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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便在这时,一阵冷风又从窗口袭了进来,风中卷着细碎的雪花,寒冰冰的向四周洒扬,沾肤触体之下,就不似醍醐灌顶,也够令人骤起鸡皮疙瘩!   欲火高涨中的白有,突然被这阵凛烈的寒风吹拂,不由哆嗦一下,粗暴的动作亦本能的在刹那间僵滞,水秀乘机缩退,又倒靠回炕角,右手半护胸前,左手举着铁链,瞑目切齿,面容铁青,仍是一副严阵以待,不惜再度拼命自卫的架势!   白有业已惊觉到这阵寒气来得古怪,来得不可思议,室内便不算温暖如春,至少也还不到冷得打哆嗦的程度,怎会忽地兴起这么一股奇寒,偏偏又正在眼前的要命关头?   猛一个回身,他望向窗口。却惊得差点从炕上跌落——武阳刚好把窗户掩紧,转过脸来,与白有照面下,竟彬彬有礼的先行弯腰招呼,笑出一口白牙。   现在,水秀也发现了武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早已完全放弃了武阳能有万一活命机会的希望,她早把武阳当做死人了,然而这个“死人”不但没有死,更且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眼前,出现在她最窘迫,最危急,也最期盼援手的这一刻,天,莫非这真的是神的旨意?   白有在瞬息的愕窒后,立即怒火冲头,又惊又怒的叱喝: “好个打不死的程咬金,你他娘的怎么又回来了?他们不押你出去砍头   么?陈有庆、葛德荣那两个混帐却窝到何处去啦?”武阳笑嘻嘻的道: “回二爷的话,那吴、洪二位大哥原是要押到拗子口外处死的,后来   经我再三央告求饶,二位大哥终于软下心,好歹将我放了,他们生怕回来受责,此时已双双逃命去啦,我呢?因为二小姐尚身陷危境,未得脱困,不忍自顾逃主,这才又绕回来准备搭救二小姐??”   愣了片刻的白有却荷荷大笑,他跨下炕沿,斜眼瞅着武阳: “倒是个忠心卫主的好奴才,但你却做错了一件事,你可知道做锗了哪   一件?”武阳摇头道: “还请二爷指明。”白有形色一变,有若恶鬼生现: “你不该回转这里--你早该夹起尾巴远逃,说不准尚能苟活一时,但   你这个不自量力、糊涂懵懂,又上不了台盘的王八蛋,居然敢再绕回来,这一步错棋错得离了谱,所以,你算死定了,你非但救不了姓水的贱人,你这一辈子也就至此完结!”   武阳直率的道:   “或许你说得有理,可是我不能不回来搭救二小姐,事实证明我回来得对,二爷,因为你真叫卑鄙无耻,行同禽兽,人家姑娘憎厌你,你竟打草动强糟塌人家,你说说,你算是哪一等的畜牲?”   白有料不到武阳看似呆笨拙生,说起话来却如此凌厉逼人,他张口结舌了好一会,才哇呀呀怪叫出声,满脸的疤斑都在透红:   “你个杀千剑的王八羔子,你是吃了狼心豹胆啦?老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哪一个敢干涉我?你这不开眼的狗东西却当着老子面前数落老子,你完了,你就有八条命也剩不下半条!”   露齿一笑,武阳道: “用不着穷吆喝,二爷,我不怕你,要是我怕你,我就不会转回来,   你也算老江湖,怎的想不通这一层道理?”白有目透杀机,狠酷的瞪视着这个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小人物: “我什么也不必去想,就凭你这块杂不胚,还能雕出什么等样的稀罕玩   意来?二爷我便当场先毙了你,再去找陈有庆和葛德荣那两个狗才算帐!”   炕角一偶,水秀不知该要怎么办才好,她联想到武阳的去而复回,其中必有蹊跷,决不似武阳嘴里说的那般简单,姓吴的与姓洪的,一看即知是两个杀胚,且又属“四山影侠”的亲近手下,岂有违令询私、替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牵连的可能?假如事情不是如此,武阳又是用什么法子脱   险的呢?水秀的心中充满疑团,莫不成--莫不成武阳果真是龙潜于   泽、虎落平阳的奇才异士之辈?这时,武阳又把右手伸进衣襟之内,模样显得非常的安闲自若:二爷,你先时说我做错了一件事,不,我没有错,我看你,倒是快   要做错一件事了,只要你这一错,恐怕就连你这条老命一同错进去楼!”乱发蓬散的白有双掌微微上提,从齿缝中嘘着气: “一朝将你宰杀,便天大的是非也与你无干,好杂种,纳命来吧!”掌势的运展猛烈而又雄浑、白有只斜偏两步,那波涛般汹涌的劲气已   暴卷武阳,武阳匆忙退向窗前,白有人已挫腰旋身,左掌猝起,快同闪电般劈向武阳胸膛!   房中又是一阵突然的寒冷,寒冷来自那不知何时迷蒙扩散的一片青蓝光华,光华森然的无声流动,有如一大群看不见的,摸不着,泛现着育蓝色调的精灵——白有拼命后腾横滚,却也在右颊上留下一道血槽,像是婴儿嘴唇翕动般的一道血槽!   几乎忘了自己挂彩的这档事。白有仿佛看到活鬼似的看着武阳,这位二爷的一双眼珠子牛蛋一样凸出眼眶,脸盘上的肌肉不住抽搐,累累的疤斑不再透红,而是泛灰了!   同样惊窒得目瞪口呆的还有一个水秀,她失了魂似的盯着武阳,这个人,这个粗工、贱役,这个只配推车打杂的武阳,竟然怀有一身如此精绝的本领,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功力,甚至方才出手之际,用的什么招式、何类兵刃她都没有看清,但见那冷莹莹的寒光展现,业已是眼前的情景了。   粗独的呼吸着,白有强按惧栗,怒力使自己的舌头不发直: “你你??你??到底是他娘的什么人!”武阳一本正经的道: “回二爷的话,我是如来酒家的车把式,还不是赶车的车把式,乃是推   车的车把式,二爷,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听到武阳的自我介绍,水秀禁不住脸上发热,极为尴尬--那是一尊真神,却疏做泥菩萨闲搁着沾灰蒙尘,自己兄妹这双眼睛,不但不叫识人,简直就被沙土封瞎啦。   白有死瞪着对方,喃喃自语: “不对??这家伙的路数怪异,剑法凶险,连我都搪不过一招,他娘的,   天下哪有这等的车把式?”就在此刻,房外有人轻轻敲门: “我说狄老弟呀,你又吵又闹也疯了大半宿啦,到底完事了没有?我们   老大有交待,早点歇着,别弄伤了身子,往后辰光正长,有你乐和的日子。”   白有心里发急,却不敢开口求援,一则人家的那把剑实在太快,他生恐只一发声,对方突起猛扑,十有八九是招架不住,二则这张老脸还不能不要,凭他“四山影侠”头一位狄某的嫡亲胞弟,居然叫起救命来,朝后还见得了人么?因此他只僵在那里喘着粗气,不吭声,也没有移动。   敲门的人是阿桑地,约模是听到白有喘息的声音,不由得嘻嘻笑了——纵然未曾对面,也能叫人想像到他那副贼头脑脑的德性:   “你看看,狄老弟,你看看你,累成了这付模样,还不好生歇息?元气可不能多耗呀,对那水妹也怜惜点,人家到底是黄花大闺女,经不得你连番狂风暴雨,好啦,早早睡吧,我不打搅了??”   门外传来阿桑地长长的哈欠声,然后是趿拉着鞋离开的脚步声,白有   禁不住脸色泛青,暗里咬牙切齿,操翻了他阿桑地四哥的祖宗十八代。凑近一点,武阳轻声轻气的问: “二爷,有这么个好机会,你怎么不示警求援?”白有哼了哼,回答得却也但白: “老子不给你下手的借口,老子也不愿刺激你下手!”武阳笑了: “你怕我?“白有的“太阳穴”跳了跳: “我怕你个卵,可是我却并没活腻,今晚只低一低头,迟早要找你出这   口怨气!”炕上,水秀恨声道: “杀了他,武阳,杀了他!”猛一错牙,白有憋着嗓门狞笑: “最毒天下妇人心不是?好贱婢,你若打谱要我的命,我也包叫你们松   活不了,只要这小子,起意想干掉我,至少我痛叫一声的时间还有,到了那时,我看你们两个如何逃命?”   水秀顿时沉默下来——白有说得不错,他眼前顾惜自己这条老命,才硬着头皮闷声不响,一旦察觉老命将要不保,十成十会出声求救,那样一来,惊动了“四山影侠”,这甫露的一线生机,很可能又会趋于幻灭??   武阳想的和水秀有些不一样,他担心的是能否对付得了“四山影侠”,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摸不清楚自己的功力深浅如何,到了什么火候,假设引来那四条闪电,吃得住固然最好,若是抗不过人家,岂不是自找绝路,从此际的形势而言,这个险还是不冒为妙!   白有观言察色,明白方才的恫吓已生功效,他打铁趁热,赶紧道: “今晚上我自认晦气,跟头栽就栽了,你们如果不动我的脑筋,我也不   叫你们为难,我任你们逃之夭夭,保证半声不吭,就好像我不在这里一样!”武阳望向炕角的水秀,以征询的语气间: “二小姐?”闭闭眼,水秀眼下一条细筋在连连扯动,她的腔调怨恚却又无奈: “便宜了这畜牲!”白有压着一头爆火,恶狠狠的道: “你骂,叫你骂,有朝一日,我会让你把这每一个字再生吞口去!”水秀冷凛的道: “希望你能活得那么长久,白有,也但愿能遇上你!”双目是闪着赤焰,白有威胁的道: “贱人,你好歹记牢就是,我二爷自来有仇必报!”武阳带着怒意接腔: “姓狄的,如今你是一脚踏在阴阳界,两手分攀生死门,还喳喝个什么   劲?真要惹翻了我,一剑剁下你的脑袋当球踢!”深深吸了口气,白有阴着声道: “此际老子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算你狠,我这就收口不与她吵!”武阳道: “还不快去把二小姐身上的禁制解除?”   白有倒也干脆,从腰间掏出钥匙,爬上炕去替水秀启开铁环的锁口——水秀在白有动作的过程中一直扭闪缩让,生怕被对方的手指触碰着,好像姓狄的身上染有杨梅大疮,沾上一下便一辈子洗不净了。   武阳已把窗户启开,等水秀跳下炕来,这才冲着直眼发怔的白有道:   “二爷,请你帮个忙,要嚷要叫也等我们走远一点再开始。”   水秀却是头也不回,只低促的向武阳说了一声“走”,人已越窗而出;仿佛多往后面看一眼,便更会为她带来不能言的污秽感??   天亮了。   雪覆的大地上起着雾包,白茫茫的烟霭浮沉在山限林隙,也飘荡于原野荒畴,当人们哈一口气、便将那蒙蒙的雾色挂上眉梢鬓角??   四处都是一片迷蒙的混饨,看不到人家,闻不得鸡犬鸣吠之声,这一阵发力狂奔下来,武阳与水秀甚至不知来到了什么地方。   经过再三寻觅,武阳总算找着一座小小的土地祠堂,祠堂前一棵半枯的白扬树,祠堂后一堆乱葬岗,真个是处人鬼杂居、阴阳交界的所在。   这座土地祠堂的确是小,巴掌大的方圆,还隔着一道神坛,坛后供着土地公、土地奶奶的泥塑神像,祠堂里的香火平素似乎不错,金钱银纸的烟薰,把这个地方神抵的一双老脸都乌抹得看不清晰了。   水秀的大红斗蓬丢弃在“四山影侠”那幢石屋里,只穿了一身袄裤奔命,这身袄裤还叫白有撕裂了好几处,洞隙通风,人在情急狠跑的辰光不觉得冷,这一停下来,寒气就侵肌透骨,冻得心里发慌啦。   武阳进入祠堂里之后,赶紧取下自己颈问的围脖,当做掸子在地下匆匆拂掸雪尘,未了又把围脖摺叠起来铺平,意思是权充坐垫,他搓着手打了声哈哈:   “好歹算找着这么一处暂可挡寒避风的所在;二小姐,你先请坐,我再看看能不能弄点柴火来引着,也好驱驱这片寒冷??”   水秀双臂抱肩,冻得脸色发青,嘴唇泛紫,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牙齿不使磕颤,还想扮出一抹笑容回答武阳的好意,却因面颊肌肉僵硬,算是白搭了。   怔怔的望着这位二姑奶奶,武阳呐呐的道:   “二小姐,你是不是觉得??很冷?”   水秀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扁着唇道:   “是有点寒意??”   搔搔头,武阳想到如果现在出去找些火,能否找着适宜引火的干燥木柴且不去说,就算找着了再拖回来引燃,也要一段时间,这一阵延宕,只怕水秀就待冻僵了,如今仅有一个应急办法,便是脱下自己的外袍给水秀穿上御寒,然则双方身份悬殊,水二小姐的脾气又来得个娇盛,这一番好心若叫人家当成了驴肝肺,可就大大不上算了;他迟疑不定的欲言又止,模样间便不免有着三分窘迫。水秀亦有颖悟,她打着哆嗦道:   “你在想什么?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武阳干咳一声,壮起胆子,却仍免不了带着腼腆之负:   “二小姐,假如你实在冷得熬不住,我??呕,我身上这件袍子你先拿去披上,也好驱驱寒意,当然,我是说你要不嫌弃我是个下人以及这件袍子太脏的话??”   终于在僵冻的脸庞上绽出一丝笑意,水秀动容的道:   “谢谢你,武阳,但你也会冷??”   武阳忙道:   “不要紧,我身底子厚实,抗得了这点寒冷,二小姐总是姑娘家,比不得一般男人壮健,尤其是我,冰天雪地里干活惯了,皮厚肉粗,自来便耐得冻??”   水秀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武阳,袍子给我,说真的,我冷坏了!”   武阳迅速脱下他那件陈旧却相当暖厚的棉袍,帮着水秀披在身上,水秀身段窈窕纤长,披上这件又宽又大的袍子,不啻裹着一张小型棉被,袍子内仍残留着武阳的体温,暖暖的,熨熨的,更透着一股男人特有的汗酸气息,这股气息沁入水秀的嗅觉,不知怎的,她非但不感到腌酥憎厌,竟反有一种微醉般的晕眩微荡??   瞧着水秀舒恬宽怕的神情,武阳就更不觉得冷了。他挺起胸膛,竖直脖颈,颇有一副风雪不能屈的气概。   “二小姐,你看,我可不是抗得住么?待会再出力背上几捆柴火,就益发热腾腾的能冒汗啦;二小姐,你现在是否比较暖和了点?”   水秀扯紧棉袍的襟口,一股温热由肌肤透到心田,她不再颤抖,不再寒栗,脸上的笑容亦显得那么真挚坦率,没有丝毫矜持做作:   “武阳,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表达我的谢意,更不知该如何向你言明我的愧疚,以你这样一位拔尖的高手,却屈隐在我们这家不成气候的酒馆里,忍辱受气全不计较,更在紧要关头出力卖命,慨施助援,要不是你,我若非死在自己手中,也必然难逃这冰雪封天的大限??”   摆手阻止武阳出言,她又继续说下去:   “你明白,武阳,人都有一死,逼到头上,亦不由得贪生畏死,真要到了那一步,我也豁得出去,但我却不甘含冤受屈的死,不清不白的死;一个姑娘家,在承受玷污之后带着那样一条肮脏身子,便是到了黄泉,又有何面目对先祖列宗于地下?武阳,你不仅救了我的命,更保全我的名节,我??我??”   双目中泪光隐隐,语声硬咽,水秀有些说不下去了,我这的真情真性,这样的掬心掏肺,倾诉的对象却是一个从起始便屈居杂役的武阳;武阳不禁受宠若惊之下兴起无尽的各般感触——人际关系风谲云诡,变化无穷,某一桩难以逆料的遇合,却是人与人之间处势迁异的因素,而谁又能预测自己命运的起伏、未来的否泰呢?   水秀摔了摔头,将垂落额前的一络秀发拢口耳边含着泪笑道:   “武阳,你不会在心里讥嘲我吧?”   武阳呐呐的道:   “在心里讥嘲你?我为什么要在心里讥嘲你?”   水秀脸儿微赦,羞涩的道:   “我是说——你会不会笑我这么不知自制,不懂隐讳,甚至有些失常失态,把想到的事情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武阳陪笑道:   “二小姐,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人嘛,原该这样,心中有事便说出来,憋着闷着反而形同结郁;一般姑娘家如果要吐露什么委曲或感受,大   多都会情绪比较激动难以抑制,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不算失常失态??”水秀反应十分尖锐,自己也不知道怎会突的冒出这句话来: “有很多女孩子向你倾诉过委曲?”呆了呆,武阳面红耳赤的道: “二小姐说笑了,像我这么块料,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一肩明月,两   袖清风,说钱财没有钱财,讲人才没有人才,别提女孩子会向我吐露心事,只怕连答理都不愿答理我,呃,我是曾经看到过,那可是大姑娘对别人,不是冲着我。”   水秀不以为然的道:   “武阳,你不须妄自菲薄,基业是人创的,财富也是人挣的,你有一身好本事,一颗任侠尚义的心,这就足够了,加上你的青春,你的强健体魄,还怕没有发迹的一天?”   耸耸肩,武阳苦笑道: “本事不能用来抢、用来偷,大不了自卫助人而已,又从何发迹起?”凝目注视武阳,水秀徐徐的道: “有一身好功夫,即是在江湖上飞黄腾达的本钱,武阳,所谓运用之   妙,存乎一心,让我来帮你策划筹谋。包你出人头地,名利双收!”嘿嘿笑了,武阳微现赦然: “我恐怕不成,二小姐,我不是材料??”水秀平静的道: “你没有去尝试,怎知不是材料?从你单独犯险前往‘石虎峰’救我的   举止,胆识同决心的表现就是不寻常人物,武阳,你相信我,我不是奉承   你,高估你,你必然能以成器!”武阳迟疑的道: “奇怪,我谭唔叔也是这样说??”眉梢子轻扬,水秀间: “你谭唔叔?” “就是吉谭唔叔,二小姐大概不会认识他。”对于武阳口中的这位“谭唔叔”,水秀显得没有多大兴趣,也就不曾   追问他们之间的渊源及关系,她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 “武阳,你这一身好本领,是否从来未在人前显示过?”武阳迷悯的道: “这又不是耍把戏,若没有必须,我为什么要在人前炫耀?”水秀道: “那么,除了你主公和你自己知道你的能耐外,别人都不晓得?”武阳笑道: “现在白有也知道了,还有那叫陈有庆和葛德荣的两个人也知道,不过   姓吴和姓洪的即便知道也不关紧啦,我一道送他们升了天,二小姐,杀人并不快乐,更是一桩作呕的事,然而在无可选择的情形下,却也不似想象中那样困难??”   水秀凛然于色:   “不必内疚,狄青手下那一批人个个凶残无道,犯案累累,杀之决不足借,想想他们平日酷虐善良,茶毒生灵的暴行,亦正该以杀制止,武阳,这是做好事!”   说到这里,她又换了一种温柔的眼光瞧着武阳,接上先前的话题:   “我方才问你曾否炫技人前,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以你的才能,尽有机会谋栖高枝,为什么却自甘委身于杂役的工作?如今我算明白了,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你又不曾执意显示,当然便若石蕴璞玉,沙砾含金,未经琢炼,就难见光辉;武阳,由此亦证明你的本份笃实,不平凡中益增不凡??”   武阳在水秀的一再赞赏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算贴切,他傻呵呵的咧嘴笑着,又似忽然记起什么事来,赶紧道: “二小姐,我得出去找柴火了,这座土地祠堂后头是一片乱葬岗,万一找   不着合适引火的木材,便劈棺材板来烧,你不会介意吧?”水秀叹了口气: “随你吧,处在眼前的环境里,哪还有这么些挑拣。”武阳走向祠堂门,   举目望去,外面仍是白茫茫的雾气在飘浮着,浮浮荡荡似乎比先时更要浓密了,这种鬼天气,只怕找块棺材板都不容易。   于是,一阵急骤宛若擂鼓般的马蹄声便在此刻隐隐传来,蹄声传扬的距离初入耳时还相当遥远,而仅是凝神聆听的须臾,却以惊人速度往这边移近!   武阳怔怔的瞅着这一片雾氢,心中暗暗祷告骑在马上的主儿可不要又是些瘟神,但没来由的竟兴起一种忑忐不安的感觉,好像从蹄声的狂乱中含蕴着什么不祥的征兆。   水秀也听到了声音,她来在武阳背后,默默注意响动游移的方位只是片刻,她已低沉的道: “冲着这边来了,武阳,你听出骑马的乃是两拨人?像是一拨在前奔,   一拨在后追,两边都在拼命死跑,看样子又似一桩麻烦!”咽着唾沫,武阳道: “我也觉得不大对劲,二小姐,我们是否应该不惹麻烦?”郁郁的一笑,水秀道: “我们麻烦已经够多了,而今尚在麻烦之中,我们当然不惹麻烦,君不   悔,先不要出去找柴火,进祠堂里来躲一躲再说。”武阳点着头退回祠堂门,一边感咱的道: “对于残破的寺祠堂,我似乎特别有缘,以前住的是神仙祠,现在又避风   寒于土地祠堂,都是些破祠堂,却不知遇合有什么不同??”水秀轻轻的道: “待过些时,我倒要你好好把这段往事说给我听。”不等武阳口答,业已来在左近的马蹄声突然加速逼临,那种亢烈狂   急的敲地声响,几乎连这座小小的土地祠堂都受到震动,雾气弥漫中,两匹惕黄毛色的健马破氢而出,带掀起滚滚烟霭,仿佛这两匹马儿是自空飞落!当然,马儿并非自空飞落,马背上的两个骑士却从鞍上扑了下来,差不多是连跌加爬的双双一头撞进了土地祠堂!武阳本能的一把将水秀扯到身后,自己拦遮于前,在这片巴掌大小的破祠堂里,除了面对面的开诚相见,实也没有个躲藏之处!   这两个不速之客,混身上下血迹斑斑,两张人脸上更充满了惊惶焦惧的神色,他们冲进祠堂来,原意似是想找个可能藏身的所在,猛一下和武阳及水秀照面对瞧,倒将这二位懂得晕天黑地的仁兄吓得“嗷”声怪叫起来!   武阳颇为镇定,他沉着的喝问: “二位是什么人?贸然闯入此间意欲何为?”两人中那肥头大耳的一个抹了把额门上淋漓的血渍,气急败坏的道: “现在不是回答你问题的时候,老弟,且先帮帮忙找个地方容我哥俩躲   一躲,只等逃过这一劫,我们连祖宗十八代的家谱都背予你听!”另一位顶了张狭长的黑脸膛,却是此刻现着青白,他眼珠子四溜快转,慌张的道:   “我的老天爷,自远处雾蒙蒙的打眼一看,这里是座有顶有帘的屋字,孰不知实际上却只有这点大小,于福,此地别说藏不住你我两个大活人,恐怕躲只耗子也能被搜出来!”   大冷的天,叫于福的胖子却是一身透底的汗水,他三脚两步奔到神坛之前,探头一望那仅得盈尺空间,高才六寸的坛隔,急得直跺脚: “完了完了,可不是没有个躲藏之处?你我哥俩要能化身成土地爷土地奶奶的泥塑神像,尚有个万一之望,否则怕是在劫难逃了哇??”   武阳一听对方在情急之下居然连这种迹近疯癫的话都出了口,险些儿就失声笑了出来,但他也明白眼前决不是该笑的辰光,只有一再用力吸气,拼命忍住。   不知什么时候,后追的那阵马蹄声已经消失,空气中浮荡着一片僵冷,   一片空茫的寂静,好像追兵突兀幻散,一干索命者卷飘向天边去了。黑脸仁兄机伶了一下,惴惴不安的道: “听,没有动静了,于福,可能他们中了计,冲着咱们两乘空鞍坐骑撵   下去啦!”胖子唇角抽搐着,苦涩的道: “但愿神佛保佑,叫那些杀千剑的吃浓雾遮眼迷心,一直朝下白撵,最   好通通撵到南天门,撵到九幽地府,撵到他们祖坟里去!”武阳又想笑,却又再竭力忍住,水秀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形态   中隐现忧惧,她仿若不大相信这两人会在危机己发之际忽然转运。那黑脸仁兄悄声道: “于福,要不要出去探一探?也好确定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接着他的话尾,祠堂门外飘忽的雾氲里,已蓦地响起一个声音,一个粗   厉又狠酷的声音,声音宛如是从地心间爆裂出来,带着熔浆般的火毒:   “于福,于庆龙,你们这两头丧家之大自认为已经脱险逃生啦?却是想得挺美,好叫你们明白,乌鹰帮的阵势早已圈死这片破土地祠堂,端等着瓮中捉鳖,吮血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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