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鹫国,太子府,馨园,厢房。
屋内的林茵沫、南宫寒和鹫炎三人彼此对视着,却都没有说话,周围的气氛压抑得如同结了层霜的冰窖,呼出的空气都是冷飕飕的,仿佛,此时,谁要是先说了话,谁就输了似的,众人都赌气地沉默着。
鹫炎堵在房门,面色凝重地看着茵沫,眉头紧锁,沫沫,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凝视你吗?会是最后一次吗?
鹫炎眼底深深的温柔和浓浓的爱意,尽数落入了南宫寒的眼里。南宫寒冷哼一声,示威似的把茵沫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挑衅的眼神轻蔑地看着鹫炎,沫儿是我的,你留不住!
茵沫没有挣扎,静静地依偎在南宫寒怀里,默默地看着鹫炎,这个,和自己在一起生活了三个多月的男子,此时,竟然这么颓废,这么紧张,手足无措地像个小孩,就像那次在后山他找到自己时一样,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慌乱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和害怕。炎,或许,你是真的爱我,可是,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回应你,为什么……
鹫炎痛苦地看着茵沫,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死死咬着牙,不!不能就这样结束!不能!就算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争,我也要把沫沫留下。南宫寒,我不会让你带走沫沫的!绝对不会!我精心部署了这么久,不可以失败!怎么可以失败!不能!不能!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鹫炎危险地紧了紧眼,朝前一步,“留下沫沫,你可以走,否则,死!”简短的话,冰冷地从嘴里吐了出来,没有一丝温度的眼底释放的是凛冽的杀气。
“哼!就凭你?”南宫寒轻蔑地一笑,“你留不住我们。”
“我只要留住沫沫就行了。”鹫炎垂下的右手,重新抬了起来,手里的剑指向了南宫寒。冰冷的长剑发出刺目的寒光,刺得双眼生疼。
“你……”南宫寒咬牙,紧紧抓着茵沫的肩膀。
“咝。”茵沫吸了一口气,肩膀痛死了,你们要打架,干嘛牵扯到我?
“你配和沫沫在一起吗?”鹫眼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隐忍着极大的愤怒,半空中的剑因为主人的怒气而微微颤抖着,“沫沫和你在一起,只会受到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根本就没能力让沫沫幸福!”
“那你现在承认她是林茵沫而不是你口中所谓的‘越沫裳’了。”南宫寒嘴角勾笑,“我能不能让沫儿幸福,是我们的家事,不是太子殿下你操心的,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再让沫儿受到一点伤害!”
好熟悉的霸气和自信,茵沫轻轻呼出一口气,很熟悉的感觉,可是……茵沫目不转盯地看着鹫炎,炎,和你,不是没感觉,只是……
呵,我还是和现世的自己一样啊,选择了,就会傻乎乎地一直走下去,就算是全世界的人告诉我,我错了,就算是,最后,我也知道自己的确错了,还是会义无返顾地走下去,这样的坚持,是固执?是坚定?是愚昧?还是自欺欺人?
那,这一次,我还要继续我的坚持吗?我会得到和现世一样的结局吗?
矛盾的茵沫埋下了头,看着地面,做着最后的抉择。
“沫儿?”察觉到怀里佳人的动作,南宫寒心里一紧,心脏骤然降落,胸口的地方,空落落的,孩子般无助的眼神慌乱地看着茵沫的侧面,难道,我的话错了?难道,我真的晚了一步?可是……
抿了抿嘴,鹫炎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茵沫,死死的……如果眼神可以让人合二为一的话,鹫炎恨不得把茵沫揉进自己的体内,这样,谁也带不走。
呵,摸了摸胸口处藏在衣服下面的挂坠,埋着脑袋的茵沫自嘲地笑了,丝毫没有察觉头顶上两个男人的反应,我这是在犹豫什么啊,这可不像我了,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理清了自己的思绪,茵沫抬头。
“我可以和炎单独谈谈吗?”茵沫看着南宫寒,提着自己的要求,到嘴边的“寒”却生生咽了回去,对不起,现在,我,还叫不出来。
南宫寒和鹫炎皆是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怀里的人,南宫寒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拼命控制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南宫寒努力说服自己,我应该相信沫儿,不是吗?或许,沫儿只是想做个了断。
“沫儿,我在门外等你,有什么叫我,我等你,我们一起回家。”声音是从牙缝憋出来的,带着极大的隐忍和不确切。
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南宫寒慢慢地走到门边,停下,使劲咬着腮帮子,咬得牙齿“喀、喀”作响,虽然不想,但南宫寒还是听话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站在门旁,静静地望着园内的一片漆黑,半埋着头,把自己深深地藏在了夜色里。
“沫沫……”鹫炎收回手里的剑,颓废地看着茵沫,“我……”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做?鹫炎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是害怕?是恐惧?害怕沫沫会离开我,恐惧从此以后,自己又是一个人……
“炎,”茵沫抿着嘴角看着鹫炎,脸上,还是那抹甜蜜的笑容,走到鹫炎身前,停下,“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已经嫁人了……”
“不!”鹫炎打断茵沫的话,手里的剑硬生生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鹫炎双手压在茵沫肩上,是不是我这样按住了你,你就不会离开?
“我不管你嫁给了谁?我也不管我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沫沫,你不能离开!不能!”鹫炎嘶吼着,声音不大,但是却带着自己所有固执和坚持。
屋外的南宫寒紧闭着眼睛,甩了甩脑袋,试图擦去刚刚飘进耳朵的声音,也试图甩掉自己的胡思乱想,我要相信沫儿,她一定会和我回家!
“你还是这么任性,”茵沫笑着摇头,“你要知道,我有我的原则,我嫁人了,就算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我还是他的妻子,更何况……”茵沫突然止住了。
“更何况什么?”鹫炎不甘心地追问。
“这个,”茵沫从胸口抽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戒指挂坠摊在手心,“或许,在你眼里,这个什么都不是,它不值钱,更不贵重,但是,对于我,我想,这是会让我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的东西,”茵沫的脸上露着温柔的笑容,“就算我失忆,我受伤,我徘徊,我也用心守护着它,所以,我想,我和寒……”我和寒应该很爱彼此,否则,我不会如此珍惜它。
看着茵沫脸上难得的温柔,鹫炎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挽回什么,那我还要继续坚持吗?
“沫沫,我不在乎你的心里是否有我,我只要你留下。”鹫炎不甘心地做着最后挣扎,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
“……这样,我会内疚一辈子……这样,我会对不起你,对不起寒,也对不起自己……我会对不起所有人……我,不希望因为我,让太多的人无辜受到牵连,这样,我会是罪人,我,不想成为祸国殃民、被世人唾弃的罪人……你可以不在乎,可是,我在乎……”
鹫炎沉默了,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渺小,什么都不能控制,什么也抓不住……
“炎,很谢谢你为我做得一切,不管怎样,我还是把你当做最好的伙伴,是可以倾心的伙伴……”
“是吗?”鹫炎冷笑一声,勾着嘴角,戏谑地讽刺着,“伙伴?只是伙伴?那,你会告诉我,你不想告诉南宫寒的秘密吗?”
“会。”茵沫抿嘴一笑,“我会和你分享我的小秘密,分享只是属于我们俩的秘密哦。”
“……真的?”鹫炎怀疑的目光看着茵沫。
“真的。”茵沫点头。
“我……”鹫炎看着眼前朦胧的身影,“沫沫,我以后还可以去找你吗?”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一直很努力,为国,为民,你一直都用自己的方法守护着它,呵护着他们,所以,好好治理这个国家,当你成为受人爱戴的君主时,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找我。”
“好。”鹫炎点头,自信地看着茵沫,我,一定会成为万人敬仰的帝王,一定会!
……
茵沫推开房门,屋外的南宫寒听到声响,慌忙挺了挺胸,眼睛依旧盯着漆黑的夜色,静静等着最后的结果。
茵沫轻轻叹了口气,这个男子,现在很害怕,可是,他却仍然答应了我的要求,只是默默地站在这里守侯,我想,过去和你在一起,我一定很幸福,以后,我还是会一直幸福下去。
“我们回家吧。”茵沫站在了南宫寒的面前,抬头看着他。
“回……回家……”南宫寒喃喃自语,神情恍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茵沫的话。
“怎么?找不着方向了?那我还是留下吧。”不知道为什么,茵沫突然很想恶作剧地捉弄南宫寒,以前,我也经常这样捉弄你吗?
“不,不……”回过神的南宫寒慌忙摇了摇头,“沫儿,我们回家,回家。”南宫寒牵着茵沫的小手,紧紧攥着。
“好。”茵沫甜甜地一笑。
回家,等着我的又会是什么呢?我想,不管前面等着我的会是什么,我都会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