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
“谢谢姐姐来看我,姐姐慢走!”洛安琪一脸职业笑容地向宁真款款离去的背影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绢子,待看到对方坐上马车渐行渐远,才又缓缓敛起笑,换上一副无奈的神情。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落寞地转身走回睿亲王府去。
怎么也没有想到,宁真竟然会到这里来探望她。虽是客客气气,每句话也都是话中有话。但她又能如何应对呢?不过是装傻罢了。
自从在翔凤楼与皇太极facetoface的装疯卖傻之后,她装疯卖傻的几率呈直线上升趋势。再这样下去,凭借越来越精湛的演技和全情的投入,只怕她终会变得连自己也不认得自己了吧。
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怎么说她现在也已经不是住在豫亲王府屋檐底下了,多铎那样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尽管他从不曾在这边留宿,也不曾,嗯,“宠幸”过她,但那样的早出晚归,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睿亲王府这边已渐渐有了闲话,那厢还不知什么情况。更麻烦的是,若是传到皇太极的耳朵里,只怕多尔衮和多铎二人都要有麻烦……尽管多尔衮已命家人不可胡言,但那些闲话却并没有平息的趋势,反而在这睿亲王府高高的围墙之内更加肆无忌惮地传说着,甚至就连对这府中的男女主人隔三差五起争执的关注率都远远比不上这件事。
“金屋藏娇?”第一次听到这种闲话时,她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词,因为陈阿娇和刘彻最终是以长门怨作为收场呢。而她和多铎,绝对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洛安琪终日将自己关在小院中,在屋子里一待便是一天。倒不是为了躲那些闲话,而是对着那对多铎不允许她再戴的翡翠耳环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
她总是冲动着想要去做那件被禁止的危险行为,希望结束这种令人窒息的日子,每一次却都被脑海中那双惊惶着的幽黑眸子所阻止。
“为了我,你绝不能做任何危险的事……”
她眉头微蹙,轻轻笑了,“你就是这样把我吃死了,是吗?你知道我不忍心。”
然而日子竟也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了下来,平静得像一池不起波澜的死水,平静得让人甚至疯狂地期盼着能发生一些什么,哪怕是——坏事。
心情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洛安琪忽然不想回到那间屋子里去继续枯坐了。于是她调转脚步,踏着地面有些潮湿的泥土,朝花园走去。
池中的荷花开得正好,昨夜的一场雨让此时的花朵看来越发的娇艳了。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荷香,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爽。一身浅紫色旗服的秀美女子倚着池塘的石砌围栏仰望着湛蓝的晴空。她向洁白的云朵伸出双臂,想象着自己触摸那棉花糖般的云朵,想象着它在指间的那种柔柔的触感,同时也为自己卓越的想象力露出一抹慵懒的笑。
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了池塘对面的回廊,太湖石旁的翠竹之间影影绰绰透出了两个人影。看身形应该是两个女人,一人穿着绛色,另一人则穿着杏黄色服装。
洛安琪耸了耸肩,往旁边挪开两步,欣赏起池中的荷花和水中游着的各色锦鲤。
过了一阵,轻轻的花盆底声音渐渐近了。她回过头,望见那杏黄色出了廊子正朝这边走来,而重新望向池塘对面,那团绛色却已是不见踪影。
杏黄旗服的女子二十岁上下,脸形线条略有些硬,与她的柳眉细目并不很搭配。这不是睿亲王府的人,而且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洛安琪正努力琢磨着究竟哪里不对劲时,那女子却已冲她浅浅地福了身,迅速从她身旁离去。
她回身望了望那女子的背影,自嘲地摇摇头告诉自己别那么好奇,随即收回了眸光。
俯下身子望着自己池塘中的倒影。想笑,咧了咧嘴,可笑完便立即有了想哭的欲望。唉,还不如不笑呢,怎么看怎么像个怨妇。
“这水里头有什么东西吗?看得这么仔细。”正郁闷着,身后传来的爽朗嗓音让她又蹙了眉。这人什么习惯呀,总是喜欢躲在别人背后突然说话?她索性不回头,也不去搭理他。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扶住了石栏,将她禁锢在了他身前的狭小空间,温柔的话语略带着不满的情绪落在了她的耳畔,“干嘛又不理人?我可是处理完手头的事儿便立马儿赶过来瞧你的,不信你问我哥去。”
“别理我,烦着呢!”她耷拉着脑袋,没好气地说。
多铎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微皱着眉头盯着她的眼睛,“怎么,谁给你气受了不成,又往我这儿撒火。”
她推了推他,“走开啦!谁也没给我气受好不好?就是不想你成天总往这儿跑,没的给旁人制造话题。”
“旁人?话题?什么意思?”他脸色一沉,眼中不觉划过一丝警觉,小心翼翼地问道:“琪儿,难道你——听说了什么?”
还用听说吗?别人可是唯恐她听不到,巴巴儿的跑到她跟前来说呢。她嘟囔着:“你根本就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因为我影响到你正常的生活,你知道吗?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你哥和你都要有麻烦。为什么你就不能想想这些……”
“别告诉我应该怎样不该怎样!”多铎皱着眉头打断了她,别开脸不耐烦地眯起了眼睛,“我才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怎么说!那些个有的没的我都要在乎的话,早累死了。再说,我本就是旁人口中的荒唐王爷,再如何荒唐、如何行事乖张怪癖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