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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
     剑门外的圆形石窟中,本来有十余人在看热闹,这时却都骚动起来,有的已自身侧抽出了兵刃!   只见那身戴蛇形面具的黑衣人,当先窜出,目光四扫,突地厉声狂笑道:   “好大胆的奸细,难为你是如何混入来的,只是你又何必苦苦混入这里送死!”惨厉的狂笑声中,满含轻蔑不屑之意!   云飞羽面寒如冰,那铁青的面容,在四下飞云变幻的十色光彩中看来,更充满了可怖的杀机!   他咬紧牙关,突然一剑挥出,直取“蛇面人”咽喉!   那“蛇面人”似乎想不到他剑法竟有如此迅快,缩翻身,堪堪避过了这一招,口中厉叱道:“你们还等什么?”   四下的黑衣人,各持兵刃,围了过来!   云飞羽挥剑大喝道:“若是被他们逼来的,快快站开一边,要送死的,便也快些过来!”   他身躯毕挺,目光中更带着种慑人的光芒,仿佛远比剑光还要锐利,虽在四面包围之中,不带半分畏惧之色。   四面的黑衣人,脚步微一迟疑,终于飞身合扑上来!   当先一人,手持一柄银光闪闪的三截钩镰枪,一招“玉女投梭”,带着风声刺向云飞羽咽喉!   他自恃身法巧快,使的又是外门兵刃,是以求功心切,这一招直刺中宫,用的竟是险招!   云飞羽身形笔立,直待枪尖堪堪到来,左手突地伸出,闪电般抢住了枪柄,随手一抖!   那黑衣人只觉虎口发麻,再也持枪不住,大惊之下,闪身后退,云飞羽已反过枪尖,脱手掷出!   只听“嗖”地一响,银枪竟生生插入了这黑衣人的后背,他惨呼一声,跄踉冲出数步,扑地跌倒地上!   他一招尚未使完,便己毙命,四下更是惊乱!   只闻风声响动,左面一柄长剑,右面一把大刀,夹击而来,云飞羽身子一俯,自刀剑下窜出,那柄剑变招甚快,剑锋一振,笔直刺了过来,哪知云飞羽铁剑已自挥出,剑锋还未到,云飞羽剑锋却已刺入他胸膛,只见一股鲜血,狂涌而出,他身子也惨呼着倒入血泊中!   那持刀人看得心惊胆战,似乎要转身逃走,云飞羽却已飞身扑上,一掌还未拍下,只听身后又有风声袭来,原来一人手持双刀,已悄悄掩到云飞羽身后,“立劈华山”刀锋逸出,口中方自厉叱道:“看刀!”   云飞羽头也不回,脚步向前一溜,铁掌震散了待刀人内腑,铁剑却自肋下穿出,以攻作守,直刺身后人胸膛。   只听一声惨呼,面前的持刀人立时倒下,后面的持刀人已骇得撤身变招,双刀斜分,上削下砍!   云飞羽不等他招式用老,铁剑急沉,忽削对方双腿。   那持刀人掌中双刀,招式也不弱,脚下连环退步,双刀平分削出,守中有攻,招法迅急!   哪知云飞羽铁剑已自下而上,划弧而起,剑光有如泼墨长虹,凌空一顿,突又直劈而下!   那持刀人未曾见过如此迅快剑招,大惊之下,翻腕架起了双刀,刀口向外,力贯双臂。   他本待拼命将虎口震裂,先挡住这招再说,哪知云飞羽铁剑落下,这一双长刀竟断为四截!   持刀人心胆皆丧,眼见铁剑亘落而下,哪里还躲闪得及,竟被这一剑由头顶而下生生劈成两半!   还有两个黑衣人正待举刀攻来,眼见这一剑劈下,有如神斧开山,直吓得双膝发软,再难举步。   云飞羽剑锋染血,浴血奋战,铁剑挥处,仰天而啸,只听“呛啷”   两声,那两个黑衣人掌中刀竟骇得跌落地上!   那“蛇面人”早已抽出一对光华闪闪的“银光万字夺”。在一旁凝目看着云飞羽的招式,要想看出破绽,再来动手!   哪知云飞羽铁剑仅仅施出一招,便已有四人毙命,这一招硬打硬砍,也根本不是剑法,好似是锤招!   “蛇面人”本想再等一等,云飞羽却已容不得等了,手挥铁剑。迎面扑了过去,忽然,斜地里划来一柄长剑。   云飞羽看也不看,铁剑横扫而出,对方哪敢硬接,向后退出数步,虽然避开剑招,却避不开铁剑带起的剑风,脚下方自拿桩站住,又被剑风震得跟跄后倒,连头上面具,都滚落开去,他身子仰面跌至那铜架边,架上的晶瓶,早已被剑风震得乱颤,此刻被这一震,瓶中的毒水飞溅而出,竞溅在这黑衣人面上!   这黑人伸手一抹,以手抓面,翻身跃起,狂奔了数步,砰地撞上铜鼎,又翻身跌倒,在地上连滚数滚,嘶声渐渐微弱,突地断绝,他身子也不再滚,仰面挺在地上,在十色的彩光下,只见他五官面目,竟己完全溃烂,映着彩光,更是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旁边的黑衣人见了,都将脸转开,不忍再看。就连他们自己,都来想到瓶中毒水有这般厉害。   那边云飞羽目光已盯牢了那“蛇面人”,突地斜斜一剑削出!   他知道这“蛇面人”乃是众人之长,武功必定远较他人高强,是以剑上便更加了几分真力!   只见漆黑剑光,宛如雷霆迸发,势不可挡!   那“蛇面人”情已怯心己虚,那敢硬架,身形一拧,脚下连走七步,方且避开了这一剑!   云飞羽冷“哼”一声,铁剑有如浓笔泼墨,泛出了点点乌光,这一剑飞云变幻,用的才是真正剑招!   “蛇面人”还是不敢硬拼硬拆,施云开腾挪闪云的小巧身法,万字夺点、跺、钩、刺,专找空档!   走了三五招后,云飞羽便发现这“蛇面人”武功果然比他人高得多了,身法之巧快,显见乃是武林一流高手!   他心中暗暗恩忖,这些黑衣人里,只怕唯有此人才真是那“伊人箭”主人直属门下弟子!   一念至此,他手下更不容情,将那刚猛威烈的拳式,化在剑招之中,那本已刚猛的招式得了铁剑之威,更见可怖!   但闻剑风霍霍,剑光丝丝,四下的黑衣人,有如立在狂风暴雨之中,全身冷飕飕的,没有一丝暖意!   “蛇面人”掌心的冷汗,沿着夺柄滴滚流下。   这“银光万字夺”的招式,本以锁人兵刃为主,但他此刻却半招也用不上,又勉强躲了两招,突见云飞羽剑光中露出个空隙!   他大喜之下,双夺直穿而入,去点云飞羽穴道。   哪知云飞羽这一招本是诱招,身子微缩,他双夺便够不上部位,而那刚烈的剑风,却已当头劈下!   “蛇面人”临危变招,“十字摆莲”,架起双夺!   但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突地想起方才那双刀客惨死之状,当下骇得心胆俱丧,撒手抛了双夺,足跟用力,仰面翻身!   云飞羽剑转轻云,如影随形,跟踪而去!   “蛇面人”只觉眼前乌光闪动,耳畔凉风唆唆,再也无法自恃身法,倒地翻身,就地十八滚,滚人了铜鼎之后!   云飞羽“惊鸿乍云”,引剑平削,只听“卟”地一响,铜鼎之盖,竟被他铁剑一削为二,叮旌下了地!   “蛇面人”心惊胆落,时、膝、腿一齐用力,颀长枯瘦的身子,“嗖”   地窜人了那铜架里。   若是换了别人,方才眼见那毒水之烈,此刻便该考虑考虑,但云飞羽却丝毫不迟疑,挥剑扑上!   黑黝黝的剑光,化成一座墨晶光柱,光柱上带着一道道被采光映成的长虹,保护着云飞羽的身子!   只听一阵“叮旌”,“呛啷”之声,不绝于耳。   铜架已断,晶瓶飞落,毒水四溅。   “蛇面人”亡命大呼道:“怯敌不攻,凌迟处死!”   凄厉的呼声响起,才似乎震起四下黑友人的胆色,除了还有三两人躲在角落之中,其余的已纷纷拼力而上!   但云飞羽此刻杀机已重,只要剑锋过处,便有鲜血飞溅,“蛇面人”突地双掌齐扬,掷了数只晶瓶过来!   云飞羽长啸一声,凌空而起,铁剑又化做长虹击下!   这一剑他全力施出,当真有如天威震怒,雷霆闪电,虽然较之“蓝大先生”那天槌之击,也无多逊色!   “蛇面人”再也闪避不及,惨呼半声,铁剑便已削人了他胸膛,竟将他生生钉在地上,铁剑入石,几达一尺!   云飞羽本要留下此人的活命,来逼口供,但他生性激烈,暴怒之下,便雷霆般挥出了怒剑!   三个黑衣人欺他掌中剑已嵌入石地,悄悄自身后卷了过来,三件兵刃,一齐急地攻出!   哪知云飞羽突又长啸,震腕拔剑,反腕挥剑,剑化狂飚,回旋横扫,三个黑衣人竟被他斩断两个!   这时,当中那最大的铜门突然敞开!   一个黑袍人木然当门而立,冰冷的目光,直视着云飞羽的后背,对四下的死尸与满地的鲜血,看都未曾看上一眼!   云飞羽只觉四下呼声突然死寂,他背后也似乎森森有些寒意,心念动处,霍然转身,目光便触及了那双冰冷的眼睛!   这双眼睛中既无惊恐之色,也无怜悯之意。   两人目光相对,就连云飞羽这种人物,也不觉打了个寒噤,宛如在荒坟地中突然见到僵尸一般!   黑袍人冷冷瞧了云飞羽半晌,缓缓开始移动脚步!   云飞羽手掌情不自禁,紧紧握着铁柄。   哪知黑袍人脚步竟未向他走来,目光也自他面上移开,缓缓走向角落中仅存未死的六个黑衣人!   那六个黑衣人畏缩在角落中,早是不能动弹,衣衫上、面罩上,甚至连足底都溅满了鲜血!   云飞羽呆了一呆,只见那黑袍人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又自默然凝望半晌,突地冷冷道:“你们还有兴趣活下去么?”   六个黑衣人身子齐地一震,又俯身去拾刀剑!   云飞羽心念动处,大喝一声:“且慢!”   黑袍人霍然回身,挡住了他的路,两人目光再次相对,黑袍人缓缓道:   “你要怎样?”   云飞羽厉声道:“你为何要他们死?”   黑袍人道:“莫非你还有心要救他们!”   云飞羽喝道:“正是!”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这倒怪了,你杀死了将近二十人,却要救这六人,难道这六人与别人有何不同?”   云梦肉不禁又呆了一呆,突地听到几声微弱的惨呼,那六人竟已有五人横刀而死,翻身跌倒!   只剩下一人手持长刀,立在地上,刀尖垂地,他身子簌簌发抖,刀尖也点得石地叮叮作响。   云飞羽目毗欲裂,厉声叱道:“你为何……”   黑袍人冷笑道:“我为何要留下他们,让你逼到口供。”   云飞羽怒喝道:“逼取你的口供,也是一样!”   喝声中,掌中铁剑也已随着挥出,他口虽说要逼取人家的口供,但招式却如雷霆。   黑袍人冷笑道:“轻些,死人是逼不出口供来的!”身子一缩,斗然退了七尺,手掌突然自肋下穿到后面。   也不知他用的是何手法,仅存的那黑衣人惊呼一声,长刀落地,竟被他生生抓了起来!   云飞羽挥剑扑了过去,哪知这黑袍人以掌中的黑衣人作为兵刃,横挡剑锋,云飞羽大怒忖道:“你要借我的手来杀他,我偏要留他的活命。”手腕一挫,硬生生收住剑势,斜斜一剑,击向黑袍人下身!   黑袍人见他竟能将如此刚猛的剑招收发自如,心里也着实吃了一惊,手掌重落,“倒拔垂甘”,竟以那人的头猛砸剑锋!   云飞羽大喝一声,剑招突变,竟以掌中如此沉重的剑,施云开轻云连绵的招式,有如飞絮游丝,长河流水!   黑袍人手腕凝力,左劈右扫,将掌中之人当做铜牌,招式大开大合,但却总是碰不到云飞羽的剑锋!   云飞羽却不知道,他剑锋纵未触及黑袍人掌中之人,但此人却早已骇破苦胆,被生生吓死了!   走了数招,突听那黑袍人轻叱一声,举手将掌中之人向云飞羽掷了过来,云飞羽铁剑回旋,左手接住了这人身子,触手之处这人的身子竟已变得冰冷,他这才知道此人已死了,不觉呆了一呆,那黑袍人却冷笑道:“失陪!”肩头微耸,嗖地向那中央的铜门窜了过去!   云飞羽怎肯容他逃走,目光动处,足尖一勾,挑起了地平面鼎盖,掌中铁剑“翻身上卷袖”,长剑一挥,将那鼎盖直向黑袍人挑了过去,他此刻剑招虽尚未练到出神入化之境,但力道强弱大小,已可收发自如。   那黑袍人身形还未掠到门口,突觉头顶上一阵强劲的风声过去,一块黑呼呼的影子凌空直击了下来!   他大惊之下,倏然勒住身形。   只听“当”地一声暴晌,半只鼎盖,摔在石地上,震得火星四冒,云梦白却已抓住这一刹那,飞身伏剑而来!   黑衣人知道已走不脱了,暗中咬了咬牙,“回首望月”,反身出掌,这招虽是普通招式,但他用来却另有妙境!   云飞羽见他掌势灵幻,正不知道有多少厉害着数,当下也不敢大意,先以剑招封住了他的退路,不让他逃走,再作急攻,取他性命!   哪知黑袍人倒退三步,突然垂下双手,道:“你杀吧!”   云飞羽怔了一怔,大怒道:“你纵不动手,我也要杀你!”   他口中虽说得这般厉害,其实以他的性情,这黑袍人若真的不动手,他还真的下不下手去!   只听黑袍人冷冷笑道:“你手握利剑,我却是赤手空拳,这种打法如何动法,你要杀尽管杀吧!”   云飞羽怒道:“我若不用兵刃,又当如何?”   黑袍人缓缓道:“你若不用兵刃,我便好好与你拼上一拼,生死胜负,各凭武功,谁也怨不得谁。”   他冷“哼”一声,又道:“但我劝你,还是不要抛剑的好!”   云飞羽突地狂笑一声,反手将铁剑插入地上,剑身入石,直没至柄,黑袍人心头暗凛:“好剑!”   只见云飞羽双臂震处,骨节格格作响,响声未了,那黑袍人已连绵攻出三招,掌影漫天而来。   云飞羽震起双源,震碎了漫天掌影,拗步旋身,绕到黑袍人左侧,连攻他肋下三处大穴!   哪知道黑袍人身形微伏,闪开三招,竟弯腰抢步去拔那柄铁剑,怎奈那铁剑深插入石,他一时怎拔得出来!   云飞羽大怒喝道:“好无耻的奴才!”飞起一足踢去!   黑袍人哈哈笑道:“你不用剑,我来用剑,这道理岂非公平的很,有何无耻?”语声中他竟已拔出剑来,反手挥出!   云飞羽暴怒之下,双掌齐出,连攻数招,他虽然明知这柄铁剑的厉害,但却丝毫不避剑锋!   那黑袍人再也想不到这柄铁剑竟有如此沉重,骤然之间,剑招竟施云不开,被云飞羽激烈的掌风攻来,更慌了手脚。   十招未过,黑袍人已手忙脚乱,铁剑更无法施云,只听“旌”地一声,这柄剑竟被云飞羽源风震落!   此刻云飞羽满心俱是怒火,招式越来越见刚烈威猛!   他这种拳路,似乎要在愤怒这时才能发挥威力,他心头的怒火越盛,拳势的力量便越见惊人!   黑袍人看他文质彬彬,似乎像个白面书生,再也想不到他施云出的拳路,竟是如此霸道,当下只得以轻灵小巧的招式对敌,但这黑袍人招式确有独到之处,身法更是奇诡难测,云飞羽的拳路有如长江大河之水,滔滔而下,他却有如逆波而上的鲈鱼,抓个空隙,便乘虚抢攻!   数十招过后,云飞羽气更盛,黑袍人却已经胆怯了。   只见两人的身形,在石室中四下游走,那黑袍人随时随刻都想冲入中央的石门,但每次都被云飞羽拳风挡住!   但是他身形却已逼近了中央的铜门,足尖突然挑起了地上半截剑尖,朝铜门门框上的浮雕兽尾上踢了过去!   只听“当”地一声,尖剑果然击在兽尾上,那浮雕的兽尾,竟突然向里面凹落了下来。四面的铜门,即一齐随之滑开。   原来那浮雕兽尾,竟是开关四面铜门的总枢纽。   黑袍人掌势不停,口中大呼道:“姑娘们,快出来!”   云飞羽微一惊,侧目望去,只见那二十道门户中,竟零星地走出了七八个妙龄少女!   这些少女们有的身穿白袍,有的身披轻纱,有的却仅在身上围着一条白色的床单,掩住了那玲珑的曲线。   她们的面色,俱都是苍白得没有血色,头上也都是鬓发蓬乱,睡眼惺松地走了出来,见到石窟中的情景,都大吃了一惊,有的踉跄后倒,有的掩口娇呼,还有的圆睁双目,竟骇得呆了!   黑袍人招式突地加紧,将云飞羽缠住,口中大声道:“快到我房中去拍动狼尾,将毒气放出来!”   云飞羽又是一惊,妙龄少女们却立在地上,动也不动!   黑袍人厉喝道:“有我缠住这厮,你们怕什么?”   一个身材高挑、身上仅围着条床单的少女,突然挺身而出,道:“毒气攻出,岂非连我们也一齐死了。”   黑袍人怒道:“傻丫头,只要这厮倒下去,我不会救你们么?”他显然自己早已服下解药!   那妙龄少女怔了半晌,目光四下扫动,突然冷笑道:“我姐妹们虽也不是良家妇人,但自从被你们骗买来这里后,早已受的够了,我们也不愿一辈子这样过活,早已想出去逛逛了!”   黑袍人大怒道:“我锦衣玉食地养着你们,有什么对不起你们,你竟敢如此说法,莫非不要命了?”   那妙龄少妇冷冷道:“反正你要死了,我也不必再怕你,这位相公你放心,咱们姐妹绝不害你!”   黑袍人急怒之下,大吼一声,便待向她扑将过去。   但云飞羽却挥拳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本是全力缠住云飞羽,不让云飞羽的冲过,此番却变成云飞羽拦住他了!   此刻生死胜负之分,也已变得明显得很!   云飞羽仰天狂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若是束手就缚,有问必答,云飞羽或许还不伤你性命!”   黑袍人冷笑道:“云飞羽,原来你便是云飞羽!”   他突地狂笑三声,接口道:“云飞羽呀云飞羽,你今日纵破了此地,也不必得意,这只是你大运当头,又岂是你的本领?”   云飞羽听得又是惊奇,又是愤怒,心想我一生行事,俱都讲求真刀真枪,从未凭借侥幸,几时仰仗过运气。   心念转动间,只听那黑袍人又道:“我此番如此说来,你心里只怕还是不服,只当这些人都是你真刀真枪杀死的,哪有什么运气,嘿嘿,你若真的如此想法,便大大错了。”要知云飞羽心头起疑,攻势却已转弱,两人虽还在动手,但却已远不及方才激烈,是以他才能侃侃而言。   那黑袍人不等云飞羽开口,接着又道:“第一,只因我等自恃这里极为隐秘,是以未曾布下消息机关。   “第二,在这里炼箭之人,一入此窟,便被我搜去了迷香与暗器,免得他们乘隙背叛,或是吃醋争风,哪知却便宜了你,这些下五门的贼子,武功虽不高,但迷香暗器,却各有独到手法,他们若有暗器在身,岂容你如此轻易杀死?”他招式越来越慢,口中却越说越快。   只见云飞羽似乎也听得心动,拳锋更趋和缓。   他暗露喜色,片刻不停,接着又道:“第三,催梦草不来,炼箭只得停顿,而外面索箭紧急,我只得将洞中存箭全部运了出去。若有‘伊人箭’在,你只怕早已变作刺猬了,而炼箭若不停,炉火若不灭,你若剑劈铜鼎,便躲不过炉中的毒烟毒火,何况,炉火若在,毒气便有储存,我方才在里面,便早将毒气放出来了,根本不必等到现在,再令那些贱人去动手,此刻你只怕早已中毒毙命了!”他恍然暗忖道:“我本在奇怪,这厮方才为何不放毒气,此刻却又着急求人去放,原来方才毒气不够,他赶着炼制不及,只得先出来了,而此刻他推算时间,毒气必已炼成,却偏偏又无法去放,唉,看来我当真侥幸的很,他所说的几点只要缺去一项,只怕我此刻便已亡命了!”   黑袍人偷眼望着他的面色,口中缓缓道:“你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突然奋力击出三掌,身子却向后窜了出去。   云飞羽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他要跑了,此番你纵然已说得我心动,我纵然会凭运气,却也不能放你逃走!”   身动念动,一念尚未转完,手掌已透到黑袍人身后!   黑袍人身形纵然迅急,但是云飞羽掌力却已够上部位,只要掌心向外一抖,黑袍人便再难逃走!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云飞羽突听身后霹雳般一声大震,接着有人喝道:   “小兄弟,你果然在这里!”   云飞羽心头一震,掌力顿时松泄,黑袍人“嗖”窜入了中央的铜门,不知如何掀动了枢钮,那铜门便“嗖”地关上!   只听风声响动,满室生风,那大震之声的余音,犹自嗡嗡不绝,一条高大的人影,掠空而来!   云飞羽顾不得那逃走的黑袍人,霍然旋身望去,双肩已被一只巨掌捏住,耳侧也已充满了那豪迈而又熟悉的笑声。   他不用再看,便知道是纪大先生来了!这世上除了纪大先生外,谁有如此迅捷的身法,如此豪迈的笑声!   一时之间,他只觉心中热血奔腾,喉头哽咽,抬目望去,纪大先生满面笑容地立在他身后,神情风采依旧!   他此来为的本是要见纪大先生,只是路途多难,困扰重重,他越是急着要见纪大先生,耽误越多,耽误越多,他心中便越为之焦急。   直到他落入了炼神潭,闯入了炼箭窟,他心想恐怕再难见着纪大先生了,哪知却偏偏在这最不可能的地方见着了他!   这时云飞羽心中的惊喜,当真是言语难以描叙。   但在这惊喜之中,他却又未免有些遗憾:“纪大先生你为何早不来,迟不来,却偏在这时那来了?”   纪大先生若是早来了一刻,黑袍人自无法逃走,纪大先生若是迟来一刻,那黑袍人便已伤在云飞羽掌下。   云飞羽不禁苦笑暗忖道:“看来走运的却该是那黑袍人哩!”   他这里惊喜交集,思潮反复,忘记说话。   那边纪大先生双手紧握着他肩头,双目瞬也不瞬地凝注着他,也过了良久,方才叹道:“小兄弟,老夫找得你好苦!”   云飞羽眼中望着他那高大威猛的身形,耳中听到他如此亲切的话语,心里想到这一路上的险难,当真是死里逃生,两世为人……刹那间他胸中热血,不觉已冲上咽喉,哽咽道:“前辈,晚辈只当再难见着你了!”   纪大先生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兄弟,你放心,老夫毕竟还有些公道,不会叫你这种人死的!”   他松开双手,拍了拍云飞羽肩头,倒退了几步,目光环顾四周,指了指地上尸身,又望了望云飞羽。   云飞羽凄然一笑,点了点头!   纪大先生突地挑起大姆指,仰天狂笑道:“好,干得好,干得痛快,一年不见,想必小兄弟你武功又精进了许多!”   云飞羽赧然笑道:“这不过只是运气罢了,若不是……”当下将那黑袍人所说之事复述了一遍。   纪大先生哈哈笑道:“运气,哈哈,不错,正是运气,若是黄衫人那酸老儿在这里,只怕便要人日后行事要小心些了,若是运气不来,又当如何,但老夫却要告诉你,尽管放开胆量,向前闯去就是了,运气若是来了,打都打不走的,想老夫当年又何尝不是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到今日却也活得好好的。”   云飞羽暗笑忖道:“不,若是夏者前辈在这里,他必定会那么劝我的。”   他心里明知那些话不错,但却觉得纪大先生这些话更是男儿本色,他对夏王孙虽然敬仰,但却又觉纪大先生尤其可爱。   两人相对大笑,云飞羽只觉心中万分舒畅,多时郁积,一扫而空,就连黑袍人逃走之事,都已不放在心上!   那些妙龄少女看得目定口呆,也不知道这老少两人为什么事如此开心,看这两人年龄像是师徒,神情却像是兄弟!   笑了半晌,云飞羽方自问道:“前辈能寻到此处,莫非是见着我大哥了么?他想必知道……”   纪大先生瞪起眼睛,截口道:“谁是你的大哥?”   云飞羽道:“便是甘……”   纪大先生哈哈笑道:“大哥,好一个大哥,你拜了他做大哥,当真算是你的运气到了!”   云飞羽眨了眨眼睛,道:“大哥对我确是不错。”   纪大先生道:“不错不错,的确不错。”   云飞羽道:“难道……”   纪大先生怒道:“还难道什么?他三番两次地要害死你,你却还要口口声声唤他做大哥!”   云飞羽垂首道:“前辈只怕是误会了吧?”   纪大先生摇头叹道:“你还不懂,你可要我说出来么?”   云飞羽垂首道:“不必说了!”   他其实早已疑心,只是不忍也不愿往坏处去想,要知他虽然性如烈火,但人最是忠厚。   纪大先生轩眉道:“为何不说,他第一次将你骗去 ‘天山双绝’之处,想借那两个老儿之手将你除去,第二次又寻来些 ‘催梦草’,偷偷要你服下,哪知却偏偏解了你的火毒,于是他一计不成,再施二计,将你骗来这里,哪知你傻人却有傻福,连 ‘炼神潭,之水都淹不死你。”   云飞羽长叹道:“前辈你怎会知道的?”   纪大先生大笑道:“老夫自然已遇着他了,他虽然满腹鬼汁,但老夫只要略施手法,便逼出了他的实话,否则老夫又怎能寻来这里!”   云飞羽默然半晌,黯然道:“他此刻怎样了?”   纪大先生怒道:“老样子,还不是被老夫一刀砍下了脑袋,难道老夫还要留下这样的弟子来败坏门风么?”   云飞羽黯然长叹一声,垂首道:“但望前辈能容弟子将他尸首掩埋,也不在我与他结拜一场。”   纪大先生凝注了他半晌,突又仰天狂笑道:“好小子,小兄弟……”语声未了,突听轰然一声大震!   这惊天动地般的大震之声,竟是自中央那铜门里传来,震得云、蓝两人耳中不住嗡嗡作响!   云飞羽这才想起那逃入铜门的黑袍人,纪大先生即已喝道:“门里还有鬼!”转身飞奔而出。   云飞羽呆了一呆,只见纪大先生已自外面的铜门畔取来了那柄铁椎,原来他方才竟是以这柄铁椎破门而入了!   突见他手持铁椎,哈哈大笑道:“铜门虽厚,却也挡不住老夫这一椎,小兄弟,且看老夫进门捉鬼!”   他这冲天的意气,也激起了云飞羽胸中热血。   刹那间他只觉心中跃跃欲试,俯身拾起了铁剑,笑道:“何必前辈动手,有事弟子本该服其劳的。”   纪大先生又瞪起眼睛,瞧瞧云飞羽,又瞧瞧他掌中的铁剑,捋须笑道:   “小兄弟,你也行么?”   云飞羽道:“大约可以!”   纪大先生大笑道:“好好,快让老夫看看你的手段!”   云飞羽微微一笑,凝神聚气,前行数步,挥起掌中铁剑,劈向中央的铜门,铜门果然应手而裂。   纪大先生也不禁瞧得微微变色,脱口道:“好剑!”   云飞羽又是一剑,纪大先生又是一声:“好剑!”突然大笑道:“果然好剑,小兄弟,站开一边,瞧老夫的。”   他箭步窜去,云飞羽撤步闪身,只听风声骤起,激起了他头发衣袂,接着,又是一声霹雳般的大震!   那扇深沉的铜门,竟被纪大先生铁椎击得粉碎!   云飞羽看得惊心动魄,忍不住脱口大呼:“好椎!”   纪大先生仰天狂笑道:“椎虽不好,老夫的手却不错!”左手捋须,右手持椎,嗖地窜入了铜门!   那些妙龄少女只看得目眩齿顿,几乎以为是天神下凡,几个畏缩在一齐,耳朵早已震得麻了!   云飞羽随后而入,只见房中的桌椅陈设,也已被震得东倒西歪,零乱不堪,但别的却似无异样。   纪大先生指着里面的两扇铜门,笑道:“你管左面的,老夫管右面,看看到底是剑快还是椎快?”   云飞羽笑道:“好!”唆地窜过去,举手一剑,抽出来又一剑,他心中豪气涌生,也不禁动了好胜之心,是以话也不说,便窜过来!   眼见铜门已裂,立听震声已起,他不用回头,便知道那边铜门已裂了,但他败也败得满心欢畅。   只见纪大先生早已掠来,摇头叹道:“那边啥也没有。”   云飞羽道:“瞧瞧这边。”   四个字方自说完,铜门已开,突觉一股白雾,扑鼻而来,白雾中也带着一种腐木般的臭气!   纪大先生皱眉:“快退!”身子嗖地倒窜而出,又嗖地窜了回来,塞了粒丹药在云飞羽口中。   云飞羽道:“外面的女子无辜,前辈何妨也赐给她们些解毒丸药,在下可以屏息许久,倒可不必用它。”   纪大先生叹道:“你总是先想着别人再想自己。”   话未说完,他已飞身而出,云飞羽挥掌去震那毒雾,毒雾渐散,还未散,纪大先生便已飞身而回!   他身形倏忽来了,真个是比闪电还侠,云飞羽心头不禁赞叹,当下两人在迷蒙的雾中走入了那铜门!   但他两人入门方走数步,便再也走不过去了!   原来门中已堆满了山石,压成一座石山!   云飞羽怔了半晌,却已被纪大先生拉了出来,两人退出外面石窟,云梦白叹道:“原来那房里还有条出口!”   纪大先生道;“想必有人自那山石逃去,又断了通路。”   云飞羽叹道:“他逃得好快!”   纪大先生大声道:“这鬼地方当真耽误不得了,快走吧!”   云飞羽点了点了头,那些妙龄少女却又涌了过来,一个个扑地跪倒,哀声道:“求求你们……”   纪大先生皱眉道:“不要求了,咱们走了,少不得也要带你们走的,好教你们再出去迷人。”   那些妙龄少女连忙道:“没有迷人,我们没有……”   纪大先生哈哈一笑,道:“你们手拉着手,一个接一个跟着老夫走,知道么?”与云飞羽先走了出去。   穿过外面窄道,只见一条长索,自云雾间垂在洞口。   纪大先生笑道:“小兄弟,爬绳子的把戏你玩过么?”   云飞羽笑道:“弟子还可上去,但那些女子……”   纪大先生笑道:“你可怜她们,便将她们一个个抱上去就是。”   云飞羽怔了一怔,呐呐道:“这个……这个……”   纪大先生正色道:“你先抱重的,再抱轻的,切切要抱得紧些,若是掉下一个,岂非可惜了!”   云飞羽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终于长叹一声,苦笑道:“其实本该老前辈……唉,前辈若不肯,弟子只有……”   纪大先生突地伸手一拍他肩头,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兄弟莫要怕,咱们上去了自有人设法下来接她们。”   云飞羽大喜道:“什么人?”   纪大先生笑道:“老夫一生,最大的毛病就是怕做事,除非万不得已,走路时总要带几个徒弟的。”   云飞羽失笑道:“妙极妙极……前辈先请爬吧!”   纪大先生笑道:“你先上,掉下来老夫还可接着。”   云飞羽只得含笑窜了出去,伸手抓住了垂索,双手倒换,上升了数丈。   下望云雾凄迷,心中不禁感慨顿生。   他暗自默祷道:“大师,前辈……你放心,弟子必会回来收殓大师你的尸骨的,也还要为石上的英名作祭!”   他身形巧快,快胜猿猴,片刻之间,便已升至崖边!只听崖上有人叹道:   “师傅,是你老人家么?”   云飞羽道:“他老……”   他语声方出口,竟又被上面的呼声掩没。   只听崖边一个苍老雄浑的语声大呼道:“纪老儿,是你么,快上来,老夫在这等了你许久了。”   云飞羽心头大奇:“这是什么人?”肩头微耸,腾身而起,凌空一个转身,飘飘落在崖边!   他身子方自落地,竟又有人呼道:“小兄弟,怎会又是你?”   云飞羽惊奇交集,凝目望去,云雾中只见山脊上除了四个蓝衣弟子外,竟还有个身材高大的瘸腿老人!   这老人不问可知,自然便是铁驼!   云飞羽不禁脱口道:“前辈怎会来到这里?”   铁驼道:“老夫被你耽误,再也迫不着那厮,便换家客栈去问,想去找你聊聊,幸好那城里客栈不多,但老夫虽寻着了庙,却跑了和尚,你早已走了,只剩下那店小二在骂你,骂得狗血淋头。”   云飞羽想到自己驰马冲出客栈的情况,不禁失笑道:“本该骂的,若是换了我,只怕骂得更厉害。”   铁驼大笑道:“你倒老实得很。”   云飞羽笑道;“前辈是否问出弟子的去向,才赶来的?”   铁驼道:“不错,我赶来这里,未寻着你,却先见到他们,老夫一见他们的衣衫,便知道是蓝老儿的徒弟。”   云飞羽笑道:“原来两位前辈本乃相识!”   铁驼笑道:“不但相识,老夫还想念他的很。”   话声未了,也听崖下应声大笑道:“驼老儿,你想我我也在想你呀!”   风声骤响,纪大先生便已飞身而上!   铁驼上下打量了几眼,笑道:“好老儿,手脚倒还蛮快的嘛,老夫还只当你已老掉牙了。”   纪大先生笑道:“牙还在,可要我咬你一口试试?”   铁驼眨了眨眼睛,哈哈笑道:“好老鬼,想不到你还是如此贫嘴,老夫只当你这张嘴已烂光了哩!”   两人言来语去,嘻嘻哈哈,云飞羽看在眼里,心里也甚是欢喜,心想他们老友重逢,真该喝两杯庆祝庆祝才是。   只听铁驼笑道:“咱们多年不见,也该庆祝庆祝才是。”   纪大先生颌首笑道:“多少?”   云飞羽暗笑忖道:“最少也要喝上十斤。”   只听铁驼道:“三天!”   纪大先生道:“好,三天就三天,你吃得消么?”   铁驼大怒道:“你胆敢瞧不起老夫,只怕先躺下的是你。”   云飞羽暗笑忖道:“若是连喝三天,只怕这两人全都要醉得躺下了,还分什么先后?”   只听纪大先生又道:“在那里?”   铁驼道:“寻个隐僻所在,你我好好的……”   云飞羽越听越奇,忍不住陪笑道:“喝酒何必隐僻之地?”   铁驼道:“还要喝酒?”   云飞羽怔了怔,道:“那……那……”   纪大先生哈哈笑道:“小兄弟,你只当他要与我喝酒么?哈哈,这老儿数十年前败在老夫手下,如今心里还在不服,要好生寻我再打上一架。”   铁驼怒道:“当真是恶狗不忘记千年臭,数十年之事你居然还记得。”   纪大先生笑道:“你若不记得,为何要来寻老夫?”   云飞羽只听得目定口呆,作声不得,这两人虽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哪有人想到他们见面还要打架?   纪大先生又自笑道:“小兄弟,那日你看老夫打了一架,今日可还要看看,只是这一次只怕不及那次精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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