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1
“逸尘这样多久了?”墨烟阁外,青天碧水,清风递,荼花香,风景绝色,却站着数十人,俊男美女,皆是赤焰山庄中的人物,各个神情有异,看着站在面前的司马夫人,如今的清平太后,低低地一叹,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说话,你们都给我说话,逸尘这样,到底怎么回事?”司马夫人心中心疼得要命,那是她最宝贵的儿子,是在寒风去了之后,她活下来的唯一念想,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听秋月说,他在昨晚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的一副样子,让她不仅奇怪,而且疼惜。
刚才她进去看了他,可他那双往日总是妖娆夺目的琉璃色眸子,直直的,无半点神韵,就好像是,僵住了一样。她和他说话,他却是一句话也没听到的样子。
“夫人,少主……呃,慕容姑娘离开了。”犹豫了一会儿,青玉才站了出来,一身黑色玄袍,袍角在风中翻飞,俊朗的眉目间有几分扼腕叹息的意味,苦笑着说,“夫人,这些日子朝堂上的事情,您也许不太清楚,可慕容姑娘,一清二楚。”
青玉如今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虽然仍住在赤焰山庄——这是司马逸尘特许的,但他在朝堂上已有了一席之地,举足轻重——震威将军。
司马夫人翕眸,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喃喃道:“你说什么?阑儿,离开了?”慕容阑的身份虽然在刚开始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但后来,瞧着儿子是真的喜欢,慕容阑也是真心不寿,司马夫人心中也就自动忽略了那个身份,只当她是个最讨人喜欢的姑娘,一直疼着,再加上司马逸尘如今是天和王朝的帝王,想要让朝堂之人忘记慕容阑的身份也并非难事,可现在……怎么……唉!
“是的,慕容姑娘给少主下了一剂致人昏睡六个时辰却没别的作用的药,而且,是下在靖湖酒中,若不然,少主怎么可能会对慕容姑娘的离开无一点的察觉。”青玉轻轻一笑,却是叹息着道,“看来,慕容姑娘早已经是绸缪多时了。”
周遭响起一片的吸气声,秋月惊怔地看着青玉,不由着怒道:“慕容姑娘根本不懂药理,若是下药,以少主神医之名,冠绝天下的医术,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我们都忽略了一点。”青玉看着秋月那张清水芙蓉般妍丽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意,却不恼,笑了笑,轻轻地说,“都道是慕容姑娘是洛影剑的传人,可是我们哪里又真正地了解她的全部?就是少主,也是昨夜才知道的,慕容姑娘,就是江湖上那个与少主一般风头,堪称天纵奇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淮南子啊。”
“淮南子?!”绿衣吓了一跳,诧异地问,“江湖传言,他不是个男的吗?”
“你见过他?”青玉反问道,继而慢慢地说,“我们都没见过。慕容姑娘若是做了男子装束,又有谁能察觉到?”
司马夫人初时震惊,而如今,却是笑得有几分明了,多了无奈和惆怅,有些伤感地说:“她这样做,处处都为逸尘考虑到了,可是,怎么就没想过自己?”
司马夫人如今,才第二次地感到,什么叫爱情。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却是她和司马寒风之间的事了。她嫁给司马寒风时,已不是处子之身,不过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念之差嫁作他人妇,与那人,无亲情,更无爱情,淡薄如水。岂料那人是个薄命的,不过三月便已西去,三月间,她只让了他两次,虽然如此,心中却仍是有些不舒服。司马寒风是她父亲的得意门生,她在送了那人离开后便回娘家居住,与他颇为意外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恋,让她的父亲感到头疼,却莫可奈何。毕竟在那时候,女子再嫁,多多少少会有些人看不起,司马寒风从不去管她的身份,爱的霸道张狂,情深不寿,她至今都记得那个鲜花遍地,锦绣繁华的日子,司马寒风娶她入门,她成了他的妻子,从此天下,再无人拦他爱她。只是……她会不会真有克夫的命?司马寒风在一年后,她身怀有孕,即将临盆的时候,遭受别人暗算,也丢了性命。
那一次,她以为她将整整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尽了。
那一次,她的整个世界,轰然坍塌,再也没有艳阳天。
那一次,她狠狠地发誓,要为司马寒风撑起整个赤焰山庄,为他,生下他们唯一的骨血相连的孩子,要将这个孩子,培育成世上最优秀最无双的人。
她做到了,如今二十三年后,她和他的儿子,司马逸尘,成为睥睨天下的新君,却是为情所困,那一双独一无二的眸子,如今也失了光泽。
阑儿啊,你为什么就这么傻呢?逸尘会解决这一切的啊。只是,你舍不得他受一丁点的伤害,是不是?宁愿放弃自己的幸福,也要让他成为最英明最绝世的帝王?
傻孩子,傻孩子……司马夫人低下头,低低地一叹,眉目间是深深的唏嘘。想了很长时间,司马夫人才抬起头,轻轻地一笑,淡淡地说:“都散去吧,让他一个人静静。等他想清楚了,什么都解决了。青玉,你去告诉朝廷中的人,今日的议事,暂且搁下吧。”
青玉怔了怔,问道:“夫人,真的不管少主吗?”
“我是他娘啊。天底下,还有哪个母亲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司马夫人微笑着,一边向外面走,一边回答,“我敢肯定,这小子不会一蹶不振的。”
闻言,周遭的人都是一笑,但笑中都有些担忧的成分。
“夫人,您这么有把握?”一袭碧衣的秋月把着司马夫人的手向前走,侧过头,笑着问。无论什么时候,秋月那张妍丽如水仙,清透似皎月的脸上总是有着盈盈的笑意,温柔中带着倔强,文才武略不输男儿,也是个出色女子。
“那是自然。”司马夫人笑了笑,忽然像发现什么似的,瞅着秋月那张清水出芙蓉的脸,调侃道,“秋月,今年你也二十了吧?女大不中留呢,虽然逸尘和阑儿的事情是要暂时搁下了,可你和青玉,也该办了吧?”
秋月闻言,怔了怔。青玉则是眉目间多了分惆怅,看向秋月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悲哀莫名,毫无半点在朝堂上霸气倨傲的样子。
他也是天生的优秀者,可在秋月面前,他的那份自信,全都丢了盔,卸了甲。
他们的关系亲密了许多不错,可秋月心中,多多少少还有着莫青楚的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