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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在眉睫
     景鹤轩道:   “在我第二次救过程紫蓝之后,一直赶到‘虎头沟’,途中全无意外发生,但他们却在 ‘虎头沟’那座木桥底下埋设了大量火药,在我策骑通过木桥时予以引爆;幸亏燃烧引线的焦味被我嗅及,方得适时避开,可是堡主赐借的那匹好马却未能幸免,随着那座木桥一齐炸了个粉碎……”   赵白如霜道:   “这是小事,只要你能脱险,赔上匹马又算得了什么……”   目光闪耀了一下,她又道:   “埋设火药引炸物体,看似简单,却乃一项专门的经验,用药量,敷设的位置,引线的长短,时间的拿捏,都得具有准确的判断才能奏功,过与不及,便成反效果,尤其想炸的是活动目标,就益加火候老到才行,看样子,那些人当中,还真网罗了不少奇技异能之士……”   景鹤轩道:   “木桥炸毁的顷刻,我便四处搜查,却连半条人影也未发现,可见他们把引信扯得极长极远,否则,即是他们隐藏得法……”   接着,他又把过桥后遭至的狙击及将至 “赵家堡”之前,遇上“皮肉刀子”吕盛的事叙述了一遍;叹了口气,他道:   “谈到对方所布下的各个陷阱,以吕盛的这一个最称完美自然,若不是我在无意间于盆水的倒映中有所发现,恐怕还真会着了道……他们对于人的心理状况也有精细析解。他们明白当一个长期处在紧张戒备情势下的人,一旦抵达目的地时那种本能的精神松懈同意态疲乏,他们安排下这样一个平顺和祥的环境,这样一个友善儒雅的角色,便是要趁着我在身心各方面皆呈怠忽之际乘隙下手——”   赵白如霜赞许的道:   “景鹤轩,你的确反应尖锐,行动机警,在经验见识上超人一等,以你所遭的种种危险来说,换了个人,怕就难以一一安全了……”   景鹤轩道:   “堡主,对方的各项诡谋固然心裁独出,但他们参予狙杀行动的份子却也个个悍不畏死,真所谓是前仆后继,奋不顾身,他们能用什么法子驱使这些爪牙如此甘为效命,更是我们要特加注意研判的……”   赵白如霜凝想了片刻,道:   “我认为并不出奇,使得一群人甘心卖命,大至免不了下面的几个方法,或是许以重利,或是严刑酷罚,或是示以恩宠,或是笼络以情义,再不,便乃花言巧语创造出一番憧憬,迷惑某些头脑简单之辈盲目以赴……”   景鹤轩道:   “堡主所见甚是,依我的看法,对方驱策党羽的手段,约莫以重刑及严罚的成份居多,其他的方式大概还谈不上……”   顿了顿,他接着道:   “在 ‘九槐庄’格杀司行方的经过,我想也有向堡主详加禀告的必要……”   赵白如霜道:   “在你动手的天宇,司行方可曾反抗?”   景鹤轩笑道:   “何止‘反抗’?他乃全力相搏,豁死挣扎,似乎不甘认命的样子……”   冷冷一笑,赵白如霜道:   “这孽障!”   景鹤轩道:   “当时在场的,果然未出我们的预料状况之外,并非司行方一人,还另有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物,那人面色苍白,神态阴沉,生了一双蛇眼,而且,似乎对 ‘赵家堡’的内情十分熟悉,我一露脸,他就猜到是堡主派去的执刑者!”赵白如霜的表情似是有些怔忡,她迟疑的道:   “那个人使用的兵刃,可是一对‘穿心刺’?”重重点头,景鹤轩道:   “不错,正是一对‘穿心刺’!”   猛一咬牙,赵白如霜形色狠厉的道:   “畜牲!早该想到王直这畜牲才对!”   景鹤轩道:   “王直?也是堡主属下的人么?”   深深吸了口气,赵白如霜努力抑制住自己心情的愤激:   “‘月字级’的二把头!”   景鹤轩歉然道:   “我很遗憾,堡主,我已遵照堡主的谕令办了,现场之内,不留一人!”   赵白如霜切齿如挫,声音迸自唇缝:   “好,杀得好,这些起狼心狗肺,大逆不道的东西,早该天诛地灭才对!”   景鹤轩又道:   “司行方及王直对堡主似是积恨颇深,言词态度之间,诋毁侮谩兼而有之,其中除了司行方本身的事件有关外,显然更带着敌对的仇视意味……”   赵白如霜忽然厉烈的笑了,景鹤轩还是第一次听到女人的笑声如此铿锵昂扬,如此暴辣狠酷,也是头一遭发觉这位赵家堡主内蕴的豪壮之概了。笑声中,她的语调宛若透着凝形的血腥:   “便由他们同我‘敌对’,景鹤轩,老天有眼可为见证,我将杀得他们神哭鬼号,寸草不留!”   景鹤轩忙道:   “堡主务请息怒,此事关连非小,正如堡主之所说,乃干系着许多人的生死, ‘赵家堡’的荣辱,因此因应之策,尚以缜密周全为要,切切不能用之意气……”   赵白如霜手抚胸口,悻悻的道:   “可恨啊!可恨,他们竟真敢反逆我,真敢行此大逆……”   景鹤轩静静的道:   “从司行方的事件开始,堡主,他为什么亏空了这么一大笔钱财?用到哪里去了?在堡主闻报之前有谁替他掩护,后来又是谁在为他遮拦?他又从何知悉堡主将采取的各项行动?我奉召于 ‘白玉小筑’的经过是何人泄漏?   他们为何又如此重视并径而拦路逼问?此外,我沿途遭到的一连串狙袭又是谁在主使,为了什么非欲置我死地不可?那王直明知司行方是 ‘赵家堡’行令捉拿的叛逆,他不但不遵命擒捕,反而与其沆瀣一气,勾结为党,这又是什么道理?”舐舐嘴唇,他跟着道:   “而吕盛在我刀下留命之后,曾苦苦劝我尽早脱离‘赵家堡’,口风中 屡屡表露 ‘大势已成’‘他们决不肯放弃既定的目标与努力’,试问什么‘大势已成’?不肯放弃哪些 ‘既定’的目标,又‘努力’了些什么?‘他们’   又是何指?追忆在我离开 ‘赵家堡’之际,那两名不速之客也言及要我切莫趟这湾 ‘混水‘,‘赵家堡’一向平静无争,所指 ‘混水’又表示了什么?   这种种般般,堡主,看去仿若千头万绪,各为点线,但只要将这些点线连接,则便形成一个轮廓,一个阴谋集团正在酝酿的叛反轮廓,这个集团的组成份子,也就呼之欲出了!”   赵白如霜沉重的道:   “你再进一步说明!”   景鹤轩稳练的道:   “堡主,首先,谁与司行方的关系最密切,并且有力量徇私偏袒?谁能在‘赵家堡’内部安排下如此高效率的眼线?谁能在外发挥恁般巨大的潜势?   谁可在堡主遭黜之后顺理成章接掌 ‘赵家堡’?”   呼吸粗浊了,赵白如霜艰辛的道:   “动机呢?动机是什么?”   景鹤轩凛然道:   “野心,堡主,炽热的野心;有的人不会满足于现实,尽管现实已够丰美,他们总希望求取更大的权力,更大的财富,更大的声誉,有些人,天性是不甘居人下的,纵然只是一人之下!”   抽了口气,赵白如霜一个字一个字似是从肺腑间挤迫出来:   “你是指——我们老二?”   景鹤轩肃穆的道:   “堡主明鉴!”   茫然的凝视着空中一点,赵白如霜久久无语,两颊的肌肉在微微颤抖,唇角也在不停抽搐,她的面色苍灰,神情悲凉,宛如一下子衰老了十年!   虽内心里深觉歉疚不安的,但景鹤轩却不得不尽他的本份,他又低沉的道:   “请堡主宽恕我的肆言无忌,或许我的推测是一项错误也未可定……”   赵白如霜幽幽叹息,沙哑的道:   “意识中的疑虑,只有在冥思的自我里方能毫无忌讳的忖量……对老二的日常作为,以及他的忠贞问题,我业已私下注意了很久,并且不无隐忧,但我一直未曾向任何人提起,甚至我最亲近的人,因为利害之间,足以影响全盘大局,关系了整个 ‘赵家堡’的荣辱盛衰,你知道,一桩深存于心底的疑虑,突然被人揭示出来,那种感觉是如何窒怵,又如何震悸……”   景鹤轩谨慎的道:   “堡主体察入微,蛛丝马迹可能亦曾发现二当家有所不稳之处?”   赵白如霜缓缓的道:   “老二是个刚愎自用的人,性子暴烈,主观重,朝好处说他是恃才傲物,朝坏处讲他是桀骜不驯,他眼界高,能力强,等闲人事全不屑一顾……跟着我夫妇二人定江山,也有许多年了,他任是如何孤傲自许,对我夫妇倒还一直顺从信服,上下之礼也遵守不渝;我老是觉得老二为人做事喜欢用他的一套办法,也总感到他有先声夺人,擅作主张的毛病,但为了他这些年来的汗马功劳,为了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更为了 ‘赵家堡’的团结,我全容忍着,有时候,甚且有还迁就他的意思……”   摇摇头,她又低声道:   “司行方的纰漏一出,我就觉得老二在其中无可避嫌,因为司行方他应变之快,消息之灵通,决不是 ‘赵家堡’一个泛泛之辈可以为力的。再说,司行方躲藏在 ‘九槐庄’石家,以那石宗和与老二的交往情形说,他就脱不了干系,但我一切将前提先摆在大局的维持上,不愿以此事伤了和气,影响团结,这才忍讳迄今,不加深究,可是我这边在忍,在让,他却似乎并不领情,非但不领情,更好像一不作,二不休,更要同我逆着来了!”   景鹤轩道:   “堡主,我们且假定二当家是那个阴谋集团的主脑——他在我离开‘赵家堡’的当日未曾向我下手,可能是尚不明白我的目的何在,待到他闻报司行方已死,这才清楚我此去何为,因而迁怒于我,务欲置我死地,除此之外,他会不会担心司行方与王直受执之前露了什么口风,想要在我返回 ‘赵家堡’   途中便先将我灭口?”   赵白如霜道:   “似乎颇有可能。”   景鹤轩思考着道:   “在经过他们多次的努力之后,仍然未能暗算到我,而我业已返回,换句话说,该带回来的消息,也都将详禀于堡主之前——”   赵白如霜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样的形势,已把他们迫到不能不发的地步了?”   景鹤轩道:   “如果堡主与我的判断没有错,恐怕情态业已迫近眉睫相当危急,他们随时都会冒险发难,以求制人而不被制于人!”   赵白如霜沉着道:   “这倒不一定,因为对方并不能确定你带回了什么消息,知道了多少内情,又有若干指控他们的证据,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未见得会贸然行动,再说,我们就算抢先动手,光凭眼前的各种迹象,尚嫌依据不足,难以使对方入罪,依我看来,一时之间,大概会在暗中僵持下去……”   景鹤轩慎重的道:   “或许如此,堡主,但我们要先做万全的准备,无事则已,一旦有警,则可免制我于初起,制奸于甫现,一举而歼之!”   低喟着,赵白如霜道:   “这算什么?‘赵家堡’居然也会有闹内讧的一天,多少年前,这是连做梦也想不到的事,竟有人向我的权威挑战,向我的传规叛抗,而意图与我作对的人,却是我一手提拔的得力臂助……唉,这尚成什么世道?”   景鹤轩道:   “人心叵测,人欲难填,堡主,这个人间世,原本便是弱肉强食,劫掠争夺的生存竞技场,只有保持实力,付以果决,才是活下去的不二法门……”   赵白如霜凉凉的一笑:   “然则,你就否决了人间世的正义之道,人性中的敦厚善良?”   景鹤轩道:   “不,堡主,我的意思是,人间世的正义之道,人性中的敦厚善良,仍须以实力来维护,用行动作表彰,软弱怯缩的人,就算是最好的人,若没有那些有形或无形的力量支撑,也一样不容易活下去……”   、赵白如霜闭了闭眼,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   微微一顿,她又以双手轻揉着两侧的面颊,以一种略显索落的声调道:   “景鹤轩,‘赵家堡’的规矩素严,上下尊卑之分尤其丝毫不苟,这乃是我夫妇以鲜血和铁腕所铸定,几十年来一层不变,在这样的纪律之下,犹竟抑制不住某些人的野心同奢望,实在令我觉得懊恼又沮丧……”   景鹤轩真挚的道:   “堡主,纪律与规矩是为那些守份知份的人定的,却是压不住狼子野心者的幻想和自大,局限不了贪婪的扩张及天生的叛逆性,忠心耿耿的人虽无约束仍知忠,而那些本属不满现实又惯于侵掠的那一类,任是什么严律苛法,也仍然不能祛除他先天性的叛抗!”   赵白如霜徐徐透了口气,把雪白的衣袖卷掩了一下,轻轻的道: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一面准备,一面等待,且看他们如何施为吧……”   景鹤轩道:   “尚未向堡主请示——贵组合的二当家如今驻留何处?他掌握的实权又有若干?”   赵白如霜坦率的道:   “在‘曲城’的堂口决断了,他们负责整帮综合各项繁杂的工作,然后将结果每月定期呈报到我这里,除非特别重大的事情或我有另外的交待,寻常皆照此惯例施为,老二便坐镇在 ‘曲城’的堂口,司指挥调度之职……”   景鹤轩摇头道:   “堡主,如此说来,二当家的权责乃是相当大了?‘赵家堡’的巨细事务,他似乎可以先作上一半的主,或者,由他径行裁决即可?”   赵白如霜道:   “普通的事情是这样,他可以斟酌决定,但事后必须向我详报处理经过,还有些比较严重的问题,大多仍须我来判行。”   景鹤轩道:   “但堡主,事情的大小轻重,可有一个明白的准则?”   赵白如霜道:   “这倒没有,照常情论事,是否自认能以担负责任,老二应该分辨得出来。”   景鹤轩道:   “既然并无职权上的明白划分,堡主,说辞之间,便有很大的不同了,这正好是二当家在 ‘便宜行事’的名义下,培养本身势力的至佳环境,堡主,你授予他的权柄过于大了!”   赵白如霜沉沉的道:   “以前我怎知他会生有不轨之心?待我有所察悟,却已不便削减他的权力,况且,我并无直接或实际的证据,对他而言,任何反常的行动,重则激起剧变,轻则招至怨恨,为了 ‘赵家堡’的团结与荣誉,我不能不慎做考量……”   景鹤轩又问:   “那么,对人事上的调遣派用之权呢?”   赵白如霜道:   “人手的调遣运用,他可以衡情度势预为安排,但仍须事后向我禀报,间或也有与我意见相左而经我改易的情形,但一般来说,我总是在可能范围之内尽量尊重他的意思……”   景鹤轩缓缓的道:   “堡主,请恕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二当家之所以会生异心,除了他本身的叛逆性外,堡主对他的放任与容让,无形中也是一种间接的鼓励……”   赵白如霜咬咬嘴唇,眼下的肌肉抽搐了几次,她阴郁的道:   “我已经说过,我对他内在的察悟嫌迟了些,我总不信他敢起二志……等我有了警惕,却业已铸定了形势,况且并无确切的凭让,我又能为奈之何?   牵一发犹将动全局,更遑论老二在 ‘赵家堡’的份量!江湖上的日子够凶险,够动荡的了,自己若再发生斗争,不但悲惨,也实在是一桩愚不可及的事……”   景鹤轩道:   “堡主一心顾全大局,全力维持和谐,堡主可曾考虑到,那干起意谋反的奸妄之徒,是否也有与堡主相同的体念与度量?”   赵白如霜沙哑的道:   “问题正在这里,景鹤轩,我对他们的宽容及仁厚,久而久之,竟被他们视为此乃我怯懦优柔的表现了……”   景鹤轩肯定的道:   “可是堡主决不怯懦,更非优柔,堡主一向明断果敢,早年如是,今亦如是,他们如果将堡主的容让及宽厚做了错误的判认,对他们而言,就是一桩大大的不幸了!”   双眸中神采映现,赵白如霜重重颔首:   “景鹤轩,至少还有你知道我这老太婆不能轻辱!”   景鹤轩昂烈的道:   “只要一息尚存,必将誓死回护堡主左右,进退与共!”   赵白如霜感动的道:   “好,好,景鹤轩,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小子;疾风知草劲,板荡识忠奸,有用得着你效命的时候!”   景鹤轩严肃的道: “堡主,为堡主尽此棉薄,效以全忠,原是我的份内之事,堡主大德,不敢言谢,但凭一腔鲜血,七尺肉身,充堡主马前之卒!”   长长吁了口气,赵白如霜深为感慨的道:   “景鹤轩,我怎不早上十年便认得你?”   心神忽而颤震,景鹤轩连忙道:   “堡主,目前似乎也正是时候。”   赵白如霜无声的一笑:   “是的,目前似乎也正是时候……”   低喟一声,她又道:   “老头子走得早,否则,见了你他一定喜欢,老头子在阅入这方面和我一样,就赏识有骨气,有节操,忠耿不二的好汉!”   景鹤轩审慎的道:   “堡主,老爷子在世之际,‘赵家堡’的大权,约莫也是堡主决断的多吧?”   赵白如霜淡淡一哂,道:   “老头子活着的天宇,‘赵家堡’由他挂名,实则还是我主事,里里外 外许多大小琐碎,都是我来裁决的,在你面前也不用避讳什么,老头子平生只有一怕,就是怕我!”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景鹤轩干咳几声,道:“务请堡主贯彻往昔的英明,延续今后的毅力,果决处断,铁腕掌持,以维系 ‘赵家堡’的名声基业至千秋万世!”赵白如霜深深的注视着景鹤轩,表情十分庄严的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   景鹤轩又道:   “所以,堡主,我们不能仅仅只是‘等待’;我们目前固然未能掌握叛逆者的确切证据,但征兆已现,必须妥为防范!”   赵白如霜道:   “你放心,我会预作安排的。”   景鹤轩道:   “尚有一层疑虑,堡主。”   双眉微挑,赵白如霜道:   “什么疑虑?”   景鹤轩轻声道:   “在堡主的成群属下之中,堡主如何确知哪一个忠贞可靠,哪一个隐藏祸心?”   赵白如霜沉默了一下,道:   “照目前的情形看,怕是不易分辨了,而光是靠表面上的种种判断,又恐不尽确实,人心叵测,就要弄巧成拙了!”景鹤轩道:   “我担心的正是这种情况,堡主。”   叹息着,赵白如霜道:   “想来也真令人丧气,突然之间,那些跟随了多年,提携了多年的伙伴弟兄们,竟似全被一层迷雾遮掩了,那么蒙蒙胧胧的看不清切谁是谁,弄不明白他们的本来面目到底是副什么模样……以往的忠耿,如今的恭顺,居然都已不能做为贞奸正反的依据,哪一个的内在若何,全被肚皮上的一圈肉相隔,连辨忠逆都是恁般不易;共同出生入死,患难偕与的一干故旧搭档,只这须臾,皆已变得如此疏陌遥远,如此不可依恃,唉,这算什么江湖生涯?!”   景鹤轩道:   “至少该有个法子确定是奸是忠,才好预为布置,堡主,不能因为这个问题便使我们停顿在毫无俾益的自我烦恼里。”   赵白如霜道:   “当然,我且问你,你可有什么良策以对?这件事,势不能一一去问,问也不可能问出底蕴来,如果暗中查探,又怕时不我予之外更早激起异变!”   点点头,景鹤轩道:   “正是——有关‘赵家堡’的每一个组成份子,其以往的来历,与堡主的渊源,行为上的表现以及个人的观念操守,我均甚不明白,因此在这上面无法为堡主建议参酌,可是,堡主自己是否有所体认?”   赵白如霜揣摸着景鹤轩话中的意思,一面沉吟着道:   “你是说,我对我手下的人应该有所知晓——对他们的心性及节操方面加以分辨,从而做忠奸之选?”   景鹤轩道:   “我是这个意思,堡主。”   赵白如霜双手平抚于膝,目光微微低垂,声音轻细但却有力的道: “或许,你已经替我想到了某些人——在你认为坚贞可靠的某些人?”   景鹤轩咧咧嘴,道:   “业已禀告堡主,我对各位贵属的了解并不深入,如此重大之事,实不敢肆言保举何人,万一有差他,这个责任便难以承当……”   摆摆手,赵白如霜道:   “不须你负任何责任,景鹤轩,但我愿意听听你的见解。”   景鹤轩为难的道:   “还是请堡主自行斟酌判定,拙意浅薄,恐不足为凭,又怕所见不明,贻误全局,而以我如今的处境来指陈贵属各位的忠奸之实,则不但逾份,更是近乎臆测附会了赵白如霜忽然神色微沉,音调也变得有些冷峭了:   “景鹤轩,我一向认为你坦直方正,风骨嶙峋,且敢说敢言,敢做敢当,却想不到你也如同一般凡子枪夫,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怕承担,避责任,你这样不肯与我肩扛,不能替我分忧,还怎说上誓死回护,进退与共?!”   脸上浮起一抹隐隐的青白,景鹤轩用力吸了口气,艰辛的道:   “堡主言重了,我决不敢有意规避什么,委实是限于各般环境,未能深切体认堡主左右心性操守,便因识人尚欠细微,方难向堡主有所呈述——”   哼了哼,赵白如霜道:   “不用说这些,景鹤轩,你也是老江湖了,平素水里火里,龙潭虎穴,亦都闯过荡过,见的场面不少,阅人自有分寸,你经验足,世故深,加以观察力强,反应敏锐,来到 ‘赵家堡’也有好一段日子,我就不信会毫无所见,更不信你点不出我手下那几块料的底蕴来!”   咽了口唾沫,景鹤轩苦笑道:   “怕有谬误难免,堡主,贵属之中,有许多——绝大部分,我连见都未见过一遭,又如何能以厥词肆言妄加析解,并定忠奸?”   赵白如霜不耐的道:   “你说你见过的那些人吧,其他你有什么看法也不妨一一直述,不管你的见解正确与否,也不管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话,只要把你想到的告诉我,由我来裁决,对或是错,我俱担负全部责任,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   景鹤轩无法再做推托,他十分勉强的道:   “既是堡主如此吩咐,我就只好斗胆进言,一叙管见了,若有差误欠实,不尽不全之处,亦请堡主宽于包涵——”   赵白如霜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   景鹤轩小心的道:   “依我看来,‘赵家堡’中堡主的家族乃是一般可以信赖的力量,无论以他们与堡主的亲情血缘,抑或本身的利益来说,他们对堡主的忠贞与支持无须置疑的……”   赵白如霜颔首道:   “不错,赵家族人一定会站在我这边,他们和我一样,都要仗着这块招牌活下去。”   景鹤轩接着道:   “此外,堡主的近卫死士‘在天十人’似乎也不会有问题,他们对堡主一向赤胆忠肝,崇敬有加,当不致生有异念——”   古怪的一笑,赵白如霜道:   “‘在天十人’这十个兔崽子如果还有人出毛病的话,我老太婆这双眼可真该由自己剜出来了;景鹤轩,他们你大可放心,便是造他们老子的反,他们也不会对我稍有二志,在我的感受里 ‘在天十人’甚至比赵家的族人更要来得可靠可赖!”   似是考虑了一下,景鹤轩忽然便下定了决心,正视着赵白如霜:   “堡主,有件事,也是一桩疑问,不得不向堡主禀明,尚乞有以英裁!”   赵白如霜敏感的道:   “可是有关‘在天十人’的事?”   景鹤轩静静的道:   “是的,是有关‘在天十人’的事。”   赵白如霜的表情刹时显得沉重了,沉重中更透着阴寒,她徐徐的道:   “说吧,完全照实说,他们可是有了什么不妥的征兆?”   景鹤轩谨慎的道:   “堡主且请宽念,‘在天十人’对堡主素来忠心不二,确乃死士,他们之间,并无丝毫异态呈现,只是有桩疑问,与十卫中的两个人可能略有牵连,或是巧合,或是意外,总须查明问实,以解疑端,更证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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