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由暗影中出来的，是一个矮胖如桶的身子；那是个五官细小，却红光满面的奇突人物，他一现身，便笑呵呵的朝着赵白如霜抱拳： “大嫂子，久不相见啦，只是今晚上这个场合得谒大嫂子芳颜，却不免令兄弟好生遗憾，这叫形势所逼，呃，不错，形势所逼哪……” 　　那个人，竟是辽北 “三龙会”的会首——“长山三龙”的老二“卷地龙” 　　欧阳立果！ 　　赵白如霜忽然笑了，她语气相当柔和的道： “上官老二，原来是你啊，我们之间，似是命里冲克，老在不该见面的地方碰上啦……” 　　欧阳立果搓着手，似乎颇为尴尬的道： “江湖海，江湖海啊，大嫂子，卷进来便只有在里头凑合着随波浮荡，要是逆着它，迟早便沉了底啦，大嫂子你多包涵则个。” 　　赵白如霜笑吟吟的道： “贵会的‘长山三龙’约莫都到齐了吧？这个热闹，只怕你拜兄拜弟他们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来乐合……” 　　欧阳立果咧着嘴道： “大嫂子可别见怪，我们兄弟也是情非得已，不由自主啊……” 　　又有两条人影闪了出来，一个是位看上去颇见苍老的清癯白发老者，一个是位缺了条左腿，休魄却十分修伟的中年人物；他们两人分向欧阳立果上下首一站，那老者已沉劲有力的先开了腔： “金大嫂，相信你已经明白了我们今晚的来意——” 　　赵白如霜淡淡的道： “不错，我非常明白。” 　　老者的脸色有点难堪，他干咳一声，又接着道： “我只能说——我们很遗憾；金大嫂，这是一种形势，形势的转易，并非人力可资抗衡，尤其是江湖道上权力与局面的交替，乃是最现实又冷酷的，我们仅有两种选择，斥拒或是依附，我们必须在地头上支撑下去， ‘三龙会’还有上千口子的人等着张口吃饭……” 　　赵白如霜僵冷的道： “看样子，是你们选择了依附这条路？” 　　闪避开赵白如霜尖锐的视线，老者艰涩的道：“金大嫂，我们想活下去，不愿使这块地头上的新统治者在开始就对我们产生恶感， ‘赵家堡’的潜力我们明白，我们得罪不起，至于谁来接管 ‘赵家堡’倒不关紧要，总之，我们只有顺着 ‘赵家堡’的意思走！” 　　赵白如霜尖峭的道： “大概不止这点理由吧？汪归海？曹老二许了你们多少好处？！” 　　那老者—— “三龙会”的首领“摩云龙”汪归海，面颊的肉往上扯了扯，他窘迫的道： “你知道，金大嫂，这原是对于一个新统治者的支持所惯有的附带条件，不足为奇……” 　　轻蔑的一笑，赵白如霜道： “汪归海，很可能你们错了，你们表达你们的屈服——对一个叛逆来说，未免稍稍早了一点，因为直到目前，仍没有确定谁才是 ‘赵家堡’的统治者，最后的结果尚不曾分晓，很可能不是我或单老二，是你们 ‘长山三龙’也说不定！” 　　曹煜城哈哈大笑： “大嫂，你这攻心之计，却用得太晚了，道上混的朋友们，哪个不是招子雪亮，心窍透明？胜负存亡，一眼看到底，形势优劣，更乃摆得一清二白，你我之间，谁被逐出了 ‘赵家堡’堂口？谁又在东藏西躲？谁在发号施令，谁在捶胸顿足？大嫂啊，胜者为王败为寇，这么点道理，还值得上一提么？” 　　扭转头，他又冲着汪归海道： “贾老哥，我说得对不对呀？” 　　汪归海苦苦的一笑：“二爷，‘长山三龙’这不是全来供二爷差遣了么？” 　　曹煜城傲然道： “江山不是白搭的，基业不是空拣的，一场接着一场的拼杀，一波连着一波的豁斗，赔人命，舍血肉，经过多少时日的策划与布署，绞尽脑汁，费煞心机，方才堪堪成了局面，贾老哥，你睁大两眼看着，这一亩三分地究竟会是谁的？” 　　缺了一条左腿的中年人—— “长山三龙”的老幺“缺爪龙”霍刚冷冷的接了口： “我们知道这一亩三分地将是谁的，二爷，所以我们已经用行动表达了我们依附的倾向！” 　　曹煜城阴森的道： “不错，霍兄，不错，你们很受抬举，也很识趣——但千万别想岔了，你们 ‘三龙会’仍然是‘三龙会’，在我答允你们的条件之外， ‘赵家堡’的地盘及基业除了我谁也沾不上边！” 　　汪归海两道灰白的眉毛纠结了，他沉沉的道： “我们不敢有这个妄想，二爷，我们一向很知足。” 　　欧阳立果也打着哈哈道： “你这是说到哪里去啦？二爷，你吃面，赏我们一口汤喝，我们兄弟业已是感恩不尽了，这江山一朝到手，我们兄弟不求别的，只巴盼你二爷稍给几分颜色，能仰仗你的脸面在地头上混混也就得了……” 　　赵白如霜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长山三龙’竟是像这个样子混起家的……” 　　曹煜城忽然又和煦的笑了： “大嫂，你该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长山伯仲，自有其选择！” 　　欧阳立果腔调软塌塌的：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冷冷瞥了欧阳立果一眼，曹煜城严厉的道： “上官老儿，打点起精神来吧，霸业与权力的争夺，原本就是寡绝和酷烈的，只讲手段，求其目的，论不到那些七情六欲的存在，如今人已站上了船头，泾渭早划，壁垒分明，再要表什么暖昧含糊的意思，就不但无聊，更且无知了！” 　　欧阳立果不由面红耳赤的道： “你可别误会，二爷，我决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只是顺口溜了两句话……” 　　哼了哼，曹煜城道： “即使你有什么八面玲珑的骑墙之念，到了眼下短兵白刃的地步，也拔腿不及，对方亦断不会容你再有回头苟且的机会！”上官卓才忙道： “我明白，我明白，二爷，就算我再糊涂也不会到这个程度，你放心吧，好歹，我们兄弟全陪你搭下也就是了！”微微昂脸，曹煜城的语音高拔： “叫你们‘三龙会’的‘六小凌人’列阵吧！”汪归海的右手举了起来——非常沉重地举了起来，于是，六条人影立即闪现，占据在六个可以连成半圈的点上，寒亮的兵刃，也同时出鞘。赵白如霜笑了笑，道： “贾长川，你还真个记得和我那死鬼的交情，居然连你 ‘三龙会’撑抬面的几把好手都一遭搬出来，盛意可感，委实盛意可感！”汪归海脸色透青，他的双目垂注向下，嗓音暗哑无力： “很对不起，金大嫂，金大哥往日待我的好处我不敢忘，但是，为了我整个组合的生存延续，也只好请大嫂宽谅；自此事发生，我曾不止一次向归天的金大哥暗祷告罪，我亏了他的，便等我到阴曹地府叩头领罚吧……”赵白如霜漠然道： “若真到那个时候，也记得把今天对我讲过的这套说词再重复一遍给他听，那死鬼耳软心慈，很可能对你大表赞扬之外，另再给我扣上一顶 ‘妇人误事’的帽子亦未可定！”几句话有如针刺锥钻，汪归海不禁大感难堪；原是旧交相识，却变得兵戎以见，而兵戎之起又是这么一个自私贪图，站不住一脚的原因，是受胁迫也好，遭诱骗亦罢，怎生论起来，都防不住向所标榜的 “道义”两个字啊！ 　　“缺爪龙”霍刚硬绷绷的接上道： 　　“金大嫂，前一阵子我们二哥帮他几个朋友找场，到末了却被你半路上杀出来，大包大搅的硬把我们二哥碰了回去，弄得他灰头土脸几乎见不得人，大嫂你的这种行径，可也曾顾虑到金大哥和我们哥几个的交情？！” 　　赵白如霜的脸色寒了下来，她脸一沉道： “你扯到题外去了，霍刚，殊不论那档子事的是非孰属，就算我在那个场合中抹灰了上官老二的脸，你们‘三龙会’就该为虎作伥，帮着‘赵家堡’的叛逆来刨‘赵家堡’的根？” 　　窒了窒，霍刚抗声道： “我们有着不得不为的理由……” 　　赵白如霜鄙夷的道： “图存苟安，仰人鼻息的奴才生活，倒也不如早死了强！” 　　霍刚面上变色，羞怒交集：“金大嫂，你岂可如此侮辱我 ‘长山三龙’？！” 　　一拂衣袖——是一种极度不屑又轻蔑的表示，赵白如霜道： “弃仁义复舍忠信，冷血无耻之尤，这类人的心性，如非麻木，便已疯妄， ‘长山三龙’ 　　何幸，竟在这片地头上顶着一块天活到如今？！” 　　汪归海不禁全身震颤，双目圆睁，他激动的叫： “你——金大嫂，你的唇舌也未免太利了啊，你把我们几个看成了什么人？” 　　赵白如霜重重的，毫不犹豫的道： “小人，一群唯利是图，无心无肝更加胆小的小人！” 　　欧阳立果愤怒的咆哮： “大嫂子，我们尊你一声叫你句大嫂子，你可要识抬举，晓利害，犯不上红口白牙把人当孙子来骂，事情到了眼下的光景，你还仍以为像当年你赵家堡主般的八面威风法？” 　　赵白如霜没有表情的道：“约莫是曹煜城借了几分勇气给你，上官老二，你正可拿着来试，我赵寡妇的锋头比诸当年颓钝了多少！” 　　把心一横，欧阳立果脸红脖子粗的吼： “我就是要试试，今天晚上原为了要试试而来！” 　　哧哧一笑，曹煜城微微眯着两只眼： “早就该见见真章了，把式上争上个高下！三位是何为来着，凭白受了这顿窝囊气，连我都觉得太也不值……” 　　汪归海僵木的，沉重的道： “是不值，因为二爷你不是我们。” 　　唇角的那抹笑意凝结了，曹煜城凛烈的道： “那么，三位贤伯仲是否又有了什么其他打算呢？” 　　汪归海的一股心火似乎有些抑压不住了，但他深深的，又深深的吸了两口气，目光平视向前，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事到如今，正如骑虎，我们还能有什么其他打算？” 　　曹煜城冰寒的道：“很好，那就不再磨蹭下去了；长山伯仲，单某不才，便先行踢阵，还请三位做个接应！” 　　欧阳立果忙道： “二爷，不等等其余的人？” 　　曹煜城阴沉的道：“他们会适时赶来的，夜长梦多，我们不妨提前一步；我这位大嫂厉害是厉害，但相处多年，她有些什么玩艺我全清楚，这一仗，笃定就是她今生的最后一仗了！” 　　赵白如霜安详柔和得就似在和一位挚交好友娓娓清谈： “曹煜城，我并不否认有这种可能的存在，然则，对诸君而言，往后亦不见得就有多少现世的机会，眼下的形势，对我固是悲哀，对列位，只怕也有趣不了！” 　　眼角一挑，曹煜城道： “你把自己估得太高了，大嫂，别人不知道你吃几碗干饭，莫非我还不明白？ ‘赵家堡’的老主子，放着你那点玄虚唬些二愣子去吧，在我们面前摆谱，没有谁吃你这一套！” 　　赵白如霜袖摆轻拂，又是那一种淡淡然与不值一顾的高傲神色，她似是把什么都看穿透了，把一切全认做空幻得无以眷念了： “那么，曹煜城，你还在等待什么呢？” 　　一侧，唐小宝惊虑的叫： “老夫人——” 　　赵白如霜静静的道： “别为我担忧，唐小宝，我还看不到那么开，若是我要走，也不会空着一双手走，多少总该带点什么做缀头，你说是吗？” 　　曹煜城突然暴叱： “老寡妇，你任什么也带不走！” 　　“阎三令”自曹煜城的肩后交叉飞起，晃动着炫目又颤漾的光华，它原先只凝成令牌的影象，而刹那间，这影象便幻化做一蓬流灿又繁密的寒彩，搂头盖面罩向了赵白如霜！赵白如霜半步都不移动，就在漫天纵横的熠熠冷电向她交合罩落的瞬息，她的整个身躯快得不可言喻的贴地极闪——只是双脚钉地不动——白色的裳影宛似云涌般猝然飘舞，看不清她的任何动作，但闻空气的迸裂声与激腾声，仿佛一盆冷水浇在火红的烙铁上那般刺耳的尖响着，于是，曹煜城迅速后退。 　　“三龙会”的瓢把子“摩云龙”汪归海旋风也似的卷到，随着他身形一起卷至的，还有一抹冰澈雪莹的灿灿冷芒。 　　赵白如霜仍然没有闪避，她双手轻挥，恁般自然的一片劲气便托开了贾长川那吞吐凌厉的剑势。 　　曹煜城大笑道： “好个老夜叉，好一手‘乾坤三旋掌’，你可是一天也没把功夫搁下！” 　　一沾即走的汪归海，他那柄锋利雪亮拗窄舌剑微微轻荡，剑端芒彩伸缩如电，再次攻来。 　　“卷地龙”欧阳立果的一对大板斧也早上了手，他吆喝着：“赶早上，我们这位大嫂子可不好侍候！” 　　大吼一声，唐小宝挺身向前，家伙横胸： “姓欧阳的，便让我们亲近亲近吧，老夫人那里，你连边也别想沾！” 　　欧阳立果昂头怪叫： “丁对丁，卯对卯，唐小宝有人来和你搭配，就凭你这不入流的东西，还犯不着劳动我上官二爷，我说，六小凌人哪——” 　　围在四周的那六条大汉，闻声之下齐齐应诺，却不待他们嗓眼中的余韵消散， “飞龙八卫”已经闪电般先发动攻势，一个扑向了一个！ 　　唐小宝没有动，陈文昭也没有动。 　　欧阳立果瞪着一双眼，恶狠狠的道：“唐小宝，你他娘倒像真个和我‘憋’ 　　上啦？！！” 　　唐小宝凛烈的道： “你说过，丁对丁，卯对卯，姓欧阳的，你也只配和我玩玩！” 　　双斧一挥，欧阳立果怒火冲顶： “你他娘算是哪一等的货色！竟想同我上官二当家的平起平坐，并秤斤两？大胆奴才，你是叫鬼迷住心窍了，居然有这么个癫狂法！” 　　半声不吭，陈文昭猛一踮步， “双刃斧”斜劈横挥，强劲无比的照着上官卓才的脑袋便砍！ 　　双斧立起， “当”的一记火花四溅，欧阳立果瞑目怪叫：“陈文昭，你是找死！” 　　唐小宝适时而动，身形侧走，抖手十九斧朝着欧阳立果的矮胖身子便招呼。 　　连连挪腾中，欧阳立果双斧飞挥，人似螺旋，他口沫喷溅着咆哮： “来来来，我上官二爷一肩承担，便超度了你这一双抽冷子打暗算的狗奴才！” 　　唯一没有动手的，“缺爪龙”霍刚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冷眼默查形势，他要决定加入哪个战圈比较合宜——当然，他该支援的对象，必是那占不了上风的同伙。 　　用不着霍刚浪费多少时间，比他预料中快得多，业已有人给他选择——赵白如霜在原地不动的几式招法之下，已数次逼退了夹攻她的曹煜城及汪归海，而她在突然间动了——飞舞的白衣，宛若隐现不定的魂影，她是如此幽忽又幻异的旋掠着，双掌带起的削锐力道，融合着她那优美却几不见形的手与指，在两个强敌的兵刃间穿走回绕，只是才开始，她便掌握了主动。 　　咬咬牙，霍刚冷沉的道： “金大嫂，得罪了！” 　　“了”字还在他舌尖上翻滚，人已电掣般射出——他的武器，竟然就是撑在他肋下的那柄黑拐，沉重的，生铁打造的黑拐！ 　　赵白如霜以一敌三，仍旧进退有据，挥洒自如；这位 “赵家堡”的女主人，在艺业的修为上，的确已到达了至高至善的境界，她不仅是在拼斗，在格杀，更是展现着体姿在动态行为下的流畅同妙曼，把恁般粗鲁狂悍的搏战，升华成一种悦目赏心的美感，绝无她的对手那等的野气。 　　表面上沉稳镇定，曹煜城内心却十分焦急紧张，他没有料到——确实没有料到，他这位大嫂子的功力竟已精湛圆熟到这个地步，他原以为他估得透对方的底细与能耐，即便相差亦是有限，但一待真正动手交锋，他却骇然发觉，对方的武学显示锦锦不尽，深浩无际，招法来路中，有着大部分是他从未见闻过的！ 　　“阎王令”点劈穿刺，疾如石火，曹煜城冷冷笑道：“老夜叉，你好会藏锋，想不到十多年的光荫，还刨不完你的根底！” 　　衣袖本来是虚软飘荡的，却在来近的一刹猝而硬如铁板，沉浑的风力，同时迫得汪归海、霍刚退跃，赵白如霜身形晃闪在曹煜城的双令刃口间，淡漠的道： “我与人动手的场合不多，你更不会有机会看我练功，曹老二，只凭传闻与偶而得见我露的那几下子，你所能知道的一些东西就未免有限了！” 　　倏忽挪移，曹煜城双令电出，他大喝着： “看你还有多少玩意卖弄！” 　　一直在翩掠中的赵白如霜，就像一片云絮般随着曹煜城刺来的令尖飘起——不，不是飘起，而更似黏在那熠亮的令尖上。 　　心头猛震，曹煜城双令立时回带，大偏身，旋风般往外扑出。 　　“缺爪龙”霍刚独脚点地，身形侧转，借这半转之力，生铁拐猛辣无比的横扫赵白如霜腰际！ 　　原是飘附在曹煜城阎王令端的赵白如霜，便在这时翻弹腾起，当她白色的身影只在半空中映现，人已到了霍刚的背后。 　　汪归海吐气闻声，双手握剑，一抖前刺——剑芒灿亮如电，幻凝成晶莹的扇形，就好似千百剑锋在须臾间做成了这样不可思议的排列，剑气蒙蒙，发出刺耳的裂帛之声，仿若要将赵白如霜切为片片。 　　往下蹲身，霍刚头也不回的就地倒撑，生铁拐挽起一个半弧，贴在左肋向后暴出。 　　那张冷硬的面孔扯动了一下，赵白如霜动作之快宛如要追回那流逝的辰光——她的面孔方在扯动，一双手已难以解释的抓住了霍刚回捣的生铁拐杖，铁拐力道极猛，震得她身形摇晃的惯力，但是，便借这摇晃的惯力，她抛臂掷出了铁拐，以及，铁拐另一端的霍刚。 　　扇形的剑光弦月也似迎上，迎上的却正好是霍刚的身体，芒彩森森，寒电闪闪，血与肉便那么奇幻可怖的分扬四溅了……一条人影在这俄顷的间隙里怒矢般穿射过来，赵白如霜上身微仰，双手十指虚空点戳，连串的 “扑哧”密声响，那射掠的人影凌空急速滚滚着似躲避赵白如霜 “阴魔指”，却在其中的一度翻滚中蓦然银晔辉耀，通体光星迸现，形如一个圆柱光体般疾落而至——像是那条人影，融合进这道光柱中了！ 　　显然，赵白如霜是大出意外的，她一点也没料到对方的阵营里，竟拥有此等高手，此等艺业已臻 “身剑合一”境界的顶尖高手！ 　　接触是刹时的，变化更是刹时的，赵白如霜全身骤缩，令人瞠目结舌的缩成了一个三尺侏儒般的形体，她的 “白云裳”随风而起，银辉过处，立化片絮飞舞！ 　　三尺侏儒般的形体，瞬息间膨胀复原，却在复原的同时窜腾向天，一抹弯月也似的湛蓝弧芒追旋向那道光柱，只在光柱冲撞弧芒的一刹，另一抹金色的弯刃便炫目夺魄的跟着闪现！ 　　是的，那是 “上弦生”及“下弦死！” 　　金煌煌的弯刃猝掠飞袭，银色的光柱在空中打旋激荡，火花纷溅，撞响不绝，那一蓝一金的两片弧刃，全在斜扬微沉之下，仿佛带有灵性般绕转回身，恰到好处的落在赵白如霜手上。 　　赵白如霜发髻有些蓬乱，面色苍白， “白云裳”之内，是一袭白缎的紧身衣，现在，她的前襟上正有一点一滴的嫣红在扩散，在印染——她的额角上是一条细细的血口子，鲜血，正是从额角上滴落的。 　　光柱摇晃不稳的着地，银辉精电立敛，站在那里的，是曹煜城，他的一对 “阎王令”贴附两臂之外，人在粗浑的喘息，灰衫横胸裂绽，猩赤一片！ 　　缓缓的，赵白如霜开口道： “很出我意外，曹老二，你竟练就了这么霸道的一桩功夫！” 　　吁吁的喘着气，曹煜城双目圆睁： “你也有想不到的时候！老夜叉，刚才未能解决你，是我时运不济，第二遭，你的气数便到头了！” 　　赵白如霜形色古怪的笑了笑： “曹老二，我未估及你以 ‘阎王令’这种兵器，也能练到剑术上 ‘身剑合一’的修为，真叫不容易，但是，你该在第一次便用这手绝活放倒我，第一次你没有成功，我已有了警惕，接着再来，恐怕就不会有多大希望了……” 　　狞恶的笑着，曹煜城凶悍的道： “这只是第一个给你的意外，老夜叉，你将会发觉意外的变化还很多，而你，便终要埋葬在其中的一个意外里！” 　　赵白如霜平静的道： “那也要在于你还有时间表演这些意外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