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革显然被这个恐怖故事吓得不轻。一直拿在手里的那只头盔也骨碌碌滚到了地上。为了掩饰窘态,他故意提高嗓门说:“这故事有漏洞啊,可能那个拿锤的人身上穿着黑衣服,戴着黑手套,故意让人看不到他。”
——“那么你们男生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就没有漏洞么?”讲故事的女生反问道。
——“那肯定的,比你这个恐怖多了!”牛革心情放松了一些。
“不要讲,不要讲啦,”已经倒在上铺床上休息的阿梅抗议说,“这几天讲得够多的了,我都不敢出门,不敢睡觉啦!”
“学医的,就要练练胆子嘛!真实的死尸都敢碰,故事反而不敢听了?”牛革反倒得意起来:“有人说干我们这行的,是艺高人胆大,其实这话应该倒过来说,叫胆大人艺高,人有多大胆,艺才有多高,想学艺,首先要练胆!”
“不要嘛,我不要听嘛!……”阿梅近乎撒娇地说着,从床上坐起来,两条腿悬在床前直晃荡,差点踢着床下同学的头。
牛革立刻说:“有点像,有点像!我讲的故事和你这个动作有点像!谢谢你的配合!”
阿梅吓得脸变了色,说:“不要讲嘛,你讲我也不听,我把耳朵捂起来,我不想听!……”
实际上,后来在牛革讲故事的时候,阿梅悄悄将捂着耳朵的手从脸上松开了。人们惧怕恐怖,却又被不知不觉被恐怖所吸引。也许这是人类的天性吧?所以,在这个阴险的午后,阿梅听到的故事缺了一小段开头,就像锤子的柄被锯短了一小节:
——……大白天的,教室里那个座位就没人敢坐。后来一个同学迟到了,急匆匆的,慌不择路的,没有注意,就一屁股坐在那个座位上了。教室里的人都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其中有个带手机摄像头的同学,还给他抓拍了一张数码照片。
上课的老师并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不看他,都转过头看那个迟到的同学了,好像那个迟到的同学才是讲课的教授。他拿教鞭敲敲讲台,将下面同学的头都敲正过来,继续开始讲课。
话说那个迟到的同学刚坐下不久,就感觉身后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东西在连续碰他的头,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发出“秃秃、秃秃、……”的声音。他浑身一下子就僵直得像一根棍子,根本不敢回头看,只是壮着胆子哆嗦着问了一句:“哪位同学啊,别开这样的玩笑好吧?”结果根本没有人回答他,那东西还在连续碰他的头,不紧不慢,没有章法,跟敲鼓似的,“秃秃、秃秃、……”
他的声音惊动了教室里的人,所有的同学都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包括讲台上的那个教授,也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他。那个迟到的同学鼓足勇气回头一看——后面哪有什么人?因为大家忌讳这个座位,所以它的前后左右都没有坐着其他同学。只见迟到的同学大叫一声,撒腿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桌上的书本也没拿……
事后这个同学说,当时他看到半空中有一对尖嘴锤,正一上一下自己运动着,做着敲打的动作!……
但当场用手机摄像头给他拍照的同学却说,那悬在半空的,不是什么尖嘴锤,而是一双女式银灰皮鞋,准确地说,那个座位上方的吊扇上,吊着一具年轻的女尸,正在空中晃来晃去,她脚上穿着一双银灰的皮鞋,正随着身体的惯性,一下一下地踢着那个迟到同学的后脑勺!……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真的吗,是真的吗?”
……
——“当然是真的!有手机上的数码照片为证啊!要不要我拿来给你们亲眼看一看啊?……”
女生们有的说要,有的说不要,吓得相互抱在一起,都说太可怕,太可怕了。
见到所有女生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牛革心里不禁掠过一阵莫名的快感。原来心里的恐惧感反倒减轻了几分。
是啊,对人类来说,有些恐惧是不能单独面对的,只有想到、或看到,有大家一起来面对,来承受,个人那被恐惧啮咬的心灵,才会变得好受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