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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德为本
     景鹤轩目光冷澈,声调也如同目光一样的清寒: “我会听着,程紫蓝,但我并不存太大的奢望。”   程紫蓝意外的道:   “为什么?”   吁了口气,景鹤轩道:   “这是一个极大的,极复杂的阴谋,对方也是一个组织严密,行事老辣的集团,你只是他们的一件工具,一件小小的工具,恐怕他们不会让你知道很多,正如那钟贵才所言,你们仅是一段一段被截开来的死巷子,看见的,听到的就是这么一点,再往深去,早被隔绝堵塞了……”沉思着,程紫蓝呐呐的道: “你说得很中肯……景大哥,现在想想可不正是如此!”   景鹤轩道:   “那些人显然极为小心,他们采取纵的控制,避免横的连贯,节节相叠,却是一根线吊下来,线断了,或沾得到头,便只这么一条路,牵扯不上其他的关系,也就影响不了他们整个大局,程紫蓝,据我判断,你不会是他们圈子内的心,或是外围的外围,也可能仅是一种毫无渊源的雇用性质吧?”   程紫蓝坦率的道:   “是的,他们雇用我来干这件事,以前我和他们并无来往——甚至素不相识……”   景鹤轩道:   “你说吧,或许你所知道的对我毫无俾益,也或许能够令我发现出一件什么端倪皆未可定,多知道一点,总是好的……”   轻轻润湿着嘴唇,程紫蓝似是以这个微小的动作来整理她发言的程序,她的声音低细又徐缓:   “在昨天,‘王老蛇头’李玉文派了他手下一个名叫葛回的汉子来找我,说要托请我干一桩买卖,我本是吃这一行饭的,当然就跟着葛回去见了李玉文,到达李玉文那里的时候, ‘臭皮囊’汤尔已经在了,李玉文开门见山说明了买卖的内容,接着摆出了价钱——”   景鹤轩道:   “两千两银子,可是?”   程紫蓝有些难为情的道:   “你大概听我向钟贵才他们说了?”   景鹤轩道:   “我觉得我这条命未免稍贱了点……”   叹喟一声,程紫蓝道:   “不是你的命贱,景大哥,是我的价钱太低,平时干一桩买卖,好一点的是约莫千把两银子,三五百两的情形更多,两千两对我而言,已经是破格的代价了……”   摇摇头,景鹤轩道:   “据我所知,万两银子以下的价钱便不啻一种藐视,两千两还不够耗口沫的补偿。”   程紫蓝红着脸道:   “你说得不错,景大哥,但那是你们那个阶层的价钱,你们都是这一行中爷子辈的人物,霸字号的高手,行事卖力当然代价不同,我却只是个入流不久的小角色,资历名望和你们比较差得甚远,报酬上岂能和你们相提并论?   能有这个价钱,我已十分满足了……”   景鹤轩道:   “后来呢?”   程紫蓝接着道:   “这一行的行规,景大哥也明白,我只要跟着来人前去,便等于答应了这桩生意,当事的主儿说明内情之后,除非特殊原因,便极少有退出的余地,否则容易予人误会,往往遭致各般意外;在我晓得待要狙杀的对象竟是大名鼎鼎的 ‘玉麒麟’景鹤轩以后,不禁颇觉愕然,力有不殆的感觉却更大,可能我的反应早在他们预料之中,李玉文马上劝我不必担心,并且把他们商妥的计划说了出来;我虽然仍觉不算尽妥,但一则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再则,加上先付的报酬也着实引诱了我,就这样与汤尔搭档着展开今天早晨的那一幕把戏……”   轻揉着双手,景鹤轩道: “我不得不说,很逼真,连我都看走了眼。”   程紫蓝犹有余悸的道:   “老实说,景大哥,我只听人提过你很行,却未料到你的本事竟然如此精湛深厚,又如此狠酷凌厉,几乎才一动手,我与汤尔就都栽了跟头,而那犹是在你不备中的结果,设若你早有防范,只怕我们连边也沾不上就被摆平了景鹤轩没有虚套,直率的道:   “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找几个功夫硬扎的角色来?程紫蓝,你和那姓卓的两人,手底下并不见高明,只让你们来对付我,那些人也真敢冒这个险!”   程紫蓝苦笑道:   “理由很简单,他们如若找人同你硬拼,没有绝对制胜的把握,还得担着损兵折将的风险,雇用我及汤尔,乃是我们两人正巧适合进行这条计谋,而且成功的希望要比正面厮杀来的大,他们所付的代价只有几千两银子,权衡轻重得失,自然以雇用我们较为上算……”   景鹤轩问道:   “汤尔在失手之后,一心寻死,莫非就为了他对那李玉文的承诺?”   程紫蓝阴郁的道:   “这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他明白一旦失手,便不曾泄寄吐实,李玉文他们也一样饶他不过;此外汤尔近况极为困窘,穷途潦倒,难以维生,他家里还有一大家口人靠他抚养,如果他未能成事,非但性命难以保,报酬也将落空,他需要这笔钱用,不如拼上一死,至少家里尚能得到些许的抚恤补偿……”   表情恻然,景鹤轩沉重的道:   “人的命竟就这么不值,便是死,也该有个道理,有个目的,这却又算什么?”   程紫蓝心酸的道:   “江湖圈子里打滚的人便总是如此愁惨可悲,人老了,体衰了,就像沙粒一样经过时光与环境的筛子漏下去,再也攀附不得里,依恋不得……汤尔干这一行是太苦太难了,他一直是在豁着老命挣扎,他希望能使一家人活下去,否则,他也宁愿舍了自己叫家人活下去,这一次,他就这么做了……”   景鹤轩沉沉的道:   “姓卓的选错了行当——他不该把谋人性命的营生做为养家活口的依恃,他早该知道这会遭难的,争的只是个迟早罢了……”   惊愕的睁大了眼,程紫蓝意外的道:   “景大哥,我不明白你怎会这样?”   景鹤轩凉凉的一笑:   “你以为我也和你们相似,双手染血,杀人如草,全为了名同利?不,你错了,我为的是平舒心中的一口气,明辨 ‘义理’两个字,事外的代价,只是偶而的点缀,并非我行事的原因或根本。但无论怎么说,双手染血,杀孽在身乃是事实,我不愿诅咒自己,诅咒这一行的同源,然而,我们的行为却是有干天和的,早晚免不了报应临头的一天;或重或轻,或大或小,端看方才之间那一抹心念的动处了程紫蓝不由寒懔的道:   “你说的我好害怕……”   景鹤轩道:   “打踏入这谋人性命一行的开始,程紫蓝,你就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干干的咽着唾沫,程紫蓝喃喃的道:   “也曾想过,却无此时感受之深刻及悸怖……”景鹤轩道:   “因为你未曾亲身体验过此时这般生死交关的煎熬。”抖了抖,程紫蓝若有所悟,沙哑的道:   “是的……我想是如此……”   景鹤轩静静的道:   “让我们再把话题转回来——程紫蓝,那李玉文是个干什么的?”   程紫蓝忙道:   “李玉文又称‘王老蛇头’,大概六十上下年纪,是黑道中的人物,在‘北通道’及‘伏平岗’一带很有点潜力,名声也颇为不小,他们背后叫他‘王老蛇头’,当面都尊称他一声‘玉老’……”   皱皱眉头,景鹤轩又道:   “他曾否告诉你们,为了什么缘故要狙杀我?”程紫蓝道:   “他说了,他说你前几天谋害了他的一位挚交好友,他这样做是要为他的那位好友报仇——”   景鹤轩的意念微动,低沉的道:   “他说过他的那个挚交好友是谁么?”   程紫蓝道:   “没有说。”   冷冷一笑,景鹤轩道:   “除了这李玉文直接委托你们办此事外,他可有提及其他任何方面的关系?”   沉思了一会,程紫蓝道:   “没有,他甚至不让我们接触到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   景鹤轩道:   “那么,他是否告诉你们,他是用什么法子探知我的行踪的?”   摇摇头,程紫蓝有些歉意:   “一字未提,他只告诉我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辰,便一定可以和你相 遇……”   景鹤轩道:   “我没有猜错,程紫蓝,你是知道的不多。”程紫蓝不安的道:   “景大哥,这是我所能向你托出的一切,我很惭愧无法再提供你一些什么,希望我方才说的对你多少有点帮助——我想,事情不会像表面上的这样简单……”景鹤轩忧虑的道:   “这是一个牵扯很广的阴谋计划,是一桩正在酝酿中的恶毒行动,我不敢说判断的很明确,但至少我已有了大概的轮廓……”   知趣的,程紫蓝没有再往深处问,她沉默着。一个凶险的,巨大的漩涡已在形成,一场狂虐的,涌荡的风暴即将出现,漩涡中卷回的是同门手足,风暴里翻腾的是伙伴亲友,而他,景鹤轩,眼看着也不能幸免于这遭浩劫之外!   景鹤轩怔怔凝视着天边一角——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把人与人之间应具的道义,良久的情感,那一份原该温馨而挚真的亲善,完全抹煞于血肉横飞的争斗里?这是个人的世界啊,苍天。   程紫蓝的声音像自极遥远的地方飘了过来,虚虚渺渺的,怯怯生生的:   “景大哥……景大哥……”   仿佛从一场迷茫的幽梦中觉醒,景鹤轩感到一种怅怅的失落,一种怏怏的倦怠,他苦涩的笑了笑,懒散又沉闷的发出了一个单音:   “嗯?”   程紫蓝关切的道:   “你,你没有什么吧?”   景鹤轩怔怔的道:   “我有哪里不妥么?”   程紫蓝轻声道:   “你的脸色很难看,透着青,两眼却蒙胧得似一层雾,景大哥,我知道你在寻思一个苦恼的问题,一件烦心的又不可解的事……”   望着对方,景鹤轩低沉的道:   “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因此,你越发不该再在这个龌龊又残暴的圈子里混下去,程紫蓝,做点别的适合你做的事,你将会发觉比原来的环境里打滚更有出息,更充满了喜悦及生机……”   程紫蓝感动的道:   “我会照你的话去做,景大哥,只要我还有这样的机会景鹤轩庄重的道:   “你会有机会的,程紫蓝,等他们察觉事败,你已经逃到足够他们倾终生之力也找不到的远处了,但你一定要走得快,走得远,不可再有留恋,再有迟疑……”点点头,程紫蓝道:   “我明白,景大哥,事情已到了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可留恋或迟疑的……”   景鹤轩叹息着道:   “江湖道真是个陷人坑,唉……”   程紫蓝有些依依的道: “你呢?景大哥,你莫非在这‘陷人坑’里尚有什么舍不下,抛不开的事?”   低喟一声,景鹤轩道:   “我还有未尽的责任,未了的心愿……” 程紫蓝道:   “退出这个泥沼,就一身轻快,无牵无挂了。”景鹤轩的目光幽邃而深暗,他苍凉的道:   “事实并非如你所说的这么简单,程紫蓝,责任是一付无形的枷锁,它不但枷梏着身心,也禁锢着灵魂,抛舍了应尽责任,便等于混淆了人的良知、品格,等于抹消了生命的意义……而心愿更是发自五内,蕴于神魂之中的一种祈求,未曾了结,这一辈子便终会感到有所缺憾了……”程紫蓝微觉茫然的道:   “我也不太懂你的话,景大哥……”   原也没有祈望她懂;景鹤轩的笑里泛着一抹惨白: “你只记得一桩就行了——我们各有各的环境,各有各的际遇,你能遵循的道路,却不一定也是我能遵循的,你可以寻求的未来,也不一定会适合我,这样说,你大概就明白了……”   程紫蓝犹豫了一会,终于羞涩的道:   “景大哥……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我,我欠你的是太多,太多了……”   景鹤轩道:   “人与人之间的遇合也是一种缘份,或许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但谁又敢于肯定?至于你欠我的,其实你什么也不欠,我给予你的,又何曾想到索回什么?”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程紫蓝的声音又噎塞了:“景大哥……你是我今生仅见的一位仁德君子,豪义武士,你是如此恩怨分明,善恶公断,你用你的刀来行王道,而我承你赐赏的太多,我不知要如何才能报答于你,我……我只有用两句最俚俗的话来表达我想说的心意于万一;景大哥,今后有生之年,皆感德之时……”   景鹤轩低缓的道:   “罢了,程紫蓝,在你去之前,你的伤碍事么?”程紫蓝抹着泪道:   “不要紧,我还撑得住……”   景鹤轩温和的道:   “早点找郎中诊治,把碎裂的腕骨接好,别延宕,拖久了伤处就会肿大溃烂的……”   程紫蓝咽着声道:   “我会谨慎——景大哥,抱歉,我也使你挂了彩……”故意耸耸肩,展若尘道:   “皮肉之痛,牵扯极微,倒是你那纤纤十指,想不到竟坚锐如刀,我这么老厚的肌肤,也经不起你这一戳呢……”   脸红了,程紫蓝羞惭的道:   “景大哥,你再要这样说,可真叫我无地自容了……”景鹤轩想了想,又道: “你身上带的钱,足够你这一路上使用么?我是说在你下次的收入之前,你得花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程紫蓝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泪,她连连点头:   “够了……足够了……”   景鹤轩微笑道:   “那么,你去吧。一路顺风。”   程紫蓝突然跪到地上,泪如泉涌:   “景大哥……请多珍重……”   往旁一让,景鹤轩道:   “不要这样,程紫蓝,你心中的感受,我能体悟,这已令我觉得安慰,何苦定要在形式上表达?”   于是,程紫蓝站起身来,再次裣衽,依依而去,步履跄踉间,几乎是一步一回首……景鹤轩仰天无语,气宇萧索而冷木,他没有再与程紫蓝的视线相触。   自古以来,仁德最能收心,这不仅是公论与定律,更是事实,任是最锋利的刀剑,几曾把一个仇敌渡化成挚情挚意的感恩怀德之人?   即使有了 “王老蛇头”李玉文这条可寻的线索,景鹤轩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再去追查,沿途上,他已耽搁得太多,为了不使赵白如霜悬挂,为了有以交待,更为了及时提出一个宁可信其有的警告,他都得快马加鞭,倾尽全力的朝回奔赶。   一路上,十分平静,再也不曾发生任何变故。   好像那些隐于暗中,处心积虑的凶神恶煞们,业已忘怀了这件事,或者,业已淡漠下来了……这里,叫 “虎头沟”,距离“赵家堡”只有三十多里的路程。   三十多里,策骑狂奔,至多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耗费而已,眼看着目的地就朝鼻尖上凑近啦。   景鹤轩奇怪自己怎么会兴起一种罕起的 “归心似箭”的感觉!他咀嚼着这种感觉,不由愕然发现,其组成不只是职责的驱使,是内疚的担负,更有一种亲挚的情感在内——好像游子回家的那等振奋及喜悦!   回家?那真是他的 “家”么?   迤逦蜿蜒于荒原中的一条干沟,宽约丈许,沟沿叠集着风化了的层石如土,黄黄褐褐的,灰灰黑黑的,层石的间隙里杂生着野草,沟底凸凹不平的似凝覆着一片,干涸了的泥浆,看不出任何 “虎头”的征象来,然而,这里就叫 “虎头沟”。   奔骑向前,干沟最宽阔的横面便切过道路,好在筑有木桥一座,人马可以从木桥上通行。   当擂鼓也似的马蹄声敲击在桥面上,滚雷般往前卷动时,耳中听着桥下空洞的回声,景鹤轩鼻子里却也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那是一个呛鼻的味道,像烧焦了什么东西,又似点燃了硫磺一类的物质,带着点辛辣,刺激着嗅觉,虽然,气息是轻微的。   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而景鹤轩的反应便如同心念的初动——他双臂猛振,人已冲天而起,凌空倒旋,暴泻向后。   几乎就在他脚未沾地的刹那,一声 “轰”然巨响倏而传扬,整座木桥随着这声巨响,卷裹在一蓬裂焰的浓烟中崩升向天,又四散纷飞,而大地震动,热浪排涌,空气里迷漫着一股强烈的火药味,能把人窒息晕倒!   本能的顺着这突起的震动滚跌出去,景鹤轩伏卧于地,良久不动,每一呼吸,全是薰心呛肺的烟硝硫火气味,那种凝胶也似的炙热浪潮,更似将他周身的毛孔也黏罩住了……”   半晌。   他缓缓的站立起来,先检查自己的身——还好,除了满头灰土,毛发表 皮略有灼伤之外,就只有衣袍破裂了几处,其他尚无大碍!   有些怔忡的望着前面那座业已消失的木桥,景鹤轩不禁暗呼侥幸;木桥全被炸散了,只有几节乌焦冒烟的长短木桩还凄惨的竖在那里,周围几十丈方圆,皆是散碎抛置的木板,以及块块黑红交杂,撕裂般的血肉——那是展若尘的坐骑。   尚有袅袅的烟硝在飘漾,尚有呛鼻的火药气息在浮动,但是,就没有人影,除去景鹤轩以外的人影。   然而,这显然是人为的阴谋!   多毒多狠的一条诡计,他们真是要赶尽杀绝,令景鹤轩烟消云散,死无葬身之地!   向四周搜视了几遍,景鹤轩却未能发现什么,好像这一切乃是自然形成的一样,好像那座木桥恰巧该在这个时候爆炸而已!   轻拂着衣袍上的灰土,景鹤轩来到沟边,这里,也一如异变之前,只是沟底有了掀震后的斑驳,增加了一些散碎的木板及勉可辨认的焦黑肉块。   那匹可怜的,饱尝辛劳奔波之苦的马儿啊……咬咬牙,景鹤轩掠过干沟,直往 “赵家堡”的方向奔去。   如今,只有靠他自己的两条腿了。   好在他很习惯,他这两条腿,原就跨越过荒野群峰,寒漠叠岭,这本来就是一双受得起千里跋涉的腿。他目不斜视的奔往 “赵家堡”,实则他在行动之间凝神聚意,全力贯注,一路上丝毫不敢松懈,他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他过关的,越是将达目的的这段路途,是会越发凶险!   飞跃着,奔掠着,他提住一口气,腾起走落,宛若一头鹰隼,一抹流光,快到只见影幻如风,瞬息里已是卷扬的老远……很快的,他已赶出了十里路。   至少,十里路的过程中,没有再出差错。   前面是几座土丘,零落的分布在大道两侧,土丘上生长着矮小的野松,风吹声动,隐隐然意味着险恶,似乎有着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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