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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关头
     关无与黄正豪此刻俱是满头大汗,正在吃紧当儿,俱未瞧见云飞羽,南燕与夏飞霜见他来了,却不禁喜出望外。   两人齐地纵身掠过,一人一手,左右牵住了他的衣袖,夏飞霜道:“你快想个法子,怎生要他们停下手来。”   但云飞羽却知道世上已无一人能想出法子,令他们住手,当下双眉紧皱,暗中叹息,却说不出话来。   白雁流泪道:“你……你看他两人,再不设法,只怕……只怕两人都要……都要……下成了,你忍心不管么?”   她并不知此事困难,只因关心太过,才作此言,正如落水之人。手里只要触着一物,不论是什么,也要抓紧下放。   但她却未想到,抓住的人水性未必精熟,很可能被她一齐拖入水底,云飞羽知她心中焦急,只得苦笑不语。   白雁却道自己苦苦哀求。对方不闻不理,缓缓松开手掌,道:“好,你……你……”突然伏地痛哭起来。   她与关无本是怨偶,但数十年异地相思,骤然重逢,恩爱突增,此刻见关无生死关头,举止神思,自难免失常。   夏飞霜也突然松手,冷笑道:“好,敢情你原来是来瞧热闹的,好,我们四人就都死了,也不来求你!”   云飞羽只是呆立当地,有如未闻。   只见黄正豪、关无额上汗珠,越流越多,夜色之中,两人头顶都仿佛冒出了蒸蒸白气,随风四散。   三人都知道他两人俱已是强弩之末,片刻之内,便将有一人倒地而死,白雁哭得更是伤心,夏飞霜自也陪她落泪。   忽然间,只见云飞羽挺起胸膛,走了过去。   他脚步极为缓慢,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个深深的足印,显见是全身早已布满真力,要以双掌解围。   夏飞霜本在怨他不肯出手相救,但此刻见他挺身而出,却又不禁大是关心,忍不住轻轻低语:“你要小心了!”   但云飞羽此刻正自全神贯注在黄正豪与关无四只手掌之上,她语声纵然说得再响,也未见能使他听着,何况只是轻轻低语。夏飞霜见他竟然不理自己,心中方自气恼,忽又想到此事之凶险,暗暗忖道:“我方才那般逼他,他才会不顾性命的前去出手,此番他若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怎生是好?”   一念至此,她再也顾不得别的,纵身掠了上去,但这时云飞羽一双铁掌,已闪电般向金、杜两人四掌之间落下!   夏飞霜惊唤道:“呀,你……”她情急关心,已不知分辨利害,竟然伸手去扳云飞羽的肩头。   云飞羽双掌贯满真力,右腕在上,紧紧压着左腕,掌心向外,拇指向上,一双掌背紧贴,倏然穿至金、杜两人相抵四掌之上,全力往上一抬,关无左掌,黄正豪右掌,分开一线,云飞羽的双掌立时乘机穿入这一线之中,只听“吧”的一声,他左掌便接住了关无左掌,右掌接住了黄正豪右掌。   关无、杜云大两人掌力,正自源源不绝,逼向对方,此番欲罢不能,两人全身劲力,一齐向云飞羽涌来。   以云飞羽此时功力,虽无法接着这两人如此一击,但关无、黄正豪恶战半日,此刻已是强弩之未,云飞羽全力支持,必无损伤。   怎奈就在这刹那之间,夏飞霜手掌已拍上云飞羽的肩头!   云飞羽全身真力俱都贯注在前方双掌之上,肩后空虚已极,身子本已前重后轻,再被夏飞霜情急一扳,立刻向后跌倒。   他大惊之下,真力骤泄,金、杜两人掌力,立刻乘隙涌至,这时两人掌上劲力,正如河水泛滥,不可遏止,此刻云飞羽掌力一泄,便如堤防缺口,那泛滥的河水,蓄势已久,立时便齐向缺口溃出,长河溃堤,涌如山泉,那力道是何等惊人,云飞羽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   这两人掌力一个刚猛,一个阴柔。   骤然间,云飞羽只觉一冷一热两股掌力,左右袭来,先忍不住机芸芸打了个寒噤,全身立刻又变得有如火焚一般!   黄正豪、关无齐地一惊,撤掌后跃,白雁也已骇得呆住,夏飞霜更是花容失色,踉跄后退,颤声道:“你……你怎地了?”   云飞羽但觉心胸之间气血翻涌,却咬牙忍住,缓缓站起,云颜一笑,道:   “只要两位前辈莫再相斗,我自然无事。”   他知道若是被人瞧出自己身负重伤,不但要令金、杜两人歉然,白雁抱咎于心,更将令夏飞霜自愧自责,终生难安。   她本是为了一番好意,才会伸手扳他的肩头,此刻他又怎能令她难受,是以极力忍住伤痛,丝毫不露声色。   众人本都在为他担心,此刻见他如此泰然,只道他伤势并不严重,都不禁暗中松了口气。   白雁见到关无、黄正豪两人俱都无事,更不禁喜形于色,云颜笑道:“雨儿,还不快去谢谢你的云相公。”   夏飞霜面颊一红,不依道:“人家救了你的……你的姑爹,你该去谢他才是,为什么要我去?”   白雁笑骂道:“疯丫头,什么你呀你呀,好没规矩……”轻轻叹了口气,检衽道:“但……云公子,我是真的谢谢你的!”   云飞羽还礼道:“夫人如此相称,在下怎担当得起?”   黄正豪手持长髻,突然叹道:“似你这般舍己救人之侠心义举,便是老夫也该唤你一声公子才是,只可惜……”   关无笑冷截口道:“只可惜今日我与黄老儿乃是不死不休之势,你纵然解了方才之围,我与他还是要拼个死活的。”   白雁面色大变,还未答话,只见云飞羽微微笑道:“前辈莫非不想见一见前辈之亲生爱女了么?”   关无骤然动容,道:“她……她在哪里?”   云飞羽道:“前辈之爱女娇婿,俱已来到此间,他伉俪两人行止有如王侯,前辈稍加留意,便可见着了。”   关无变色道:“真的?”   云飞羽一笑未答,白雁已抢住道:“正是真的,自他口中,万万听不到半字虚言,他说雨烟来了,就是雨烟来了。”   关无怔了一怔,云飞羽已转向黄正豪,缓缓笑道:“黄鹂姑娘病势虽重,但却并非没有救治之望。”   黄正豪果然也不禁为之动容,道:“如……如何救治?”   云飞羽道:“前辈只要立刻取道洞庭湖,路上自有人前来约见前辈,告诉前辈如何救治黄鹂姑娘之法。”   黄正豪早已知道这少年语重千金,闻言自然深信不疑,呆了半晌,望向关无,道:“你说怎样?”   关无突然跺了跺脚,道:“唉,你为了女儿,我也为了女儿,今日想来也无法再战了,但三个月之后……”   黄正豪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抢着道:“好,三个月后,洞庭岳阳楼见!   小兄弟,多承相告,老夫去了。”   他救女之心,实是急如星火,话声未了,便已耸肩而去,说到最后一字,身形已隐没于林木之间。   关无望着他身形隐没的方向,呆呆出神,白雁却在心头盘算,如何想个法子拖住关无,叫他不能去应洞庭之约。   夏飞霜缓缓走到云飞羽身侧,轻轻道:“你怎会寻来的?”   云飞羽望也不望她,抱拳道:“此间无事,在下也要告辞了!”一连这两句话,都是向关无夫妇说的。   关无与白雁俱都心有所思,根本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随口应了,夏飞霜变色道:“……你……你到哪里去?”   云飞羽还是不望她,冷冷道:“自有去处!”霍然转过身子。   夏飞霜呆在地上,等他转过身后,才着急地一拉白雁衣袖,道:“他……他要走了!”语声惶急,泫然欲涕。   白雁这才回过神来,亦自奇道:“你不跟咱们一齐走么,咱们……咱们还有话要和你说哩!”   云飞羽头也不回,道:“有什么事,前辈但请吩咐。”   白雁道:“这……这……”她实在也不知该说什么。   云飞羽大声道:“前辈一时若想不起,日后再说吧!”他竟然始终未曾回头,便匆匆向前奔出。   夏飞霜道:“你……你……”跺一跺足,目中不禁落下眼泪。   白雁悄悄道:“你又有什么事得罪他了?”   夏飞霜流着泪摇了摇头,恨声道:“谁知道……谁知道?”突然一把扯乱了头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白雁手足失措,轻叹道:“这孩子什么都好,怎地脾气却如此古怪……喂,喂,关无,快去追他回来呀!”   关无双目一瞪,大声道:“追什么?”望着云飞羽去向,破口大骂道:   “臭小子,摆的什么臭架子,咱们的霜儿如此标致,还怕嫁不出去么?看你这个臭脾气,却只配要个母夜叉、丑八怪。”他生性偏激暴燥,此刻已浑忘了云飞羽相救自己之情,不但破口大骂,而且越骂越是起劲。   但骂了半晌,林中仍是没有回应,关无大笑道:“那臭小子终是不敢回嘴,老子也懒得骂了,霜儿,咱们走吧!”   一手拉起白雁,一手拉起夏飞霜,大步向林外走去,只可怜不住啼哭的夏飞霜,虽然满心幽怨,还是忍不住频频回首,只望云飞羽能回心转来,南燕却只望云飞羽莫要听见关无的怒骂,那么,此事日后总还有转机,这善良的妇人一生但知为他人着想,从不知祈求自己的幸福。   但“无肠君”关无的语声,中气是何等充沛,那语声远远穿林而出,云飞羽每一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听得人声俱已远去,这时胸中血气蔡涌,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也软软地跌倒!   原来关无与黄正豪方才内力虽已是强弩之末,但两人残存的掌力聚集已久,一但溃发而出,亦是人所难当!   云飞羽微一疏神,便被他两人震伤了内腑,他若立即吐出胸中的淤血,伤势或许还不致十分沉重。   但他为了别人,为了夏飞霜,却将那淤血勉强压住,他故意对夏飞霜那般冷漠,便是不愿被她瞧见自己伤势发作。   而此刻伤势发作起来,情况之严重,竟连他自己都未想到,他挣扎着爬到树下,只望能以内功之调息,自疗内伤。   哪知他全身真力,已完全溃散,每分每寸骨节,仿佛都要散裂,莫说调息疗伤,便连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   这时,乳白色的晨雾已在树林中冉冉升起,弥漫了林巅木叶,也掩没了他的身子,使他有如卧在云雾之中。   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与疲乏,似是所有的生机与活力,俱都正自他体中缓缓消失。   他忍不住机芸芸打了个寒哗,暗道:“莫非我要死了?”   在刀锋、剑下,他不知遭遇着多少次生死间不容发的危机,他都从来来曾消失过求生的勇气。   然而,此刻,在这无人的树木间,乳白色的晨雾里,他忽然生平第一次自心底泛起对死亡恐惧。   他不知这是为了什么——也许是距离成功之日已渐近,他的生命,也变得更可珍重——他只知自己并不愿死。   他不敢合起眼帘,但寒气更浓,眼皮也越来越重……这时,林外却飘然掠来了一条人影,宛如幽雾般不带丝毫声息,那双闪亮的眼神,正眨也不眨地望着云飞羽身上的血迹。   云飞羽丝毫未曾发觉,又过了半晌,一双白生生的手掌,自他背后伸了过来,往他头顶落下。   瞧那人影轻功之身法,显然是武林高手,而云飞羽此刻却早已力乏受伤,若是被这一掌拍下,哪里还能活命?   哪知这手掌在云飞羽头顶盘旋一转,只是轻轻落了下去,轻轻抚摸起云飞羽零乱的头发。   他此刻双目虽瞧不甚清,但这人影那灵活的大眼睛,却是他永生不会忘记的,不禁脱口道:“霜儿,你来作什?”   那人影正是夏飞霜,但见她缓缓垂下眼帘,眉宇间似笑非笑,似怨非怨,轻轻道:“霜儿……霜儿……你再叫一遍。”   云飞羽板起脸来,用了全力大声道:“夏飞霜,你为何跟来,你这女子怎地如此不知羞耻,苦苦跟着我作什?”   他知道夏飞霜性子激烈,只道这番话定可将她骂走,那时自己纵然命丧此地,也好使她莫要伤心。   哪知夏飞霜却仅是幽幽长叹一声,道:“你要骂就骂吧,但无论你怎么骂,我都不会走的。”   云飞羽呆了一呆,挣扎爬起来,道:“你不走,我走。”   夏飞霜道:“你走我就跟着你。”   云飞羽失声道:“你!你!”他勉强站了片刻,便委实再也无法支持,双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夏飞霜凄然一笑道:“你也莫要再强挺住了,什么事我都明白……你……你的心我已知道。”   云飞羽变色道:“你知道什么?”   夏飞霜轻轻道:“你怕我伤心,不让我知道你受了重伤,又故意对我冷淡,逼着我离开你,但……但……”   她语声突然哽咽:“但你这伤是……是为了我才受的,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一个人……”   只见她身子在雾中颤抖,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云飞羽只觉心中热血,火一般燃烧起来,什么都顾不得了,突然一把握住夏飞霜洁白的手腕。   夏飞霜“嘤咛”一声,和身扑入了他怀中,两人情感从未显露,此刻奔放起来,哪里还能遏止。   两人相偎相抱,面上是冰凉的一片泪珠,心头却是灸热的一团烈火,即不知时光既去,也不管天下万物。   万籁无声,白雾迷蒙,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夏飞霜轻轻道:“我想来想去,你绝不是那样的人,无论别人心里怎么想,我不找你问个清楚,死也不安心。”   她银铃般一笑:“所以我也不管怎么说,还是追了来,只听你唤我那一声霜儿,别人无论说什么都没关系了。”   又过了半晌,她妮声道:“云……云……”   她实在想不起该如何称呼怀中的人儿,腼腆一笑,接道:“不管我唤你什么,你再唤我声霜儿好么……好么……喂,你怎么不说话呀?”缓缓抬起头来,突然惊呼一声,晨曦中只见云飞羽面无血色,双目紧闭,竟已晕厥过去,伸手一探,他胸口呼吸竟也变得十分微弱。   夏飞霜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急唤了几声,云飞羽竟无回应,她目中眼泪,便又断线珍珠般落下。   她也不拭面上泪痕,伸手抱起了云飞羽,匆匆奔向林外,只望到了萧府,能寻着人来救治云飞羽的伤势。   哪知此刻林中晨雾迷漫,她心慌意乱,竟迷失了道路,距离萧府庭园,反而越来越远了。   她心更慌,意更乱,逡巡之间,忽听雾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道:“磊儿,磊儿,打起精神来!”夏飞霜听出这正是那老奸巨猾的姚轩口音,心头一惊,暗暗忖道:“这父子两人已将云飞羽恨之入骨,我虽不怕他,但……但这情况还是莫要让他见着的好。”   其实她对这老人的奸猾委实有些戒心,平时虽不怕他,但云飞羽此刻身受重伤,只有救伤才是当务之急,若是被他奸计延误了救治之时,岂非抱恨终天?一念至此,再不迟疑,悄悄向后退出。   在林中退了约莫一箭之地,突听那边也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迷雾中缥缥缈缈,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语声,笑道:“卢兄,想不到天公竟敢作美,这一场大雾,的确方便了我们不少。”   这语声乍听是女子,却又阴森森的带着些诡气,听入夏飞霜耳里,她心里不禁一跳:“韩若尘!”   她虽然对这不男不女的人妖恨之切骨,但此时却更不敢招惹于他,提气蹑步,自另一方向斜斜穿出。   在两边被夹之下,她更无法分辨路途,只求不被这些恶魔发现已是万幸,放足急奔,当真是慌不择路。   又奔行约摸盏茶多工夫,前面隐现出一栋屋宇轮廓,近前一看,却是座词堂,门上横匾上写着四个泥金大字:   “萧氏家祠”。   夏飞霜暗中松了口气,总算寻得个可以藏身之处,距离萧府正院虽远,也总算是在萧门势力范围之中。   她放足奔入,但脚步方自跨入祠堂,心头便不觉一凛!   晨雾中,祠堂前,石阶上,竟倒卧着两具尸体,看他们的装束打扮,赫然是萧门中的弟子。   夏飞霜虽非心细如发之人,但只因怀抱云飞羽,怎敢有丝毫大意,不走正门,提气跃到旁边的窗户。   “隐龙谷”之轻功果然卓越当代,她怀中虽抱着一人,但身形起落间,足下仍不带丝毫声息。   那窗户棂框整齐,糊得雪白,她用指甲轻轻点了个月牙洞,眯起一只眼睛,凑首往里瞧去。   这萧氏家祠果非寻常人家可比,祠堂修建得轩敞整齐,堂皇富丽,神幔神桌,也俱都是崭新的,显见方自修建过。   神案前,长明灯下,却木然端坐着一人。只见他长衫不整,发譬蓬乱,仿佛久已未经洗涤,面上更是十分憔悴潦倒,眉宇间忧愤重重,身侧放着个特大的酒葫芦,正茫然瞧着前方出神,口中不住喃喃道:“好,好,你嫁人了……嫁人了。”举起酒葫芦,咕嘟咕嘟痛饮起来。   夏飞霜见他行止虽然潦倒落拓,但气宇间却隐隐流露出一种潇洒之意,显见昔日必是个风流人物,又似是为了情人别嫁而在自急自苦。但一时终究也猜不透他究竟是何人物,也不知该如何行动。   这时,他怀中的云飞羽突然呻吟一声。   夏飞霜大惊之下,顾不得再瞧窗里动静,先俯首去看云飞羽的伤势。哪知就在这一刹那,但听“呀”的一声,她面前窗户突然洞开。   那落拓的长衫人,已笔直站在窗前,面上仍是一片痴迷,夏飞霜惊退一步,轻叱道:“你是什么人?”   长衫人冷冷道:“你又是什么人?”目光一垂,瞥见她怀中之人,面上突然变色,失声道:“云飞羽!”   夏飞霜不觉吃惊,道:“你认得他?”   长衫人也不答话,神色却甚是惊惶.左右四面一眼.沉声道:“姑娘请快快将云兄抱进来!”   夏飞霜迟疑道:“但是……”   长衫人着急道:“在下与云兄乃多年旧友,绝无恶意,姑娘但请放心进来,快!再迟便来不及了。”   夏飞霜瞧他神色并无恶意,纵身一跃而入,哪知这长衫人竟一把握住她臂膀,夏飞霜大怒道:“你要作什?”   长衫人道:“请姑娘……”   三个字方自出口,祠堂外已有一阵笑声传来,这笑声也说不出是娇媚还是阴冷,正是那“人妖”韩若尘发出来的。   长衫人又自变色,道:“快随我来躲一躲。”   夏飞霜自也一惊,就在这一句话功夫,心头闪电般忖道:“此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他若是韩若尘同路之人,为何如此担惊,又为何要出手相助于我,他若非韩若尘同路之人,又怎会知道他要前来?”   但此刻情况已容不得她多加思索,更令她别无选择,只有任凭那长衫人拉着臂膀,直奔而入。   长衫人已奔至神案,掀起垂地的案幔,惶声道:“姑娘快进去,在下坐在这桌子上掩护。”   夏飞霜咬一咬牙,伏身而入,只觉掌心被塞入一物,长衫人道:   “这是救伤灵药……”案幔随即落下。   她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祠堂前已有脚步之声走入。   韩若尘仍是云鬓高挽,长裙曳地,走起路来,腰肢婀娜,面上仍然带着那娇媚的笑容,谁也瞧不出他会是个男人!   他身侧一人,长衫飘飘,面白无须,身上背着个看来十分沉重的大包袱,面上也带着笑容,赫然正是裴文剑。   那长衫人木然坐在神案前,手里捧着酒葫芦,见到这两个人,宛如未见一般,只是不住饮酒。   韩若尘满面娇笑,走到他面前,道:“柴兄好悠闲,举杯对雾,安坐饮酒,当真雅得很……雅得很……”   突然一把抢过了他的酒芦葫,面色也立刻变得如笼寒霜,厉声道:“但我要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请你喝酒的么?”   长衫人茫然一笑,也不答话。   韩若尘道:“别的不说,石阶上那两具尸身,我再三嘱咐你,你为何不去埋了,姓萧的人家这两天虽因在办喜事,照顾不到这冷地方,但你将偌大两具尸体晾在门口,莫非将别人都当做瞎子不成?柴红翎呀柴红翎,你眼里也瞧不起我了!”长衫人竟是“九连环”柴红翎,但这江南名侠此刻被人这般轻侮,竟然不言不动,仿佛呆子一般。   裴文剑缓缓道:“柴兄这几日为了秦姑娘的婚事,正已茶不思,饭不想,柳兄何必怪他。”   韩若尘目光一转,格格笑道:“谁怪他了,我这不过是跟他闹着玩的,想那钟仙老真是个老糊涂,不要柴兄这样的女婿,却偏偏要将女儿往别处送,柴兄,你说是么?”柴红翎面色微微变了一变,但仍然忍住,他对钟绿实是一往情深,是以才会抛下一切,为那钟仙老奔波受苦!   裴文剑早已将那包袱轻轻放了下来,韩若尘对他悄悄地打了眼色,孙玉佛突然笑道:“但柴兄也莫伤心,且瞧瞧这是什么?”缓缓解开了那包袱,柴红翎忍不住转眼瞧去,只见包袱里是个满身吉服、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双目紧闭,面颊嫣红,似仍晕迷未醒,却不是钟绿是谁?   刹那间他只觉心弦一震,再也忍不住惊呼着长身而起,韩若尘与裴文剑却已一齐放声大笑起来。   裴文剑笑道:“柴兄,你瞧兄弟我对你可谓是仁至义尽了,知道你喜欢钟姑娘,便不惜冒险自洞房中将她抢了出来!”   柴红翎目定口呆,怔在当地,望着眼前的人儿,亦不知此刻情景是真是幻,颤声道:“这……这是真的?”   韩若尘笑道:“怎么不是真的,活生生的大美人就在这里,柴兄若是不信,来,来,来,伸手摸摸看。”   柴红翎颤抖着伸出手掌,但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   韩若尘笑道:“哎唷,怕什么,你不敢摸我来摸……”大笑着伸出手,往钟绿身上摸去,柴红翎面色一变,双拳突然握紧。案下的夏飞霜,虽处险境,但她天生不会害怕,竟悄悄自幔下往外偷看,自然看得又惊又奇,此刻见到柴红翎双拳突紧,心头暗暗欢喜,只望他骤出不意,一拳将韩若尘打死。   哪知就在这时,突有一声呻吟惨呼之声,隐隐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裴文剑变色道:“有人来了!”   韩若尘手掌一变,不摸钟绿。拿起了包袱,道:“外面尸身……”话来说,柴红翎、裴文剑已双双抢出。   两人一人抢了一具尸身回来,裴文剑道:“藏在神案下……”夏飞霜陡然一惊,柴红翎冷笑道:“那地方也藏得住人么?”   裴文剑呆了一呆,道:“虽然藏不住,但………”   柴红翎道:“随我来!”转到祠堂后,将尸身藏在门背,裴文剑果然也跟了过来,柴红翎松了口气,双手一触,掌心已布满冷汗。   夏飞霜更是瞧得忽喜忽忧,忽惊忽慌,但眼睛还是忍不住要往外窥望,只见这时已有三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姚轩手里抱着他爱子姚磊,玉玲珑跟在身后。   而姚磊正自忍不住呻吟惨呼,显然是晕迷已醒,忍不住疼。   姚轩面色铁青,一进来便厉声喝道:“让出个地方来,咱们这里有病人!”   他自恃凶名,又当这种地方,绝不致有武林高手,是以甚是耀武扬威!   韩若尘等三人动也不动,似是根本没有瞧见他似的!   姚轩眼睛一瞪,怒喝道:“喂,小子们,听到了么?”大步走了过去,飞起一足踢向裴文剑!   裴文剑微微一笑,闪身避过,姚轩瞧他身法迅快,已吃了一惊,突觉时间一麻,手臂“曲池”大穴已被人一把捏住!   只觉得阵阵香气飘入鼻端,擒住他手的,竟是个女子,他虽因手里抱着人而不及闪避,但这女子出手之快,亦是惊人!就是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也瞧下出这女子一招是自何部分发出的!   那“女子”自是韩若尘,此刻轻轻一笑,道:“老伯伯你方才说的是什么呀?再说一遍好么?”   姚轩穴道被制,胆战心惊,道:“没……没有什么?”   韩若尘道:“哎呀,这有个病人,可要我们让地方出来么?”   姚轩陪笑道:“不……不要,老汉到那边角落去就行了!”   韩若尘格格一笑,松开手掌,姚轩踉跄后退几步,狠狠瞪了萧玲一眼,自是怨她为何不出手相救。   但萧玲面上木无表情,却似没有见到。   这时姚磊又已疼得晕了过去,姚轩心疼爱子,百般为他敷药,萧玲虽也坐下,却离得他们远远的。   柴红翎坐在神案前,眼睛却呆了似的盯住那包袱,裴文剑在韩若尘耳畔,道:“你知道这三人是谁么?”   韩若尘含笑点了点头,道:“等会看我去捉弄捉弄那丑丫头。”   只听吟呻之声又起,姚磊又醒了,姚轩流泪道:“好孩子,乖孩子……莫要叫,马上就不疼了!”   姚磊道:“哎……哎哟,我那婆娘呢?”   姚轩道:“就在那边……唉,冤孽,冤孽……”   姚磊挣扎着张牙舞爪,破口大骂道:“臭婆娘,你老公要死了,你还不过来瞧瞧,死在那里做什么?”   萧玲不言不动,似是呆了,姚磊大骂道:“只有你那死鬼老子。才生得出你这死鬼……哎哟……死鬼女儿。”   韩若尘目光一转,突然走了过来,道:“清静些好么?”   姚磊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这……”骂未出口,已被他爹爹伸手捂住了嘴,姚轩陪笑道:“姑娘莫恼,他疼晕了!”   韩若尘冷笑道:“他若再吵,你知后果如何?”   姚轩道:“知道!知道……”俯下身子,在姚磊耳边叽叽咕咕,虽听不到说的是什么,想见是要他儿子莫要出声。   韩若尘已走到萧玲身前,笑道:“萧姐姐,我陪你聊聊好么?”   萧玲虽不理人,但瞧他帮了自己的忙,人又漂亮,又是笑语温柔,也不觉对他生了好感,道:“你怎知我姓萧?”   韩若尘听她答话,连忙坐了下来,笑道:“萧姐姐女中英豪,天下无双,妹子不但早已听说,而且羡慕极了。”   这几句话恭维得当真恰到好处,萧玲听得颇是受用,但想到自己昔日繁华,如今却这般凄凉,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韩若尘悄悄坐得更近些,突也叹道:“萧姐姐,你也莫叹气,常言道:   ‘红颜多薄命’,只有那些又蠢又丑的女子,才是享福的人,像萧姐姐这样花容月貌……唉!”长叹着顿住语声,手掌悄悄搭上萧玲肩头。   这几句话更是透入了萧玲心坎深处,她只觉心里一酸,反复咀嚼着“红颜多薄命”这句话,更是悲从中来,突然流泪道:“妹子我……”反而向韩若尘怀里倒了下去,韩若尘抱着她身子,抚着她头发,眼睛却偷偷向裴文剑眨了一眨,做了个鬼脸,裴文剑也竖起大拇指,向他一笑。   萧玲哭着哭着,只觉自己身子竟在这样漂亮的女子手下软了起来,浑身像是有不知多少蚂蚁在爬着,脸也红了。   她又惊又羞,又是舒畅难言,竟不忍伸手去推,哭声不知何时已变做轻轻的呻吟:“妹子……你……唉……你……你……”   夏飞霜在下面瞧得更是又羞又恼,想起自己以前被这人妖捉弄的情况,真恨不得出去一掌将他打死!   此刻若不是因为云飞羽,她早已冲出去不知多久了——世上也只有这一个理由能使夏飞霜忍住怒气。   韩若尘正是又得意、又好笑,只见萧玲扭动着身子,不住缩向角落里,那闪缩的羞态,粉脂般的皮肤,也令他有些心动,不觉也随着移了过去,轻唤道:“萧姐姐,妹子好喜欢你呀,你怎么这样美,妹子……”目光一转,突然顿住语声!   只见那神案布幔下,露出了一只窄窄的鞋底,显见是女子的布鞋,神案下居然藏着有人,当真大出他意料之外!   但他却仍然神色不动,嘴里继续着含含糊糊的胡言乱语,身子却在有意无意间,向神案移了过去!   忽然间,只见他右足一伸,闪电般踢在那鞋底上。   虽然隔着层鞋底,但他认穴之准,仍不差毫厘,这一足竟不偏不斜踢在夏飞霜足心“涌泉”穴上!   夏飞霜脱口惊呼一声,韩若尘已横身跃起,一举推翻桌子,香烛跌了一地,目光转处,呆了一呆,方自大笑道:“原来是你!”   此变之生,当真大出人人意料之外,姚轩父子、萧玲、裴文剑见了云梦白、夏飞霜竟然躲在桌下,不禁又惊又喜。   柴红翎却不禁骇得面色苍白,呆在当地。   只听韩若尘咯咯笑道:“夏姑娘,咱们当真是有缘呀,许多日子不见,我们还真有点想你。”   夏飞霜半边身子虽已不能动弹,口中却大骂道:“恶贼,匹夫,坏东西……”她实在不会骂人,骂得韩若尘非但不怒,反而笑将起来,拍掌道:   “哎哟,骂得真好听,再骂几句。”裴文剑见她竟用“坏东西”这种字眼来骂人,也不觉为之失笑,夏飞霜气急无法,突然大喝道:“萧玲,告诉你,他是个男人!”   萧玲身子一震,戳指道:“你……你……”   姚磊想起方才他两人之间纠缠的模样,更是大怒,破口大骂道:“好呀!   臭婆娘,竟要给你老公戴绿帽子。”   萧玲满面通红,跃身一掌,向韩若尘击去,韩若尘笑道:“哎哟,萧姐姐,你这人怎么翻脸就无情呀!”   语声中身形闪动,萧玲哪里能沾得着他一片衣角,她急怒之下,伸手去摸暗器,却忘了暗器早已被老人追回了!   姚轩目光四下转动,突然纵身出去,伸手去抓萧玲手腕,萧玲实未想到自己的“公公”竟会向自己出手,又出奇不意,便被他一把抓住,姚轩格格干笑道:“傻丫头,人家又没有伤了你一根寒毛,你发个什么疯,坐下吧!”   萧玲道:“你……你!”她平常自以为自己多才多能,但此刻真遇着事,才知道自己一点法子都没有,竟真的听话坐了下去,呜咽着痛哭起来,但饶是她哭得再凶,也没有人再去理她。   姚轩却抱头向韩若尘深深一揖,陪笑道:“姑……兄台既捉住了这两人,不知要如何打算?”   韩若尘媚然一笑,道:“这我可也不能作主。”   姚轩奇道:“为什么?”   韩若尘娇知道:“这两人是我们这位柴兄藏起来的,如何处置,自然要听他……柴兄,你说是什?”   柴红翎心头一寒,变色道:“这……这”   韩若尘有意无意间走到那“包袱”旁,伸手按在上面,笑道:“柴兄若是说将他两人放了,我就放了。”柴红翎见他只要手掌一用力,包袱里的秦琪便要香消玉殒,口里结结巴巴,哪里还敢说出“放”字。   韩若尘忽然面色一沉,道:“柴兄若不说放,小弟就将他两人杀了!”   柴红翎身子一震,但口里还说不出话来。   姚轩拊掌道:“妙极妙极,正是该杀了,但杀了他两人后,却万万不能教他人得知,否则隐龙谷主……”   夏飞霜大喝道:“要杀就杀,嗦什么?”   韩若尘哈哈笑道:“那有这样容易,我怎舍得这样快就杀了你……”又自伸出手去,摸向夏飞霜的身子。   这一次眼见再无人拦阻于他,夏飞霜又急又怒,放声大骂,忽然间,路上又有人声脚步传来。   那人声又尖又怪,道:“这丫头,依着我性子就不找她了,要找姓云的小子,也该对咱们打个招呼呀!”   语声一起,夏飞霜心头便已大喜,方待呼喝,韩若尘摸出的手掌一沉,已连点了她肩下、左肋三处大穴,教她出声不得!   姚轩变色道:“那老怪物……”   裴文剑更不禁变色道:“无肠君关无!”   韩若尘道:“你怎知道是他?”   裴文剑道:“这声音只要听一次,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自那次天山逃脱之后,对关无实是畏如蛇蝎。   韩若尘双眉一皱,扶起神案,将夏飞霜、云飞羽又塞入桌下,回首一望,裴文剑竟从窗子里跑了。   他暗骂一声:“怕死的奴才!”目光一转,坐到那包袱上,冷冷笑道:   “若有人来,柴兄出去应付吧!”   柴红翎见他竟坐到钟绿身上,心中虽气恼,却不敢不从,姚轩干咳一声,走到萧玲身后,伸手按住她天灵大穴。   他老奸巨滑,竟怕萧玲突然变心说出云飞羽、夏飞霜的藏身之地,是以便先出手制住了她,教她不敢随便开口。韩若尘瞧着他微微一笑,两人俱是奸狡深沉,臭味相投,互相都不觉甚是赞许。   只听风声一响,关无已拉着白雁的手飞步而入,大声道:“喂,你们这些人都是长着眼睛的么?”   柴红翎见到韩若尘手掌不住在包袱上移动,只得迎上前去,陪笑道:“回禀你老人家,这里人都长着眼睛的。”   关无厉声道:“既长着眼睛,方才可瞧见有个十八九岁、标标致致、穿着男人般袍子的大姑娘走过?”   柴红翎道:“没……没有!”   白雁失望地叹息一声,关无转眼瞧见姚轩父子与萧玲,大声又道:“你们三人也没有瞧见她么?”   姚轩手掌加劲,干笑道:“若是瞧见,必定去通知你老人家!”萧玲垂首坐在地上,又似呆了,姚轩手掌纵不如劲,她也未必说话。   神案下的夏飞霜听得关无夫妇的话声,心头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只要自己此刻能轻呼一声,便立可得救,怎奈她全身上下四处穴道被点,实已无异死人一般,而云飞羽也仍然晕迷不醒,方才她希望他莫要醒转呻吟,此刻却只望他快些醒转,怎奈云飞羽又偏偏不醒。   一时间,她心里这份着急,可真是无法形容。   她口中虽求速死,心里还是有些怕死的,尤其是此刻,她与云飞羽的相思,眼见着就能得心愿,这时要她死,她真是不甘心。但此刻关无却已叹道:   “咱们走吧,霜儿若是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不说。”接着风声响动,想必人已出去,夏飞霜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姚轩见关无去远,方自离开萧玲,走到韩若尘身前,危机既过,两人心里都甚是得意,不觉相视大笑起来。   柴红翎默然回转身子,心头茫然无主,也不知怎样,目光转处,突见萧凤乘人不防,竟向神案下钻了进去。   这其间只有柴红翎一人发觉她行动,他心头一动,但绝口不说,过了半晌,又听得神案下“喀”的一响。   韩若尘仍然未觉,睢着柴红翎笑道:“想不到柴兄骗人的功夫果然不错,骗了我,又骗了关无,但此刻柴兄你究竟……”   神案下又是“喀”的一响。   韩若尘、姚轩这才发觉,转目望去,已瞧不见萧玲,两人面色微变,齐地出手掀起了神案,但见神案下空空如也,云飞羽、夏飞霜、萧玲竟都不见了。   这一来不但韩若尘、姚轩大惊失色,柴红翎亦觉事出意外,这三人插翅既不能飞,莫非是藏人了地下不成?   只见那神案的牌位神龛,俱是钢铁般紧硬的青石所砌,看来纵是神兵利剑,也难砍动分毫。   韩若尘、姚轩四目相视,又惊又怒,过了半晌,姚轩忽然抚掌道:“是了,萧门中人,素来最喜卖弄玄虚,此地既是萧家的祠堂,想来必有暗道机关!”   韩若尘冷冷道:“你猜得不错!”   姚轩道:“那暗道入口按钮,想必便在这神龛之下,方才那喀的一声,想必也就是她一人开启暗门时发出的了。”   韩若尘冷笑道:“若无你那媳妇姓萧的丫头,云飞羽、夏飞霜又怎知暗道的按钮在何处。”   姚轩见他面藏杀机,知道此人已迁怒于自己,连忙陪笑道:“兄台说的不错,那丫头既是萧门中人,自然知道这里的暗道按钮,少时等她出来,老夫定必将他交给兄台,任凭兄台发落。”   韩若尘冷“哼”一声,道:“如何寻她出来?”   姚轩道:“那按钮想必便在这附近不过五尺方圆之内,老夫就不信寻它不出。”再也不敢去瞧韩若尘,俯身寻找起来,柴红翎见他分析情况,有如眼见,心头不仅暗惊,只盼他莫要寻着,脚下却悄悄向那包袱移动。   韩若尘也开始俯身搜寻,口中却冷笑道:“若有谁想乘机抢起包袱逃走,我担保他跑不出十步。”   柴红翎方自走到包袱前,闻言心头一寒,只得顿住脚步,呆呆地瞧着那包袱,心里酸酸的,但愿能放声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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