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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追杀的日子
   闷着头朝前走的武阳,也只不过刚刚离开巴家馒头铺不足三里的地方,就被一胖一瘦两位仁兄拦阻下来,这里还是通衢大道,仍有行人络绎来往,但这两位仁兄却毫不顾忌,光天化日之下,硬是挡住了武阳的去路。   胖的那个满面油光,腆着只肥大肚皮,穿着一袭襟边洒绣银白编幅图的青丝袍,头顶稀疏的几根毛发带几分滑稽的扎了个发髻,脚底下居然登着一双棉帮子薄底快靴,打扮得不伦不类,气势却相当逼人。   瘦的这位搭拉着眼皮,似乎没有睡醒的模样,脸色烟黄,两腮内陷,套着两截式的灰棉袄裤,裤脚打着绑腿,两只灰棉鞋上还连底带面系着三道草绳,打眼一看,像是从哪里来的饥民饿鬼,就差伸手讨饭了!   当然,武阳决不敢因为对方的外貌邋遢,狠琐狈而掉以轻心,相反的,他非常警惕,非常戒备,他明白这两个人的出现,断断不是好路数。两个人一左一右拦在武阳身前,胖的那个细细打量着武阳,未语   先笑,笑得令人发腻: “呕,好朋友,等你等了好一会啦,怎的弄到如今才上道?”武阳板着脸,声调僵硬: “你们是谁,为什么拦着我的路?朗朗乾坤,十目所视,莫不成还敢劫   持于我?”胖的这位“呸”的朝地下吐了口唾沫: “朗朗乾坤,十目所视?我操,便皇帝老儿的金銮宝殿前,大爷也一样   杀人越货,还管他什么乾坤,什么人看热闹?你说对了,我们正是要劫持于你,你要知机,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便留你多喘几口气,否则,抬你的尸骸回去亦未尝不可!”   退后一步,武阳声道: “我不认识你们,自信与二位素昧平生,凭哪一桩要跟你们走?”搭拉着眼皮的那个忽然打了个哈欠: “这小子开叫了,他以为一嚷嚷就吓着我们了。”胖仁兄一撇嘴,皮笑肉不动的道: “武阳,你别他娘的装疯卖傻,我们是干什么的,为了啥原故要找你,   你心头雪亮,怎么着,是你自己开步,还是要我们服侍你上路?”武阳双眼圆睁,气哼哼的道: “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你们这样胁迫于我,真是岂有此理,若不将原由   说明,休想我移动一步;我心头雪亮?我心头全是一团雾水,谁知你们在搞   什么鬼?”胖子与瘦子目光交触,胖的那位按捺住性子道: “武阳,我叫牟少天,我的伴当叫做萧山,胡老头子没提过?”武阳早已料到对面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便是“黑心手”,这时听他一   提胡吉吉,心往下沉,有股子难言的悲愤与委屈感,他怀疑他被胡吉吉出卖   了,戏弄了,尽管暗里激动,表面上他还沉得着住气,不急不缓的道: “如此说来,是巴老丈泄漏我的行迹了?”牟少天哈哈一,笑: “这倒不能冤枉胡老头子,他可是人模人样,一句未提,掩遮得圆溜似   滑,天衣无缝,我当时还真个相信了他,却是我运气好,只一出门,替巴老头儿送馒头的那个小工阿旺无意中和我搭仙,愣头愣脑便将你在巴家养伤的事扯了出来,这略略一问,立时有了计较!”   武阳觉得心里好舒但。好轻松――一个如此关注他并施以恩惠的人。该不会丑化了那等慈悲的形象才对,要不,又该多么遣憾?当他明白善意并未变质,劝谏仍然由衷,对胡吉吉的印象便更臻完美了。谁忍受得了一个恩人骤转为仇人的情感冲激呢?于是,他竟露齿笑道:   “牟少天,你有了什么计较?”有些诧异的盯着武阳,牟少天戒慎的问: “他娘,你笑什么?有什么事值得你笑?”武阳笑得更开朗: “怪了,你可以笑,难道我就不能笑?要死要活是另一码事,我笑总没   犯着你吧?”牟少天哼了一声: “胡老头子老好巨滑,收山之后便只讲求自保之道,我深知他这不愿沾   惹是非的习性,料到他一定会把我造访之事告诉你,你便会急着离开,他也盼着你走,果然不错,你这不是走了?好叫你明白,打你一从巴家后门出来,我们已暗中缀着你,三里地外,该可亮相摆明啦!”   武阳从容的道: “你们想带我去哪里?”牟少天阴笑着道: “虽是明知故问,我一样讲给你听,‘雨折稷天’早在候着大驾哩!”摇摇头,武阳道: “只怕不是‘雨折稷天’急着找我,而是那耍剑的谭唔吧?”牟少天手抚肚皮,指头轻敲: “武阳,你当只有谭唔要你?如今‘雨折稷天’也一样恨不能吃你的   肉,寝你的皮,娘的,你那一招。‘总魂破’险不险劈掉了杨雨折半片面孔,   现下左颊上还留着碗口大的一块血疤,你破了他的相,他就得要你的命!”武阳哧哧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牟少天不悦的道: “你又笑你娘的什么?”武阳止住笑,咧着嘴道: “我在想,谭唔一心一意打算吃我的肉,寝我的皮,而今又加上‘骆马   鸳鸯’,也来凑热闹争着吃我的肉,寝我的皮,我只得一副臭皮囊,如何分开来满足这一群?怕只怕他们到头来会争得怒目以对,白刃相向,那才叫好玩好笑!”   牟少天顿时怒从心中起: “好玩好笑?武阳,你前是死路,后无退步,我看一点也不好玩更不   好笑,闲淡扯够,你认命是不认命?大爷可没工夫与你干耗!”一边,那要死不活的萧山又打了个哈欠: “老牟,你怎的这么个愣法?端打一厢情愿的主意?你空睁一双牛蛋子   眼还不如我半睡半醒视之雪亮,也不看个清楚,这武阳,他像是认命的模   样么?”牟少天咆哮道: “武阳,你是想玩硬的?”武阳微拂衣袖,慢吞吞的道: “若是你期望我乖乖伸长脖子挨剑,就未免稍嫌天真了点,牟老兄,你   这位伙计说得对,你看我这模样,像是准备束手就戮的模样么?”牟少天双目暴张,青筋浮额,油红的鼻翅在急速翁动: “大爷同你好生讲,是把你当人看,不想你却给了鼻子长了脸,这且不   说,还反过来吃我豆腐,寻我的开心,姓武的,你看我收不收拾你!”武阳业已豁将出去,准备狠干一场了,是以毫不畏惧,大马金剑的道: “牟老兄,在你动手之前,不妨自己称量称量,你这几下子,比诸谭唔如何,比诸‘雨折稷天’又如何?称量过了,再琢磨是否拼杀不迟。” “咯嘣”一咬牙,牟少天道:   “你是在吓唬你家牟大爷?”武阳神态安详的道: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那里,活鲜鲜的人证都还留在阳间世,牟老兄,这   又何须吓唬?”牟少天忽然狞笑一声,道: “明说了吧,姓武的,我与老萧要不是没有绝对把握,也不会动你的脑   筋,不是猛虎不下岗,不是强龙不过江,你以为你是什么三头六臂?”武阳道: “我不是什么三头六臂,我只有一把剑,一把非常锋利的好剑,这把剑   败过谭唔,也尝过杨雨折的鲜血,牟老兄,或者我的剑亦嗅到你的血肉芬芳了!”牟少天的眼泡再三抽动,他憋着声,吸着气道: “很好,如果你有这个本事,我这一百八十来斤沉的身子便由你祭剑,   若是你的火候不足,大爷包准抬你的尸体走!”半垂着眼皮的萧山接嘴道: “早知道这小子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愣头货,偏就有这么些客套话穷   磨他,先时下手做了,此刻不是松快得多?也不用受这顿闲气!”武阳一笑道: “老萧,你也不用像条癞皮瘦狗似的吊在一旁尽说风凉话,要松快,你   有种就先上,看你除了生一张嘴巴外还剩得有什么?”几句话可是又重又挖苦,萧山搭拉着的两眼骤睁,精芒如电中他的形容立转阴寒,嗓音从齿缝里逼了出来: “乡下人买柿子,挑软的捏?武阳,就冲着你的尖酸刻薄,我姓田的   也要会你一会,好叫你得知我除了一张嘴外,尚有什么!”武阳泰山不动的道: “此处风水正好,我看亦不必另拣场地了!”额头两边的太阳穴在不停鼓跳,萧山冷硬的道: “随你的意,横竖死在哪里都一样!”牟少天突兀伸出双手,双手却空无一物。他神色怪异的道: “姓武的,你出剑吧,且看我以一双肉掌取你性命!”萧山目光凌厉,声音也同样凌厉: “老牟一边闪着,我要单独宰人!”武阳哧哧笑了: “好气魄,牟老兄亦合该落得安闲自在;这第一功,可得先让老萧来占,   他若拔不了头筹,牟老兄尽有机会!”牟少天大吼: “休想挑拨离间,我兄弟不受这个门!”路上三三两两来往的行人,大多发觉了这边的情况不妙,走过去的便   加紧脚步离开,正快到近前的索兴调头折转,有那一两个胆大的经过他们身边,也是躲得远远的,连眼波都不敢朝近侧瞟一下,生怕这一瞟,弄不好瞟来一身霉气!   就在这时,萧山猛的发动攻击,只见他右手前伸,看似手无长物,却在伸展的一刹淬然弹现出一截三寸镝锋,这又利又薄的三寸刃锋口,便将敌我之间的距离拉近三寸,而高手相斗,分厘之差,即乃生死之别,姓田的这一出手,立时显出此人的恶毒心性,阴狠伎俩,决不是个易缠的角色!   武阳卓立原地,突的吸腹弓腰,刃尖贴着他衣衫戮空的瞬息,未影风驰剑闪现若电,由下往上横起倒斩,萧山脚步滑起,左手挥动,又是另一截尖刃弹自掌端,而做爷剑斜洒出星芒一溜,“当”声脆响,已把萧山震退三步,左手上的尖刃也差一点脱飞出去!   几招下来,明罢明显是萧山寸头不够,差了一截,他在恼怒之下,半声叱吼,一个大旋身正待再度反扑,哪“黑心手”牟少天已悄无声息的自后掩上。   不是说好了要单挑独斗么?就在须臾之前,姓田的还恁般胆壮气豪的表示要以一己之力,宰杀武阳,怎的言犹在耳,一下子就变了卦?明搏暗袭,旧戏重演,真个狗改不了吃屎不是?   武阳的剑锋抛起一个半圈,利刃破空,发出一声尖啸,掩上来的牟少天蓦地跃腾六尺,双掌暴劈而下,掌劲刚猛,几有断碑裂石之威!   同一时间,萧山正面攻到,双手中的尖刃吞吐伸缩,变幻莫测,宛若毒蛇吐信,又疾又快!   两个人的招式一为凌厉,一为阴毒,而掌刃所指,皆是要害,他们像是打定主意,不想叫对方活下去了!   于是,武阳的未影风驰剑自身前往上挑翻,匹练似的虹彩却流灿着青蓝色的迷蒙镶边,前阻萧山,上拒牟少天,冷焰习习,寒气森森,倒似卷起一片晶亮的冰幕!   萧山的双手双剑与匹练似的弧光接触,在连连的弹跳下发出一阵刺耳的滑掣之声,好比剑尖划在琉璃上,半分不入!   凌空下击的牟少天,明明是双掌劈落,势猛劲强中掌影还在翻飞,却突的另现出一只手来,手上更握着一杆亮晶晶的蛇头梭,就那么快不可言且玄异无比的暴刺武阳背肋!   要不是早得已向前的警告,姓莫的这一着恐怕还真能叫他占了便宜-武阳虽然心里已有防备,却仍旧险不险几乎吃亏;他的未影风驰剑弹起一点星芒,由两腿中间向后刺掠,“叮”的一响散落迸射的火花中,牟少天身形微闪,倒退七尺,依然两手空空,不见兵器,倒像方才那杆蛇头梭的显现,只是武阳的幻觉一样。   就在这一刹那里,萧山溜地再进,人似一条泥鳅般滑来游去,而在急速的扭动过程中剑尖炫闪,刺戮无常,竟也把武阳逼出了四五步!   一声狞笑,牟少天又腾起半空,看光景是要故技重施,再亮一亮他的“黑心手”!   武阳已经退出五步,此时索兴转身便跑;牟少天人在空中,以为武阳是心生畏惧,欲待逃命,他顺势旋转,长射超前:   “躺下吧,你!”   才只奔出丈许远近,武阳蓦地挫腰弓背,整个人“呼”声翻回,口里狂叫:   “总魂破!”   声音凄厉,腔调高亢的这一吼,不禁吼得牟少天猛一机伶,他即时两脚猛蹬,双臂振舞,人朝上升,随即斜落,一边急切的警告他的伙伴:   “老萧,贴地外滚!”   参看牟少天应变的身法,加上他对萧山的警示,显然他明白“总魂破”这一招的厉害,亦通晓在此招之下,趋吉避凶的门道,然则武阳却没有施展‘总魂破’他的未影风驰剑是紧胸指天,剑尖右右微晃,轻轻的上阵啸声隐动,一个浑圆璀灿的光幕倏忽形成,仿佛是月落大地,他就站在之中,而一剑猝展,剑锋骤颤,十七道冷电激射迸流,道道是虚、道道是实。   正往下扑,脚未沾地的牟少天,但觉身上几个部位同时一麻一凉,人已被重重跌出去,滚腾翻仰里,血泥交染,糊满头脸四肢。   那萧山倒是硬气,他并没有遵从牟少天的指引“贴地外滚”,相反的,他更贴地游近,打谱硬干力拼,于是,十六道光束他就接下了七道,光束的外貌只是光束,实则乃为剑锋密集并排的组合,以至快的去势飞射斩旋,萧山这一碰上,两只手掌先断抛左右,胸口、腹肋各处也斗然开了五处血窟窿,整个躯体不但弹上了天,犹翻滚着一头栽进路旁的荒地里!   武阳的这一招,不是“总魂破”,是“雨雪转”,以前在“燕林山”放倒冯艳堂的义父彭立成,使的便也是同一招――招出之下,似雨雪转,这是云剑的不传绝学,威力之大,更在“总魂破”以上!   牟少天现下才感觉到痛楚,他一面滚动,一边不停的呻吟着,模样十分的窝囊,不但没有“黑心手”的功架,倒似个少了一只脚的王八;武阳走上前去,形色纳罕的瞪视着姓莫的,忍不住频频摇头:   “牟老兄,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牟少天咬牙切齿的骂: “剑割在人肉上??还有不痛的么?武阳,我叫你心狠手辣??叫你   说风凉话??只待我一朝缓过劲来??要不生剥了你这狗娘养的??我,我   就不姓莫!”武阳笑了,笑得很有趣: “你伤成了这样,若不赶快就医,眼瞅着就是死路一条,如何还缓得过   劲来?牟老兄,你们二位今天是输定了,你是运道好,犹留着一口气在喘,   你那伙计,只得等来生再喘气啦!”涌上一口血痰,差点堵死了呼吸,牟少天用力呛咳着,白眼仁往上翻: “君??武阳??你这个杀胚??你残害了萧山,又把我糟塌到这步田   地??往后再不会有你的好日子过??我们??我们将用尽一切方法??不择任何手段的干掉你??我们要分你的尸??刨你的租坟啊??”   武阳目定定的看着牟少天,胡吉吉的叮咛不觉又在耳边回响一一朝碰上这些煞星、却只要一个信念,斩尽杀绝,寸草不留??他们永不知道什么叫仁恕、什么是怜悯、什么是良知,他们只晓得为钱杀人,杀人领赏,天道轮回,对他们而言,全是笑话??顽石不冥,以锤击之――眼前的情景,果然不错,这他娘的牟少天可不是顽石不冥么?!   舐舐嘴唇,他的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剑柄: “牟少天,我问你一句话,假若我饶你性命,你也要报复于我?”牟少天咳出一块血痰,犹在充能: “你怕了?你寒了?姓武的??来不及啦,任你涕泪交流,跪地哀求,   我也断断饶你不过??血债,必须用血偿!”武阳率直的道: “我想,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就没有这些麻烦了,死人是不会报复的,   死人只能在阴曹地府瞎吆喝了那对我并没有什么防碍,你说对不对?”突然打了个寒噤,牟少天此刻才想到自己的处境,顿悟自己的危况,一个半死的人,还在这里发什么熊、充什么好汉?眼看对方的右手已伸向剑   柄,眼看人家的表情冷硬,杀气盈眸,明摆着是有意思“永绝后患”了,可恨他自己还不知道眉高眼低,尚在表那三贞九烈,而只要一剑下来,万事皆休,尚有个鸟的招式好耍?!   不受控制的全身抽搐起来,这位“黑心手”顿时舌头僵直,神色大变:   “你你你??武阳??你想干什么?落井下石也不是这种落法??可怜我身负重创,如焚如绞,只差一口气就人鬼殊途,你,你竟待如此赶尽杀绝?把我一个失去抵抗力的遭难者横加宰割?”   犹豫着,武阳艰涩的道:   “不是我要乘人之危,实在是你过于顽冥不化,我若放过你,你不但不感恩载德,反倒要咬我一口,与其纵虎归山,不如斩草除根,将来彼此没有烦恼;你成了个死人,自然不会再来触我霉头,我不用提防你暗算我,也少担许多心事,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一旦‘两全其美’,老命自则不保,这在武阳而言固是美了,对奠同生来说,就半点美不起来啦;身上的创伤虽然痛得鼻塌嘴歪,却顾不得喊痛,只气急败坏的叫嚷:   “慢,慢,且慢??武阳,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切莫误解??”武阳缓缓的道: “那么。你又是什么意思呢?”深深吸了口气,牟少天黑着一张脸道: “我是说??呃,只怕‘雨折稷天’不会罢休,谭唔不会甘心??至于   我,我已和个废人无异,又怎生奈何于你?唉??”武阳笑意又现: “这样说来,你个人是不打算分我的尸、刨我的祖坟了?”身子又痉挛了一下,牟少天沮丧的道: “人心是肉做的不是?今日你周全了我,我??我又怎能恩将仇报?”武阳笑道: “不错,恩将仇报就不是人了,牟老兄,你是不是人呀?”牟少天咬着牙,发出噬噬的声音: “你也犯不着这般阴损我??我发誓将今日怨隙一笔抹消,绝对不再纠   缠于你,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一拍手,武阳道: “起得好誓,不过,誓言往往会很灵验的,牟老兄,你不会只光吃大白   菜吧?”牟少天眼下是保命要紧,只要性命得保,叫他咒骂自己的祖宗十八代   也在所不惜,闻言之下,居然软塌塌的举起右手: “武阳,你若不信,我可以再立毒誓,以证诚心!”武阳安闲的道: “够了,我就不杀你,你这身伤,还得早早医治才是,否则,光流血也   就流死你了,很抱歉不能送你赴医,尚请包涵则个。”内心里早就操翻了武阳的血亲,牟少天表面上却流露着一派感激之   情: “不用费神,我自信这一半时还撑持得住??”指了指荒地上挺尸的萧山,武阳道: “那一位,你也记得给他人土为安,可别自己一个人拿码子走了路,到   底你们曾是伙伴,可不是?牟少天的形容很快转为悲戚,沉重的道: “瓦缸不离井台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吃我们这行饭的,谁也不敢奢   望能得善终,有七尺之地葬身,已属万幸??”武阳悲悯的道: “倒是语气枪然,怪可怜人的;牟老兄,我这里尚有散碎银子十多两,   如今你身上不便,我分你一半,也好为田老兄办埋后事??”脸上的肌肉往上一抽,牟少天的神情像猛古丁咽下颗爆栗,笑得比哭   犹要难看: “多谢赏赐,盛情心领。这点须费,我还垫得出来??”拱拱手,武阳道: “如此,我告辞了,牟老兄,幸蒙担待,他日有缘如得再见,容我做个   小东,请你饮上一杯。”尽管恨得牙痒的,牟少天只好陪着一抹惨笑: “不敢,还是我来奉请!”武阳刚待转身,牟少天又畏瑟的叫了一声: “且住一步??”站定下来,武阳笑吟吟的道: “还有什么指示么?”呛咳两声,牟少天呐呐的道: “不知是否能以请教,方才你那凌厉玄异,掣如电闪的一记狠招,是个   什么招法?”武阳哧哧笑道: “我不是吆喝出来了吗?‘总魂破’呀!”胸口急剧的起伏着,牟少天兴起一股遭到戏辱后的愤怒,他却只能把   一肚皮怨气生生吞咽,不敢丝毫显现在脸上: “说笑了,我知道‘总魂破’剑出之下,是何等景像、何等威势,先前   那一剑,决不似‘总魂破’的招术,我自信不会弄错??”武阳不由赞了一声: “好眼力、好阅历,你说对了,牟老兄,那一招不是‘总魂破’,是‘天   泣血’,我吉谭唔叔的绝活儿,一旦施开来,其精猛浩大,犹胜‘总魂破’多多!”肌肤上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背脊间也透着森凉,牟少天吸了一口冷气,呢哺着似在梦吃: “我的皇天??我的亲娘??竟是‘雨雪转’,那一招竟是‘天泣   血,??,’武阳有些掩隐不住的得意: “只这一招‘雨雪转’,便曾将那‘无风’彭立成杀了个人仰马翻,抱头   鼠窜,所以,牟老兄,休怪我说句狂话,你和萧山算是老几?剑出‘天位血’,你二位还往哪里求侥幸去?”牟少天努力撑起上半身,扭曲着一张血泥抹花的面孔,看似在笑,却   宛如在嚎,好不刺耳惊心: “领教了??真个领教了,‘雨雪转’,果如‘雨雪转’啊??”武阳瞪着对方半晌,才叹了口气:   “你好生保重,牟老兄,可别太过激动,否则神走入魔,便成疯癫,一个疯子还不如死了好。”   嚎笑中的牟少天摹然闭嘴屏息,武阳话中有话,他如何体会不出?情绪悲愉是没有错,至少求生保命的理智还是不缺,假设叫武阳把他当成个癫狂疯悻之人干掉了,这股冤又找谁诉去?   等他定下神,沉住气,这才发觉,武阳早已走远,远得任他再是嚎笑也只怕听不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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