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安琪姑娘,您在屋里吗?”门外忽然响起的朗朗男声打断了女子的静思,她缓缓抬起头,轻声问道:“谁啊?”
“回姑娘话,奴才满达海奉了爷之命来请您去大厅。”
“……好吧,请满达海大哥先去回了爷,我过一会儿就去。”得,走了小玉儿,这回又换成多尔衮来找她了。什么事啊?她轻轻动了动身子,却也没有挪窝。
但门外的满达海并没有走开,“姑娘,爷说请您立刻去呢,有要事。”
女子皱了皱眉。心下有些淡淡的抱怨,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抬起头,轻声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她掀开被子,拽了拽身上的小袄,跳下炕套上靴子走到铜镜前,又弯下腰对着镜子粗粗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才拿起斗篷披上,拉开门走了出去。
“究竟是什么事,这么急啊?”她望了望正向自己见礼的满达海,淡淡地问。
“回姑娘话,是礼亲王来了,说是有要事和您谈。”
礼亲王?代善大叔?洛安琪眨了眨眼睛,她实在想像不出那位大叔能有什么“要事”好和她谈的。该不会是……多铎他发生什么事了吧……
太阳穴一阵突突乱跳,她急匆匆追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回姑娘话,奴才不知道。”满达海摇摇头,只顾前面带路。
女子满腹狐疑地随满达海来到前厅。还未进门,便看见正座上坐着朝服打扮的代善,样子还挺正式。多尔衮则负手站在一旁,而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
气氛有些古怪。洛安琪心下蓦地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伸手扶住门楹,却迟迟不肯迈过脚下那道门槛,只是感觉厅内的气场,似乎强大得足以令她无法走近一般。
“姑娘快进去吧,爷们还等着您呢。”满达海躬身在她身后低声催促着。她扶着门楹的手紧了紧,深深一呼吸,表情淡然地迈进那道门槛,在男人们的注视中,端庄如仪地走到他们面前。
站定,浅笑,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动作标准而又优雅得几乎无可挑剔。
“安琪给爷们请安。”她以最明快的嗓音说着最程式化的言辞。而那个声音是如此的悦耳,宛如山间清脆的流淌,又好似林中婉转的清唱,让厅内或站或坐的爷们霎那地失神。
“嗯,起来吧。”代善右手微微握拳,靠近唇边轻轻咳嗽了声。
“多谢爷。”洛安琪站起身来,微垂着头,双手交叠站在原地,恭恭敬敬地发问起来,“请二位爷恕安琪不敬。不知爷们召见安琪,究竟有何要事?难道是多铎……他有什么事……”
代善与一旁站着的多尔衮相视一眼,摇着头微微一笑,“姑娘别紧张,是好事啊。”
女子犹疑着望了望代善慈祥的面容,又抬头望向身旁的多尔衮。
多尔衮含笑点了点头,“礼亲王带来了一件礼物给你,是皇上的谕旨。琪儿,大哥方才对说了,这是个好消息,你听了定会欢喜呢!”
什么?又是谕旨!
洛安琪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不知为何,福临洗三那天皇太极临走时后的眼神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让她整个人不寒而栗!
皇太极还能带给她好消息?呵呵,才怪!他只要别再惦记着她、最好把她这个人彻头彻尾地忘记,她就高呼阿弥陀佛了;至于所谓的好消息,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洛安琪皱着眉头望向多尔衮那含着鼓励般的笑意、斯文俊美如旧的面容。
她真不明白,那么精明的睿亲王多尔衮此时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他怎么可能对皇太极抱有如此“很傻很天真”的期待呢?要知道,就连自己这样一个小小女子,在经历了这一年的风风雨雨之后,都不敢对这里的任何人或事全然信任了,他怎么会……或许他并不是装傻,更不是真傻,而是全然信任着代善所告诉他的话——那会是一个好消息?
只见代善双手捧起桌上的一支明黄色卷轴,起身淡淡说道:“洛安琪听旨。”
女子紧咬下唇,优雅地提起裙摆,低垂着头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