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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隐龙谷云
     飞羽目光直将她娇弱而颤抖的身子送入花丛深处,才自转过头来,静静卓立在花丛中。   那边容大姐连声呼喝道:“在那边,不知逃了没有?”   云飞羽沉声道:“在下在此恭候!”   语声虽低沉,但中气充足,一个字一个字传至远姚。   余音未了,已有一条人影凌空直堕而下,衣袂飘飞,势如惊鸿,刮起一阵尖锐的破风之声!   云飞羽挺胸而立,动也不动,但是,他目光接触到这人影的面容后,身子却不禁陡然为之一震!   只见此人头上戴着一顶金冠,束住满头乌发,身上穿着一件及时的短袄,腰间也用一根金带束起!   她——骇然竟是夏飞霜!   云飞羽本知在此地必可见到夏飞霜,但却未曾料到会如此突然,也未曾料到会在此地相遇。   夏飞霜却连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在此地遇到云飞羽,她睁开了眼睛,立在地上,连动都不会动。   容大姐在一旁指着云飞羽骂道:“就是这臭小子,他擅入花园中来,还将小兰她们的兵刃……”   她说了半天,方自看到夏飞霜的神情。   她纵然再笨,纵然再不知情趣,此刻却也看出了自己的“姑娘”和这“臭小子”之间必有极微妙的关系。是以她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手指着云飞羽,眼望着夏飞霜,也张着大嘴巴,怔在当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飞霜才轻轻道:“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但云飞羽却听到了。   他沉声道:“我……”突地想到自己的仇恨,立刻将本来已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压了回去,改口厉声道:“我来不得么?”   夏飞霜怔了一怔,道:“谁说你来不得,我只是问问你。”   云飞羽冷笑道:“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   夏飞霜又自一怔,面上露出了委屈之色,但仍然强笑着道:“不问就不问好么,我又……”   云飞羽大声道:“不问也不行!”   他存心生事,是以蛮不论理。   夏飞霜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诧声道:“你……你……”   她实在不禁以为云飞羽突然病了,但却不愿问出口来!   哪知容大姐却在旁大声道:“姑娘,这小子必定是得了疯病,是以在这里颠三倒四,胡说八道。”   夏飞霜当即面色一沉,叱道:“滚开,谁要你多嘴?”   容大姐最是忠心,是以从未受过责骂,此刻被她骂得愕了半晌,突然放声痛哭起来,痛哭着飞奔而去!   夏飞霜转过头,目光温柔地望着云飞羽,柔声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温柔而幽幽的目光,温柔而体贴的言词,使得云飞羽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但面上却仍然冰冷如铁。   夏飞霜幽幽长叹一声,道:“你说话呀!”   云飞羽冷冷道:“我的话要等见到你父亲时再说!”   夏飞霜大奇道:“我爹爹?你要见他老人家做什么?”   云飞羽道:“自然有事!”   夏飞霜轻叹一声,道:“你要见他老人家也可以,只可惜……唉,只可惜他老人家正在坐关,什么人也见不得!”   云飞羽道:“你带我去他坐关之地,我自会唤他出来!”   夏飞霜道:“你教我做什么事我都可答应,就只这件事……”她摇了摇头:“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云飞羽大声道:“不答应我也偏偏要见他!”   夏飞霜胸膛起伏,急剧地喘了几口气,突然大声道:“我次次让你,你次次欺负我,你……你……你……”   她本也性情激烈,此刻满腔的委屈与怒火俱都爆发出来,一把扯落了头上的金冠抛在地上,话也说不出了。   云飞羽冷冷道:“在下一介庸才,怎敢欺负夏宫主?”   夏飞霜大喊道:“云飞羽,你以为……你以为我……我怕你么?”虽然勉强忍住眼泪,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云飞羽转过目光,不忍去见她面上神色,口中冷冷道:“这里是夏宫主势力范围,怎会怕区区在下?”   夏飞霜流泪道:“好,这里是我势力范围,我……我要……我要……”   突然挥起一拳,直击云飞羽面门!   云飞羽咬了咬牙,忍住心中悲痛,大声道:“夏宫主要动手么,好,在下奉陪!”举手一掌,回了过去!   夏飞霜心痛如绞,任凭满面泪流,急地攻出三招,她虽然心中悲痛,手下仍自留了情分!   哪知云飞羽武功早已今非昔可比,三招过后,竟已封住了夏飞霜的拳路,只是他心中只有悲怜而无怒火,是以拳风并不猛烈!   夏飞霜突地顿住招式,流泪道:“难怪你要跑来欺负我,原来你……你在别处学会了惊人的武功……”   云飞羽道:“夏宫主过奖了!”   夏飞霜嘶声道:“你武功再强我也不怕你!”   短短十个字间,她已攻出四招,招式奇诡,变幻莫测,激烈的掌风,震得四面花朵缤纷而落!   缤纷的落花中,突见人影随风飘来!她身形似乎比落花还轻,衣袂飞舞,也有如飘飘落花一般!   这人影身形未落,己凌空笑道:“飞霜,我听容大姐说你这里来了佳客,你怎地同佳客打了起来?”   夏飞霜听到这语音,忽然以手扑面,放声痛哭起来。   高手相争,那容半途弃手,她手掌方自掩面,云飞羽掌势已至,他虽想悬崖勒马,却已收势不及。   眼看这一拳已堪堪击着夏飞霜的面门,半空中一声惊呼,一条人影,笔直落在云飞羽手臂上。   云飞羽藉力撤回拳势,夏飞霜已痛哭着扑入这人影的怀抱中,道:“阿姨,我……我好伤心……”   这人影云鬓不整,未洗铅华,四十多岁的年纪,五尺多高的身材,容颜虽憔悴,但依稀仍可见少年时的风华。   她轻轻拍了拍夏飞霜的肩头,道:“飞霜,乖,不要哭。”突然转身,面对云飞羽,厉声道:“你真要伤她?”   云飞羽虽然是因为在急遽的招式中,未曾想到夏飞霜的情绪变化,是以一时不能收住招式。   但是他口中却没有说出来,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这徐娘半老的白袍妇人,冷冷道:“是又怎样!不是又那样?”   白袍妇人忽然绽开一丝笑容,道:“好极了!”   转目望去,容大姐已气喘着奔了过来,她便将痛哭着的夏飞霜送入花大姑怀里,然后转身望着云飞羽!   云飞羽也望着她,只见她神情懒散,面带微笑,但一双眼睛,却紧盯着云飞羽的目光。   她目光所至,云飞羽便知道白袍妇人必定有一身高深的武功,而且必定要和自己动手。   要知与人交手打架之人,大致可分四等。   第四等人与人打架,眼睛什么也不看,甚至可说什么都看不到,只是盲目乱冲乱干!   这种人既无交手经验,更谈不上技巧,有如蛮牛。   第三等人与人打架,眼睛只看着对方面门,或者是自己出手要打之处,别人一拳打到自己身上还不知道。   这种人只知有攻,不知有守,若不能以力欺人,必败无疑。   第二等人与人交手,目光便会凝注着对方双拳,但他们只记得对方有拳击人,却忘了别人还有双腿。   这种人大多是市井匹夫,或是三流武师!   第一等人与人交手,目光必定凝注在对方双肩之上,只因为对方无论发拳踢足,肩头必定先动。   但真正内家一流高手相争,目光却必定凝注着对方的眼睛,不但要自对姚眼神中察出对方武功高低、定力强弱,而且还要以神、气慑人!   只见云飞羽与这白袍妇人静静地对立在满地落花中,两人四只眼睛,从此有如碧空中之恒景,眨也不眨!   只因两人俱都知道,只要自己眼神一眨,对方立即便会乘虚而入,一着之失,必被对方抢得先机!   突地,一个碗大的海棠,凌空飘来,其势颇急,但飘落至云飞羽与白袍妇人目光汇聚之处,竟忽然停顿!   云飞羽、白袍妇人目光齐地一分!   就在这刹那之间,两人双掌同时击出!   只听“勃”地一声闷响,两人身影乍合又分,那碗大一朵海棠,竟被两人掌力震为粉末,随风消失!   云飞羽再不迟疑,急地攻出七招!   他双手忽而握拳,忽而化掌,拳势刚猛霸道,力可开山,掌势却是灵妙轻奇,绵绵密密。   要知他拳势走的乃是“天锤”一路,掌势却得自蓝衣人的传授,是以一刚一柔,一阴一阳,迥然而异!   但刚柔互济,威力却更是惊人,七招过后,那白袍妇人的面上,已不禁露出了惊异之色!   缤纷落花中,但见黑白两条人影,兔起鹘落。   轻轻的哭声中,只听尖锐的掌风,划空急过!   那白袍妇人不仅功力深厚,而且招式灵幻奇诡,阴柔至极,柔可克刚,她本是云飞羽拳路的克星。   但云飞羽三拳过后,施出一掌,不但专攻对方掌法的空门,而且恰恰能将对方掌路封闭,招式化解。   数十招过后,那白袍妇人竟未能丝毫占得上风,就连夏飞霜也不禁转目相望。泪眼中满含惊诧,竟忘了出言阻劝!   四面的花丛,已被他两人的掌风,震得狼藉而零乱!   谁也未曾看见,花丛中不知何时,已箕居着一个麻衣瘸腿的老人,目光炯炯,凝注着云飞羽的招式!   又是数十招过后,白袍妇人突然长啸一声,变掌为抓,满头长鬓,齐地飘起,有如九天魔女,要择人而噬!   她招式也越变越是阴柔奇诡,纤纤十指,有如十柄利剑,刹那之间,便已攻出十余招之多!   云飞羽身形却突地缓了下来,渐渐凝立不动,只以绵密的掌式,护住全身,白袍妇人的招式虽如骤雨,却也滴水难入!   瘸腿老人眼睛睁得更大,神色更是惊奇!   突见云飞羽脚步一错,右掌截出,他不动则已,这一招施出,掌势夭矫,竟有如天际神龙,不可捉摸!   白袍妇人长啸一声,连退数步。   瘸腿老人突地长身而起,风一般卷入了云飞羽与白袍妇人两人身形之间,厉声道:“一齐住手!”   云飞羽拂袖而退,白袍妇人却急地冲了过来,锐声道:“老六,这不关你的事,退开去!”   瘸腿老人双臂一振,身形暴长,瞠目道:“谁说不关我事,孩子是我送来的,我岂能不管?”   白袍妇人怔了一怔,她似乎对这老人有些畏惧,竟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呐呐道:“你送来的?”   夏飞霜也不禁诧声道:“六叔,你认得他么?”   瘸腿老人道:“世上难道只有你一人认得他?”   夏飞霜面颊飞绿,垂下头去。   瘸腿老人转向云飞羽,道:“小伙子,老夫将你送来,本是要你来陪陪我这二侄女的……”   白袍妇人诧声道:“叫他来陪夏飞霜?”   瘸腿老人也不理他,自管接道:“她脾气虽坏,但心肠却软,是以我叫你放大胆子说话,她必定不会不理你!”   云飞羽恍然忖道:“原来如此!”   只听瘸腿老人又道:“但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怎么在‘隐龙谷’   中,也敢胡乱找人打架?”   云飞羽怒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欺侮于我,想要与我动手,本人都万万不会退缩!”   瘸腿老人目光一闪,含笑道:“好,少年人如此心性,也不为过,但老夫却要问一句……”   他面色一沉,厉声道:“你武功是谁传授于你的?”   云飞羽大声道:“你管不着!”   这老人虽然生像威猛,语声如雷,但云飞羽却半分也不怕他,说话的声音,竟比他还大几分!   瘸腿老人呆了一呆,道:“你既然认得飞霜,老夫也……”   云飞羽怒道:“谁认得她!”   夏飞霜身子一震,颤声道:“你……你好!”狠狠一跺足,突地转身飞奔而去!   白袍妇人狠狠瞪了云飞羽一眼,又狠狠瞧了瘸腿老人,转身向夏飞霜追去,容大姐也喘着气跟去了!   瘸腿老人双掌紧握,厉喝道:“好小子,你竟敢欺负夏家的人,老夫非教你尝尝大卸八块的滋味!”   云飞羽神情不变,冷冷道:“看在你带路的份上,我让你三招!”目光凝注,双掌斜垂,当真稳如泰山!   瘸腿老人怒道:“好小子,你敢让老夫三招?武林中人见到老夫一怒,莫不骇得胆战心惊,你凭什么不怕?”   云飞羽道:“你有四只手么?”   瘸腿老人怒道:“放屁,谁说我四只手?”   云飞羽道:“你我俱是两只手,我为何要怕你?”   瘸腿老人望了他半晌,突地捋须大笑起来,笑道:“好小子,你真有种,老夫倒要交交你!”   云飞羽心念一转,突然大声道:“我自然有种,我连闭起眼睛,头顶着地,向前连走二十步都敢一试,还怕别的什么?”   瘸腿老人怔了一怔,大笑道:“这种玩意儿连三尺幼童都敢试上一试,难道也是稀罕危险之事么?”   云飞羽冷冷道:“你不敢也就算了,何必空言唬人,这件事看来轻易,其实……嘿嘿,却危险得很!”   瘸腿老人又自一呆,瞬又大笑道:“你小子诡计多端,必定有什么阴谋,老夫才不上当哩!”   云飞羽仰面望天,连连冷笑,望也不望他!   瘸腿老人大怒道:“你以为我当真不敢么?”   云飞羽道:“嘿嘿……”   瘸腿老人暗忖道:“我纵然闭起眼睛,也不致被人暗算,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耍弄什么花样……”   一念至此,再不迟疑,凌空一个筋斗,头落到地上,以手代足而行,道:   “小子,你看看,一、二,……”   他果然一步一步向前走了过去!   云飞羽目光四转,突地悄悄移动身形,如飞掠去!   瘸腿老人老老实实走了二十步,大笑着翻身而起,道:“小子,你输……”   话未说完,突地发现那“小子”已不见了!   云飞羽不敢再走白石小径,在花丛上飞身而行。   七八个起落后,只见前面横亘一道低墙,墙上屋脊连云!   他方待纵身跃出围墙,突听墙下有人轻唤道:“公子……”   云飞羽心头一惊,只见那“小兰”畏缩地倚在墙角,向他轻轻招手,一双眼波中,满含惊惶,也满含情意。   他心中不忍,跃落到她身旁,道:“什么事?”   小兰痴痴地望着他,轻轻道:“你要到哪里去?”   云飞羽道:“我要去寻你家谷主的闭关之地!”   小兰变色道:“呀,你,你寻着了,他老人家也不会见你的,而且……说不定还会有杀身之祸。”   她语声满含关切,仰面道:“求求你,不要去吧!”   云飞羽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身上带有别人给你家谷主的信物,去了他必定会见我的!”   小兰眨了眨眼睛,奇道:“你既然有信物,若是拿出来,他们就自然会带你去了,何必多费这么多事?”   云飞羽轻叹摇头道:“有许多事,你不会懂的!”   小兰点了点头,默然半晌,忽然摇头:“不,我懂,我小时听人说故事,韩信去见刘邦时,也不肯将张良的信拿出来,你……你就和韩信一样,是为了要争一口英雄气节,是么?”   她目光中满是赞佩之意,仰面望着云飞羽。   云飞羽不禁失笑道:“淮阴侯一代英雄,我怎比得上他?”   小兰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你们都是一样!”   她目中突然闪耀着点点火花,身子也忽然颤抖起来。   她一把紧紧捉着云飞羽的手腕,道:“隐龙谷里,看守的人不多,但路上却处处都有消息!”   她似乎太过紧张,是以喘了口气,接道:“你只要不踩在石路上,一直走,走到一座最好看的房子,就是……”   云飞羽目光一亮,忍不住截口道:“那就是你家谷主的坐关之地了么?”   小兰目光四望,紧张地点了点头!   云飞羽忽然长叹一声,道:“你何必将如此机密告诉我?”   小兰张大着眼睛,道:“你是英雄。我自然要帮助你。”   云飞羽叹息道:“你……唉,多谢了。”   小兰放开了手,道:“你快走吧!”   她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坚强,眨了眨眼睛,挥了挥手,道:“只要你记着我,以后还会见面的!”   云飞羽暗叹一声,不敢回头,如飞而去,他只觉这少女虽然是那么天真而幼稚,但却又那么善良而正直。   小兰望着他背影消失,心里虽觉黯然,但又十分愉快,只因她竟然帮助了一位英雄,做了件有价值的事。   她自觉已比以前长大了许多,坚强了许多……突听一声厉喝,瘸腿老人如飞而来,道:“小兰,你一直守在这里,可曾看到那少年出去么?”   小兰茫然摇了摇头,道:“没有呀!”   瘸腿老人云颜:一笑,道:“好小子,老夫在这儿守着你!”   云飞羽跃出围墙,只见四下流泉白石,奇松异草,将这四山环绕的谷地,点缀得有如神仙世界一般!   林木流泉间,点缀着许多栋飞檐凤阁,及一些假山亭台,一条石板缀成的道路,蜿蜒通向前姚。   云飞羽暗叹忖道:“这‘隐龙谷’当真配得上帝王所居!”   他不敢踩在白石路上,却在路旁的草地飞掠而行,走了一段,目光四望,不禁暗道一声:“苦也!”   只因四下的房屋楼阁,但是堂皇富丽,好看已极,要在这其中找一栋“最好看”的,实是难如登天!   他藉着树木躲避着身形,不住四下观望,只见路边一栋精舍,建筑在翠竹之间,微风过处,幽籁天成!   云飞羽暗忖道:“此地如此清幽,想必是了!”   他轻轻掠入竹林,方自走动两步,突听屋中有人道:“是什么人来了,快陪我来谈谈天!”   云飞羽心头一惊,闪电般退了出去,心中暗道一声:“好险!”他一入竹林,屋中便听得动静,屋中入耳目之灵,岂非骇人!   又走了一段,突见道旁依山筑起一片小巧的楼阁,飞檐如凤,画栋雕梁,当真有如皇宫一般!   云飞羽暗中松了口气:“这必定是了!”   他这次越发谨慎,半点声息也不敢发出。   楼殿前是一片阴郁的松林,他穿过松林,越过雕花的栏杆,只见长廊曲折,通向一扇边门。   云飞羽一身是胆,竟伸手推开了门,直闯而入!   门内是一间花厅,寂无一人,云飞羽自无心去观赏厅中华丽的陈设,推开另一扇门,走了进去。   他穿过几间无人的房间,房间越来越少,但陈设却越来越是精致华丽,便是帝王所居,只怕也要逊色!   走了第五间时,只见房中国间俱是雪亮的铜镜,映得人须眉毕现,旁边一扇门户,挂着发亮的珠帘。   屋子中间,却放着一桌精致的酒肴,设有两张座椅,两副杯筷,酒肴热气腾腾,竟是新设未久。   云飞羽心中方自惊疑,只听“咯”的一声轻响,他入来的门户,竟被一扇铜镜封了起来。   他这才知道,这楼殿中虽然看似静寂无人,但他的一举一动,却都未逃过屋中人的耳目。   但事已至此,他心中反而出奇的安定,暗中冷笑一声,忖道:“我本是拚命而来,无论你弄什么玄虚,又岂能骇得倒我!”   四下静寂无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索性放重脚步,走向那珠帘深垂的门户。   哪知他手掌方自触及珠帘,突听帘中传出一声轻笑!   笑声娇柔妩媚,荡心绮思,云飞羽霍然驻足,只听帘中轻轻笑道:“云飞羽,你一入谷,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语声更是娇柔妩媚,充满了诱惑与魅力!   云飞羽心头一动,厉声道:“你是夏雨烟么?”   帘中咯咯笑道:“不是我是谁呀?你在外面坐坐,我早已替你准备好了酒菜,等一会我就出来陪你!”   云飞羽怒道:“谁要你陪?”掀开珠帘,直闯而入!   只听帘中一声娇嗔,一声轻笑。   云飞羽飞也似的退了出来,木立帘前。   帘中却在轻笑道:“你呀,你这个人,我叫你不要进来,你偏偏不听,看等一会我不告诉二妹才怪!”   云飞羽满面怒容,却又满面红晕,说不出话来!   原来一入珠帘,帘中竟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四房锦帐流柳,香气阵阵,令人闻之欲醉!   夏雨烟正立在锦帐前,她显然新浴姚罢,正赤裸着身子,以一条淡绿的丝巾,在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她的确有惊人的美——那蓬乱的云鬓,如丝的媚眼,微启的樱唇……那晶莹的身子,修长的玉腿,浑圆的足踝……每分每寸,都充满了女性的诱惑,女性的魅力。   云飞羽掀帘而入,夏雨烟娇呼转身!   两人面面相对,云飞羽夺门而出,这不过都是刹那间事,然而就在这刹那之间,云飞羽已初次看到了女性的魅力!   直到此刻,他心房仍在怦怦跳动着,这本是人类最原始的冲动,谁都不能避免,只能以定力与决心克制而已!   珠帘摇荡……帘中隐约飘散出一阵阵醉人的香气!   云飞羽霍然转身,全力击出一掌,击向铜镜!只听“砰”地一声大震,铜镜仍然好端端地没有半分伤损!   帘中的夏雨烟又轻笑起来,道:“这铜镜乃是千年风磨铜所制,坚逾精钢,你功力再深十倍,也毁不了它的!”   云飞羽怒道:“你到底要怎样?”   夏雨烟娇笑道:“我到底要怎样么?……这就要看你了!”娇柔的笑声中,她已掀帘而出,站在云飞羽面前!   她身上已披了一袭轻纱,那雪白的身子,窈窕的曲线,宛如烟中芍药,在朦胧中望去,更觉迷人!   云飞羽转首不去望她,但四面铜镜中,却不知有多少个夏雨烟,正在向他嫣然而笑,流波送语。   他怒喝一声,转身一拳击去!   夏雨烟轻轻扯动腰肢,便避开了这刚猛绝伦的一拳!   她依然满面娇笑,道:“这密室乃是我精心所制,世上除了我谁也开不了,你若打死我,你也出不去了,那时……”   她眼波荡漾:“那时你更要陪我一齐死在这里,直到千百年后,人们发现我俩人的尸身,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云飞羽大怒道:“你……你……”   夏雨烟咯咯笑道:“他们必定以为我们是一对殉情而死的鸳鸯情侣,我们不是更冤枉么?”   云飞羽愕了半晌,他虽有一双铁拳,满身是胆,但对这女子,却毫无办法,只有长长叹息!   夏雨烟笑道:“你叹什么气呀?我们还没有死哩!”   云飞羽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如此害人?”   夏雨烟娇笑道:“哎哟,谁害你呀!我请你吃菜,请你喝酒,自己还陪着你,这难道是害你么?”   她走到椅前,轻轻坐下,招手道:“来呀!你怕什么?”   云飞羽双拳紧握,暗问自己:“我怕什么?我怕什么?”   他霍然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举起筷子,端起酒杯,大笑道:“你以为我不敢吃么?”   话声未了,他已大吃大喝起来!   夏雨烟双目一张,显然也大是惊奇,道:“你难道不怕这酒菜中有穿肠毒药,吃了立刻会死!”   云飞羽哈哈笑道:“死了也做个饱死鬼!”   夏雨烟眼波一转,曼声媚笑道:“你难道不怕这酒菜中有媚药,你吃了后就会……就会……”   她撩人地望着云飞羽笑道:“就会怎样,你也该知道!”   云飞羽大笑道:“这酒菜中若真的有媚药,我吃了后只有你应该害怕才是,我怕什么?”   夏雨烟面颊一红,不觉呆住了!   她平生第一次,遇着能令她呆住的男子,望着云飞羽狼吞虎咽,心里又羞又恨,又急又恼。   云飞羽见了她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故意不去看她,吃得更是起劲,还不住连声道:“好酒!好菜!”   夏雨烟呆了许久,突地眼波一转,又娇笑起来,笑了半天,云飞羽也不理她,她忍不住道:“喂,我笑什么?你可知道?”   云飞羽道:“哦,你在笑么,我不知道!”抬起头来,望了她几眼,点首道:“笑得果然很甜!”   夏雨烟恨得牙痒痒的,仍然笑道:“我笑你还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道,老实告诉你……”   她面色一沉,笑容顿敛,道:“这酒菜中的毒药,人吃了虽不会死,但全身立刻半分力气也没有了,那时……”   她阴恻恻冷笑一声,道:“那时我就要零零碎碎地折磨你,虐待你,叫你吃尽苦处,再慢慢死去!”   云飞羽大笑道:“能吃到这种毒药,也算我口福不错,再死在你这样的美人手上,也算死得不冤了!”   他越笑越是得意,吃得反而更多了些!   情势突然扭转,夏雨烟虽有一身媚力,满心巧计,但遇上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但云飞羽心里也在暗暗心惊,不知道她这桌酒菜中,究竟下了什么毒药,只是他什么都豁出去了,是以面上丝毫不露声色!   夏雨烟眼睁睁地望着他又吃又喝,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云飞羽突地放下筷子,抹了抹嘴。   她面上也突地泛起一丝冷笑,道:“你吃完了么?”   云飞羽大笑道:“酒足饭饱了!”   夏雨烟冷笑道:“你觉得怎样?你的手是否已酸了?你的关节是否麻木了?你若要命,快跪下求饶!”   云飞羽笑道:“我的手也不酸,身子也不麻,我只觉舒服极了,平生都没有如此舒服过!”   夏雨烟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么?”   云飞羽大笑道:“死了也好做个风流鬼!”   夏雨烟变色道:“你说什么?”   云飞羽故意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嘻嘻笑道:“我要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   他看准了夏雨烟,只是喜欢卖弄自己的聪明,炫耀自己的美色,却绝不会是真的淫荡女子!   是以他故意作出这副样子,来先发制人,但纵然如此,他还是不免担心害怕,生怕她真的答应了!   夏雨烟呆了一呆,呐呐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云飞羽心中暗暗忖道:“求求老天帮忙,她千万不要答应。”口中却柔声道:“你真的不懂,快过来陪我!”   夏雨烟霍然长身而起,双手掩住了衣襟,大声道:“你……你……你敢走过来一步!”   原来她正不出云飞羽所料,只是以自己的聪明美色沾沾自喜,将天下的男人,都未放在眼里。   她听得云飞羽入谷之事,便要将云飞羽引来此地,先把他尽情戏弄一番,然后再大大地羞辱于他。   她只当云飞羽也像别的男人一样,要被自己戏弄于股掌之上,那时她便可将云飞羽的丑态,在夏飞霜面前引为笑柄。   哪知事情演变,却大出她意料之外,云飞羽见到她的神态,心里大是欢喜,柔声道:“你答应我么?”   夏雨烟道:“你……你……你敢碰我一碰!”   云飞羽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张开双臂,道:“来,不要怕,没有人会看见的。”   夏雨烟颤声道:“你……无耻的奴才,你……你……”她生平未曾经过这样的事,此刻竟不知所措起来。   云飞羽嘻嘻笑道:“我无耻?这是你自己要的!”   夏雨烟娇喝一声,转身而逃,云飞羽却已张臂扑了过去,咬一咬牙,一把抱住了她的肩头!   一时之间,夏雨烟仿佛忘了自己身怀武功,竟忘了反抗,颤声道:“求求你,不要……不要……”   云飞羽本待与她好好打上一架,哪知她竟不反抗,云飞羽反而急了,这场戏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演下去?   只听铜镜外突地响起一阵敲打之声。   夏雨烟道:“有……有人来了,快……快放开!”   云飞羽心念一转,笑道:“不要紧,这密室除了你之外,谁也打不开的,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夏雨烟道:“求求你,只要你放开我,我什么都答应!”   云飞羽心中大喜,口中却故意叹道:“好,你既然坚决不肯,唉!只要你将我带到你爹爹坐关之地,我就放了你!”   夏雨烟忽然幽幽长叹一声道:“这件事我实在没办法,唉……冤家,我就给了你吧……”   她竟反手勾住了云飞羽的脖子,向身旁的锦榻倒了下去。   云飞羽暗道一声:“苦也!”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挺挺地站着,再也不肯弯腰,突听夏雨烟放声狂笑了起来,道:“色鬼,你怎生也怕了?”   她翻身掠下了锦榻,咯咯笑道:“你若再装得像些,我就信了,只可惜你不是色鬼,装也装不象的。”   云飞羽道:“谁说我不是色鬼,我……我……”   夏雨烟娇笑道:“你方才抱我时只敢抱我的肩头,我就知道你是在演戏了,我见的色鬼多了,哪有这么斯文的?”   云飞羽苦笑一声,暗叹道:“罢了!”   他走回方才的椅子上,坐下去发起怔来!   夏雨烟笑道:“把戏揭穿了,你现在要怎样?”   云飞羽长叹道:“我只觉冤得很!”   夏雨烟突然走到他身旁,轻轻一拍他肩头,道:“不要叹气,走,我带你去见爹爹的坐关之地!”   云飞羽怔了一怔,道:“你……你说什么?”   夏雨烟笑道:“你是我生平所遇第一个能令我手足失措的男人,我不但有些喜欢你,也有些佩服你!”   云飞羽道:“你的话可是真的?”   夏雨烟笑道:“这一次我不但放了你,还依你的话将你送去,但下一次你碰到我时,我还是要和你斗一斗的!”   云飞羽又呆了半晌,突地大声道:“你纵带我去,我也不会感激你,你……你可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夏雨烟道:“我既不要你感激我,也不管你是为什么来的,只要是我情愿做的事,我什么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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