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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风雨
     几番情云飞羽道:“我若是怀有恶意而来,又当怎样?”   夏雨烟道:“即使你怀有恶意而来,也自有别人对付你,反正我已不愿再害你,随便你怎么样我都不管了!”   云飞羽暗叹忖道:“好一个倔强任性的女子!”   只见夏雨烟在铜镜上轻轻划了几下,两边门户前的铜镜,立刻轻轻滑了开去,珠帘中又飘出阵阵香气。   香气方自传入,已有一条人影随之扑了进来,竟一直扑到云飞羽身上,抱住了云飞羽的脖子,颤声呼道:“叔叔……”   就在这一瞬间,云飞羽已看清了她的身影,听清了她那焦急关切中又满含喜悦的声音!   他知道她便是那身世悲苦的弱女吕芸芸!   他轻拍着她的肩头,叹息道:“许久不见,芸芸,你过得好么?”   吕芸芸点了点头,轻轻道:“谢谢叔叔,芸芸过得还好……”突然放开双手,后退了几步:“叔叔你过得好么?”   云飞羽这才发现,仅只数月不见,这伶仃的弱女,不但已成长了许多,而且也改变了许多!   她苍白的面容上,已有了些血色,她空洞而悲哀的一双大眼睛中,已开始闪动起一些生命的光辉!   她长高了,也丰腴了些……云飞羽忽然发现她为什么要放开双手,后退几步的原因——只因她自觉已变成大人,要避一避嫌了!   只听夏雨烟轻轻一笑,道:“芸芸,方才可是你在拍门?”   吕芸芸垂下头:“是芸芸在拍门!”   夏雨烟又道:“你一直守在门外么?”   吕芸芸又点了点头,却没有出声。   夏雨烟含笑瞧了云飞羽一眼,道:“你看你这侄女对你多么关心,生怕我害了你,竟一直守在外面!”   云飞羽暗中叹了口气,面上却现出淡淡的微笑,柔声道:“芸芸,你只管放心,叔叔会照顾自己的!”   吕芸芸眨动着明亮的眼睛,道:“芸芸知道!”   云飞羽深深凝注她几眼,暗中为她未来的生命祝福!   然后,他霍然转身,道:“走!”   夏雨烟似乎还想说话,但他已大步走出门去!   吕芸芸望着她两人在珠帘外消失,清秀的面颊上,立刻流下了两行晶莹的泪珠,婉蜒着流到唇边。   她只望“叔叔”会多问她几句话,哪知“叔叔”却如此匆匆地走了,看来竟对她如此冷淡而陌生。   幸好在她芸芸的身躯中,却有一颗坚强的心,她虽然如此渴望温情,但她宁愿孤独,也不愿乞求怜悯!   他如此匆匆地离她而去,只是因为他对这场战争已无胜利的信心,他不愿再见芸芸孤独漂泊下去!   是以他故作冷淡,匆匆而去,那么他自己纵然失败身死,吕芸芸也仍可继续在“隐龙谷”好好地生存下去!   穿出曲廊,转目四望,突见松林中急地掠出一条人影,挡在云飞羽身前,冷冷道:“我在这里!”   只见这人影满身锦衣,身量颀长,苍白而清俊的面容上,带着一份孤傲冷削之色,仿佛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他冷冷瞧了云飞羽一眼,道:“你还记得我么?”   云飞羽冷笑道:“紫侯易星!我自然认得你?”   他想起“一剑千锋”吕天逸临死前的惨状,心头但觉怒火上涌,大声道:   “只是我想不到你还有脸来见我!”   “紫侯”易星面色铁青,缓缓道:“你说什么?”   云飞羽怒道:“欺凌残弱,毒计伤人,你自己做出的事,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还用我说?”   易星紧闭嘴唇,一言不发,眉字间杀机渐露!   夏雨烟忽然轻轻一笑,挡在云飞羽身前,娇笑道:“小飞,你几时回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好教我去接你。”   易星冷笑道:“我早已回来了,你却正在密室中和这厮鬼混,只怕早已将我这丈夫忘得干干净净了!”   云飞羽暴怒道:“你说什么?”   夏雨烟一手挡住了他,面上依然带着笑容,缓缓道:“小飞,这话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忘记噢!”   易星大声道:“自然不会忘记!”   夏雨烟道:“好,等我回来,再和你……”   易星厉声道:“你要到哪里去?”   夏雨烟道:“我要带他去见爹爹。”   易星道:“慢着,有我在此,他哪里都不能去了!”   夏雨烟微笑道:“我偏要带他去,你难道宰了我不成!”   易星呆了一呆,面上突地露出一种惊恐之色——日色已偏西,松林间这曲折的长廊,是阴森而黝暗的!巨大的廊柱,更在长廊里投落了无数道沉重的阴影!   风过松林,声如悲鸣!   长廊的尽头处,突然冉冉现出一条幽灵般的人影。   地缓缓地、无声地迈动着脚步,走过一道又一道阴影,她苍白的面色,在阴影中,忽而现出,急而隐没!   然而,她那一双发光的眼睛,却始终眨也不眨地望着易星,目光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是冷静得骇人!   “紫侯”易星却不再冷静,大惊道:“你……你还没有死?你……你……你……你怎会来到了这里?”   吕芸芸仍然静静地凝注着他。   夏雨烟道:“是我将她带回的!”   易星变色道:“什么?你竟将我仇人的孙女带回家里?”   夏雨烟轻轻皱眉道:“他爷爷原来是你杀死的,你为什么杀他?唉!你惹祸未免也惹得太多了!”   话未说完,吕芸芸已走过了她与云飞羽,走到易星面前,眼神仍然是出奇的空洞,面色仍然是出奇的冷静!   易星却情不自禁,退了半步,眼睛望着夏雨烟,大声道:“你将她带回家里,还不如带条毒蛇回家好些!”   夏雨烟却连望也不望他一眼,轻轻举起了吕芸芸的手,柔声道:“芸芸,乖,不要和他说话,到二阿姨那里去!”   吕芸芸点了点头,木然道:“他知道我现在还打不过你,但总有一天,我要复仇的!”   易星面色大变,吕芸芸却突地转身奔出!   夏雨烟摇头轻叹道:“这孩子……”   易星望着芸芸的背影,冷笑道:“好笨的小丫头,我还会等到那一天么,我难道不会先宰了你!”   云飞羽厉喝道:“你再说一遍,我此刻便宰了你!”   易星仰天狂笑,道:“你莫要以为有人撑腰,便张牙舞爪起来,像你这样的小辈,少爷我还未放在眼里!”   云飞羽怒道:“好,你……你……”他大怒之下,反而说不话来,脚步一滑,斜斜跃向易星!   夏雨烟一把拉住了他,缓缓道:“你要不要会见我爹爹?”   云飞羽长长吐了口气,胸怀平伏了下来,努力转过目光,不再去望易星,沉声道:“去吧!”   夏雨烟面向易星,缓缓道:“我此刻带他走了,你若要拦上一拦,就有人要下不了台了!”   易星也长长吐了口气,道:“去吧!”   夏雨烟微微一笑,道:“在这里等着我,我就回来!”   她领着云飞羽穿出松林,走上石路,留下易星面对着阴森的长廊,思忖着阴森的毒计!   石路上仍然看不到人踪,平滑干净的石板,看来仿佛终年都没有走动,玉一般暴露在偏西的阳光下。   云飞羽突然担心起吕芸芸的安危,停下脚步。   只听夏雨烟笑道:“有二妹保护,还有谁敢欺负她?”   云飞羽暗叹一声,忖道:“这女子果然聪明,竟能猜得到别人的心事!”   当下放开脚步向前而行。   夏雨烟也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在云飞羽身侧,她虽能猜中别人的心事,自己的心事却不愿让别人知道。   两边屋宇,渐渐疏落,石路仿佛已到尽头。   突听身后响起一阵尖锐的呼声,道:“曼风,将那小子带回来!”尖锐的语声,有如长鞭划空,摄人心魄!   夏雨烟面色大变,口中应道:“来了!”手中却拉起云飞羽的衣袖,轻轻道:“快,不要让她追来!”   云飞羽道:“你不怕……”   夏雨烟道:“我答应了你,死也要带你去的!”   云飞羽呆了一呆,已被她拉入道旁的松林,穿过松林,前面现出一道清澈的流泉,几座玲珑的假山。   流泉来自山上,有如天绅倒挂,奔腾而下,飞珠溅玉,其声琤琮,一阵阵清冷的寒意,沁人心脾。   夏雨烟指着流泉旁一间依山而建的山阁,道:“爹爹就在里面,你快去吧,我去应付那边……”   话声未了,她已轻灵地转身而去,云飞羽望着她烟一般的身影,暗叹忖道:“好一个奇怪的女子!”   然后,他霍然转身,走向小阁。   只见这小阁顶有八角,外观如亭,只是四面门窗紧闭。   仔细望去,才发现这小阁的一面紧紧连在山壁上,里面仿佛挂着珠帘,透不出半点动静!   雕花窗棂间,蒙着淡黄的绡纱,八角飞檐下,挂着黄金的响铃,随风而动,与飞瀑流泉争鸣!   蔓草、青松、飞瀑、藤萝间,建筑着这一座精致玲珑,黄金为顶,白玉为阶的小小楼阁,望之当真有如天上。   但云飞羽到了这里,心情却有如绷紧了琴弦,紧张已极,只因他的生死荣辱,在刹那间便要断定!   他立在玉石阶上,静静地默立半晌,调均全身真气,他已准备将所有的潜力,在今日一役中孤注一掷!   他取出了怀中蓝衣人托他带来的书信,急伸手掌,敲响了门上黄金的门环,大声道:“云飞羽专程前来……”   话声未了,门已缓缓而开。   一条猩绿的地毯,自门口笔直地铺向远处,其长竟不止十丈,尽头处又是十数级石阶,阶上又是一重门户。   原来这小阁里面连着山腹,外观虽小,里面却是宽容博大,两壁间灯光辉煌,但仍然一无人影!   云飞羽方自走入,门户已自动缓缓开起,显见这“隐龙谷主”所居之地,四面都隐有巧妙的机关消息。   地毯厚而柔软,踏上去一无声音,死一般静寂中,却充满了沉沉杀机,令人无由不生寒意!   云飞羽冲上石阶,大声道:“人在哪里?”   石阶上,门户又开。   里面却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两行蟠龙巨柱,有如巨人般排列在大殿中央,巨柱之间,又是一道猩绿长毯。   长毯尽头,石阶再起,上面一张巨桌,桌后一张巨椅,椅桌俱有蟠龙雕花,闪耀着黄金色的光芒!   但在这富贵堂皇中,又满布森森杀机之地,却丝毫吓不倒云飞羽的铁胆,他卓立阶前,大声道:“人呢?”   椅后猩绿的垂地长幔中,突地传出低沉的语声,一字一字缓缓道:“云飞羽,你来此何干?”   云飞羽大声道:“云某平生不惯与藏头隐面之人说话,你现身出来,我自会将来意说出!”   慢中默然半晌,似乎想不到这少年有如此胆气。   云飞羽叱道:“你若不出来,我便要闯进来了!”   长幔果然缓缓分开,云飞羽满身是胆,纵身跃过桌椅,笔直闯了进去,将两旁长幔舞得绿云般波动不已!   只见一具可比人高的丹炉,香烟袅袅,当门面置。   丹炉边盘膝端坐三人,头上俱被一面自屋顶垂落的黄幔所掩,只看得到他们的膝盖与座下的蒲团。   云飞羽目光四转,沉声道:“哪一位是隐龙谷主?”   其中一人缓缓道:“本座!”   云飞羽将手中信抛到他足畔,道:“一代奇侠蓝衣人托我将此信转交于你,你快些看吧!”   黄幔中缓缓道:“自会看的!”   云飞羽道:“我还有话要问你!”   幔中人道:“你有胆进来,只管问吧!”   云飞羽道:“月阳夫人问你,你觉得寂寞吗?”   幔中人道:“久经寂寞,早已惯了!”   云飞羽呆了一呆,道:“这就是你的答复么?”   幔中人道::“如非答复,便不说了!”   云飞羽默然半晌,忍不住道:“她问你此话用意,本是要前来陪伴于你,你莫非不知道么?”   幔中人道:“寂寞既惯,何须人陪?”   云飞羽暗叹一声,突然大声道:“快些看信!”   幔中人道:“人生如梦,何必匆忙?”   云飞羽道:“你看完了信,我便要与你一拼生死!”   幔中人道:“素无怨仇,拼命作什?”   云飞羽怒道:“伊人箭难道不是你所制的么?”   幔中人道:“造物伤生,本座不为!”   云飞羽厉声道:“除了你还有谁?”   左边一人突然接口道:“众生千万,怎会偏偏是他。”   云飞羽霍然转首,大声道:“此事我已断定,你们纵然花言巧语,百般狡赖,也难叫我相信!”   左面幔中之人道:“贫僧生平无诳语!”   云飞羽心中一动,道:“你是什么人?”   只见黄幔飞扬处,现出一位白眉长髯,面容慈祥的老年高僧,骇然正是觉吾掌门不语大师!   云飞羽大惊道:“大师,你……你……怎会来到了这里?”   不语大师微微一笑,道:“老衲此来,正是要为夏谷主作证,云施主纵然信不过老衲,也该信得过他吧!”   云飞羽霍然转身,只见右面的布幔亦自扬起!   布幔中盘膝端坐着一位乌簪高髻,面容清癯,颔下五柳长须,望之有如神灿般的蓝袍道人!   不语大师笑道:“玄清道兄声倾天下,你信得过么?”   云飞羽惶然道:“前辈便是暗山掌门真人么?”   蓝袍道人笑道:“贫道玄清,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只是相信隐龙谷主绝非 ‘伊人箭’的主人!”   云飞羽呆了半晌,“蹼”地坐了下去,挥汗道:“幸好两位前来,否则在下岂非要铸成大错!”   玄清真人道:“若非贫道与天凡师兄前来,你想必要认定夏谷主便是‘情人箭’主人,再也不会相信别人的话。”   云飞羽叹道:“除了两位之外,无论谁的话都难使在下心服!”   玄清真人突地面色一沉,缓缓道:“令尊与贫道神交已久,是以贫道今日要对云施主你说几句苦口良言。”   云飞羽栗然拜倒,道:“晚辈受教!”   玄清真人道:“鲁莽之祸,为害最烈,你今日若已知错,此后便该切实改了这 ‘鲁莽’二字!”   云飞羽汗流满面,惶然无语!   玄清真人严峻的面容上,缓缓现出一丝微笑,道:“闻过必改,乃大智大勇之人,快些起来吧!”   不语大师道:“既然知错,便该向夏谷主陪罪才是……”   玄清真人道:“正该如此!”   云飞羽突地一跃而起,转身奔出!   不语大师、玄清真人齐地大惊,叱道:“哪里去?”   突听幔中人长长叹息一声,道:“让他去吧,他心里始终恨我与他母亲之事,此事不弄明白,他再也不会向我陪罪的,好在他既已来到此地,迟早总会知道此事的真相,也不急在这一时!”   不语大师合十道:“善哉善哉,施主既种善因,必得善果,老衲与玄清道兄也要等看了再去!”   玄清真人微笑道:“大师你千里迢迢,将贫道拉来,贫道不看过此事终了,自然不会去的!”   幔中人叹道:“只是他此番闯出去,少不得还要吃些苦头。”   云飞羽奔出大殿,奔过长毯,门户又已自开。   他心中只觉一片混乱,门外清冷的空气,也不能使他情绪平静,他究竟要做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觉自己实无颜面对“隐龙谷”中之人,他甚至不愿别人知道“夏三夫人”便是他的母亲。   但就在这刹那间,他耳畔却已响起令他心痛的语声,道:“你便是“夏三夫人’的儿子么?”   云飞羽霍然抬头,转目四望,四面竟无人影。   只听远处的语声又道:“看什么,我在这里!”   云飞羽毫不思索,循声而去,只见松林中的石桌旁,端立着一位满头白发、手拄怀杖的老妇人!   她面容虽枯瘦苍老,但双目却锐如鹰隼,顾盼之间,散发着一种威严而深沉的光彩,令人心惊!   “紫侯”易星与夏雨烟垂眉敛目,并肩立在她身后,便连夏雨烟,此刻神态也变得十分恭谨。   云飞羽在他三人面前顿住身形,明亮的目光,毫不闪避地迎住了这白发妇人锐利的眼神!   白发妇人冷笑一声,道:“不错,看来倒果然有几分像她,难怪谷主放你进去,我问你,你寻他做什?”   云飞羽听了别人提起他母亲,便觉满腔悲愤,大声道:“你是什么人,管得着我的事么?”   夏雨烟面色微变,频频以目示意,似乎叫他莫要出言顶撞,但又不敢说出口来,云飞羽只作未见。   易星已厉声道:“姓云的,你知道在对什么人说话,竟敢如此无礼,还不快些跪下请罪!”   云飞羽道:“姓云的和什么人说话都是这副样子!”   夏雨烟忍不住道:“这是家母,你……”   白发妇人冷冷截口道:“老身便是‘隐龙谷主’的原配夫人,你母亲见了老身,也是要请安问好的!”   云飞羽呆了一呆,身子已不禁颤抖起来,颤声道:“你若再出口侮及先母,我便与你拼了!”   白发妇人冷笑道:“这便侮辱她么,嘿嘿,她……”   云飞羽大喝一声:“住口!”   白发妇人面色阴沉,缓缓道:“星儿!”   易星躬身道:“侄儿在这里!”原来易星便是谷主夫人的兄长之子,是以自称侄儿。   白发妇人道:“这厮无礼!”   易星道:“侄儿立刻教训教训他!”   云飞羽厉声道:“你毒计杀死了吕老前辈,还想要斩草除根,杀害孤女,云某正要找你!”   易星面带不屑的冷笑,缓步走了出来,一面缓缓挽起袍袖,冷笑道:“过来吧,少爷早已想教训你了!”   白发妇人道:“星儿,手下留情些,看在你那可怜的三阿姨面上,不要伤了这厮的性命!”   云飞羽大怒道:“谁要你手下留情?”   白发妇人阴森森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若被他伤了,却怨不得别人,死了也只是认命!”   云飞羽道:“他若伤了,又当怎样?”   白发妇人冷笑道:“你伤得了他么?哼哼,你若伤得了他,老身绝不教人助他一拳一脚!”   云飞羽大喝道:“好!”双拳猝然击出!   他这一招“猛虎出柙”,本是普通招式。   易星身怀内家秘技,自许为武林头流高手,怎会将这一招看在眼里,冷笑挥手道:“这也算作拳法么?”   语声未了,面色突地一变!   云飞羽在这刹那间,竟已狂风骤雨般连攻七拳。   这几拳招式虽无玄妙之处,但拳势却有如大风摧林,不可阻挡,七拳过后,易星已连退数步!   夏雨烟柳眉微皱,亦不知是惊是喜。   白发妇人明锐的眼神,聚盯着云飞羽的拳势,但神色依然十分安详,似乎仍有胜算在胸!   只见易星连退数步后,脚步突地一滑,脱离了云飞羽的拳风,拧掌曲肱,斜斜勾出一掌!   这一掌招势果然变幻无姚,也不知他要攻向什么部位!   云飞羽身形挫处,双拳并出,拳势仍是大开大阖,旁若无人,易星冷笑忖道:“你这是找死!”   他手腕一折,招式突地换了个姚向,自拳风中直点云飞羽胸膛,变招之奇诡迅急,有如右军狂草。   哪知云飞羽拳到中途,双肘突地一撞,双拳自外翻出,”神索缚龙”,急擒易星手臂!   这一招由至阳至刚之拳势,突变至阴至柔之小巧擒拿,竟变得有如天衣无缝,水到渠成,丝毫不落痕迹。   易星大惊之下,一仰身,甩臂摔掌,堪堪避过,只听“嘶”地一响,衣袖竟已被云飞羽扯断。   傲气顿挫,先机已失,他心中自是羞愧惊恼交集,云飞羽却突地收住拳势,冷冷道:“脱了衣服再打!”   易星面色铁青,反手扯去了外衣,左掌横截,右掌斜劈,掌势连绵,急攻而上,锐气虽挫,招式仍然凌厉!   云飞羽刚猛的拳路中,夹杂着奇诡灵妙的招式,举手投足间,隐隐已有一代宗主的风范!   刹那之间,但见两人身形如电,在这松林间的空地上,往返纵横,将四下的松针木叶,震得有如雨般乱落!   那白发妇人此刻已失去镇静从容,看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口中喃喃道:   “这是谁教他的,这是谁教他的……”   只听旁边有人接口道:“我也正在奇怪,这是谁教他的?”原来那白发瘸腿的老人,也赶到了这里。   白发妇人道:“现在你看出来了么?”   瘸腿老人摇头道:“看不出来!”   语声微顿,又道:“我看你还是教小星不要打了,人家似在拿他练拳,他再打有什么劲?”   原来云飞羽早已稳占上风,只是一时未下煞手。   白发妇人大怒道:“好你个瘸子,自己人输了,不设法帮忙,还在旁说风凉话,当真和你妹子一样的臭脾气!”   瘸腿老人面色突变,大怒道:“醋坛子,你说谁是瘸子?”   白发妇人气得手掌直抖,戟指骂道:“谁是醋坛子,你说,你说……你说清楚些,看我……”   瘸腿老人突又大笑道:“我看在你这些年空自气苦,我那妹夫又不理你的份上,让你一步好了!”   白发妇人气得面色发白,已说不出话来。   瘸腿老人道:“但你却要记得,我那妹子也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过来的,你欺负别人可以,却莫要欺负到我兄妹身上,好生看着你的宝贝侄儿挨打吧!”   夏雨烟幽幽道:“六叔,求你老人家少说一句好么?”   瘸腿老人笑道:“好……好……”   笑声未了,突听云飞羽一声大喝,易星一声惊呼,连翻几个筋斗,“蹼”   地跌倒在地上!   白发妇人陡然拄杖而起,颤声道:“星儿……”   易星双手扶地,缓缓站了起来,嘴角血痕宛然。   夏雨烟失色轻呼一声,赶过去扶住他,哪知易星却猛然摔退了她臂膀,大声道:“走开些,谁要你扶?”   他伸手一抹血痕,大声道:“姓云的,再来战三百回合!”   云飞羽冷冷道:“养伤去吧……”   白发妇人杖轻轻一点,身形已掠到易星身前,道:“星儿,退到一边去,待为娘教训他!”   她身法之轻灵巧快,纵是鹰燕,亦有不及!   云飞羽仰天大笑道:“他若伤了,也不助他一拳一脚,哈哈!这句话言犹在耳,说话人却已忘了!”   白发妇人怒道:“说过又怎样,老身偏要教训于你!”   云飞羽冷笑道:“看在你年迈份上,让你三招!”   他双拳微抱,凝神迎敌。   突听一声大喝:“且慢!”   瘸腿老人凌空而来,面向白发妇人,厉声道:“你方才可是真的曾经说过不助一拳一脚的话么?”   白发妇人道:“说过又怎样?”   瘸腿老人大喝道:“隐龙谷中,绝不能有食言背信之人。你若说过,便万万不能让你出手!”   白发妇人怒道:“你管得着我?”   瘸腿老人道:“管不着也要管!”   两人面面相对,俱是白发箕张,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夏雨烟赶了过来,轻呼道:“六叔,娘……”   语声未了,林外已有人接着说道:“你两人真要打上一架么?”随着语声,轻飘飘掠来两条人影!   前面一人满身锦衣,头挽高髻,腰里束着条金带,头上带着顶金冠,凤目蛾眉,是位四十多岁的妇人!   后面跟着的,便是夏飞霜,她装束正和前面的锦衣美妇一模一样,神情风姿,亦有几分相似!   云飞羽目光一转,已猜到这锦衣美妇必定就是夏飞霜的母亲,也就是那瘸腿老人的妹子。   瘸腿老人见她来了,突地云颜一笑。   只听锦衣美妇瞪着眼睛,道:“六哥,你这么大年纪了,怎地还是小孩脾气,你若真的要打,就来打我好了!”   瘸腿老人嘻嘻笑道:“谁要打架?我不过是唬唬她罢了!”   他平生从不服人,但对这幼妹却一向听话得很。   锦衣美妇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姐,你呢?”   白发妇人厉声道:“这少年伤了星儿,我……”   锦衣美妇道:“他们少年人动手,咱们管什么?”   白发妇人怒道:“若是你的飞霜被人打了,又当如何?”   锦衣美妇道:“她若被人打了,回来妹子必定还要打她一顿,谁教他武功没有学成,却偏要惹事。”   白发妇人呆了一呆,道:“好,我说不过你,星儿、雨烟,咱们走!”   一顿怀杖,当先走去!   锦衣美妇道:“大姐莫生气,生气容易令人老的。”   白发妇人却已走得远了,她明明听到了这句话,却只好当作没有听见,易星更是垂头丧气,溜之大吉。   夏雨烟迟疑了半晌,终于向众人一笑而去。   瘸腿老人松了口气,道:“七妹,还是你行,这位夫人除了你之外,谁也对付不了她!”   他目光转处,突又皱眉道:“飞霜,你怎地也愁眉苦脸的,难道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么?”   夏飞霜果然满面愁容,道:“她……她不见了!”   瘸腿老人道:“谁,可是小兰那丫头,这丫头必定是怕老夫发现她骗了我,是以先偷偷溜了。”   他仰天大笑数声,道:“那她却错了,有人能骗得到老夫,老夫反觉高兴得很,云兄弟,你也放心,老夫绝不怪你。”   夏飞霜着急地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小兰走了倒无妨,但是她……她……”望了云飞羽一眼,垂首不语。   云飞羽变色道:“可是芸芸不见了?”   锦衣美妇轻轻叹道:“不错,正是这孩子,她小小年纪,却心高气傲,还留了张条子,说……”   语声微顿,转首道:“飞霜,条子上说什么?”   夏飞霜道:“她说迟早要寻易星复仇,是以不愿学‘隐龙谷’的武功,她还说……永远不会忘记我们。”   她眨了眨眼睛,簌簌落下两行泪珠,道:“只恨我不该将出谷的捷径告诉她,等我看到纸条去追,已迫不到了。”   云飞羽木立半晌,突然仰天笑道:“好,芸芸,有志气,我相信你必能学成武功,为吕老前辈复仇的。”   锦衣美妇静静地望着他,突然挥手道:“飞霜,你爹爹既已开关了,你不妨去将此事告诉他。”   夏飞霜垂首应了,却抬头望了云飞羽一眼,走向黄金小阁,朝瘸腿老人道:“六叔陪我去。”两人一齐穿出松林。   云飞羽怔了一怔,此时林中已只剩下了自己与那锦衣美妇,当下抱拳一礼,道:“在下也要告辞了!”   锦衣美妇笑道:“你要去哪里?”   云飞羽茫然道:“去哪里?……自然是出谷去!”   锦衣美妇道:“你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去,冒了许多麻烦,为的是什么呢?”   云飞羽长叹一声,答不出话来。   锦衣美妇轻叹一声,道:“你既然来到这里,难道不想看看你母亲在这里住过的地方,在这里留下的东西?”   云飞羽只觉心头一阵热血上涌,突然大声道:“不看也罢!”拧转了头,向林外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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