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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睹薄命
  姚晋鹏因为不知自己所走这条路是远是近,为恐庞炫明着了先鞭,一路将地虎身法展至尽可能快的速度。他可以想象得到,不管庞炫明所走的是哪一条,庞炫明他也一定会尽量急赶,早到一步,总比迟到一步好。这条路并不直,姚晋鹏在洞中左弯右折,约摸走了半盏茶工夫,突然出现两扇紧闭的石门挡住去路。 是否这两扇石门之后便是罗刹三君隐匿之处?姚晋鹏心中一阵跳动,停下身形。有石门,这便不是天然生就,而是出自人为。度量地位,此处该是梵净山山腹之最深处。那么,这又是什么所在?是谁辟的石门?姚晋鹏目光凝注之余,不由心头猛震,玉面上神色一转肃然,石门上方, 横写着四个朱红大字:“天机石府”。擘窠大字,龙飞凤舞。石府称天机,使姚晋鹏联想到了百年前一位宇内异人,这位宇内异人, 便是一代仙侠:天机上人。天机上人,论辈份,犹高出姚晋鹏的师父智蒙神僧一辈;论修为,也胜过智蒙神僧半筹。当天机上人在世之时,无人知其隐居何处,天机上人仙逝之后,更无人知其死于何方,至今仍是一个谜。却不料被他为了遂鹿钗、佛二宝,无意中撞到了这世无人知的天机石府两扇石门之前。不!不能说世无人知,至少罗刹三君、庞炫明这四个人已经知道,而且发现的比他还早。如果眼前天机石府果真就是昔年天机上人的隐居处、坐化处,那罗刹三 君邪魔魍魑,竟敢窃据为藏身之窟,渎冒一代仙侠,委实是该杀。到底是不是呢?是的成份应该占了九成九。而罗刹三君是否就匿藏于此呢?虽不敢确定,但路已至尽头,如按庞炫明所说,应该没有错,罗刹三君 似乎是藏身于此。那么,石门闭而未开,这也应是表示庞炫明尚未来到,也就是说,他选的这条路才是捷径。眼前路只有一条,直通门前,那庞炫明殊途同归之言何解?莫非这天机 石府有两处门户,另一条通往另一门?这么看来,他所走这条路仍不能断言就是捷径。凝神细听,里面没有丝毫动静,足证庞炫明还未到。但是,谁知道这天机石府有多大、多深、多广?姚晋鹏不敢多耽搁,默运护身大静神功,走过去用手试着推了推两扇紧 闭石门,一动未动。姚晋鹏剑眉一挑,陡加真力,再推,仍属枉然。他这陡加真力的一推之力,足有千钧,却是未能动这区区两扇石门分毫, 天机石府的确不简单。姚晋鹏枯禅掌无坚不摧,他可以用掌力震碎这两扇石门,可是他没有这 样做,是不愿,也不敢。倒并非怕惊了罗刹三君,而是不敢轻毁仙侠居所。他认为门不会开不了,而是必有开启之法。全神贯注,凝足目力,在石门四周仔细勘察了一遍。果然,让他看出了端倪,发觉了可疑之处。那是一块拇指般大的圆石块,嵌在门边石壁之中,与石壁平,颜色稍异石壁,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认为这可能是石门开启枢机,姑且一试,暗运指力,虚空一指,轻轻点去,这一点,点对了。两扇本来紧闭的石门,缓缓地向内开去,毫无声息。随着石门的开启, 一片亮光由石府内射出。不知光来自何方,石府内竟然亮同白昼。姚晋鹏既惊且喜,又感诧异,举目望去,不禁更是一呆。原来,这只是 石府的两扇大门,能看见的只是一条蜿蜒下降的石阶,不问可知,石阶必然通往天机石府内部。天机上人一代奇才,胸罗万有,他不会不在他的石府中暗布些神鬼莫测的机关消息之类。 两扇石门,就是最好的例子。姚晋鹏未敢造次,虚空数指,连点十余级石阶。他拿得很稳,指力不轻 不重,一阵轻微声响,石阶未损分毫,也不见任何动静,竟然毫无机关消息。姚晋鹏哑然失笑,飘身步下石阶。但当他刚刚踏上第一级石阶之际。蓦地,轻响倏传,一物拦腰袭至。姚晋鹏何等人物?但是,他也没躲过。“叭”地一声,被来物拦腰袭个正着——怪!好端端地,除了吓出一身冷汗外,别的一点也未觉有异,这到底是 怎么回事儿呢?姚晋鹏猛然回顾,立时惊诧欲绝,哭笑不得。天!那竟是由左边石壁中伸出的一根藤鞭。旋即,他恍悟了。顿时,更崇敬、更佩服之意,油然而生。天机上人一代仙侠,宅心仁厚,不愿杀生,这根本可装以利器的藤鞭, 只是给那偷进石府之人略示薄惩、警告,希望就此知机而退,不要逼他多造杀孽。这正应了那句话:非不能,实不为也。连姚晋鹏这等宇内第一奇才,都 躲它不过,换以利器,谁还能够幸免。姚晋鹏满怀激动,摇头一叹,走了下去。踏上第二级石阶,轻响再传,藤鞭缩回壁内,无影无踪,天衣无缝,不 禁更感天机上人不愧是胸罗万有,无所不通。别的不说,单这巧夺造化、神鬼莫测的机关布置,已是高绝天人,恐连那位北溟异人,一代巧匠公输度都要自叹不如。 继续往下走,再不见有任何消息埋伏。上体天心,有一而足,知机的早退,不知机的只有让他夷然无伤地进来,仍不愿加以伤害。姚晋鹏一路感叹,走完近数百石阶,几乎深入地底,却是更为明亮,但 仍看不出光线来自何方。眼前又是两扇石门,这回是虚掩着的。门顶上,三个擘窠大字:“避尘居”。勘破一切,笑尽人间!这地方深入地底,几与人世隔绝,委实是避尘避 世的绝佳所在。用不着凝神,这地方静得出奇。可是怪了,凭他的听觉,仍然听不出内里有任何声息。剑眉微挑,虚空一掌按向石门。石门开处,一幕景象看得他全身如坠冰窟,立刻怔住,作声不得。避尘居内,罗刹三君莫、单、卫三魔,一字排列,面外而坐,闭目垂帘, 仿若入定老僧,面前平放一张素笺。一点不错,庞炫明没骗他,罗刹三君是匿藏于此。但是,他的眼力也没错,现在的莫、单、卫三魔,已俱成死物,而不是 活生生的罗刹三君。看起来仍是活人,只不过比活人少了一口气。莫非——姚晋鹏定过神来,闪身进入门,伸手拿起那张素笺;素笺上,是他看了 多少次的飞舞狂草、熟悉字迹:“阁下:原谅我捷足先登,快你一步。我走的才是捷径,不信你掀开室后布幔由这条路走走看。先者为胜,钗、佛二宝当然我已取去,望阁下莫忘三日约法。罗刹三君未敢留之世上,无影之毒下,悉予除去,阁下不必再费手脚。留字示意,再恕我不候之罪。知名不具”一步之差,全盘皆墨,夫复何言?姚晋鹏懊丧欲绝,垂头长叹,素笺自手中滑落。庞炫明虽然让他掀开室后布幔,看看那条捷径,无如他如今已经心灰意 懒,提不起兴趣去看它了。输了,他输的毫无怨言,只恨自己运气不佳。这是只靠运气的竞争,谁的运气好谁赢,似乎输的还不算太丢人,凭运 气致胜何足为奇?这好像与庞炫明要在这次角遂中击败他的宗旨不太相符。因为这不因功力也不为智力,而是只靠运气。姚晋鹏不愧智若山海的第一奇才,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疑惑,当下微 凝目力,将罗刹三君的尸体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一看,看出了破绽。罗刹三君至少已经死了一日,怎会是庞炫明片刻之前下的手?分明是他 早先潜来此处,杀了罗刹三君再掠去钗、佛二宝,然后再往梵净绝顶会合自己,虚情假意一番,把自己骗来这深入地底的天机石府。闪身室后,掀起布幔,哪有什么捷径?根本就是石壁一片,这么看来,那什么远路、捷径之言也属子虚,不是那条路不通,便是那条路通往他处。本来嘛,面对梦寐以求、人人觊觎的武林重宝,谁会傻得邀来别人共取?更何况是狡诈阴狠的庞炫明呢?庞炫明用这种卑鄙的手法,无耻的伎俩把他骗来此处,其目的绝非仅仅是只欲将他戏弄一番。那是什么?不问可知。 姚晋鹏心神猛震,才要闪身扑出避尘居。两扇石门无故自动,“砰”然一声,闭得死死的。紧接着,石室之顶豁开一碗口小洞,一个充满得意、洋溢狰狞的阴恻恻 话声由上传下:“姚晋鹏,饶你是奇才第一也好,第一奇才也好,究竟仍是糊涂得可笑,懵懂可怜的着了人家的道儿,你如今还有何话可说?”却不是艳照门主那该死的庞炫明的话声。 姚晋鹏听得出,那是蛮夷毒蝎之首:阴昌。他想起了梵净山绝峰之上, 老二阴煌之言,剑眉微挑,冷冷说道:“阴昌,你以为我听不出是你么?”阴昌道:“听出是我,又待如何?”姚晋鹏嗤之以鼻,道:“无耻匹夫,你以为这样就能困得住我么?”阴昌嘿嘿笑道:“当然,单凭两扇石门也许不够,不过老夫毁了总枢机, 门上又加了些东西,那该又当别论。”姚晋鹏剑眉微皱,道:“什么东西?”阴昌道:“老夫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姚晋鹏冷笑说道:“匹夫,对我这无生望之人,你何吝一言。”“说得是。”阴昌嘿嘿笑道:“老夫应该让你死了这条心,不过,姚梦 卿,这玩意儿老夫也叫不出个名堂,无论怎么说,你总该相信天机老儿设想的异常周到,他要不想让人出去,谁也出不去。”这话不错,天机上人所设岂是等闲?这么看来,果然已无破门而出之望,姚晋鹏心头猛震默然不语。他不说话,室顶阴昌却未闲着,一笑又道:“怎么?莫非面临死亡而有所觳觫?” 姚晋鹏陡挑剑眉,朗笑说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姚晋鹏岂是畏死之人。只是觉得死在你等这些无耻宵小之手,轻如鸿毛,太不值得而已。” “好话。”阴昌嘿嘿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老夫也为你惋惜,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威风何在?煞气无存!可是,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不死又怎么办呢?老夫是有心无力,莫可奈何。” 龙困沙滩,虎落平阳,鞭长而莫及。姚晋鹏只有任他调侃,任他讥讽,略作沉吟冷冷说道:“阴昌,你不必徒逞口舌之利,姚晋鹏自知如今拿你无可奈何,否则我料你天胆也不敢对我这样说话??” 阴昌未否认,他话锋微顿,接道:“我也知此身已绝无生望,有两件事 情,数年来我一直不明所以,在临死前我希望你给我个解答,如何?”阴昌似在考虑,过了一会儿,始道:“问吧,姚晋鹏,老夫知无不言。”“我先谢谢了。”姚晋鹏一笑说道:“头一件,我要知道,你兄弟非任 人驱策之辈,怎会屈就庞炫明艳照门下,内中应该有着什么隐密?” 阴昌“哈”地一声说道:“姚晋鹏,好眼力!换换你是庞炫明,老夫兄弟哪还能混?多年心血恐早付东流,不瞒你将死之人,要说这该从昔年说起。??” 姚晋鹏道:“你慢慢说吧,我这人很有耐性。”阴昌接道:“老夫以为你不会忘记庞炫明昔年茅家夺宝之事??”姚晋鹏道:“记忆犹新,说下去。”阴昌道:“庞炫明酒中下毒,谋你未成??”姚晋鹏突然说道:“我打扰一句,药,可是你兄弟给的?” “当然。”阴昌坦然承认,也有点得意,道:“药是老夫兄弟不传之秘, 庞炫明他焉有之?”“够了。”姚晋鹏星目寒芒一闪,道:“往下说。”阴昌吃吃笑道:“老夫知道你此时直欲杀尽老夫兄弟而后甘心,那没有 用,也别动肝火,晚了,不到今日老夫也不会说出。”一阵嘿嘿笑声,又道:“庞炫明在你掌下幸逃一死,未敢向老夫兄弟复命,当即逃往远处藏匿;你知道,老夫兄弟七毒令下几曾有过漏网之鱼??” “有!”姚晋鹏截口说道:“茅家双龙。”“那不算,也是唯一例外。”阴昌冷冷说道:“如非你横里插手,多管 闲事,老夫不信茅家双龙有通天遁地本领,能在七毒令下幸保性命??”姚晋鹏笑了笑,没说话。阴昌却接着说道:“未出半月已被老夫兄弟侦得他藏身之处,联袂驰往 九窟欲杀之泄愤,谁知那半个月中竟被他巧获??”姚晋鹏道:“千毒人魔西门豹所遗毒经。”“不错。”阴昌说道:“毒经无毒不载,无影之毒更是万毒之宗,说起 来很尴尬,凭老夫兄弟七人之力,一时竟未能奈何得他??”“于是,只有俯首称臣,甘供驱策。”“不!”阴昌怒声否认,道:“正如你所说,老夫兄弟不是供人驱策之 辈,岂甘心就此俯首?不过将计就计,看他是个还能利用之人罢了。”姚晋鹏心中一震,道:“利用他何为?”阴昌嘿嘿笑道:“别以为老夫兄弟跟天青宫有关系,老夫兄弟没那么 大兴趣,老夫兄弟旨在钗、佛二宝??”姚晋鹏“哦!”地一声,笑道:“我明白了,你兄弟多年忍辱委屈,目 的只在利用庞炫明劫夺钗、佛二宝,然后再谋他,对么?”“你很明白。”阴昌冷然回答。姚晋鹏淡笑再问:“有把握么?”阴昌答得很有自信,道:“老夫兄弟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否则岂非太 不划算?” “那很好!我预祝你兄弟成功。”姚晋鹏笑道:“要不是我,你兄弟二宝早已到手,也用不着受苦这多年了,这也是今日你所以要把我困死天机石府之理,对么?” 阴昌狞声说道:“事实如此,老夫不愿否认。”姚晋鹏轻笑说道:“昨夜,阴煌找我挑战,言明今日事后索债,我以为 你兄弟从何处借来天胆,要跟我大打一场,谁知??”哈哈轻笑,住口不言。想必是阴昌颇感羞愧,老脸有点挂不住,也未开口。笑声歇住,姚晋鹏 又道:“这,不谈,如今我要问你第二件,茅家夤夜失火,五口被杀其四, 这杀人放火灭绝人性的事,是谁干的?”阴昌震声说道:“你问这做什么?”姚晋鹏暗暗咬牙,道:“我要到阴间地府转告茅家四口找那行凶之人索 命。”阴昌忽地怪笑说道:“好,那么老夫告诉你,是庞炫明。”姚晋鹏心神狂震,挑眉瞪目厉声喝道:“胡说,阴昌,你敢欺我!”“老夫无此必要,信不信在你。” 一句话听得姚晋鹏悲愤填膺,目眦欲裂,咬牙恨声,喃喃说道:“我早就怀疑,只是苦无证据,好该死的畜牲。”话锋微顿,随即扬声冷冷说道:“阴昌,我料你兄弟不会置身事外,对么?” 阴昌阴阴笑道:“不错,两个老的就是在老夫兄弟掌下超生。”姚晋鹏听得杀机狂炽,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无奈,他落人掌握之中,有心无力。只有强忍满腔欲喷怒火,道:“阴昌,你兄弟对庞炫明早生异心,如今 又将他出卖,庞炫明他会那么糊涂懵懂,不知道么?”阴昌道:“你这是废话,也多此一问。”“也许我是错了。”姚晋鹏冷笑说道:“不过,据我所知,庞炫明这人 甚是精明,狡猾阴狠,心智深沉,他不会不知道你们的用心??”不知怎地,阴昌没有答话。姚晋鹏冷冷一笑,接道:“很可能他的用心跟你们同出一辙,也认为你 们可资利用,来个以毒攻毒!如今他既得钗、佛二宝,你兄弟不但碍事多余, 而且对他深具威胁,他恐怕要??”“姚晋鹏!”阴昌猛可里一声厉喝:“你还不与老夫我闭嘴。”姚晋鹏听若无闻,突然发问,道:“阴昌,你兄弟如今都在天机石府么?”“那是自然。”阴昌厉声说道:“老夫兄弟等的就是这一天,焉能不??”姚晋鹏一笑说道:“集于一处,又是在这地底,可能庞炫明等的也是这 一天,对你兄弟来说,这是大不智,若想苟免,最好快??”他快字方出口,蓦地,石室之顶响起一阵刺耳难听,充满阴狠残酷毒辣 的嘿嘿狞笑。那是庞炫明!姚晋鹏念头刚转,七毒惨嗥连声,随即寂然。接着,圆洞中传下庞炫明狰狞话声:“好阴阳,好八卦!姚晋鹏,你泥 菩萨过江,自身都已难保,还替人家算的什么命?如今,他们个个尸横,加上‘罗刹三君’,这是你十个陪葬,不!十一个,还有一个活的。扭开室左机钮,你就可明白‘天机老儿’是百年前一代奇才;你阁下是百年后今日的第一奇才,你死在这儿,是天意、是巧合,更相得益彰!我在九窟断魂崖,你若能出得此困,欢迎你来找我,我随时恭候大驾。” 又是一阵得意狞笑,由近而远,转瞬不闻。他,根本不容姚晋鹏有说话的机会,插口的余地。姚晋鹏本待凝足枯禅掌力,试着破门追击,将他立诛掌下,入耳那句还 有一个活的陪葬,不由一呆,立刻散去功力。活的陪葬?这会是谁?难道还有别人也进了这深陷地底的天机石府?意念电旋百转,闪身掠向室左石壁。他只在石壁上略一注目,便果然发现在那石壁之下,有一块和他在天机 石府大门上所见,颜色相同的小石块。不用说,这准又是机钮之所在。站在石壁前,轻轻一指点了过去。那块小石一凹,随即恢复原状。适时,一块原本天衣无缝的石壁,忽分为二,由中裂开,缓缓向两旁移 动,裂开五尺,倏然自止,现出了另一间石室。这间石室,暗无光亮,但一经避尘居光亮照射,立刻黑暗尽除。 目光注处,赫然一名衣衫污损、乌发蓬散的白衣女子卧身室隅,寂然不动。再一细看那白衣女子面貌,姚晋鹏禁不住心神猛震霍然色变,身形电闪, 掠向白衣女子身旁。白衣女子,她竟会是那可怜的薄命人儿,臧千柔。如今,她花容失色而憔悴,面色惨白而毫无血红,一张娇艳脸庞,失去 了往日那惑人光彩,瘦得见了骨,深陷美目紧闭,两排长长睫毛密合,双唇微张,气若游丝,昏迷不醒。她在金雀拜别姚晋鹏,受命返回艳照门暗中侦察动静,怎会被困在这深 陷地底的天机石府中?显然事机不密,被庞炫明发觉予以囚禁。前后不过旬月,一个活生生的美艳人儿佳姑娘,竟被折磨成这样子,雷 惊龙的确心狠手辣,毫无怜香惜玉心。姚晋鹏侠骨柔肠,心酸不胜,英雄热泪险些夺眶。他一看便知臧千柔是被狠毒手法截了五阴重脉,所幸发现的早,再迟一天便是大罗金仙也要束手。臧千柔虽本出污泥而不染,良知未泯,但若无他姚晋鹏的感召,还不至那么快生心脱离艳照门。这次如非奉了姚晋鹏的指示,也不会再返回艳照门去卧底,当然也不会再被囚禁此处受苦。 臧千柔今天被折磨到这般地步,在道义上,他难辞其咎。倘若再万一不幸,臧千柔回生乏术,香消玉殒,含恨而殁,“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势必长此抱恨,负疚终生。 如今,纵然是救得了她,她那一身功力也将大打折扣,在短时期内,恐怕是很难恢复得了。 姚晋鹏悲愤之余,不敢怠慢,当即盘膝坐下,运指如飞,连解臧千柔周身八处桎梏。按说,姚晋鹏指无虚落,臧千柔她被制五阴重脉开解,理应嘤咛而醒,或者有所反应。 岂料,她不但未应指而醒,或者有所反应,便是那萎顿如瘫的娇躯连颤动一下都未曾。由此可知,五阴重脉的被制过久,为她带来多重的内伤,精神与肉体上的多大痛苦,多大折磨。 香魂一缕快要离窍,臧千柔危在旦夕,疗伤救人,刻不容缓;姚晋鹏只有从权,暗暗一叹,伸掌按上她后心。也只有碰上神功盖世、技比天人的姚晋鹏,换个别人,功力不济,也救不了这位苦命的可怜人。 盏茶工夫过去,臧千柔娇躯泛起了阵阵抽搐,鼻息渐渐趋于均匀。顿饭工夫过后,抽搐静止,面色也由惨白渐转于红润,两排长长睫毛一阵眨动,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天神美目。 当她那双黯淡的目光一触及正在为她运功疗伤的人时,美目猛睁,暴射异采,娇躯忽泛剧颤,仰起螓首。这双暴射的异采,包含了太多的东西,笔墨难以形容,任何人无从领会,不可捉摸。 姚晋鹏却神震心悸,手掌微一用力,连忙开口说道:“臧姑娘,此刻不宜起动,也请万勿多礼??”臧千柔双唇翕动,吐了颤抖而无力的六个字:“相公,真??是你么?” 姚晋鹏强笑说道:“是我,臧姑娘,姚晋鹏正在身边。” 臧千柔那消瘦的娇躯又是一阵抖动,似遇亲人,如释重担,脱力俯下螓首,断断续续地道:“天可怜薄??命人,能??见相公一??面,千柔??就是死??也??心甘??情愿,瞑目??含笑了。” 两排睫毛又一阵眨动,成串珠泪无声坠下。无限凄惋,令人心碎肠断。 姚晋鹏心神再震,好不心酸;星目微湿,强笑说道:“臧姑娘不可再行伤神,容姚晋鹏为姑娘尽除淤塞,疗治内伤后,再做详谈,此刻,则要请姑娘平心静气。” 臧千柔缓缓睁开带泪双目,睫毛上犹挂着晶莹泪珠,樱口数张,终于又吐出了一句话:“大恩不敢言谢,虽结草衔环,不足为报,今生已无??” 姚晋鹏本不欲多说,却难忍心中激动,剑眉微挑道:“说什么大恩,道什么结草衔环,若不是因姚晋鹏,姑娘不会身受此血肉之躯难以忍受的痛苦,落得??” 猛觉臧千柔身形又泛剧颤,不忍再说,倏然住口。又是顿饭工夫过去。 姚晋鹏缓缓收回手掌,道:“姑娘,我再说一句,现在不是多礼的时候,姑娘虽内伤尽愈,体力却一时难以恢复往昔,仍请多躺片刻。??” 他话还未说完,臧千柔已然面泛勉强笑容,挣扎着坐了起来,道:“相公请放心,千柔自觉??” 也许是瘫卧太久,或是体力犹虚,臧千柔刚刚坐起,娇躯一晃,倏又倒下,无巧不巧地正倒入姚晋鹏怀中。 不知怎地,她没有赶快坐直。姚晋鹏想把她扶起,伸出了手,又缩了回去。不为别的,只因为臧千柔娇靥酡红,美目紧闭,神色流露着的是难以言喻的安慰、满足,还有温馨?? 在这个时候,他何其忍心把她推开。一时间,空气凝住了。 就这么静静地偎着,谁也未开口,静得可以听到臧千柔鼻息咻咻,可以听到她怦怦的心跳声。 良久,良久,还是臧千柔先打破了这份令她终生难忘,使她感到生命充实的宁静,那是似梦呓般颤抖话声:“我真希望时间就此停顿,或者天崩地裂,世界毁灭。” 话声,轻的像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可是,姚晋鹏也已清晰入耳,剑眉微蹙,唤道:“臧姑娘??” 猛然,臧千柔挣扎着坐直身形,神形肃然中带着阴霾、惊恐、羞涩,望了姚晋鹏一眼,微抬螓首,幽幽说道:“相公,请恕千柔太不自量,贱躯、言语,两称渎冒,这些话,千柔抑制心底已久,今日所以敢大胆托出,只是深知身困地底,绝无生望,人都快死了,还有那么多顾虑做什么?千柔自知俗脂庸粉,蒲柳之姿,不敢奢望其他,只要能为奴为婢,长随相公身侧,于愿已足,肺腑之言,腼腆陈述,希望相公勿以千柔不知羞愧而贱视之。” 她楚楚动人,细说衷肠,话声更凄惋哀绝,令人荡气回肠,姚晋鹏禁不住心中一阵激动,叹道:“姑娘,你太过垂爱了,我怎敢当。姑娘想也知道,姚晋鹏此生遭遇悲惨,一直在杀孽情孽中浮沉,永沦锥心刺骨之痛苦深渊;我不是铁石心肠无情人,实乃情有独钟,一心早死,不敢再误他人??” “相公!”臧千柔突然抬起螓首,道:“这不能叫误,千柔说过,只求为奴为婢,侍候相公终生,别的不敢奢求,难道相公忍心让千柔再一人流落江湖?” 她这话说得怪,既然明知出困无望,此生已休,还谈什么“忍心让千柔再一人流落江湖。” 姚晋鹏为她那溢于言表的真诚所感动,没有留心这句话,也就因为深深地感动,所以一时也没答话。 臧千柔会错了意,美目一红,凄惋说道:“相公,千柔幼失依怙,未省事时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至今犹不知自己的身世,在江湖中东飘西荡,一晃十余年,大部分的时间流落邪恶,身陷污泥,私心扪问羞苦难言。所幸天可怜我这薄命人,让我遇上了相公,方庆拨云雾而见青天,不顾生死,力争上游,只望能得相公大义援手,挣脱苦海,如今千柔一片赤诚,恳求相公收留,相公怎好??” 喉间似有物堵塞,再也说不下去,余言化为串串断肠伤心泪,螓首倏垂,痛哭失声。 本来嘛!换谁谁也会悲伤恸绝。 姚晋鹏侠骨仁心,他本就同情臧千柔的遭遇,如今更觉恻然;臧千柔哭得像梨花带雨,他慌了手脚,一时也找不出一句适当的安慰话。不关“情”字,事犹可为,但他怎好答应收人家为奴为婢?想了半天,终于让他想出了一句:“姑娘,请快收泪,听姚某说。??” 臧千柔以为事有转机,再说,她对姚晋鹏也敬若天人,他的话她没有不听的,闻言,慢慢止住哭泣。 姚晋鹏暗暗一叹,接道:“正如姑娘所说,现下你我深陷地底,此身生望绝,既然人都快死了,姑娘还谈这些做甚,何不??” 臧千柔举手拭泪,突然截口说道:“对了,这是千柔一大心愿,人都将死,相公何其忍心不予成全?难道要千柔做鬼也含恨吗?” 姚晋鹏呆了一呆,顿时哑口,半晌方才一叹说道:“姑娘,不是姚晋鹏铁石心肠、毫无血性,只是,姑娘,我怎么敢当,这不是令我为难么???” 臧千柔美目突放异采,肃然说道:“人死一了百了,相公既有心成全,何介意这片刻主婢?虽然最多再活三天,千柔已感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得对,怎么委屈,也不过就这么几天,何不索性予以成全,尽自己一点安慰之心? 姚晋鹏默然未语。 臧千柔喜极而泣。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心愿如遂的那么容易,但她却知道那是由于所谓出困绝望,已无生理;顿忘所以,忘了面临的,也忘了多日来身受的。一整衣衫,纳头便拜,带泪含笑,颤声说道:“相公,婢子这里叩头了。” 姚晋鹏还真未料她来得那么快,躲闪不及,只有受之,望着一拜坐起、娇靥乍惊还喜的臧千柔,苦笑说道:“姑娘,你这是何苦?彼此均非世俗儿女。??” 臧千柔神色庄重地截口说道:“相公错了,人不可不知礼,如今既蒙相公大德成全,主婢名份已定,千柔焉能不拜?” 她说得很认真,姚晋鹏却显得很不安,再次苦笑道:“姑娘,你折煞了我,我怎么敢当?怎么敢委屈姑娘?好在,正如姑娘所说,就这么几天,否则,??” 臧千柔大眼睛一阵眨动,凝注姚晋鹏突然笑道:“相公,为免相公于心不安,千柔跟相公打个商量,只要我们多活一天,这主婢名份就存在一天;到死了以后,相公是相公,千柔是千柔,谁也不是谁的主人,谁也不是谁的 侍婢,主婢名份一笔勾销,你说好么?”姚晋鹏耸了耸肩,道:“反正就那么几天了,姑娘看着办吧!”“不!”臧千柔微摇螓首,紧盯姚晋鹏不放,道:“千柔要相公亲口答 应。”姚晋鹏微一沉吟,只有点头:“好吧,我答应。”臧千柔娇靥神情一喜,道:“相公,说了可不能不算啊!”姚晋鹏没有留意到那异样神色,道:“姚晋鹏生平不做轻诺,从来一言 九鼎。” 臧千柔轻轻吁了口气,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笑得很神秘、很得意、也难掩巧计得逞的喜悦,道:“那千柔就放心了,要不,等一旦出了困,相公就不认千柔这个侍婢了,那才让人伤心呢!” 姚晋鹏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但,蓦地他神情震动,星目电射寒芒:“姑娘,你说什么?一旦出了困? 莫非你有何计??”臧千柔扬眉笑道:“千柔只敢说有希望,却不敢说有把握。”姚晋鹏霍地跃起,道:“只要有一丝希望便不能放弃,姑娘且说出来, 我试试。”臧千柔盘坐不动,仰起螓首,笑问道:“相公真希望出去么?”“那是自然!我还有很多事未了,怎能就此被活活困死?难道姑娘就不 想脱出天机石府么?”臧千柔螓首倏垂,幽幽说道:“要是相公一出去便不认千柔这个婢子,千柔倒宁愿永远困在这天机石府,就是困死也甘心。”姚晋鹏心头一震,猛然醒悟,有点哭笑不得。“姑娘,你好厉害,姚晋鹏已做千金诺,从此再无更改之心,只要姑娘能东飘西荡,不怕吃苦??” 臧千柔猛然抬头,无限刚毅坚决的说道:“千柔死且不怕,何怕吃苦!无论什么苦,相公能忍得,千柔便能忍得;只要能片刻不离地跟随相公左右,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千柔也视如康庄,甘之若饴。” 姚晋鹏一阵激动,星目异采连闪,久久方一叹说道:“姑娘,你让我姚 梦卿无话可说,其实姚晋鹏何德何能?姑娘,姚晋鹏无状,只有委屈你了。”臧千柔展颜笑道:“只要相公不嫌弃千柔粗手粗脚,不解人意就行了。”姚晋鹏淡淡一笑,道:“好了,姑娘,如何能出得天机石府?说吧!”臧千柔轻抬皓腕,理了理蓬散云鬓,笑道:“相公别急成么?且请坐下 来,千柔还有要事禀报,趁这机会千柔也可以多歇歇,要不,刚成主婢就给相公添累赘,千柔怎好意思。”此女果然兰心蕙质,话儿说得体贴入微,却又十分恰当丝毫不着痕迹, 姚晋鹏微笑点头,欣然坐下。姚晋鹏刚坐下,她又开了口,美目凝注,道:“相公,今儿个何时啦?”显然,洞中无“甲子”,她被囚禁在这深陷地底的天机石府中,一直昏 迷不醒,已不知今日何日。姚晋鹏想了一想,道:“七月二十四日。” 臧千柔“哦”地一声,立即皱起柳眉,沉吟道:“想不到我已经被囚禁了一个多月了。??”姚晋鹏听得心头一震,无限怜惜地望了她一眼,心中说不出有多歉疚,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臧千柔只顾蹙眉沉吟,没有注意到姚晋鹏的神色变化,这时突然抬起螓 首,目注姚晋鹏道:“相公,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一句话重又勾起姚晋鹏满腔怒火,无限杀机,挑了挑剑眉,将自己前来梵净山的前因后果概述一遍。 臧千柔静听之余,娇靥刹那数变,姚晋鹏话声刚落,她便自面布寒霜,挑眉瞪目,切齿恨声说道:“相公,你瞧,这些东西有多卑鄙,他们有好下场,那才是苍天无眼,蛮夷毒蝎死得好,早就该死了!相公,你不知道,这七个老东西比庞炫明还狠还毒,活该自相残杀,先遭了报应。??相公,如今钗、佛二宝怎么办?” 姚晋鹏目射冷电,微笑说道:“他留了话,九窟断魂崖!只要咱们能出得此困,他就别想逍遥天理之外,让他先去钻研吧,短时间内他得不到什么,我先要了却大食人这桩心事,然后再去找他,二宝、明夫人的血仇,我要一并索还。”笑了笑,又道:“现在该听听你的了,请说吧。” 虽然主婢名份已定,姚晋鹏仍不愿以主人自居,说话口气还是十分客气,还是那么谦逊。臧千柔神色变得很凝重,深皱眉锋,道:“相公,还记得么?千柔在金雀临拜别时说的那些话?”姚晋鹏知她指的是天青宫方面请得能人,近期内必然还会再动那回 事,点了点头,笑道:“这等大事我怎会忘记?怎么,又有新消息?”臧千柔微颔螓首,道:“千柔已经侦知天青宫所请那人是谁??”姚晋鹏截口问道:“是谁?”臧千柔道:“这人相公谅必晓得,西昆仑恨天翁。”姚晋鹏神情微震,脸色倏变,皱眉说道:“百里相?怎么会是他?难道 他还没死?”臧千柔入目姚晋鹏神色,心中一紧,问道:“相公认识这个人?”“何止认识。”姚晋鹏道:“论起来,我该尊称他一辈,他跟家师颇有 渊源。??”臧千柔连忙说道:“彼此既有渊源,那不很好么?”姚晋鹏摇头微笑,道:“这渊源不太好,他是家师同门师弟,因为性情 暴戾,不守门规,被家师祖一怒逐出门墙,因而自号恨天翁,隐于西昆仑,说他恨天,倒不如说他恨极家师一人。”臧千柔道:“为什么?”姚晋鹏笑了笑道:“因为家师最得家师祖钟爱,并传以衣钵。”臧千柔“哦”地一声,微微颔首说道:“没道理,他总不该迁怒相公这个晚辈呀。” 姚晋鹏道:“一样地恨之入骨,他这个人不懂什么叫‘理’,好恶随心,喜怒无常。但是恨归恨,家师在世的时候,他不敢出西昆仑半步,所以,我这个小的,只要不出西昆仑去,他便拿我莫可奈何,如今家师仙逝已久,那就??” 臧千柔忍不住插口说道:“怪不得千柔以前没听说过恨天翁这个人,他从来没下过江湖嘛。相公,现在怎么办?”姚晋鹏道:“很扎手,论功力,我也许可以很勉强扯平。但那没用,怎么说他也是我的长辈,我不能跟他正面为敌。”望着臧千柔突然苦笑接道:“当然,更不能让他认出是我,所以,也根本别抱着说退他的希望。可是事实上又绝不能让他去帮助大食人他们,否则 天隆朝廷必败无疑,大汉民族也要跟着沦入水火,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很扎手的道理所在,懂么?” 臧千柔垂首不语,姚晋鹏却摇摇头自言自语地又道:“家师谢世至今十多年了,他一直未出西昆仑,我还以为他早已物化了呢!却不料他只是深隐未出,至今仍是不甘寂寞。??” 臧千柔良久才抬起螓首,道:“相公,无论如何,总该想个对策啊。” 姚晋鹏一时没答话,沉吟了片刻才说:“那是自然,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不妨暂且按下,等出了困再说,还有别的消息么?”臧千柔道:“有,天青宫既然请得了恨天翁,如虎添翼,实力大增,他们正等大食人的火器,一俟火器运到,他们就要??” 姚晋鹏摆了摆手,止住臧千柔话头,道:“这消息是你在被庞炫明发觉以前所得到的,如今算来已一月有余,事已急在眉睫,我必须想办法阻住他们,不宜再迟,出困的方法如何,你快说吧!” 姚晋鹏忧急之色溢于言表,臧千柔当然也知事态严重,不敢再行怠慢, 当下想了想,说道:“出困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毁去这天机石府。”姚晋鹏道:“怎么个毁法?”臧千柔道:“凭功力,谁也没办法,千柔知道这间避尘居内有一处机钮, 只消把这机钮一按,天机石府立刻崩裂自毁。”姚晋鹏皱眉不语,半晌才一叹说道:“事非得已,为了整个华姚,只好 如此了!上人泉下有知,当会原谅姚晋鹏大不敬之罪,机钮在哪儿?”臧千柔道:“千柔还不知道,需要找一找。”姚晋鹏呆了一呆,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臧千柔嫣然一笑,道:“千柔未昏迷之前,听到了庞炫明和七毒的谈话。”姚晋鹏微微点头,站起身子走入避尘居。臧千柔也跟着站起,扶着石壁 走了出来,柔婉笑道:“一个人找不如两个人快,相公请由左往右,千柔则由右往左,看看谁的运气好,先找到。”说的也是理,姚晋鹏未加拦阻,微微一笑,走向室左,竭尽目力,仔细 异常地慢慢往右找去。?? 入夜,梵净山万籁俱寂。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当儿,梵净山山腹内突然传出一声闷雷般巨响,震得 山峰摇晃,树倒石落,随即寂然。梵净山左近渺无人烟,自然不会惊世骇俗。远一点的人,虽然隐隐听到了这声巨响,但却不知来自何方,就是知道, 也不会老远地跑来看看。恰好,今夜夜空里乌云成片,偶尔,还闪着金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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