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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仍是爷儿俩合骑着这乘黄膘大马,目的是前往“玉山桥”的方家,丢了一个水秀,幸好还有个藤堂礼,这位藤大小姐可得落实把握着,如果也因旷日时久,发生变异,武阳的霉头就算触大啦。   对武阳而言,水秀与藤堂礼在他心目中都占着极重的份量,然而若要仔细分判,藤堂礼的比重似乎要大一点,在个姓及习惯上两人亦较契合;本来,他尚下不定决心如何取舍,为的是不忍负情,现在却已雨过天晴.尘埃落定,水秀业已主动的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此时正好心怀坦荡,合会佳人。   鞍上,云剑倒有些惴惴不宁: “依你所说,武阳,那藤树熊算是尽释前嫌,不再记恨于我了?”武阳轻松的道: “不错,经过我及阿礼的再三劝导,藤老伯终于等应勾钩这笔怨隙,化   戾气为祥和,他那条腿,算是白送给谭唔叔。” “呸”了一声,云剑啼笑皆非的道: “什么光景了,居然还开这等玩笑,要如此调皮?藤树熊眼看着就是你   的老丈人啦,双方一朝结成亲家,休再提这种煞风景的恼人言语,万一刺伤   了他令他迫忆前尘往事,对你我却是大有不便!”   武阳笑道:   “这话只是对谭唔叔说着玩,怎能在方伯父向前提?谭唔叔放心,言词轻重我还拿捏得准,否则岂非自找麻烦?”   云剑感慨的道:   “我和藤树熊之间的这段梁子,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时我性子烈,火气大,尤其刚愎自用,独断专行,认为剑就是一切,艺业强弱便代表理直理曲,天打雷电,我就敢以白刃相抗,山若咆哮,亦誓以头颅上顶,任是谁招惹了我,不流血残命便决不付休??那真是一段迷失自我的疯狂岁月啊,如今想想,又是何苦?”   武阳低声安慰着他的老叔:   “事情过去也就算了,谭唔叔,举凡人,大部有一段或多或少的癫狂日子,待到往回看,省悟得出早年的是非功过,也就算明白人,辰光长远了,总能冲淡若干快与不快的回忆,谭唔叔不须为此自责太甚??”   云剑叹了口气:   “那时节,慢说斩人一条腿、便夺下几条命,也不觉有什么愧疚难安,就如同吃大白菜般的稀松寻常,但一朝活到我这把年纪,再看到自己作下的孽,心中滋味便又难言;人死了不能复生,肢体断,就永成残缺,那些剑下亡魂或是血肉迸溅的受害者,其痛啮悲愤之情当可想见,真正是不能自抑啊??”   手上的缓绳轻带,武阳微微侧过脸来道:   “想开点,谭唔叔,所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当年你老叱咤江湖,在那种环境里,要的也是这股气势,也由不得你退缩避让,伤在你剑下的人,未见得个个都是冤枉,谭唔叔出剑,亦不一定都是缺理??”   云剑摇摇头:   “等到了‘玉山桥’,我他娘再好生向藤树熊请罪,你们小两口将来要过快活日子,老一辈的人便不该存有丝毫芥蒂,断了人家一条腿,补不回那条腿虽是另一码事,但讲几句中听的话却省不得。”   武阳道:   “这都是谭唔叔顾全我们,可也不能大委曲谭唔叔自己。”   拍了拍武阳肩膀,云剑笑了:   “为了你与你媳妇,我老头子受怎么样的屈都不关紧,倒是你们小两口要和乐恩爱,才不枉费我这一片心。”   武阳若有所思的道:   “谭唔叔,你可别把话说得大早,阿礼对我有心是不错,但是不是一定能娶到人家还未敢断言,她老子娘只怕尚不知道这回事,揭开了底,如果又像水秀那样来一记当头棒,就真笑不动了。”   云剑哼了一声: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就有那等霉法的?同样的漏子会连着逢上两遭?姓水的娘们见异思迁,志节不坚,我不信方家丫头跟她是一路的货!”   武阳道:   “咱们还是多少保留点好,谭唔叔。”   云剑在鞍上移动了一下坐姿,手捏着大腿肌肉,又在腰眼间轻捶了捶:   “不要胡思乱想,这桩事,我有预感,十成十没有问题??武阳呀,到前面那间麦垛子场边停一停,我得下来歇会儿;他娘人一到老便真个不济啦,马上这一折腾,腰也酸来背也痛,连屁股都硬麻了??”   武阳刚要回话,却骤见前头那片麦垛子麦杆横飞,人影闪掠,麦垛   子连倒数堆,有血光映现,也有人滚跌于地,局面似乎正是一场拼杀!那边的光景,云剑亦看到了,他眯着眼观望,口里嘀咕着: “人就是这么犯贱不是?大米白馍吃撑了,一天到晚便不停的你拼我斗,   真也不嫌憎烦?好不容易找着个歇脚处;你看吧,又叫搅了!”   武阳注视着那滚跌在地下的人迅速翻跃,注视着那人的对手正连连追杀,而麦垛子掩隐下,好像还有另外两位仁兄在缠斗,场面挺热闹的;他目光不移,一边问着云剑:   “谭唔叔,要不要在这里想歇?”云剑似是老兴徒发,蛮有劲头的道: “娘的,且凑过去看看再说,保不定是台好戏――”黄膘大马稍稍加快步速,一眨眼便到了近前,到了近前,武阳却突   的全身僵直,背脊梁挺硬,握缰的双手竟然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吉百端立刻就发觉了武阳的异常反应,他探出上半身,关注又迷惑   的问着: “你是怎么啦?武阳,有什么不对劲么?”武阳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以一种极低极怪的声音道: “那是我主公和师兄??”怔了怔,云剑将视线投注过去,也不由压下嗓门: “你是说关无量同他那横剑夺了你小师妹的宝贝师兄?”武阳点点头,语声艰涩: “正是他们??”云剑忙道: “再说清楚点,场子有拨人在火并,你那鸟操的主公与师兄是占了上风   的一拨,还是落了下风的一拨?”咽了口唾沫,武阳道: “是落了下风的一拨。”哧哧笑了,云剑开心的道: “我就说嘛,凭关无量那几手三脚猫的把式,如何占得了上风?不打他个   满地找牙怎么对得起天理?武阳,方才学懒驴滚翻的那一个,可就是关无量?”武阳的表情矛盾又痛苦: “是我主公??”云剑幸灾乐祸的一拍手: “来来,下马,下马,这等热闹,怎得不瞧?老子高兴了,说不准指点   他两招,克敌不必,保命有余。也好叫他看看什么样的剑法才配称是剑法!”   君个悔默不作声,陪着云剑下马靠前,这时,落下风的两位越发左支右细,败像毕露,而他们的对手却益见凶狠猛辣,攻势凌厉,胜负之分,眼看已在不远了。   细细打量着自己的主公与师兄,武阳不禁有一股辛酸的感觉――只这段辰光不见,关无量竟是老了,不但人显得苍老,更且憔悴柘槁,气色极差,此刻他正在豁尽全力的与他的对手拼搏着,他眉心淌血,左肩也一片殷红,仿似受创不轻,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袍,粗浊的喘息声,就连寻丈之外的武阳,亦听得清清楚楚。   另一头的武乐,情况也不见得比他主公好到哪里,不知是眼下的败势影响了他,抑或有什么其他的不如意,原本又白又俊的武乐,竟然黑里泛黄,瘦了好大一圈,形态容貌间,更显出一股霉气,活脱一副背运命蹙的功架。   云剑双手背在身后,闲闲的道: “武阳,你在想什么?”武阳呐呐的道: “我??谭唔叔,我不忍??” “嗯”了一声。云剑缓缓的道: “我就知道你正在这么想,武阳,到底你是个忠厚仁义的孩子,好吧,   我同意你的意思。”武阳惊喜的道: “谭唔叔,谭唔叔是说――?”云剑似笑非笑的道: “你不是打谱帮你师门一把么?为什么还不去?”武阳形色激奋的道: “多谢谭唔叔周全,谭唔叔不会怪我妇人之仁、恩怨难明吧?”嘿嘿一笑,云剑道: “要是你无动于衷,才叫恩怨难明呢;小子,快点上,再迟,你那主公   加师兄就得叠做一堆去啦!”   武阳不再犹豫,只一个箭步,已抢到关无量身边,刚好碰上关无量那个满脸横肉又虬髯如戟的凶泼对手挥剑斜斩而至,这人使的是一柄七环剑,剑刃透着红黄色的寒光,舞动之间环震如号,既沉又猛,关无量反应仓皇,正待抛肩回架,武阳的“未影风驰剑”已猝飞倏现,宛若一道晶莹厚实的匹练,急卷暴翻,照面里已将那人逼出六步,差一点没跌个四仰八叉!   关无量惊异的望向武阳,却在一刹的迷惘之后脱口呼叫: “你,你不是武阳么?”武阳鼻端泛酸,“扑通”跪下,声音带着哽咽: “徒儿武阳叩见主公??”白发苍苍,容颜灰槁的关无量不觉感触万千,悲从中来,他一把将武阳   挽起,嗓调在难以抑止的颤抖着。 “武阳,武阳,这一阵子你是去了哪里?又怎生碰巧来到此处?要不你适时现身来援,为师就叫可无这个匹夫糟塌了??”武阳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那个凶神般的可无已声如破锣也似叫嚷起来: “你们不用忙着叙旧,主公是个二流子,做徒弟的还能强到哪一步?老   子不怕你们师徒并肩子上,正好一遭宰了,叫你们往阴曹地府练把式去!”关无量气得白发飘动,青筋浮额,瞑目如铃中声似裂帛: “可无,你休要欺人太甚,赶尽杀绝,今天我关氏一脉,便个个横尸溅   血,也不会向你低头认输,却看你能狂到几时!”   手中剑“哗啷啷”的一摆,可无形态狞厉的暴笑着:   “死到临头,尚敢吹这等的大气,真是可笑亦复可悲,你关氏一脉算个什么乌?老子通通砍下你们的狗脑袋来当球踢,好叫你们再也不敢赖帐,再也不能依持那几手破烂剑法来挡债!”   关无量全身痉颤,面孔扭曲,却是扁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武阳目注对方,慢慢上前两步,非常平静也非常安详的道: “我主公即便欠了你几文钱,你也不合要他老人家用性命来抵,放这种   霸王债,莫非你自认是武功强、剑口快、保准吃定了?”可无铎模样狰恶,大言不惭: “当然是吃定了,至少吃你们几个窝囊师徒吃定了,娘的个皮,欠债不   还,催他几次,居然给老子拉下脸来,行,你翻脸,老子就宰人,凭情银两   不要,却得搁下命来!”武阳淡淡的道: “我来了,你谁的命也要不着,姓熊的,却得小心你自家性命才是!”狂笑一声,可无的七环剑竖起,吆喝着道: “你们师徒一个鸟样,口把式强过手把式,奈何老子却不甩这一套,见   了真章才能分晓谁是大霸天,谁是那缩头的王八!”一直站在麦垛场没有吭声的云剑,这时哼了哼,开口发话道: “武阳我儿,这具人熊似的杀胚,我是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有气,你   要狠一狠,就送他上西天,若是狠不下,便给他带点记号,早早打发了也罢!”武阳回应道: “是,我这就送他走路――”倏然吼喝若啸,那可无倒挺识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七环剑抖起寒芒   如电,九剑合做一剑,威力万钧的抢前攻向武阳。   于是,“总魂破”现焉,“未影风驰剑”的剑锋幻化成迸飞的青虹,倏变为翩掠的魔翼,晶亮的光华四溢,破空的锐势激荡,但闻“呛啷”一声脆响,可无的七环剑已滴溜溜的抛上了半天,人也宛似陀螺般打着旋转往外摔出,一旋一溜血,一转一声号!   与武乐较手的那个,是个身材瘦削,面色干黄的中年人物,骤见他的伴当吃亏挨刮,如何能以甘休?这人不声不响,猛然一记侧旋,掩到武阳身侧,一对“锁骨钩”狠插回绞,冷焰炫闪中,巴不得一家伙将武阳的脊梁骨抛断。   武阳是如法炮制,又一记“总魂破”奉送给了这位仁兄。   青蓝色的芒彩仿佛一片剔透灿亮的光幕,而光慕中锋刃纵横,交织如雨,这位面色干黄的朋友便摹然身子绷挺,一头跌出丈许之远,那对“锁骨钩”则只剩下两只把柄握在他手里,秃秃的看上去好不扎眼!   可无与他的伙计,武阳是一视同仁,谁也不多,谁也不少,每一位都是前胸加后背,各片下斤把人肉下来,肉虽不多,伤口却不小,血糊淋漓的那一团,相当的令人触目心惊。   咬着牙,可无摇摇晃晃的从地下站起来,伸出一只血迹斑斑的右手指点着武阳:   “好??好杂种??你狠,算你狠??老子走了眼不关紧??早晚仍是我回头来结帐??说??你有种搁下万儿来,便上天下海??老子也拎你得出!”   武阳古并不波,毫无火气的道: “我叫武阳。”麦垛子场边,云剑大声道: “也别忘了我,我叫云剑。”可无听在耳中,方待再摆几句硬话,充充场面,却突的一哆嗦,面上   五官都像刹时挪了位置,他忍不住一声呻吟,急步过去扯起他那伙计,惶惶然似丧家之犬般落荒而去!在片刻的僵默之后,关无量面对武阳,形色阴晦凄黯,语调更显苍凉伤感:   “你离开家里不久,便遭了一场火,把什么都烧光了,一家大小张着口,日子总得往下过,我在万般无奈之下,向庄头李大户借了三千银子做生意,不想一船货朝南运,却在江心遇风翻倾,落得血本无归,这李大户屡屡催讨,我拿不出钱来还债,他竟找到他舅子可无来逼迫我,我自忖力弱理亏,争不过人家,只好和你师兄摸出来待到前面‘苏家甸’去,向一位远房表亲多少贷几文还帐,未料可无却误以为我们是想赖债隐走,竟在半路上伏好了截杀我们??武阳,若非你及时来援,我与你大师兄,只怕已经遭了对方的毒手!”   黑着一张面孔的武乐,努力牵动着唇角,挤出一抹何其干涩的苦笑: “师弟,好久不见了,近况可好?我们都时常惦记着你,生恐你混得不   如意,灵茵前些时还在念叨,说不知你如今的情形怎么样了??”君不海低沉的道: “多谢师门关怀,这段辰光里,我还能将就着厮混,没什么好,却也坏   不到哪里,正如主公所言,不管怎么着,日子总得朝下过??”不曾点明,但听话的人心中有数,武阳是弦外有音。武乐欲言又止,却令人体会得出他那份难以言宣的愧疚情怀,同样   的,关无量也有点儿讪讪的味道,师门两代。这时居然透着恁般的生疏窘促,也客套得近乎虚饰了。云剑仍旧背负双手站在那一头,看样子并没有过来与关无量师徒招呼   的意思,他闲散的向四周观望流览,就是不肯多看关无量师徒一眼。轻轻咳了一声,关无量有些不安道: “武阳,那位老先生,莫非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销魂隐士”云剑?”武阳颔首道: “正是他,主公。”不禁兴起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触,关无量竞带着几分腼腆的道: “你的剑法大有进展,已非吴下阿蒙,这教你练剑的,可是吉先生?”武阳道: “是吉谭唔叔,他整整教我练了三年剑,若不是他老人家,我如今尚不知   流落何方,过的是哪种生活??三四年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要熬出   个顺遂来不容易,但至少徒弟没给主公丢人,这是唯一可自慰的??”关无量惨然笑着: “为了灵茵的事,恐怕你对为师的仍不能释怀吧?”武阳垂下目光,沙沙的道: “弟子不敢,原是弟子技不如人,没这个福份,而且事情早成过去,师   父也不用挂在心上了,只要师兄嫂琴瑟和调,相处融洽,便是一桩美满姻缘??”武乐哑着声道: “我和灵茵感情很好,遗憾的是这几年我家亦是家道中落,入不敷出,   让灵茵吃了不少苦,岳父又逢上接二连三的不如意事,把人都磨变了形――”忽然,云剑在那边开了腔: “我说武阳,天色不早了,咱们爷俩也该上道了吧?”武阳提高声音道: “这就来,谭唔叔。”关无量局促的道: “你去吧,武阳,若是有缘,我们徒师尚有见面之日,若是无缘,也就   罢了,总之是为师的无能,耽误了你,也害苦了你??”   武阳眼眶潮湿,喉头哽咽,他匆匆跪下向关无量叩了个响头,站起来一把拉住武乐走开几步,将一张对折的银票硬塞在他这位师兄手掌心中,然后,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便走。   关无量的萧萧白发在风中飘拂,他抬头望向云空,泪光盈盈,脸上的皱   褶深叠,唇角不停的抽搐――无语问苍天,大约就是他如今的写照了吧?武乐亦僵立无语,此情此景,他又能说什么?在抵达“玉山桥”之前,云剑一路上念叨了千百遍,翻来覆去,主   要只是两句话――“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对于关无量师徒,他可是半点好感也没有,总认为他们亏侍了武阳,排挤过武阳,而武阳的以德报怨,他却老怀弥慰,深庆得人,嘴里不提,心中十分得意。   这,也算是人性里的一点私情吧?   到得方家门前,武阳亲往叩门,不知怎的,心头却兴起一阵惴惴,油然思起“如来酒家”那种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此地虽则无灯无彩,且颇为安静,一股子悬惶疑虑竟是挥之不去,他忐忑的自问着,莫非水秀扮演的这一台负情记,果真将他的信心伤了?   门启开,来应门的不是方家的管事藤亭长,也不是其他下人,淡淡的香衬着那张端秀又略显清减的面容,居然是藤堂礼本人。   四目相触的一刹,双方的反应却竟一片痴迷,他们彼此深深的凝视着,定定的对望着,好像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世界一片虚无,穹宇一片浑沌,再没有其他事物存在了!   这短短的别离,留下的却是如此悸震又深镌的相思,聚首之前不曾感受到这样的激荡,重见之后才知道已然恁般相融相合,密不可分了;君不海情不自禁的伸展双臂,藤堂礼那么自然的依进他的怀抱,当事人不觉生逆,旁观者不感忸怩,仿佛原本就该是这等的情景才对。   武阳轻揽着藤堂礼的腰肢,藤堂礼轻偎在武阳的肩头,他们絮絮低语着,恍同不见余子,梦游似的步履宛如踏在云彩里,慢慢向里行去-约莫就将开始了吧,哪幸福,那挚情、那美满?   后面,云剑着急的跟了上来,边嚷嚷着: “武阳,武阳,你们这是怎么啦?急也不急在这一时,莫忘了还有我老头子呀!”门侧边,一只手伸了过来,亲切的挽住云剑,云剑赶忙回望,那挽住他的人――赫然竟是藤树熊――那化怨为德、睽违多年的藤树熊!云剑一时百感交集,尴尬着不知如何启齿是好,藤树熊却携着他的手行往另一个方向,语声和悦真挚,却也是低细的:   “不要打扰他们小儿辈,云剑老哥,有我陪着你;睽别多时,咱们可要好好叙上一叙了??” * * *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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