坐下不再说话。多尔衮倒也不介意,只淡然一笑,便重新坐下谈起别的事务,不一会儿,方才的小小插曲便被大家忘了个干净。
书房内正谈得热烈时,外面的亲兵忽然来报,说正白旗来人有要事禀报睿亲王。多尔衮便起身朝兄长们欠了欠身,大步走出书房。
绕过影壁,便看见一身军服的察图站在细雨里。多尔衮忽然眉头一皱,三步并作两步走下了台阶,带着察图走到了礼亲王府的花园中。
男子剑眉微蹙,眸光淡然。他看看花园中并无旁人,便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城外接她,然后与兵部送奏疏的人一道前去漠北吗?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察图一脸焦急,“回爷的话……”
“直接说吧,那些虚礼就免了。”他有些急躁地打断了察图。
“嗻!奴才今儿个早间去了城外,但那座庄子里根本就没有人!后来奴才又赶到瑞草堂,向那里的掌柜出示了爷您的信物,见到了照顾她的姑娘。但那姑娘说五日前就已有人将她带走了,还说那人自称名叫‘察木罕’,穿正白旗军服,说是您派去送她的人。”
“什么?!我从未派过别的什么人去!”多尔衮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随即又眉头紧锁地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嗓音,“再说我旗下哪有叫察木罕的人?且这件事情,除了你我之外并没有第三人知晓,怎么可能……”
“爷,如今可怎么办?”
男子紧咬着嘴唇,眉头深深地皱成了包子,“弄不好要出大事……这样吧,你即刻动身,快马加鞭沿小路寻找。记着带上猎鹰,一旦有消息即刻传书回来禀告我。”
“嗻!”察图行礼之后大步离去。
多尔衮站在细雨中,双手紧紧握成拳。自己行事应当已经非常小心了,为何还会出这种事?还有琪儿,她怎能不确认来者的身份便匆匆地跟着对方走了?
当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多铎,一刻也不愿耽搁了吗?
之前都已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好不容易挨了过来,如今万一要是再出点什么岔子,却叫他如何面对他的弟弟……
“好端端的,为何站在这里淋雨?”不知何时,头顶的雨似乎停住了,身后传来一个年长淡然的嗓音。多尔衮抬起头,只见一支土黄色的油纸伞遮住了他头顶上方细密的雨雾,而身后那个为他撑伞的人,正是代善。
“大哥……”男子有些仓皇地勾了勾嘴角,又望了望代善的身后,“哥哥们呢?”
“他们还有事,先回去了……瞧你的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多尔衮轻轻地摇头,“没什么,大哥。只是我府上出了一点小事而已。”
代善深深望着多尔衮清瘦的面庞,将手中的伞递到他的手上,“新福晋刚刚仙逝,这个时候要你来忙于公务,难为你了。”
“不碍的……男人自当以事业为重。”多尔衮低下头,淡淡地应着。
礼亲王负手轻叹。这桩亲事虽不能算是由他促成,却也是他亲自去宣读的谕旨。尽管他从不看好,但如今落得这般结局,也着实令他感到不安。“皇上率大军就快班师了……”他半仰着脸,望着阴霾的天空低声喃喃。
“是呀……”身旁修长的男子执着雨伞轻声应道。算日子,或许用不了一个月,大军就会抵达盛京了,到那时……
可怎么好呢?
“唉……”二人相视,都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他们虽彼此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思,所担心的却是同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