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哗啦啦从浴室传来。 　　冷云啸穿上浴褛，等候姚思菱浴毕。他头上如蒙白尘，那是海水干后剩下的盐分。上岸后，冷云啸脸展他的神偷妙技，不费吹灰之力弄来了一部泊在街上的小房车，载着姚思菱来到他这狡兔的另一个巢穴。 　　他打了个长途电话给李响，可惜他的刚好离开，听说是赶返本市，令他失诸交臂。 　　浴室门开，姚思菱边走边用大毛巾擦着侧垂一旁的如云秀发。她身上被着一袭蓝地白花的日式和服睡袍，胸口开得很低，乳沟若现若隐，玲珑的挑长身材，令冷云啸本能地吞了吞口水。 姚思菱一边干发，一边走到电话旁，伸手要拿电话。冷云啸抢前，一把按在她拿着电话的玉手上。姚思菱冷冷抬起头来，道：“你要怎样？”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女子青春动人的气息，扑进冷云啸鼻内。冷云啸 身高六尺，姚思菱也是身型微修长，比他只矮上三寸。站在一起郎才女貌，非常合衬。可惜现在两人之间充满火药味，那有半点郎情妾意。冷云啸闷哼一声，冷硬地道：“你这电话只要一搭通警方，我担保那班 突击队在一小时内在高空跳伞下来。”姚思菱毫不退让道：“你有什么根据？”把手从冷云啸的手下抽出。冷云啸失笑道：“根据？他们把时间拿捏得无懈可击，又巧妙地利用了 你们等搜查令的时间，一举制服了你那些同道，占尽上风，若说没有准确的情报，找谁相信？”冷云啸语带讽刺，气得姚思菱俏脸煞白，沉声道：“我承认今次有失策的地方，但并不代表警方成为了他们的线眼。”冷云啸耸耸阔大的肩膊，道：“这社会崇尚自由，你要怎样想，贵客自理，可是却不能强迫我改变想法。”姚思菱道：“那不是想法，叫做成见。” 　　冷云啸肃容道：“这批恶客大爷行动迅若雷霆，装备精良，虽然经过乔装，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是以国派出的突击队伍。以国情报出名灵通，你们国际刑警内有他们的线眼哪会稀奇。”跟着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姚思菱，笑嘻嘻道：“说不定你就是他们的线眼，现在进行美人苦肉计的勾当。” 　　姚思菱面罩寒霜，一对俏目射出凌厉的光芒，道：“冷先生，请小心你的说话。我曾亲口答应埃及总统，要为他们找回这意义重大的国宝，无论你什么花招，也绝不会令我中途放弃。”说完迳自拿电话，按了号码。 听筒传来男子的声音道：“查炳言。”姚思菱道：“查警司，我是姚思菱。”查炳言怪叫一声，道：“姚主任，你在哪里，我们动用了所有人来找你。”姚思菱皱了皱两条秀气的眉毛，似乎有点不高兴查炳言的大呼小叫。 沉声道：“你先不要问，现在的情形怎样？”查炳言有点醒悟，轻轻道：“俊旭和七名便衣中了麻醉针，幸好药性很 轻，已醒转过来，目下留在医院观察。”姚思菱道：“那批凶徒呢？”查炳言有点尴尬，叹口气道：“他们全部是一流老手，除了屋内炸开的 两个大洞，什么也不留下来。据军火专家说，他们用的炸花是国际流行的货色，完全不予人根寻的线索。现在搜索还在进行中，不过我想那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姚思菱道：“搜屋有什么成绩。” 　　查炳言的声音立时回复了生气道：“贵方派来的专家谭臣果然了得，在冷云啸的书房发现了一个暗格，你道是什么东西。”接着说了一大堆枪械武器的名字。 　　姚思菱秀目神采飞扬道：“不要泄露我的行踪，待会再和你联络。”一放下听筒，转身望向冷云啸。冷云啸看到姚思菱眼射异采的俏模样，暗叫不妙，不知今次她得到了副什么好牌。姚思菱卖个关子，把手放在身后，挺起动人的胸膛，在冷云啸面前缓 缓踱起步来。冷云啸恨得牙痒痒，却又拿她没法。姚思菱停下步来，向冷云啸妩媚笑道：“冷先生家中收藏丰富，又是威 名远播的电子装置专家，所以我特地从外地请了另一位电子专家过来，果然大有所获，在冷先生寓所的书房内，发现了一个藏在墙内的暗格，暗格中还有精巧的感应干扰装置，可以避过金属探测器的耳目，令人不胜佩服。” 　　冷云啸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暗格中的枪械弹药，不用说落在警方手上。在这不准藏械的城市，罪名真是不轻。姚思菱非常厉害，一下击中他的要害。 　　姚思菱来到沙发背后，手按沙发，在冷云啸耳边道：“冷先生不知有心情和我们合作了没有。”她的声音非常动听，可惜冷云啸完全缺乏欣赏的心情。 　　冷云啸苦笑道：“我一向都是个好市民，最欢喜和警方合作，姚小姐何出此言。”姚思菱淡淡道：“我忘记告诉你，我有正式受训的罪案调查专业资格， 所以今天下午，一到机场，立即赶往凶案现场作了个详尽的查察，发现了一 点很奇怪的微小事物，或者你这位合作的市民可以给我一个有肯定的答案。”冷云啸讶道：“本人洗耳恭听。”姚思菱道：“黄教授尸身右手五只指尖，沾了少许蓝色的纸纤维，而且 根据他指掌的形状，他死时手上应是抓紧着一部书那类的东西，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冷云啸哂道：“姚主任精明仔细，有什么能瞒过你呢？那是一本记事簿，我取去了。”他现在落于下风，处处挨打，除非他立即逃走，那将是四处遭人通缉的生涯。 姚思菱精神一振，俏目凝注，等待冷云啸自动招供。冷云啸道：“假设我把记事簿交出来，对我有何好处。”两人到了讨价还价的地步。姚思菱狡猾微笑道：“如果你能帮我们把‘玉石’找出来，我可以保证不起诉你私藏军火的罪名。”冷云啸怒道：“那劳什子‘玉石’，我也是从我口中第一次听到，叫我 怎样帮你找出来！”姚思菱面色一沉道：“那是阁下的事了，先拿记事簿来。”冷云啸余怒未息道：“我和你离屋逃走时，发动了毁灭装置，记事簿现 在最多也只是一堆灰烬。”姚思菱一震，急道：“你看过内容没有？”冷云啸看到她焦急的模样，心也凉浸浸起来，慢条斯理地道：“我看到 一半时，你们便大举来犯，打断了我阅读的情趣，跟着的事，我知的和你知 的便是一样多了。”姚思菱面上难掩失望的神色，道：“那一半有什么内容？”冷云啸见她不再用藏械罪名来迫他，心中舒服了点，道：“我可以全部 告诉你，不过恐怕对你没有帮助，当时我顺手翻了翻，印象中记事簿最后两 页给人撕去了。”姚思菱道：“难道有人比你先一步进去？”冷云啸道：“眼下唯一的线索是李响，他可能会知道一点东西。”姚思菱望向墙上的挂钟，刚好过了九点，是航空公司开始办公的时间。 她打开电话簿的黄页，一连问了几间公司，都查不到李响的名字，直到第七间，那边航空公司地勤的女职员立即道：“李响先生乘坐的七０八号班机，将在下午三时抵达。” 姚冷两人同时一呆。姚思菱道：“小姐，为什么你不用查看旅客名单，就知道他坐那班机回 来？”女职员答：“你已是第四个查陈先生到港机号和时间的人了。”姚思菱道：“我是警方的人员，希望你能把前三个询问者的详细情形告 诉我。”女职员支吾以对道：“这个??”姚思菱声音注入了权威的语调道：“第一个电话说的是什么语言。”女职员犹豫了一下，屈服道：“三个电话，两个说英文，一个说日语。 内容都是那句说话，不过??”姚思菱道：“不过什么。” 　　女职员余悸犹在道：“第一个说英语的人语调非常怪异，像是有点神智不正常，我说出班机和时间后，他不住喃喃道：‘那很好！那很好！’我在惶恐下挂断了线。” 姚思菱呆了一呆，道：“你贵姓！”女职员道：“我姓马。”姚思菱说声谢谢，放下了电话。冷云啸望着她，这事事毫不在乎的人，眼中露出关心的神色。他听不 到姚思菱谈话的内容。姚思菱又再拿起电话，一边按动查警司的号码，一边向冷云啸道：“凌 先生，有没有接机的心情。”下午二时四十五分。秋阳在中天偏西处。蔚蓝的天空白天飘舞，天气良好。通过候机室的落地大玻璃，冷云啸目光灼灼注视着直伸出海上的飞机 升降道，灰白的跑道在阳光下闪烁，剌人眼目。 　　冷云啸不放过四周的动静，可是敌人掩饰得很好，一点也发现不到可疑的人。只有几个便装警探，在远处遥遥监视着他。这就是姚思菱所谓的“保护”，其实还不是利用他引敌人出来。他身上还给被迫放了个偷听器，心中的窝囊是不用说的了。 　　机场广阔的大堂内，影相机闪光灯夹杂在欢乐的笑声里，一片热闹，有几个韩国旅行团持着布条在影团体相，假如有人告诉他，其中一整团人都是韩国大亨朴振宇派来的，他一点也不会奇怪，朴振宇的确可以有做到这事的实力。 　　比姚思菱先打往航空的三个电话，一个是以国的特务，一个是朴振宇的人，另一个一定是那个“M ”了。 　　冷云啸心中窃笑，管他是谁，任他们有什么板斧，今次看来也会败在姚思菱手下。她此刻在跑道上守候，飞机停下，李响将是第一位被安排下机的乘客，届时姚主任会在几位经验丰富的特警陪同下，把李响接上一架有避弹的装置的房车，由贵宾室的特别出口，在两部警车、六部电单车的护送下，离开机场，除了还差一张红地毯和仪仗队，对李响的欢迎，比之一国元首也不遑多让。 七０八号班机在天空中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慢慢飞临跑道另一端的 上空，向着跑道缓缓降落，有如电影中的慢镜头。这刹那冷云啸还是心情开朗，下一刹那却是面色大变。一种危险的预感，强烈地涌上心头。这是一天内的第二次。第一次是 凌晨二时，在书房中进胎息的状态时，这是第二次。他感到一种危机正在临近，但又不知那是什么。机场外的跑道在温柔阳光中静静地直伸出去，飞机底下的滑轮伸了出 来，有如展翅的大鸟，向跑道俯冲而下。一切正常。但冷云啸手足冰冷，一道寒意从脊骨透上来。他知道一件惊天动地的恶行要发生了！姚思菱这时和几名全副武装的机场特警，站在跑道近机场大厦这一边 的尽头，凝望着从另一端俯冲而下的七四七巨型珍宝客机。机上有他们恭候 的贵宾李响，他可能是世上唯一破案的线索了。她手中的无线电传来指挥塔和客机上机师联络的对话。机师说：“一切顺利，滑轮脱出，开始减速及降落程序，请报告跑道情 况。Over。”控制塔：“跑道情况正常，降落批准。Over。”跟着是三四秒的沉默。飞机笔直向跑道降下。姚思菱呈了一口气，事情的发展应该到了新的阶段。就在这一切顺利进行的时刻，飞机的机头忽然奇异地向前一垂，由四 十五度角的俯冲变成七十五度角向跑道插去。姚思菱面上霎时灰白，心脏狂跳。她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开始向跑道 另一端奔去。无线电中控制塔传来狂叫道：“七０八号机，发生了什么事？”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仍是那机师的声音，却变得非常怪异，道：“没 有人可以毁灭我，当我有足够力量时，我一定会回来。”跟着是疯狂的笑声， 遮盖了控制塔的呼叫，和飞机驾驶室内的挣扎和惊喊。飞机几乎垂直地向跑道撞去。在候机客大堂的冷云啸眼睛睁大，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飞机撞在跑道上。 “轰隆”，火焰光瞬间翻腾在跑道上，一连串爆炸此起彼落。冷云啸整个人跳了起来，撕心裂肺狂叫道：“不！”整架七四七珍宝客机玩具一般在火光中解体，浓烟和碎片弹上跑道方 圆数里的上空，碎片在惊人的冲力下，在跑道上四周跳动。跟着又再一连串的爆炸和大火。冷云啸面前的落地大玻璃应声整块碎裂下来，爆炸引起空气的激荡力 量，实在太过惊人。机场大堂内忽尔全静下来，爆炸的余震令地基晃动。跟着是尖收声，有人伏下，有人抢往大堂的出口，数千人乱成一片。冷云啸双目喷火，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毕竟已发生了。 “玉石”是什么？什么力量令整只飞机毁灭？消防车在机场四周响起，那又有什么用？这情况下，能找到一个完整 的尸体，已是天下的奇迹。谋杀！卑鄙的谋杀。刹那间冷云啸回复冷静，累年的静修和出生入死的经验，使他每每能 在危急关头将神经变成钢铁般坚强和沉着。李响死了，他冷云啸是第一个进入黄教授凶案现场的人，所以在各路争夺“玉石”的人心目中，冷云啸变成唯一的焦点。 他一定要走。他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四周都有人在接近。冷云啸暴喝一声，借此将心中的愤恨发泄出来，身体向后疾退，没入 了狂乱的人潮内。大堂中的混乱情况惊人，飞机爆炸后的十数秒，世界未日好象已来到这空间内，男女老幼东倒西歪，喊叫连天，恰好这是机场最繁忙的时刻，数 千人挤在大堂内，大堂的玻璃被爆炸造成的气浪迫碎，造成极大的恐慌，恐 惧迅速在群众的心内蔓延，使大家都不问情由，争先恐后往每一个出口挤去。四同震耳欲聋的消防车号深化了众人的恐惧。这提供了冷云啸趁乱逃走的条件。数千人化作此起彼落、涌前倒后的人潮，敌我难分。冷云啸的体能远胜常人，弯低身体，钻入人潮里，向选定的一个侧门 迫去。离开侧门大约十码时，敌人出现，一个身材结实高大的男子，硬在人潮逆迫回来。冷云啸第一时间看到他手上乌黑闪亮的手枪。冷云啸叫一声对不起，运肩一撞，他前面一个陌生人给他撞得向那持枪男子踉跄跌去。那男子暴喝一声，一手推开向他跌撞过来的人，另一只手举起手枪，正要发射，岂知冷云啸不退反进，跟在那被他撞得跌前的人背后，直扑而上。持枪男子眼目受阻，看不见冷云啸正向他冲过来，到一推开眼前的人 时，冷云啸赫然出现，离他只有三尺远。他立时把扬起的手枪收低，放平，瞄准。不过那是太迟了。持枪的外国人本身虽然受过训练，也是搏击的高手，但一来事出意外， 另一方面，冷云啸更是高手中的杰出人物。 　　他正要扳枪掣，冷云啸双手上下一夹，夹正他持枪的右手，他惨叫一声，手枪离手跌下，跟着肚腹处一阵剧痛，同时受了冷云啸一下膝撞，他痛得弯下身体，颈侧再一被重击，眼前一黑，倒撞地上。 　　冷云啸解决了对手，不敢拖延，迅速挤出侧门，四周的人象潮水般和他一齐涌出大堂之外。冷云啸挤往右边的通道，他的目标是迅速离开机场，他本来想往停车 场取车，不过那太过危险。消防车的警号从四面八方传来，提醒着人们正发生的大惨剧。冷云啸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黄色外衣除下，反转过来穿起，把蓝色 的一面向外，从袋中取出胡子粘上，加上一副近视镜，登时形相大变，一派学者的稳重模样，危机四伏的处境，迫得他展开浑身解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