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晓、夏堇还有伊草三个好姐妹约好了要去附近的街上逛街。三个人神色各异，其中伊草的最难看。伊草平时的钱都是在外打工赚到的，并不多，用起来也并不奢侈，夏堇和何晓有时候会适当地赞助一点儿。夏堇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她的父母希望她出国深造，可是她的两个朋友都在本土。伊草告诉了夏堇贺忆年的事，这让原本可以快快乐乐的逛街变得沉闷。 “喂，马上高二分班，你们都选文科还是理科？”伊草想打破僵硬的气氛，率先开口。 在这种金融繁华的年代，显然是理科就业更容易，伊草的数理化的成绩显然没有文科成绩好，可是她也不想以后考大学出来找不到工作。当老师，做报告的事情，她才不要做。 何晓想了想，“文科吧，我以后想考艺术系。”她的梦想一直都是做一个超级巨星，拥有无数fans，像洛尘那样。 夏堇沉默良久，“理科，我以后想去A大金融系。”A大的金融系是全国超强的，对于夏堇而言，去那种地方依旧是绰绰有余。 伊草颓然垂下了脑袋，原来她在苦恼的同时，自己的两个朋友早就为自己的未来拟定了方向。其实明显的伊草是绝对的文科优势，可是她不想以后就业有困难，更主要的是…… ——贺忆年，会选文科理科？ “伊草，你呢？”夏堇和何晓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脸深思的伊草。 伊草怔了一下，然后呆呆地望着眼前两个神色探究的朋友，叹了口气：“哎，到时候再说吧。” 夏堇和何晓齐齐白了伊草一眼，这个话题明明是伊草挑起的，现在她却说没有想好！ 四个字——居心何在！ 不愧是多年的朋友，夏堇和何晓根本连眼神都不用教会就扑上去想要按倒伊草，伊草也早就知道两个人的想法，跑得远远的。 三个女生在大街上笑作一团，丝毫没有注意到街道上人们怪异的目光。直到莫千染出现在三个人的视线。 莫千染也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伊草，尽管她衣着简朴，可是看她身边的两个女生，似乎都挺金贵。名牌在身，就是有一股优雅之气。 四个人僵持在了那里，准确的说是伊草和莫千染僵在了那里，何晓和夏堇，则是不明所以。 “伊草，怎么？”何晓不解地戳了戳僵硬的伊草，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优雅的莫千染，眉毛一挑——伊草怎么惹了个这么金贵的主？ 莫千染深吸了一口气，走近了伊草。伊草对这个女生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如此清秀纯洁，应该不是来找茬的，尽量扯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然后拉了拉夏堇，闷闷地说：“夏堇，她就是我说的莫千染……” 莫千染一震，在听见了那个女生的名字时一切了然。她走向了有些呆滞的夏堇面前，伸出了手，勾了勾唇角，笑容真挚并没有挑衅之意。“你好，我是莫千染，幸会。” 举止得体，夏堇有些尴尬地伸出手与莫千染的手握在一起，说：“幸会……” 伊草摸了摸脑袋，然后咧了咧嘴。“何晓，其实……”她拉了拉旁边不断打量着莫千染的何晓，“你也知道，贺忆年他的性格……能够撑那么久没有换女友就已经很……” 何晓白了伊草一眼，然后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让她注意自己的言行很有可能伤害到夏堇的自尊心。伊草这才反应过来，看到那一边沉默不语的夏堇，然后嘴角抽搐了——就算，就算她没说，胜过她情敌站在她面前，自尊心应该也会受损吧。 莫千染何其聪明，很快感觉到中间的微妙之处。她收回了手，正色道，“我想我们之间似乎误会什么了，伊草同学，我觉得你似乎误会我和贺忆年的关系了。”她的笑容依旧很纯澈，并没有半点的挑衅之意，“虽然我并不知你有什么资格让贺忆年做那么多，不过可以坦白，我并不是贺忆年的女朋友。” 夏堇眉头一挑，不解地看着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伊草。 莫千染苦笑了一下，看着这样呆兮兮的伊草，总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值得贺忆年如此付出。“至少，只有我喜欢他而已。”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了一眼傻愣愣望着自己的伊草，终于明白自己的话对于这个女生就是白费口舌。 伊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莫千染，那……那贺忆年喜欢谁呢？不是夏堇，不是你，貌似你们已经算是顶尖优秀了啊……”她摸了摸下巴，沉吟。 莫千染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也想知道啊！ “你果然是个白痴！”她愣愣地撂下了一句话，转身离开——再这样看着这个白痴，她真的要被活活气死！真是替贺忆年感到不值！ 伊草看着气势汹汹远去的莫千染，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一点得罪了这个莫千染。 [二] “贺忆年，不要和爸爸妈妈争了好不好？我们接受治疗……绝对给你全世界最好的治疗……” 贺忆年沉默地望着眼前满面泪痕的父母，咬紧下唇——但是就算是最好最好的手术治疗，成活率也那么低…… “爸，妈，我不想平白无故死在手术台上。” 贺爸紧紧抓住了贺忆年的肩膀，“不会的，不会的……有爸在，怎么的你也不会有事的……求求你，接受治疗，好吗？” 贺忆年避开了父母期待地双眼，勉强撑起了微笑——职场上意气风发的父母，原来在自己的亲骨肉面前，也是这么的脆弱啊…… 他自嘲地想着，却依旧不愿松口，“爸妈，你们不要再白费口舌了，我死也不会接受治疗的。” 从小意气风发，却总是体会着那种与众不同的孤独，即使是所有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少爷，过得生活，根本不如那些平凡的人。他总是冷眼看着父母在商场上如何用各种手段取得各种胜利，在别人惊艳的目光下坐上豪华的私家车…… 他似乎总是活在最光辉的地方，可是心灵却总是处在阴暗的角落。 自己的父母从来不曾像同学的父母那般没有教养地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殴打自己的儿女，自己的父母从来都对他的只要不算太过分的要求有求必应。 可是，他体会的温暖太少，他体会的快乐太少。 父母的无条件满足不是因为对自己的爱太深，而是家境本身的允许。不殴打他但是那种失望的眼神却比殴打更令他的心脏难以负荷。 他从来都不解自己的人生究竟有什么值得羡慕。 他们不过多的管他，相信他的能力，却无形之中给了太多压力。 他觉得命运不公平，为何自己会有先天的心脏病，为何自己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始终无法得到充实的生活。可是——他有幸遇见了那个女生。 伊草。 她的作恶他看在眼里，她的单纯他看在眼里，她的悲伤，她的快乐，她的一切，他全都默默地看着。 看她如何因为嫉妒撕毁何晓比赛的演出服； 看她如何因为悲哀，一个人兀自缩在寒风之中涩涩发抖； 故作坚强抬头看着他，倔强的眼神…… 他一直都看着她，看着她怎么如同杂草一样的人生，如何去拼搏如何去奋斗。因为嫉妒的一些小小的泄愤，最后却还是懊悔地选择道歉。她总是笑眯眯地面对一切，凭着自己良好的交际能力博得大片同学的信任，如同杂草一般在这个世界奋力生长。 他喜欢看她奋斗的模样，那样，连自己空虚的心灵都变得充实起来。 将学生会会长之位拱手相让，那些都是他想要就要像丢就丢的东西，可是他却看见她为了这个位子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从小到大唯一算得上真正朋友的玩伴只有乔辰一人，他虽然没有自己的家世，却有和自己一样的天赋。他们一个初中一个高中，约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 可是他却无法赴约了。 他有要守护的人，他有要守护的东西，可是他却不能长长久久在她的身边。 但是至少现在，他还不能离开…… [三] “莫千染小姐，贺忆年少爷如果再这样下去，活不过三年。”医生严肃地看着手中的报告单，沉吟。身边的女生僵直在那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这种结论，是意料之中，却还是让她措手不及。 “虽然手术的成功率不大，而且国内并没有完全匹配的心脏，唯一的办法只有贺忆年少爷尽快做主意，然后出国。”医生叹了口气。 莫千染的秀眉紧紧拧在了一起，她抬起头，看着头发花白的医生，目光坚定：“我一定要说服他，或者说，就算是用强硬的手段，我也要让他接受治疗，我不怕他恨我。” ——如果他死了，她会更加痛不欲生。 她从小和他在一起，唯一可以给他如同亲人般温暖的人就是她莫千染，可是他虽然依赖那种温暖，却不料在时间的流逝中，这种纯真的感情却在她的心中发酵，然后变质。 他唯一算得上特别对待的女生就是她莫千染，虽然不明白哪里出了错，可是他对自己的生疏却是越来越明显。 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小的弟弟，她无从得知。 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忧郁地望着她，然后说，“你好。”那种生疏的口气，全然不像一个孩子的口吻。他有优越的家庭条件，可是这样的家庭条件却无法给他完美的童年。 一直都是她陪伴着他。 两个家境相像孩子的孩子，然后在一起，只有这个时候，脸上的微笑才是那么真挚。 但是这样子，却不能长长久久。 贺忆年曾经还是小小的男孩，他曾经说如果可以即时长大，也要永远永远和千染姐姐在一起。那么真挚的微笑，似乎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绽放。 她总是自己心中在贺忆年的地位，却似乎忘了，他总是叫他“千染姐姐”，亲切的称呼，注定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贺忆年的姐姐，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她比贺忆年大两岁，是家族未来的希望，她总是将一切尽可能做到完美，包括对他的宠溺。莫千染的优秀，莫千染的一切，贺忆年都有份。 然后上了初三之后，贺忆年却变了一个人。 忧伤的眼神依旧，却多了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身边总是形形色色的女生，她们的眸中透着对贺忆年的依恋，却还有贪婪。 有贺忆年这样的男朋友，是荣幸，更是值得虚荣的一件事——帅气、多金、阳光、优秀。 可是，他的忧伤，只有她懂。 一开始，她并不明白什么让贺忆年改变了那么多，对自己那么生疏，却总是笑得那么玩世不恭。有时候，她会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一个人缩在角落揪紧自己的头发，双眉痛苦地蹙紧，那种痛苦她无法理解。理解之后，她却无法不为他悲哀。 心脏病。 如何的打击？ 他始终不愿意接受治疗，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倒在手术台上，再也睁不开眼睛。 她一直以为他是害怕的，所以她总是耐心开导他。可是自从贺忆年上了高中，笑容却变得多了。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少了虚伪的牵强，却总是带着淡淡的无奈。 ——原来的拒绝手术是因为害怕。 ——而现在，是因为发现有可以守护的东西。 莫名悲哀，一个叫莫千染的少女，被他渐渐遗忘在了过去的时光，遗落在了记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