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
上午接待了楚烟辞,下午接待天和王朝的人的事情就不是自己的了。慕容阑在中午和御琴寒用过午膳后,独自一人向昭和殿走回去,心底暗暗腹诽。
漪澜殿离昭和殿不算近,若是走得需要最少半个小时的时间,但不知怎么的,她喜欢这种在略微有些暖意的阳光下慢慢走着的过程,也许,她太无聊了吧。
慕容阑想到上午见到的那个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心头就是止不住的叹息和惋惜。
分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分开,多痛苦啊。想到这儿,她也止不住地一愣。她和司马逸尘,不也正是如此吗?
甩了甩头,慕容阑不再去想这些纠结的问题,最近丞相楚千云和她挺聊得来,一到下午,两个人就会在昭和殿喝喝下午茶,聊聊天,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虽然在十几天后,她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还是回昭和殿算了。慕容阑挑了挑眉,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生活还是要朝前看的,是不是?还有,她最后一次练剑,是在四天前,最近有些疏于练习,虽然这没什么,但——洛影剑会寂寞的啊。
这么一想,她便有些迫不及待,脚下寒风顿起,身影一晃,她已用了轻功,飞掠着离开地面,转眼间,已掠出去极远的距离,起落迅疾,衣袂随风轻飘,带出一股子的轻灵。飞檐走壁,对于她来说,着实太过容易。
阳光很温暖,空气也很清新,阴暗的角落处,一双带着怨毒的眼睛,看着那一抹离去的轻灵如风的背影,久久未挪开,那眼光,如同利剑,如同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手指,渐渐握紧,紧到发白,玲珑有致的身材裹在普通的宫装之中,未见韵味,却多毒辣。
下午,云清萍作为御琴王朝的中书省总督,接待了来自天和王朝的最高统治者,司马逸尘,以及随他而来的心腹。据传闻,司马逸尘风采无双,堪称人中翘楚,可真正见到司马逸尘的时候,云清萍虽然有心理承受能力,却依旧对其惊艳到极点。
莫说风采无双,人中翘楚,这些个词,放在他的身上,也要逊了色去,云清萍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楚烟辞是她心里的伤,可也是她心中最为亮眼的人物,如今,见到司马逸尘,这个天和王朝的君主,她却只能想起一句诗来,山外青山楼外楼啊。
御琴寒很高兴见到司马逸尘,再加上楚烟辞和她的交情也有几分,心中一时大有感叹,早在两国来使来之前,她已吩咐过人准备接风酒宴,此次两国来使如期而来,晚上,在招待外使的昭阳殿中,自然要有盛大的酒宴招待的。
慕容阑整整一下午都在烦,她知道司马逸尘来了,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她不能去见他啊!这一点,让她恼了一个下午,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去告诉他,我现在是御琴王朝的皇位继承人,不是你的阑儿,你的念想,是空的?这多么伤人,爱情,让她醉,却也让她苦,苦到比没有加糖的咖啡还要苦。
继上次来找慕容阑后,云清萍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再次不请自来,来到了昭和殿。
“长公主好。”慕容阑正坐在殿后花园中的秋千上发呆,连云清萍走近也没有发觉,后知后觉了,才感叹一个疏忽,武学那么精绝也是白搭,看着云清萍在对面的另一架秋千上坐好,这才微笑着问,“清萍有事吗?”
“长公主是聪明人,何不将话挑开了说。”云清萍一皱眉,淡淡地说。红色刺梅长裙衬得女子肤色如脂,眉目如花,巧笑之间明丽动人,数不尽的风采逼人。
“我们都很烦,是不是?”慕容阑任着秋千将自己带离地面,长发随风轻飘,迷离了她的视线,花儿草儿的香气也惹不来她的关注,漫天绚丽的晚霞之中,她的神情略微有些伤感,更多的却是烦恼,等坐回去,重新打量着云清萍,懊恼道。
云清萍几乎是没有犹豫,很直接地就点了点头,但说出的话,却是吞吞吐吐,带着平日不曾有过的软弱和犹豫,轻轻地问:“我们怎么办呀?”
她那日回去之后,通过自己手中的权利,稍微查了一点慕容阑的事情,不深,但足够她了解个大概。慕容阑原是天和王朝的人,她就从这里查起,她没过多地查,只是查到了司马逸尘和她有一段他人无法撼动的情感纠葛,也就停了。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在那一日她提到司马逸尘风采无双,是人中翘楚时,慕容阑为什么沉默了。此时,云清萍带着一份期待,看着慕容阑,这个小她几岁的女子,眼神茫然而痛苦。
“你都知道了?”慕容阑略微有几分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瞧着云清萍含笑的眉目,恨恨地一撅嘴,娇嗔道。
云清萍又点头。
慕容阑皱眉,思量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我们逃跑吧?”
云清萍显然是吃了一惊,回过神后就笑得花枝乱颤,忍不住戏谑道:“堂堂公主,也会有怕的时候呀?”“别闹,说正事儿呢。”慕容阑拧了拧眉,搭在秋千上的手指紧了几分,认真地说,“算了,该来的还是得来。离开不是逃避,我们还是得面对,是不是?这样吧——等到晚上在昭阳殿举行宴会时,我们两个一起去,宴会之上,大不了我们无视就好了。他们代表的是两国的尊严和威仪,在宴会上,应该不会失态吧?再者,若是他们忘了我们,那个,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其实,我倒宁愿烟辞没有忘了我。”云清萍听着慕容阑的话,一挑眉,倒是应下了,只是眉目之间有些惋惜,深深叹了口气,转眼之间,嘴角却又牵起一抹微笑来。
八年,午夜梦回,有多少次梦到他和她的过往,无瑕似琉璃的那些美好过往啊,每次都让她夜半醒来时,冷汗涔涔而又肝肠寸断!
白天,在表面上,她与朝堂之人交好,言谈有度而语笑嫣然,博得御琴寒和楚千云的赏识,以及朝中同僚的赞许;到了晚上,偶尔心痛便会抱酒痛饮,那个时候,眼泪流得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
八年就这么过来了,如今,再次知道他来到御琴王朝,晚上就会见到他,她想见又不敢见,想爱却不敢爱,她该如何是好?
“我又何尝不是。”慕容阑吸了口气,站起身来,下定决心后,眉目间绽开如花笑靥,伸手拉过云清萍,耸了耸肩,微笑道,“好了,已经下定决心,我们就不能后悔。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我们去正殿吧。平日素颜淡泊也罢,今天,不能。”
云清萍借着慕容阑伸过来的手站起来,同样微笑,不说话,随着慕容阑一起向正殿走去。是啊,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们该去收拾一下的。昭晔长公主即使不施粉黛也是风采无双,无人可比,她这么做,应该是想借妆遮住心中的悲哀吧。
自己,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