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喀尔喀
不知到了几时,女子才猛然转醒。自颈后传来的疼痛感瞬间侵袭了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她皱着眉,低低“咝”了一声,伸手探向颈后的疼处轻轻揉捏着,同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场景,却似有什么不对劲。她直勾勾地望着帐顶,脑中一片恍惚。
诶?怎么感觉自己像是挨了闷棍呢?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缓缓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恍惚的眸光骤然变得凌厉。她低下头,打量着自己一身穿戴齐整的衣衫,昨日的一切恍如放映般在她的脑海中迅速地划过。
她,全都想了起来。
洛安琪垂下头,将脸深深埋在肘间。
那个敲闷棍的黑手,除了多铎,不做第二人想。而,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在他眼中,她又算什么呢?
她骤地抬起头,迅速掀开棉被跳下床,胡乱地靸上靴子,拽开门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姐姐你去哪里啊?”差点被她撞倒的小丫环在身后高声惊呼着,她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地跑出了院子,一路飞快地跑到睿亲王府的马厩,丝毫不理会亲兵的大呼小叫,随手牵出一匹伊犁马便骑着沿大路直向城西的外攘门奔去。
可是,她还是来迟了。
天苍苍,野茫茫。空旷的雪野中除了那纷沓的行迹一直朝着西北方向延伸至望不到尽头的远方,哪里还看得到半个人影?
洛安琪跳下马来,“咯吱咯吱”踏着雪向西北方奋力跑出十几步,又蓦地跌坐在雪地里。
为什么不肯要她?为什么不让她来送他?而她只是,想要做他真正的妻子、做那个送自己夫君出征的古代女人,想要将自己烙进他的心底,如此而已……
多铎,你这个坏人……
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又倾泻而下。
洛安琪再次抬眼望着那个方向,却发现眼前一片水意弥漫。抬起头,阳光荡漾着水光的柔软,宛如自己身陷深深的海底,仰望着那穿透海水波澜的光芒一般。
慵懒的阳光下,她的影子匍伏在凌乱的雪地上,哭泣着——
是日,大军出沙岭旧边驻跸。
黄昏似乎只是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太阳散发着没有热力的光芒,在天际留下一抹微红、绛红,以及深紫,随后义无反顾地悄然隐去了。暮色来的很快,只一瞬间便席卷了整片天地。
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在训练有素的军队中,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很快,雪地里一座座营帐连绵而去,望不到边际,营地上空也腾起了袅袅炊烟。
多铎掀开帘子走进营帐,一阵暖意便立即将他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他径直走到睡塌旁,重重地坐了下来。一边不紧不慢地解下披风,摘下头盔,一边漫无目的地打量着这间营帐。
牛皮制成的帐子防风保暖,此时帐里早已拢好了炭盆,地面上也铺上了厚厚的毡子。在那逐水草而居、以射猎为业的岁月里,女真人便是居住在这样的帐篷之中吧?倒是汗父统一女真各部,建立大金国之后,大家伙儿都建筑府邸,搬到房屋里住去了。除了征战及外出狩猎,几乎不会住在行帐之中。日子久了,猛地一住回这种便于迁徙的帐篷里,反倒有些不习惯起来。
唉……若是汗父知道自己脑子里竟冒出了这等娇气的念头,只怕是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吧?
他淡淡一笑,长长吁了口气,将自己整个儿放倒在睡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