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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在一九八三年左右,认识了一位老人,这位老人从国民十几年就开始在本地当警察,一直当到解放初期才被政府清理出去。这位老人喜欢和人闲聊,尤爱回忆过去的警察生涯。他曾对我谈起过许多陈年旧案。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人所讲那些一般的案子我都淡忘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件有些特殊的案子还尚能记住。   在老人讲述的诸多故事里,其中有件陈年旧案,很带着几分传奇色彩。那件旧案发生在清末,据说曾在本地轰动过一时。虽然这个案件发生时那老人岁数尚小,对事件的来龙去脉不甚清楚,但由于他对这事很是好奇,一直都记挂在心,希望弄个明白。   他进了警察局后,恰巧带队的老警官是一位曾在巴县衙门当过差,又在本故事中的主人翁四路总差肖桂手下做过事,知晓一定的内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便向这位老前辈打听那事件的起始原委,这位老前辈也就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他。   至于事件和经过的真实性,恐怕已很难考证。但那老人所讲述故事中的主人翁肖桂肖二麻子是确有其人,我曾在另外一些故老的口中也听到了不少肖桂的传闻,有人说肖桂善,是一个扶危济困,救人急难的大好人,把肖桂比着是山东的及时雨宋公明。也有人说肖桂恶,凡是落到肖桂手里的犯人不死都要脱上几层皮,把肖桂比着是地狱的行刑恶鬼。还有人说肖桂智,无论犯罪之人如何狡滑,最终都逃不出肖桂的手心。更有人说肖桂愚,屡次被从外地专程来此找他生事的巧贼戏耍,弄得肖桂是哭笑不得。总之,这肖桂是个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传奇人物。   故事里面的其它人物除了段荣嘉钮传善王奎元张培爵等人是有史据可查的外,另一些人物也只有诸如师爷班头副差之类的职务称谓,不关紧的人物更是无名无姓的,这些人物根本就无法证实其有无。   虽然这个故事老人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真伪难辨,但我觉得还算够趣,不忍就此湮没,想到‘故事里的事说就是是也不是,’便决定把这故事写出来让大家分享。为了让这故事象那么回事,我也只好把那些原本无名无姓的人物冠以名姓。。。。。。   这里就不多说了,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另外由于本人水平有限,不到之处,还敬请大家原谅!   江湖李郎中县衙响过了三梆,重庆府巴县衙门的知县段荣嘉才坐了大堂。他见公案上摆了件诉状,便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对站堂的衙役吩咐道:“带那和尚上来!”   少时衙役将一个三十来岁的僧人带到了堂上,让那僧人跪在离公案七八步远的地方。   段知县问:“你叫何法名?你寺离此又不远,为何昨天清晨就发现了失盗,直拖到了今天才来报官?”   那僧人仰起头说:“这些诉状上都有。。。。。。”   段知县将眼一瞪:“嗯!”这鼻孔中的一声嗯,嗯得那和尚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一抖。那僧人只得答道:“贫僧静真,是南岸二塘登云寺慧明的大弟子。昨天清晨发现寺内被盗,师父当场就晕倒了!我们把师父救醒后,他哭着说是镇寺之宝被盗了,对不起列代先师!我们问是啥宝,师父他光是摇头,不肯说出究竟是啥宝物。我们几个师兄弟听说丢的是镇寺之宝,所以商量过后就决定暂不张扬这件事,先查过内部再说。昨天我们就没开门迎接香客,在寺内房间和院里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结果也没发现啥宝物。昨晚上我们几个商量了后决定让我来前来报官查处,求大人前去查看,捉贼起赃!若是大人能替小寺把宝物追回,贫僧们一定天天替大人烧香祈福,求菩萨保佑大人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这后面的几句话说得段荣嘉心里舒服,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本县公事繁多,还有许多公事需要办理,不能亲到宝刹去踏勘现场。本县这就派一个得力之人随你一道前去!”转脸对下面的一个衙役说:“快去看看肖桂在否?”   那衙役应了一声,随即跑向签押房,少时一个人就跟着那衙役跑了来,这人对段荣嘉行了礼后问:“大人有啥事吩咐?”   静真偷望了这人一眼,见他年约四十多岁,长着一部稀疏短粗卷曲的络腮胡子,个头虽不甚高,但很结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满脸横肉之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凹坑,两只牛鼓眼中透出一股恶狠狠的冷气!   段荣嘉说:“肖桂啊,你今日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办理吗?”   肖桂说:“还是那些老事情,都不是很急,大人有啥事吗?”   段荣嘉说:“唔,既然没什么急事,那就出趟差吧!你带人随这和尚去一趟南岸二塘的登云寺。他报案说他寺里的什么镇寺之宝被盗了。既称是镇寺之宝,想来也有些贵重,只是不知价值能否达到大案的标准。若是发的件大案而没有拿人去查看就有失职之嫌,为了避免失职,此案就必须得重视。。。。。。唔,他们是咋天清晨发现被盗的,他们自己内查翻找都未获。。。。。。你马上过去看看吧,由你带人前去勘察,本县也就放心了!”   肖桂领了签票,带着静真走进班房,叫上了南路班头刘平和其的副手曾亮,因为这曾亮在家排行是老五,所以大家都叫他曾五。   刚出衙门,一个瘦精精的人就笑着迎了上来:“肖二哥早,这是要出差吗?”   肖桂认识此人,是个常和府县二衙衙役厮混的讼师,便笑着说:“南岸登云寺遭贼儿子偷了,姓段的打发老子带人去看一眼。何虾子,这么早就在衙门口等倒起,找哪个有事吗?”   何讼师笑着说:“就是专门来找你肖二哥呀!请借一步说话嘛。”   肖桂说:“老子忙得很,等我办完差回来再说。”   何讼师说:“就几句话,耽误不倒你老人家好点时间,侧边点说嘛。”边说边把肖桂拉到了路边。   肖桂说:“那就快点说吧,莫给老子出难题就是啦。”   何讼师说:“这事说来也确实有点难,只是到了肖二哥手里就不难了。。。。。。”   肖桂说:“莫要弯弯绕了,快点讲嘛!”   何讼师说:“就是石桥铺陈旺财的事情,他不是被你肖二哥亲手拿下甩到牢里面去了吗,现在他老表托人来找到我,让我想法把他弄出来。”   肖桂说:“这种混账弄他出来做啥嘛,他龟儿为一点小事就连砍范老三八刀,把别人整成了个养老疾。。。。。。”   何讼师说:“管他的哟,反正范老三他又不是我们哪个的熟人亲戚。只要他陈旺财的屋头肯出浆,就放出来算啦!”   肖桂说:“陈旺财家我肖二麻子去过,不象是有钱人家,他出得起啥浆喔!再说象他那种又刁又恶屁眼儿又黑的人,不把他龟儿按律处罚还有天理吗!”   何讼师说:“我们袍哥人家敬的是忠臣孝子,这陈旺财就是个大孝子,我给你讲件事嘛,前年陈旺财的老母病了,他不分白天黑夜地经佑了一个多月,才把他老母经佑好,他人都瘦得脱了形!再说他陈旺财上无兄姐,下无弟妹,就靠他种菜卖钱养活老母。要是他被判了刑,他老母又咋个办!”   肖桂说:“做得就受得,范老三被砍成了残废,人家又咋个生活嘛!”   何讼师说:“肖二哥,你有事情要忙,我也就不再绕弯子,陈旺财的老表说,如今陈旺财的老母把房子和菜地都卖了,还借了点债,现在手头共有两百来个银饼,这财我们大家来发!”   肖桂说:“这事你找张师爷不就行了吗,何必来找我肖二麻子呢!”   何讼师说:“我昨晚找过张师爷的,他说案子是你徒弟黄班头办的,人又是你肖二哥亲手逮的,没得你两个人点头,这个案子就做不活!”   肖桂说:“一共才两百来个银饼,为了让他范老三不去乱喊冤,必须得给他一大砣,剩下的才是我几个来分,那一个人又分得了好多点嘛,老子不稀求那几个卵子钱!”   何讼师笑着说:“晓得你肖二哥家大业大,城里好些商铺都入得有股生红利。自然不稀罕那几个钱,只是黄班头和张师爷都没得你肖二哥这么有钱啊,你老人家就替他们想一想嘛。”   肖桂说:“那你就去给张师爷他们说嘛,想咋个办就咋个办,只要让范老三他不喊冤就行了。至于我肖二麻子该得的那一份,就给范老三算了,他娃也是够可怜的了。”   何讼师拱拱手说:“那就多谢肖二哥了,我这就去请张师爷和黄班头出来到茶馆里面去谈。”   肖桂与何讼师分手后,和刘平等人顺街走出南纪门坐船过了长江,爬上黄葛渡的坡,过了南城坪古关后。肖桂见行人稀少了,便坐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静真和尚,你庙子里的镇寺之宝是个啥玩意儿?”   静真说:“不清楚,师父没给我们说。”   肖桂说:“那你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详细说说吧。”   静真说:“咋天早晨寅时,幺师弟静正起来给菩萨添灯油,见到弥勒佛的大肚子上被挖了一个洞,就惊抓抓地喊起来。我们正准备上早殿,听到叫声我们就跑到了殿上,师父见到那个洞,怔了怔后,一跺脚往自己胸口上就是一拳头,当场就昏过去了。我们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开水,忙了半天才把师父救醒!师父醒了就开始哭,说是丢了镇寺之宝,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列代先师。我们几个师兄弟商量了一下,头晚上关山门时弥勒佛像都是好好生生的,门锁也没损坏,两丈多高的院墙根本就爬不进来人,偷宝贝的只会是住在庙里面的人。所以我们咋天就没开山门,我们先互相搜查,见没有发现啥宝贝,接着又把寺内的每间房都翻遍了,甚至连茅坑水池草垛柴堆都找遍了,累了一天,都没见着啥宝贝。”   肖桂问:“近几天有外人住在你们庙里没有?”   静真说:“有两个香客,是从成都府初次来本地做生意的,他们听说小寺的菩萨灵验,专门到小寺来敬香的。他们是前天半下午来的,又是烧香又是求签,还问因果听报应。他两个的心也够诚,每个菩萨面前都是磕了头的。就因为磕头耽误了时间,等他们拜完后天都快黑了,他两人见天晚了,就向我们求宿。出家人与人方便,所以就将他两人留下了。我们发觉被盗了宝物后就怀疑他们,也就没放他们走。他俩个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也愿意留在小寺等候官府。”   肖桂又问:“你们认为是件啥宝贝?”   静真摇摇头说:“不清楚,猜不出来。”   肖桂说:“是啥东西都不清楚,那你们又咋个找法?万一那宝贝小,偷的人随便往哪个旮旯缝缝儿一塞,你们又上哪里去找?”   静真说:“那宝物的个头可能不算小,弥勒佛肚子上那个洞方方正正的,高有近两尺,宽有一尺半,深也有两尺多。恁么大的东西不是随便哪个旮旯藏得下的,所以我们师兄弟在寺里乱找乱翻就是想碰碰运气。”   肖桂又问几句香客的事,见静真没能说出有价值的东西,便起身摆了摆头叫了声:“走!”   这里离登云寺只几里路,不多久就到了。这登云寺离大路不远,周围都是田土,没有住家人户,一圈红墙将孤零零的登云寺围着,显得很是幽静。   静真叫开了山门,待他们几个人进去后,来开门的小和尚又仍旧关了山门并上了个大洋锁。   静真带着肖桂等人来到弥勒殿,指着那丈把高的弥勒佛肚子说:“肖爷请看吧,这么大个洞,我没说假话吧。”   肖桂望了望那洞,又看了看地上,见是干干净净的,便问:“你们打扫过啦?”   静真说:“咋天我们就把那些泥巴和灰尘打扫了,虽然佛祖法像遭了难,我们还是得让他面前干净。”   肖桂两眼一瞪,欲待发火,转念一想,无论如何这破坏了的现场是恢复不了啦,就没开口骂人,他爬上供桌去察看那洞,见有许多尖刀撬过的痕迹,便用手量了洞的大致尺寸后下了供桌,又让曾五上去用软尺丈量并画图填格。   待曾五做完后,便让刘平和曾五去寺里四处查看。他自己和静真来到方丈室,方丈室里有两个人,一个是登云寺的方丈慧明,另一个是他的弟子。慧明两眼红肿,有气无力地枕斜躺在两床叠着的被子上,弟子坐在床边照顾着师父。   肖桂落坐在静真搬来的凳子上:“老师父,我受了段大人之命来贵寺勘查,刚才已经看过了,不知贵寺到底丢的是啥宝物?”   慧明转过头来,望着肖桂没有说话。   肖桂又说:“还请老师父把那宝物说出来,我们搞清楚了才好访拿和追赃,不然我们就办不了这差使。”   慧明坐起身子:“上差可是肖二麻。。。。。。肖总差吗?”   肖桂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笑着说:“我正是肖二麻子!这张石榴皮皮的招牌是冒充不了的。县里府里当差的还没得第二个麻子哩!”   慧明推开照顾他的弟子下了床,他双手合十对着肖桂躬躬身说:“这下好了,肖总差亲自出马,这贼肯定跑不脱!阿弥陀佛。重庆府哪个都晓得肖总差的大名,肖总差破的案,还有人专门编成了戏文唱词。。。。。。”   肖桂笑着说:“都是那些人替我这石榴皮贴金!把我以前办的几件公事编成了戏文,其实我肖二麻子又哪有那么神嘛!老师父,你丢的到底是啥宝物?”   慧明挥手让两个徒弟退出,关上房门来到肖桂身旁轻声说:“肖总差,这事你得替贫僧保密。不得对其他人乱讲,不然有心人晓得了,多半会眼红!贫僧担心这么一来,宝物就难归敝寺了。”   肖桂说:“老师父,我肖桂十六岁开始当差,已有三十来年了,晓得轻重!你就快说吧!”   慧明说:“其实贫僧也没亲眼见过这宝物,只是听先师说弥勒肚子里藏得有这件宝物。这秘密只有当家的才晓得,是上一代当家的传给下一代当家的,决不允许另外的人知晓!”   肖桂轻声问:“听说是件啥宝物?”   慧明叹口气后轻声说:“听说是件纯金铸的金菩萨,高有一尺六寸,长有一尺八寸。是尊普贤菩萨骑象的宝像!那象肚子下有个机关,里面是空的,藏得有二十四个指头那么大的祖母绿小佛像,那么一个小佛像就足已让人当个不小的绅粮。。。。。。唔,钱财是身外之物,出家人倒也看得够淡。。。。。。不过那可是我们佛门之宝哇!传了这么多代的佛宝居然在我这一代丢失了,这叫我将来如何去见列代先师啊!肖总差,贫僧求你务必捉住此贼,追回我佛门宝物。贫僧定当天天替肖总差烧香祈福,求菩萨保佑肖总差长命百岁,没灾没祸,遇难呈祥!”   肖桂笑笑未语,慧明又接着说:“若是肖总差追回了我佛门重宝,贫僧一定重谢!”见肖桂仍不答腔,便轻叹一声后又说:“贫僧所说的重谢虽不能和宝物相比,但会尽全力相谢。肖总差,敝寺虽有些田地山林,那是檀越们历来所施,不敢作为谢礼。敝寺多年来已积得千多两银子,若是肖总差替贫僧追回了宝物,贫僧便将这千多两银子全部相赠。”   肖桂笑着说:“老师父,我若是受了这些银子,一旦被人知晓,恐怕不被大人甩进监牢,也会被人骂死!”   慧明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肖桂笑着说:“说这又有啥用?到时你不给我银子我还不是只有把你干望几眼!你只消漏点出口风出去,我肖二麻子就会遭口水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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