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拉觉得好笑:“所以你今天婆婆妈妈的?”赫尔墨斯语塞:“我是担心你啊!”芙洛拉脸上漾起一抹动人的巧笑,“好好,我知道。赫尔墨斯最关心我了。”被表扬的某人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一脸得意,“好好玩吧,小家伙。”说完,消失在一片灿烂的光晕中。
芙洛拉撇撇嘴,“得了便宜卖乖——还真把我当成他家的宠物啦,‘小家伙’?我又不是狗!”嘟嘟囔囔的躺了下来,迅速进入梦乡。
困倦的少女眼前忽然闪过一双琥珀色的温柔的眼眸,其音温柔如水:“当心啊,小家伙。”脸上不争气的露出一抹娇艳的绯红色红晕。
赫尔墨斯刚从水神神殿里出来,就感觉到了那股气息,虽然隐蔽得很微弱,但是……神使脸色一凝,悄然布下结界,身形一动,无影无踪。
气息的主人满脸疑惑的从角落里闪露出身影,只一下,赫尔墨斯就灵巧的一跃,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波罗,我在这边。”调笑的话语,可语气却很严肃冷凝。
弓箭之神丝毫不觉尴尬的转过身来,颔首示意:“赫尔墨斯,我不是叮嘱过你吗?”干吗总是违背他的意思——虽然没有对这些奥林匹斯新一代的重要神祗刻意显露或压制,可是,他新生的预言之神的神力也不可小觑啊。难道他就那么容易被忽视?阿波罗郁闷的思想跑题了。
赫尔墨斯没工夫跟他计较这些——他和亲爱的芙洛拉一样,困得要命!“到底想说什么,阿波罗?”弓箭之神的金发金眸在黑暗中仍然熠熠生辉:“赫尔墨斯,和那个女孩子保持距离。”
赫尔墨斯楞了一下,继而没由来的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黑夜微寒的空气中扩散开来,“九就因为你的话?我亲爱的哥哥,你真是太有趣了!”虽然知道阿波罗继承了宙斯大部分的性格,但是,现在听起来,真是要多有趣就有多有趣。“难道你就可以?”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就算是万神之王也不可能企图控制吧?
阿波罗深深的凝望自己最亲近的弟弟。在阴暗的地方看,赫尔墨斯的容貌几乎与父神宙斯一模一样,只是那双褐色的眼眸,深邃得似乎能看透人性又包容万物,清澈得如湖水,明朗如阳光,与他的母亲风雨女神迈亚完全相同。温柔的不可思议。想着,阿波罗摇摇头,叹了口气:“当然不,但是,赫尔墨斯,我比你看得远。”赫尔墨斯扯动嘴角,勉强做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这有什么关系吗?而且,你说过,她是一个……最奇特的存在,就算是普罗米修斯,也没有办法预言她的未来。”加封星辰女神之日,按照惯例,提坦之子智慧之神普罗米修斯要给出预言,而他却深深的盯着芙洛拉,直到宙斯都觉得不妥的时候,他才幽幽的叹口气,作出预言:“你的命运,不受任何人左右——当然,除了你自己。所以……请听从你内心的命令。”
——普罗米修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古怪异常。
阿波罗的头微微后仰,金色的发丝从肩膀上滑落到背后,随风飞舞:“至少,我看到了一小部分,”看着赫尔墨斯冰冷的眼眸,他补充说,“她这一生,都不会受到女神赫拉的控制。”
赫尔墨斯全身一僵,呆在原地。阿波罗深深的叹了叹气,消失在金光之中。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神使赫尔墨斯,茫然的揪着胸口前的衣襟,目光涣散而恐惧。
——女神赫拉,不是天后赫拉。赫拉,奥林匹斯山上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婚姻女神。
清晨,熹微的阳光刚刚透过窗子,芙洛拉就一跃而起,先是屏退了一干仆从,又在目瞪口呆的众人的注视下,手脚极其麻利的打水、梳洗、穿盔甲。
深吸一口气……终于!终于有了上战场的感觉了!
芙洛拉对着人影模糊的铜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旁的小女奴呼吸一紧,面色绯红,看起来胆小的那一个脚一软,几乎要倒了下去。芙洛拉一声唿哨,那匹与自己混得很熟的帕特洛克拉斯的爱马应声而来,一身戎装的“俊朗青年帕特洛克拉斯”飞身一跃,迎着初升的太阳,英姿飒爽的挥动马鞭,飞奔而去。
然而,过于兴奋的芙洛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战甲有点过于奢华,精美得不像人世间的东西。
而且,还有点眼熟。
在战场上,战局总是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胜利的天平不断的摇摆着,看不清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冷兵器时代的兵戈声,增添了一份悲壮。
就在芙洛拉离开特洛伊城,为自己的口腹忙碌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比如那个被尊为希腊第一辩论家、希腊最聪慧的王子的帕拉墨得斯被告发通敌,被判乱石砸死,临刑前大声疾呼“正义在正义女神忒弥斯的面前消失了!女神的惩罚终究会降临!”,疯狂的众人不甚在意,却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因为帕拉墨得斯的诅咒被悄然改写。
又比如特洛伊人的好运似乎随着芙洛拉的离去而渐渐消失,希腊与特洛伊的力量重新回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双方都竭尽全力使尽浑身解数,却难以压制对方。
帕特洛克拉斯——曾经被芙洛拉伙同赫尔墨斯绑架到水神神殿地下室,最近才被冒充者放出来,重新回到了战场上——可又被与那个爱玩的芙洛拉串通一气的帮凶赫尔墨斯换了回去。好在神使赫尔墨斯有着从母亲风雨女神迈亚那里继承到的强大精神力,强行改变了他的记忆,这才让先前冒牌货和本尊的衔接看起来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帕特洛克拉斯装扮的芙洛拉一脸认真的纵马横枪,冲锋陷阵。
虽然看起来和真正的帕特洛克拉斯一模一样,但是没有人发现,心软的少女芙洛拉偷偷的勾着小指,朝着那些被自己打败的特洛伊士兵点来点去,让他们不至于死亡,却也不能马上恢复战斗力。
伏在马背上,闪过一阵箭雨。芙洛拉略一扬手,几枚打磨精致的特殊石子随声飞出,嗖嗖作响,几名特洛伊士兵被击中太阳穴,应声昏倒。看着那个骑在马上,看起来地位很高的特洛伊军官,芙洛拉调转长矛,用长柄狠狠一敲,把面前阻挡自己去路、一脸高傲的家伙从马上击落后,正想仔细看看到底哪里才是两位特洛伊最厉害的英雄,帕里斯和埃涅阿斯厮杀酣战的地方,扑哧——随着一声箭头没入皮肉中的闷闷声响,她皱了皱眉,咬紧牙关,反手从肩膀后方上拔出一支羽箭,淡金色的血花四溅,然后立刻飞速愈合。
顺着那箭来的方向,芙洛拉眯着眼睛,回头望去,惊讶的张大了嘴——赫克托尔!
特洛伊第一勇士赫克托尔静静的立于马上,一手持缰绳,一手拿着弓,神色不明。芙洛拉挑了挑眉,掉转马头飞奔而去,低声抱怨道:“赫克托尔?正好,那家伙从来都不认真和我较量!”星辰女神伏在马背上,撑起结界,擦着许多士兵飞奔而去。刚巧,特洛伊方面传来了厚重低沉的号角声,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放开对手,向四周张望。看到赫克托尔王子与“帕特洛克拉斯”眼神交战时,众人热血沸腾,齐齐让开场地,供两位英雄决斗。
面色沉静的芙洛拉虽然不惊慌,却也吃了一惊。她从未看过赫克托尔一脸杀气的样子,目露凶光,俊朗的面容上沾着星点血迹,宛若从地狱深处来的阿修罗,煞气腾腾。原本清朗柔和的声音此时低沉沙哑:“阿喀琉斯!来得正好!你我今天就在这里决一死战!”芙洛拉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大惊失色——
阿喀琉斯?阿喀琉斯!阿喀琉斯?!
她明明假扮的是帕特洛克拉斯!
瞬间,平日里以反应迅速思维敏捷著称的芙洛拉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勉强在特洛伊士兵的欢呼声中躲过了赫克托尔的长矛,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想起来——
自己穿的战甲,哪里是帕特洛克拉斯的!明明是阿喀琉斯的战甲!愕然之中,才恍惚忆起,帕特洛克拉斯为了鼓舞希腊军队低迷的士气,曾经偷偷借了因愤怒而拒绝上战场的阿喀琉斯的盔甲出战!
而那一次,帕特洛克拉斯,阵亡。杀死他的,正是特洛伊的赫克托尔王子。
芙洛拉的瞳孔急剧缩小,目光呆滞。
——这该死的、可恶的、害人的臭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