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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
花自漂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 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柳隐若从在破庙门口,仰望夜空。突然想起李清照的这首词——这是体现一对热恋中男妇分隔异地相思之情的一首词,柳隐若此刻念来,却别有一翻滋味。她想起从自己与杨弘戏剧般的开始,和这段日子来的点点滴滴,到最后因为柳冰儿而争吵至分别——她的这段感情还没来得及好好经营就结束了。 柳隐若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两段感情都以失败告终。难道,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还没出现么?可是,为什么和杨弘分开后,她会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爱别人了——她本不是受点挫折就悲观绝望的人,于是安慰自己,也许过一阵子便会好。 已经是深秋了,夜寒露生,柳隐若感到身上有点冷,于是起身朝庙内的火堆走去,加了些柴火后便在沉睡的柳白衣身旁坐下,边撮手,边环顾四周的景物——同样是一座破落庙宇,却已是物是似人非,杨弘的一切都成过去,而萧雁依然不知所踪。自己将来的命运会是如何?复仇的使命又将怎样完成?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索绕心头,真是怎一个愁字了得? 柳隐若忍不住轻叹一声,对面席子上安躺的来老头却闻声醒来,睁睛看了看柳隐若后,坐了起来道:“隐若,还没睡呢?” 柳隐若不好意思道:“吵着你了吧?” 严老头摇头道:“人老了,晚上睡觉总是警醒的!——在想什么呢?” 柳隐若道:“我在担心萧雁!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严老头笑道:“是在担心萧姑娘呢,还是另有其人?” 柳隐若心事被道破,尴尬道:“前辈!” 严老头道:“都相处了那么些时候了,你还管我叫‘前辈’,多见外?——你还是随白衣喊我‘爷爷’吧!” 柳隐若点点头,向着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老人,乖巧地喊了声:“爷爷!” 老人便乐呵呵地笑了,道:“哎,老头从此又多了一个亲人!” 柳隐若一直奇怪严老头为什么会带着柳白衣隐居在断肠崖,于是问道:“爷爷,你的其它亲人呢?” 严老头叹了口气,道:“死了,都死了!” 柳隐若见老头表情沉重,忙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严老头摇头笑道:“没什么!——隐若有兴趣听听老头的故事么?” 柳隐若点头道:“爷爷请说!” 严老头长长地吁了口气,娓娓道:“这该从我三十五岁那年说起。我原名叫严寂,家中世代都是行医的。本来,我一直都本本份份,安安稳稳地在乡下开医馆,行医救人,过最平静的医者生活。直到有一天,一名同行从京城回来,带来了一个在当时很轰动的消息。说是皇帝的一个宠妃,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宫中太医个个束手无策,皇帝万般无奈下想到了张贴皇榜,广觅能人异士,但凡能让娘娘病情好转的,必有重赏!若能让娘娘完全康复,则荣华富贵不在话下,乐意的话,可长留宫中做太医。这对当时家中并不富裕,上有父母,下有妻儿的我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能平步青云自是光宗耀祖,若是不能,亦可换一次历练。于是,带着这样的心情,我踏上了京城之路。 而上天,似乎很眷顾于我,不仅让治好了娘娘的病,还在几年内不断地升职,最后做了太医院的院长,声名日燥。我天真地以为,我的人生道路会从此辉煌到底,于是把家人都接到京城享福。可是,就在十八年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叫王仔昔的妖道,自称通妙先生,在当时颇受徽宗皇帝器重。那妖道仗着皇帝宠幸,在宫中四处横行,甚至背着皇帝与嫔妃私通。不想被我和几个太医院同僚撞破。他怕我们告密,便要杀人灭口。几个同僚都在不明不白中身首异处,他也曾对我几翻刺杀,但我自幼除学医外,还练就一身武艺,屡屡逃过劫难。王贼不死心,便和那私通的妃子勾结,由那妃子装病,在皇上面前进馋,说我用药不当,导致她久病不愈,欲借此让皇帝判我死罪。而那皇帝念我曾立有功,免了我死罪,但却免去我在太医院的一切职务。可怜我活了大半辈子,对宫廷的纷争却未能看通看透,为求那虚无的权力、名声,竟做出足以令我惭悔一生的错事来!” 严老头说到此处,已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柳隐若不忍道:“是我不好,不该让爷爷想起这些过往的伤心事来!” 严老头却摆了摆手,接着道:“我错在不该把我那年仅十五岁的小女儿依依送入宫中,取悦皇上。而我女儿的确一度使我风光重现,过了不久,我又出现在太医院中。进宫一年多,我女儿怀孕了。正当我以为自己为女儿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而自鸣得意时,那失了势子的王贼和奸妃又引进了另一名妖道,举荐于皇帝。那妖道在皇帝跟前为小女算了一卦,说她若是生男,将来必定威摄四海,天下太平,但若为女,则遗害人间,祸及万民!那愚蠢的皇帝竟信以为真,牢牢记下了妖人所说之话。可惜,天不见怜,小女十月怀胎,很不幸地生下一公主,而当时,辽已为金所灭,金人乘胜大举来犯,宋室江山汲汲可危!徽宗把这笔罪过全算到那刚出生不足一天的婴孩身上,竟毫不留情地下令将她处死,更把产后虚弱不堪的依依打入冷宫……” 严老头老泪比值横,柳隐若亦得热泪盈眶愤然道:“昏庸至此,亡国是必然的事!” 严老头接着道:“我当时因为医务缠身,等闻讯赶来时,只从那执型的宫娥太监手中抢回刚出生的小外孙女,却来不及带走依依。而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本应该政务缠身的宋朝国君听闻公主被救,竟仍有闲暇调出一个军队的人马把我府中内外围了个遍。而我躲在角落中眼睁睁看一家老小全被押往刑场,无能为力…… 后来,我抱着小外孙女费尽千辛万苦才虎口逃生,到了临安。我把她托付给往年我救治过的一个病人家中,自己再度上京——我只希望,昏君为忙政事无暇理会依依,我只希望,我的小女儿还好好地活着!我要去把她接出来,并顺手干掉那妖道和奸妃!那时,已经是靖康二年了,昏君早在前一年退位了,但他的儿子和他一样无能,去和金人议和,反被扣留。所有的朝臣们连同这个为逃避而退位的太上皇都在大殿之中,为此事而焦头烂额,皇宫的防守全集中在大殿周围,后宫的防卫不堪一击。我很轻易地进了深宫中,四处寻觅依依的踪止。而我终于在一座久无人打扫的冷宫中,找到了我那苦命的女儿——她高高地挂在房梁之上,身体早已腐烂,只剩一把骷髅。她那尘封的黑发上,还带着进宫前她娘亲手给她戴上的珠花……两旁发黄的白凌上写着“天理邵彰,报应不爽”八字血红的大字——她是在恨我呀,恨我一手把她送上了绝路!若不是我这个不称职的爹,为了自己的一念之私,只怕她现在还过着简单却真正幸福的生活!我朝着她的尸体重重地跪下,深深忏悔,却再也换不回她年轻的生命……万念俱灰之下,我想到了死!是啊,我全家人都死了,我一个人,还活着做什么? 可是,正当我准备了结自己的时候,却听到宫廷深处声声入耳的钟声,不久就有人喊:‘金兵来了,金兵来了……’再过了一会,那扇关着的门突然被撞开,进来五六个道人模样的人。我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正是王仔昔,仅存的一点理智立时全然丧失,我随手抡起一把凳子,疯狂地遭他们奔去,瞬间把他们结果了,但自己也因力竭,而被闯入的金兵抓去,受尽凌辱,直到建炎二年才逃回来……” 严老头仰天长叹,陷入良久的沉默。 柳隐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他,只好陪他默坐。 身后传来一声抽泣,柳隐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柳白衣双目通红,满脸泪痕。 严老头回过神来,笑着看向她:“哎,把你吵醒了吧?” 柳白衣含泪道:“爷爷,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提起呢?” 严老头道:“都是过往的事了,再提,徒添伤感罢了!” 柳白衣道:“那你为什么又跟姐姐说起?” 严老头笑道:“机缘巧合罢了!” 柳隐若突然道:“爷爷,那你的外孙女呢?她现在哪里?” 柳白衣道:“对啊,你可曾再回去找她?” 严老头苦笑道:“怎么没找?要是满中原地找,怎么会在杨州遇上你?” 柳隐若道:“那找到了吗?” 严老头道:“我再回到临安时,那家人却已不知去向了,至此,我再没见过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我总有一个感觉——我的外孙女肯定还活着,而且,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再见到她的!” 柳白衣点点头道:“爷爷,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 严老头笑道:“这是后话!——哎,坐了一夜了,你姐妹俩乏了吧?再休息一会,天亮就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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