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子曦依然端坐在地，火光忽明忽暗的映照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五官。捡了些干柴，我悄悄升了火，开始冥想出去以后吃些什么。 第一天，就吃烤鸭吧，火锅也不错。第二天，炖鸡粥……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把半个月的伙食安排好了。口水也开始滴答滴答…… 不行，好饿啊！什么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统统都是屁话，简直就是越想越饿。 “你是何时发现……我的身份的？”某个声音蓦地想起，我吓了一大跳，侧目，子曦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一脸好笑的看着我。呃，刚才流口水的时候不会被她看到了吧！ 舒服的靠着树干，仰头，我慢悠悠的说道：“提示一：鞋子。” 子曦低头，看着自己黑色的靴子，仍然不明所以的抬头询问我。 “那天逃跑的时候，我并未骑马，而是先一步躲在床下。你们进来之时，见看守我的婢女晕倒，马匹又四处逃散，便乱了阵脚。而我，恰恰留意到了这双靴子。” “聪明的女人。”子曦赞许的看了我一眼，“但也不可能凭这一点就断定我跟她们是一伙的。” “当然，大美人这次聪明了。知道我嗅觉灵敏，便故意躲着我。但是，你还是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深吸一口气，我笑了笑，“我记得你说‘她们竟然让你跑了’，这句话，典型的站在她们的立场。乍听之下觉得无所谓，可是仔细想想就完全变了味。还有，你说‘来找你’而不是‘来救你’，就表明你早就知道我已经逃脱。而在如此短时间内知晓我的行踪，除非一直跟着我，否则，你就是内鬼。” “原来如此。”子曦叹了口气，裂开干裂的唇角，“我想，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嗯。”我点头，随即狡黠的眨眨眼，卖起了关子，“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你是怕我……咳咳，死了吧。” 心里一堵，我捡起干柴，我拨开上层覆盖的干叶，令火烧的更旺。 “我跟你娘很像吗？” 子曦一怔，诧异的的盯着我，光洁的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痛苦的冷汗。扬唇，我自顾自的解释，“你拉着我的手，喊‘娘，不要走。’” 愣住，她白皙的脸颊腾升起一股热气，慢慢晕红。不过，只是刹那间，那美丽的面庞变得毫无血色，“你和那女人一点也不像。” 她说，那女人……是什么样的遭遇，让她这样称呼自己的娘…… “知道我为何会留下来吗？”拿起干柴，我在地上写写画画，“因为，你喊我娘。” “别再提那个字，咳咳！”子曦怒吼，一掌拍在地上，扬起尘土，恰好掩盖住我写的那个字——娘。 “你比我好，至少还知道恨谁，而我，连她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自嘲的弯弯嘴，我把手里的干柴扔进火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分外的响亮。 “我，是个弃儿。” 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过脸颊。一直以来，这个词在我心里是个禁忌。一直以来，我是怀着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希冀，希望我只是被拐卖的孩子。一直以来，我都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掩耳盗铃…… “所以，当你喊娘的时候，我心软了。”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抬头，望着天空，尽量不让眼泪溢出眼眶，“自小我便孤苦无依，为了生存，不惜出卖一切，自尊，骨气，理想，灵魂……这些美好的一切，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唯一有的，就是对生存的渴望。有时，我在想，我的父母或许有他们的难处，等日子好过一点，就回来找我……当然，这只是奢望，他们丢弃了我，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胡乱的抹了抹，苍白的一笑，“子曦，我们是一类人呢。” “东方……”子曦动了动唇，虚弱的撑起身子，褐色的眼里蕴含着罕见的柔情。 “所以，当知道有了这个孩子，我便对自己发誓，我绝不抛弃自己的孩子，我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我要给他一个完整温馨的家。”手温柔的抚摸腹部，我的心里涌进一丝温柔，这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家人呢。他会喊我娘，他会一直跟着我，他永远也不会抛弃我。 “你救我，就是因为……我喊你娘？” “嗯。”点点头，我讽刺的咧嘴，“想不到像我这种人也会心软……这该死的母性……” “你留在周瑜的身边，就是因为，这个孩子？” 怔了怔，我抬头，毫不避讳的直视她，“不，我爱他。” 子曦僵住，无以名状的东西在她眼底流转，然而，这只是刹那的失神，只是几秒，她就换上一贯的清冷表情，“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谁说的？”我努努嘴，指着高隆起的腹部，“这就是最好结果。” 看着我的腹部，子曦勾起一抹淡笑，“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我们是同一类人。像我这种人，即使得到幸福，也是暂时的。我们活在猜忌里，永远也不会拥有真正的安全感。” 我怔住。这一句话正中我的死穴…… “因为，我们被至亲至爱的人出卖过。”讽刺的一笑，子曦俯首撑额，乌黑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肩上，就如一尊华美的雕塑。 蹙眉，我捂住心脏的位置，感觉那里空荡荡的，仿佛灵魂被抽走。她说的没错，连至亲至爱都出卖了我们，我们还能相信谁？我还有精力和勇气忍受下一次的背叛吗？ “我知道，我一直都不是好人。所以上天才一而再再而三夺走我生命中仅有的宝贵的东西，而这一次，我要誓死捍卫。”温柔的轻抚腹部，我笑了，“至少，我的孩子不会出卖我。” “东方……”子曦一愣，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温柔，就连她的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惜。 “所以，子曦你也要相信，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为你着想。” “……” 良久，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侧目，这时才发现她早已睡着。我笑了笑，轻轻为她盖上外套。 转身的瞬间，我没发现她的唇动了动。 “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