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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香吓得双手乱摇,"哎呀呀,那么多人看着,多难为情。"   丽香凝视她,叹口气,"我至怕没人看,你却怕有人看,一个屋檐下两个人,性格大大不同。"   生香一味赔笑。   "也罢,一个人在水里已经足够。"   "升学的事——"   "你问道于盲,不过,能到外国升学,其实有利将来。"   可是生香不舍得外婆。   "那么,再等一年吧。"   丽香握着妹妹的手。   "一下子中学都毕业了,三岁学唱字母歌的情况,历历在目。"   生香忽然问:"那时你多大?"   丽香醒觉,笑道:"要套我年龄?那时我七岁。"   笑得十分畅快,露出眼尾细皱纹来。   当然不只相差七年。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人会比她们更相爱。   一部戏的后期工作往往比拍摄更为吃苦,可是丽香从不把工作带回家做。   家是温暖安乐窝,一个完全休息的地方。   外婆摊开报纸研究,"排在暑期第二档上演,那算不算好?"   "大概还算不坏吧。"   "报上说,假使第一档收得好,可能延期。"   "千万不要在姐姐面前表示焦虑。"   "我省得,都说戏拍得不错,很好笑,讨人欢喜。"   "外婆,你别紧张。"   "怎么松弛?丽香在我处调走两百多万。"   生香抬起头来。   "我存的是加元,买之际六元二,最高见过六元八,此刻跌到五元七,兑回来已打了三大板,这几年利息甚低,三四厘都做过,笑死人,希望这番丽香帮我赚回来。"   生香不禁担起心来。   戏上映之际,她跑到戏院去查看。   见票房外有人排队,心头才放下一块大石。   丽香洋洋得意,"在这种不景气情况下,我们尚可不用赔本,多开心。"   险过剃头。   "下一部戏的剧本已在准备。"   什么?生香一颗心又吊了起来,"得些好意需回头。"   这下子丽香的脸忽然挂下来,"你懂什么,只会扫兴泼冷水,你未做过一日事,赚过一块钱,茶来伸手,饭来开口,中学甫毕业,你来教训我?"   生香立刻噤声,羞愧得低下头。   "你们这一老一小,何必多事,凡事有我,你们在家,有粥吃粥,有饭吃饭,不就完了。"   外婆连忙打圆场。   丽香临走,放下一张支票。   外婆看过银码,表情非常满意。   可是生香讪讪地过了一日。   真的,她何来智慧胆色,胆敢教训丽香,她惟一丰功伟绩,不过是替她挨过两巴掌。   而这件事,也已为人淡忘。   新的剧本出来之际,生香已回到学校去。   丽香变了许多,她现在说话权威、专制,喜欢众人奉承,听到好话,即时笑颜逐开,如不,拂袖而去。   相由心生,妆也改得较为浓艳,衣裳颜色亮丽起来,有一件豹皮花纹的紧身衣,穿上效果特别,令人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身边一班人跟进跟出,连手袋与无线电话都有人拎着,一日,特地叫秘书去半日,为的是找一种不大买得到的巧克力糖。   那人自然不会白白来回地走,那些人都支薪水。   吃便饭,电叫司机坐在朋友门口等上四五个小时,那加班费可是一笔开支。   外婆苦笑,"多年不正常生活的坏影响现在开始现形。"   因为觉得吃过苦,所以决定享受,控制得不大好,故此有点过分。   可是生香说:"应该的。"   内心凄怆,都是吃她饭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她不是。   剧本厚厚一叠,"生香,你看了,给点意见,当自己是一个普通观众。"   一看封面,生香吓一跳,上面写着"刺秦"二字。   她质疑地抬起头来。   丽香解释:"荆轲刺秦王。"   生香张大嘴,眼珠子差点没突出来。   "看完把印象告诉我,敝公司决定尝试不同戏路。"   丽香愉快地离去。   生香低下头。   这种所谓历史故事一定歪曲事实,不然不显心思,不够独突,荆轲一定会武功,打扮不中不日,且有数名红颜知己争风喝醋,而最后揭盅,他原来是名同性恋者,所以才为燕太子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要多暧昧都可以,只要能媚洋,最好可以到国际影展参展拿奖。   生香愿意一手捶胸,一手握拳,垂着头痛心疾首地说:"姐姐,让我们移民吧,别拍这些劳什于戏了。"可是她不敢。   忠言逆耳。她不忍得罪养活她的人。   本子写得很散,有一两场戏比较吸引,男女主角都有沐浴镜头,红纱帐、青竹床,想必有瞄头,可是古装戏成本恐怕要大十倍。   生香放下本子,十分沮丧。   她不懂,故不能一味拦阻。   她又没有更好的消遣可以提供给丽香。   有些家长一味盲目反对子女全部作为,却无更佳建议,两代关系搞得非常差,生香不想与姐姐成为陌路。   况且,她不一定是她的姐姐。   如果不是,丽香走过的路更辛酸更痛苦。   生香约会郑展堂。   郑氏亲自迎出来,接她进会客室。   "生香,什么风吹你来?"   生香轻轻坐下,开门见山低声说:"如果丽香是我生母,那么,我生父是谁?"   郑展堂先是一愣,继而叹口气,"我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真虚伪。   生香笑了。   "幸亏你一直不曾与她对质。"   生香说:"告诉我更多。"   "我同丽香分手,过程也很丑陋。"   "怎么会,你说再见,她便消失。"   "对,继而我往外国人间乐园去过神仙般生活。"   "难道别有内情?"   "分手原因:我发觉丽香有男朋友。"   "不!怎么可以,虽然你有妻室,不代表她可以不忠!"   郑展堂吃瘪了。   过片刻他才说:"物质上我一点没有亏待她。"   "她并非卖身。"   郑展堂用手撑着头,"那男子年轻、壮健、英俊,他是外国人。"   生香一点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一定很快分开了。"   "可是,有第一次,必有第二次。"   生香颔首,"如此淫妇,还是一刀两断的好。"   郑展堂丽香。   他打开小型夹万,取出一只大信封,抽出一张照片给生香看。   生香怔住。   那是两人的背影,女子穿小小金色泳衣,与男方依偎在夕阳棕榈树下,两人正接吻。   "照片拍得好极了。"   郑展堂苦笑。   生香微笑,内心宽慰,原来姐姐有过如此好时光,值得庆幸。   "私家侦探有无告诉你对方是什么人?"   "她的网球教练?"   "这沙滩在什么地方?"   "美属处女岛。"   生香终于咧开嘴笑。   郑展堂无奈,"生香,我也知你永远不会同情我。"   生香欠欠身:"你身家过亿,何需同情。"   照片拍得真好,充满偷情的浪漫刺激情调。   二人的皮肤晒成金棕色,眯着眼,陶醉万分。   "我不能假装不知,我找个借口同她分手。"   原来如此。   "可是,接着发觉林靓丽更为不贞。"   生香嗤一声笑。   "接着,王静静与李盈盈如此。"   生香说:"啧啧啧。"   "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现在的女伴是谁?"   "洪梅梅。"   "没听说过,或许,你应考虑回到郑太太身边。"   "我们已是陌路。"   "那多好,也根本毋需离婚。"   "移民潮救了我,你看现在多好,隔着一个太平洋,大家可以为所欲为,眼不见为净。"   生香问:"我生父是谁?"   "你不会想见他。"   "我在想,丽香风头这样劲,那人,如果在本市,不会太太平平默默修行吧?"   郑展堂露出佩服的神色来,"真聪明。"   "他,也许会有要求?"   "那自然,一次,托人向丽香要医药费。"   生香恻然。   果然是这种人。   "居然有人替他做中间人,口口声声叫丽香把现款存入一个户口。"   果然是这种人。   "丽香立刻将此事告诉我,那年,你还很小。"   "你怎么做?"   "我在派出所有朋友,忠告我报警,当勒索案处理。"   生香沉默。   "我必需那样做。"   "我明白。"   "那时丽香尚未出名,事情较为容易隐瞒,而传媒也尚未流行深入挖人疮疤。"   "你肯定我不是妹妹?"   "丽香大你十八岁。"   "她保养得真好。"   "不幸中大幸,你是那样可爱的一个女孩。"   "谢谢你。"   他一向喜欢她,也与她说得来。   "如果丽香有点乖张,你需原谅她,她走过的路不容易。"   是,穷家女,图出身,总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那人之后没了音讯。"谁会去天天记念他。   "你不是有个私家侦探吗?"   郑展堂急说:"生香,不可!"   生香低下头。   "记住,麻烦来找你,你才去应付它,如不,任它沉睡,不可触动它。"   "你见过那个人?"   郑展堂颔首。   "我,长得可像他?"   "怎么会,你同丽香是一个印子。"语气十分宽慰。   "那人,不值得一见?"   "恕我这样说:你之不认识他,何止不是一种损失,简直是至大幸运。"   生香颓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人生的缺憾十分多。"   生香忽然又调皮起来,"包括美女不贞忠,守德的偏是丑妇。"   郑展堂凝视她,半晌他说:"你是一朵生香花。"   生香骇笑。   哗,从未听过更庸俗的赞美。   "听我忠告,照旧生活,千万别去揭旧帐。"   生香叹口气。   "那根本不是你的帐簿。"   生香点点头。   "你有事愿意与我商量,我觉得荣幸。"   不知怎地,生香相信这一切都是真话。   "丽香上一套影片,进帐还不错呵。"   "害您掉了眼镜了。"生香莞尔。   "你知道吗,一进赌场即输的人,反而不至于倾家荡产,尝到甜头,不知收手,那才叫危险。"   生香何尝不是那样想,她苦笑。   "我们走着瞧吧。"   郑展堂送生香出去。   秘书前来报告:"郑先生,吴华立在楼下拨电话上来说,他三分钟后就到。"   生香见那老郑一听吴华立三字立刻变色,便以为是他的新欢。   她笑说:"你接驾吧!我自顾自下楼。"   "不,"郑展堂低声说,"来,我带你自另一头走。"   "光天白日之下,不需这样暧昧吧,这位吴华立小姐未必如此娇纵。"   郑展堂笑,"是我生意上朋友吴华立先生。"   生香诧异,"那更不用回避。"   "我怕麻烦,他正是上次要我介绍你给他的人。"   "啊!"生香急了,"我自后门走。"   "也好。"   生香连忙往载货电梯走去。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只见有人推着一辆轮椅出来,生香本能地让开,同时用手挡着电梯门不让它合拢。   那推轮椅的是一司机模样的人,可能不惯差使,而偏偏梯身与大堂之间高低又差了一两公分,所以一时卡住出不来,他急得冒出汗来。   生香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立刻蹲下,出力帮手抬一抬轮椅前轮,果然,后边那人一出力,轮椅便推出电梯。   那司机没口价道谢。   生香连声说不用客气。   她走入电梯,下楼去。   轮椅上是什么人?她没看清楚。   坐在轮椅上,自然有残疾,瞪着身体有不便的人看,是极之不礼貌的一件事。   所以她没有看,连男、女、老、幼都不知道。   生香虽然年轻,在这方面的修为却无比精湛,假装看不见是她拿手好戏,演技未必比姐姐差。   学校生涯还是好的。   经过上一役,老师同学已对她另眼相看,她却比往时更加沉默,绝无是非。   小息午膳时分,一见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堆,她立时三刻回避,走得远远。   有谁走过来搭讪、攀谈,生香挂上一个笑,然后装聋作哑,硬是似听不见,说不出,连天气都不谈。   你以为谈天气那么容易?   "天上有乌云。"   "她说你面孔似乌云呢。"   立刻变中伤的谣言。   最好是避不见面,既然不能够,那么,最好是不开口。   任凭人说她像傻瓜,名列前茅就好。   生香已掌握了做功课的窍巧,考起试来,真是无往而不利。   而读书的秘诀,其实人人均知,乃系拼命读,可是知易行难。   新戏的定装照出来。   丽香特地回家来让生香过目。   生香拿在手中,愣半晌,正考虑做如何反应。   彩照中的郁丽香穿着不知国籍、不知朝代的古装、高髻、大花脸、织锦袍子怕有十多层,她端坐着,似一只洋娃娃。   类此装束在何处见过?   生香忽而想起,三年前丽香带她到东京旅行,她们去看一个大型歌舞表演叫作卡莱拉,那些表演女郎就做如是妆扮。   生香没声价赞好。   丽香看着她,"终于也识货了。"   迷汤人人欣赏,假话人人爱听。   生香又想起,那些表演女郎跳到半场,会忽然剥下一边衣裳,露出酥胸,怪异诡艳。   当然,郁丽香不会那样做。   她吁出一口气。   谁知丽香也叹息一声,"这部戏一出来,就到国际参展扬名。"   生香唯唯诺诺。   "怎么不抬扛?"   她怕丽香说她妒忌。   "你看你,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成书呆子。"   "那好呀,"生香终于笑着开口,"打入国际圈子,讲英语、赚美金、住比兰灵山,飞上枝头,就不必同本地那班猥琐人、井底蛙打交道了。"   分明挪揄,丽香却没有听出来,还觉得刚刚好:到底是自己人,说话才如此中肯。   她笑着走了。   生香盯着那些定装照发呆。   丽香多年的节蓄,一定似水般泼到街上。   那些辛辛苦苦,流过无数汗与泪赚回来的钱。   对牢陌生人宽衣解带,同张三李四热烈拥吻,虽说是戏,却真人表演,戏子生涯,辛酸之处,岂能为外人道。   怎么可以拿这些钱来出气。   美丽的郁丽香似一条鲤鱼精。   这么些年都熬过去了,眼看大功告成,修炼成仙,偏偏功亏一篑。   这种历史官闱巨片,当然不会在都会拍摄,丽香她风尘仆仆,来回两地,不知付出多少心血。   精神异样亢奋,说话声音高出八度,演讲时仰着头,眼睛看着东方,生香知道这便是俗称的走火入魔。   她同郑展堂说:"我都不再认得丽香了。"   郑展堂亦觉可惜,"她以前真是个可人儿。"   "都是你害的。"   这样娇嗔的责怪,叫老郑心痒痒,"但愿是真的。"他呵呵呵笑起来。   "你不离开她,什么事都没有,我们仍是逛名店买首饰喝下午茶度日。"   "要变的人,迟早总会变。"   "废话。"   "她不去马,心有不甘。"   这才比较像真话。   "最好的十年已经过去,身为女演员,一生也不过只得这个十年,不像我们生意人,七老八十还可以有机会发大财。"   生香又深深叹口气。   "饰老旦没意思,自古名将与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依你说该怎么样?"   "结婚生子。"   生香冷笑,"我不信女子只有一条路。"   "你误会了,女性可走的路多着呢,可是,这是最佳结局。"   "你少担心,丽香不会嫁不出去。"   "你又错了,我从来不为她担忧这个,我只怕她花光节蓄,那就烦了。"   这是事实。   "只要她经济独立,体面风光,才不怕找不到男伴,真是爱嫁谁就嫁谁。"   "是钱作怪吗?"   "当然,谁会拖一个包袱上身。"   生香低下头。   郑展堂说出实话:"你放心,年轻貌美如你,不怕没人背着走。"   生香啼笑皆非。   "找到固定男朋友没有?"   "十划没有一撇。"   "同龄男子都很幼稚是不是?"   "那也不用去说它了,至可怕是他们的母亲,不过四五十年纪,未老先衰,一副封建时代老夫人姿态,对儿子女友评头品足.这个出身有污点,那个相貌不够端正,像挑王妃。"   轮到郑展堂笑,"你仿佛在说我老妻。"   生香讲老实话:"是郑太太倒还罢了,你们家到底养得活媳妇,不但有佣人服侍,不愁三餐,尚可即刻移民,可是那种几乎仅够温饱的人家,也同样装腔作势,那才气人呢。"   "不用生气,迟年恶婆婆会碰上刁钻媳妇,有得好斗。"   郑展堂自己也困惑了。   对着郁生香,他好像无话不说,甚至絮絮闲话家常,都饶有趣味,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生香又主动恢复与他来往,又有何机心?   "难得你不记仇?"   "我事事均记得清楚,可是你同我们家,到底已有那么久的渊缘。"   郑展堂有点羞愧。   "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丽香。"   "你才没有。"   郑展堂见她不信。一个中年男人,也不好解释,别转话题,"我那个朋友,仍想认识你。"   生香看着他,"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吧?"   "那当然,商场跟红顶白,没有影响力,谁理他。"坦白直截了当。   生香摇头,"不,我不想认识他,"她狡黠地笑一笑,"妈妈说我年纪还小,宜专心读书。"   郑展堂也笑笑,"我这位朋友,生性大方慷慨,富甲一方,学养俱佳,是位正派人物。"   "我肯定他是,可是,我功课实在忙不过来。"   郁丽香监制的巨制,光是外景,足足拍了半年,不能说进行得不顺利,又不住招待记者探班,故报上时有报导,并不冷落。   眼看又可顺利过关,忽然传来晴天霹雳。   生香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回到家,看见丽香躺在她的床上,面如死灰,一动不动。   "姐姐!"   她立刻放下书包,跑到床边,蹲下紧紧握住姐姐的手。"怎么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丽香见过不少大场面,能叫她全身颤抖可真是大事,生香惊惶不已。   丽香用手掩着脸,"别告诉外婆。"   "什么事?"生香吓得落泪,"可是你健康出问题?"   "要死倒好了。"   "讲出来商量。"   "坏了事了。"   "怎么会!"   "底片被上头扣留,不予发还。"   "什么理由?"   "拍摄场地牵涉到军事基地机密。"   "这正是宣传重点之一,你不是早已搭通天地线了吗?"   "打通的原来只是地线,上一层的天线现在大发雷霆,说我们根本没有招呼过他,将底片扣住,要好好研究。"   生香张大了嘴。   "我这下子可完了。"   生香问:"要研究到几时?"   "完了!"   "你还不找人疏通?"   "找谁?有字号的人都不担这种干系,一部电影而已,年中不知多少失败投资,这个戏有何特别?"   生香抓住姐姐的手,"资金——"   "我已收了订金作为投资,不能如期放映,需做庞大赔偿,若宣布破产,得变卖一切产业。"   丽香失声痛哭。   最令她伤心的是非战之罪,而是不可预测的政治因素。   她急痛攻心,已近歇斯底里。   生香把姐姐紧紧拥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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