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扑鼻而来是一股莲的清香。 这是一间特别的屋子。这里，有不属于这个时代椅子，凳子，还有圆桌，那是周瑜特别为我定制的。圆桌上，还放着没有做完的女工，我拿起来，看着上面绣得极其难看莲花，轻轻抚摸，我原本打算绣并蒂莲，只是想不到，会发生这场变故，只剩下这只孤单的莲花。还有，我走到铜镜前，抚摸着桌上的梳子，精致的匣子，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跟我离开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撩起床榻前的珠帘，碰发出“叮叮咚咚”清脆悦耳的响声，我连忙按住，侧头看着床上不知何时睡着的小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躺下，有些头晕的看着头顶上罗帐，不一会儿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恍惚间，感觉有人进来，那个人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我，然后，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遍又一遍…… 我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一阵晕眩中，我又沉沉的睡去。 仿佛睡了很久，我终于睡醒了。看着眼前熟悉的罗帐，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我做了一场梦，一场滑稽而可笑的梦。梦醒了，我还是周府的女主人，我还是周瑜的妻子。 “妈妈，你醒啦！”小宝屁颠屁颠向我跑来，手里拿着糕点，“妈妈，这个好好吃，比悦来客栈的还好吃！” 拍拍他的脑袋，我起身，“我睡了多久？怎么不叫我？！” “睡了很久，太阳公公都快下山了！”小宝咬了一口绿豆糕，“小宝看妈妈睡得那么香，就不想叫你了。妈妈，来，尝一口！” 我笑了笑，咬了一口，嗯，确实好好吃，好吃到……这个味道，怎么会这么熟悉，好像子曦的味道！ 想着，我又咬了一口，小宝立马缩回了手，“妈妈，你咬到我了。” 这味道，貌似又不太像……嗯，一定是我太想子曦了，连味觉也出现幻觉了。 “夫人，你醒了。”一名女子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我定睛一看，竟是浅儿。她笑了笑，将干净的帕子递到我手中，我笑了一下，“谢谢你，浅儿。” 浅儿顿了顿，“夫人怎么知道奴婢叫浅儿？” “哦……”我僵住，随即干笑两声，“哈哈，这屋子，你收拾的。” “是，奴婢每天都来收拾。” 为什么？有用吗？主人已死，留着这些不过触物伤情而已……何必呢？！ 轻轻的，叩门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开口，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进来！” 门外的人轻轻推开门，一抹刺眼的光线煞那间照了进来。周循站在阳光中，一缕清风拂过，掀起了他的衣袂，他瘦小的仿佛风都可以吹走。他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才进屋，煞有其事的作揖，“夫人，打搅了。” 我惊喜的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毫不避讳的轻抚他的脸庞，“循儿，你好了？” 周循后退一步，小脸红扑扑的，咬唇道：“周循十分敬重夫人，但是，有一句话，周循不知当讲不当讲……” 敬重？好沉重的字眼…… “说吧，有什么尽管说！” 周循顿了一下，深深地看着这屋子的一桌一椅，那双美丽到极致的眼睛就像黎明前的启明星，隐隐含着一丝丝茫然和思念。我在心里暗暗地笑了一下，“你不必说了，我明白。我和小宝立刻就会离开这里。”这里，是他母亲生前住的地方，虽然他对自己的母亲毫无印象，但这里的一切，有母亲的痕迹，母亲的味道。我想，任何一个孩子都不想有另一个女人取代母亲的位置，即使他很敬重这个女人，但那，毕竟不是爱。 周瑜把周循教的很好。即使对眼前的我不满，他依旧知书识礼，依旧是一位谦谦君子。 “夫人，其实，周循已经安排了其他的宅院，你可以多住几天……”显然，周循有些慌乱。我笑了，拍拍他的头，“循儿，你是个好孩子，我真的很舍不得你。但我想，我们的缘分，今天就尽了。”回头，我拉起吃的正欢的小宝，“小宝，我们走吧。” “那个，夫人……”浅儿忽然上前，拉住我的袖摆，“夫人，你还不能走，老爷说……” “那是你老爷，不是我老爷！”我拂开她的手，再不走，我担心会露馅！ 周循轻轻叹了口气，“既是如此，周循就不再挽留了。”说着，他轻轻侧开身，“夫人，请。” 天色渐晚，淡淡的夕阳余晖洒满了府邸，流淌在天边玫瑰色的残阳似乎还恋恋不舍的在那里徘徊。夕阳洒金，残红映在湖面上，随着微风拂过，荡起粼粼的波澜，像无数璀璨的星星闪烁着眼睛。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周循的影子，显得清清凉凉，仿佛周遭的一切环境变化都与他无关。他转过头来，绽开一个清浅的微笑，我不懂，明明是那副病弱的模样，明明仿佛连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但……他却偏偏让人觉得，他可以温暖别人。 蓦的，一阵熟悉的清香夹杂着淡淡的酒味悠悠传来。我循着味道望过去，一袭白衣的周瑜正快步向我们走来。天色太暗，我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更无法判断现在状况如何，只能条件反射的后退，后退，再后退…… 近了近了……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从我身侧直接穿越而过，正当我暗暗的吁了一口气，手腕却被抓住，拉着我一路往回走。我脑袋卡机了，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周大人，请你放手……” 周瑜似乎没有听到，固执的不松手，固执的继续往回走…… “坏蛋！放开我妈妈……”小宝飞奔过来，拽住周瑜的手。周瑜微微蹙眉，一扬手就把小宝甩进周循怀里，沉声道：“照顾好弟弟。” 照顾好弟弟？我彻底当机了，这句话有歧义啊！ 周瑜紧紧地拉著我的手，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我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连声道：“周瑜，周瑜，停，停，走不动了……”话音未落，我已被周瑜拦腰抱起，我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连说话也不太利索，“那个，这样，不太好……” 周瑜完全无视我，任我怎么挣扎也无动于衷，只是牢牢把我禁锢在怀里。猛地，他踢开了房门，把我放在了床上，又转身将房门关上。我连忙站起身，掏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昏暗的灯光，映照出周瑜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完了，现在什么状况？！我稳了稳心神，抬头再看了周瑜一眼，顿时，心掉进了冰窟窿里。 “周大人，喝杯茶，醒醒酒。”拿起茶壶，我倒了一杯茶，茶水却洒的满桌都是。 周瑜挑眉，缓缓走到我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脸上看不出任何七情六欲。我咽了咽口水，瑟缩的瞄了他一眼，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从心底腾升起来。 周瑜向前迈了一步，“你当真是那孩子的娘？”我怔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为何，你们没有一丝相似？” 感觉到他的气息很近，我慌忙后退一步，“大概，大概长得像他爹吧……” “爹吗？”见我后退，他连连跟近几步，直到把我逼进墙角，他才再次开口，“你的先夫是谁？” 先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容，我突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伸手抵住他宽阔的胸膛，但上面的温度却烫得我一下缩回了手。吸了口气，我别过脸去，“小鱼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 “我要听你亲口说！”他把双手撑在墙上，将我圈在角落里，令我根本无法逃脱，“我要听你亲口说，你的丈夫是谁？！” “丈，丈夫……”我抬眸，撞上一双褐色的眸子，很深很沉，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但那眼眸深处，却有一团熊熊火焰在燃烧，仿佛要将眼前的我烧为灰烬。我吸气，吸气，再吸气，吸进去的却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莲香。 “说！”这一声，他是歇斯底里吼出来的。我浑身一震，吼了回去，“周瑜，拜托！你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你的那个谁！” 周瑜扣住我的双肩，“我看得很清楚！我知道你是谁……”忽然，他沉默下来，此时的他，就象黑色的树木在黑夜中静成黑色的影子，他的眼睛，在光线黯淡的时刻，是那么的幽深，呈现出夜色，呈现着深黑。 这个表情……我的心里莫名的一寒，张皇的喊道：“周瑜，你……” 还未说完的话就被他堵在嘴里，他的嘴唇重重的狠狠的压在我的嘴唇上，好象要将我揉碎一样。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愤怒，强大的压迫感，随着那冰冷的眼神，一瞬间象海啸一样袭来。 “周瑜！！”我努力侧过脸回避他强迫的吻，随即感觉到耳边一阵湿热，本能的向后仰倒，想避开突来的袭击，却被身后的墙壁拦住，未及出口惊声骤然被一团狂肆翻搅的火热吞入其中。挟着疯狂怒气欺压下来的唇齿，毫不温柔、毫无怜惜地恣意噬咬着口中的猎物，像要把我身体里的空气都吸干一样的激烈。 猛然，他停了下来。急喘几口气，平复半晌，才接过我手中茶杯，一饮而尽。 怔了怔，我勉强扯开一抹笑，“周瑜，你醉了。” “醉了？的确，我醉了四年。”周瑜低笑，但那笑意却未及眼里，“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我知道……”扣住我肩膀的右手缓缓上移，轻轻的抚摸我的鬓发，“我知道，你是谁。只是你还不明白而已……” 我瞬间钉住，他的意思是…… “看来，我只有想办法让你明白了。”突地，他在我身上点了两下，刹那间，我便不能动了，干净利落的倒在他怀里。我慌了，“周，周瑜，你要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放在床头，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忽然，他伸手，轻轻扯开我的外衣，哗的一下有把我的中衣给剥了，我打了一个冷战，“周瑜，周大人，素闻你是一名谦谦君子，不可能对我……” “君子？面对你的时候，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当君子。”他凑近我，眼里隐藏着一丝痛色，“对你，我太君子了……”话音未落，我就觉得胸口凉快许多，不用看，我的里衣也光荣的下岗了。 他转过身去，走到圆桌旁，背对着我做了些什么，隐隐约约我听到倒茶的声音。然后，他走到身边，从袖中拿出一瓶红色的药瓶，将药水倒入茶水中。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他怎么会有这药水？怎么会知道这种方法？怎么会…… 他也不理，将药水喷到我的肩膀处，直到我脖子以上全湿了。我惊的当下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唇闭上眼睛。他，是要揭开我的面具吗？！ “闭眼做什么？是不愿见到我，还是不敢面对我？！小乔！”说完，“嘶”的一声，我只觉得脸上微微一痛，整张人皮面具已经被他硬生生地揭了下来。我惊喘一声，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手持软巾，在我的脸上擦拭了半天，温热的手掌才抚上脸来。我睁开眼，他目光复杂，看着我胸膛不断起伏，半晌方道：“小乔……你果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