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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马房里,马匹都在昂首扬蹄,精神饱满的低声嘶吼,看情形,它们也被喂足了料啦!   这条不知名的河蜿蜒流去,河的两旁长满了白头的芦苇,微风一过,带起了一层层细致的波纹,有股淡淡的寒瑟与微微的苍凉。   远山近峦,似是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氲,隐隐的,有着几丝儿凄苦的冷寂。   丁泰翰停了马,迷着眼打量四周,这是一条窄窄的泥路,前方有一座陡削险恶的石山,孤伶伶的矗立,那座石山如似刀削斧凿的坐在地上,远远看去,活脱就像一把自天上飞斩下来的石斧!   丁泰翰骑在一匹白马上,身上穿一袭丝光闪闪,柔润光滑的白色长衫,如玉般秀挺的脸,宛如金童下凡。   一双奕奕有神的眼睛,流灿着冷酷煞光与极端沉醉的寒芒,似是两泓邃深无比的潭水,那么不可探测,那么不带一丝情感。   丁泰翰皱皱眉,轻轻的道:   “绕过那座山头就到了‘烈幽谷’,不知‘千手佛’姜隆是否已经等在那儿了。”   “妙药师”不屑的道:   “那是‘神威镖局’自个儿跟他的事,咱们理他作啥?”丁泰翰平静的道:   “老兄你别忘了,你是‘神威镖局’的镖,姜隆可是想抢‘神威镖局’   的镖。”   “妙药师”随意的道:   “希望他不要自找麻烦!”   等了一下,丁泰翰道:   “在下并不想与不相干的人动手,不过如果来了,也绝不含糊!”   豁然一笑,“妙药师”领先策马而行,边回头道:“这马休息了老半天了,应该可以跑快些了。”丁泰翰很快的跟上,没有说话,望着远处石山,低低地道:   “咱们人生地不熟,可得小心一点才是!”   咽了口唾液,“妙药师”有些迟疑的道:   “老夫为人虽然有些古怪,也不关心他人的死活,可是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现在为了老朋友的病,我只想赶快到达‘凉山派’。”   丁泰翰静静的道:   “江湖道上的事很难说,即使无冤无仇,一照面,三言两语之下,就大打出手,往往非到一方尽皆歼灭是很难停止的。”“妙药师”颔首道:   “小老弟,你出道不过几年,又有一大半时间消声匿迹,可是老夫听说丧在你手的武林名手,两道好汉还真不少……”   丁泰翰淡淡的道:   “年青人贪功好胜,皆是如此,在下确实杀了不少人,不过没有一个是冤死的,他们的罪名都足够叫他们死个二三次了。”   “妙药师”闯荡江湖数十年,杀的人也不下几百人此时听丁泰翰几句话,心里不禁有些发了毛,干笑一声,道:“看来,小老弟,是老夫命大,没招惹你,否则只怕现在……”   丁泰翰揉揉面颊,道:   “老兄别此话,在你面前,在下这几手庄稼把式只能吓着外行人玩玩……”   “妙药师”连忙摇头道:   “别吃你老哥哥的豆腐了,咱们走快一点才是正事。”马匹走在枯草野地里,除了的草枝擦动声外,其它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一行四人沉默却又迅速的往前行去,那座陡峭壁立的石山已遂渐接近,有几丛半青不黄的树木毫没生气的生长在山石之间,特别有一股阴森沉闷的感觉,那种灰白,似是人骨色调。   丁泰翰在马背上默默坐着,面孔上一无表情,随着马背的起伏,他的身躯也在微微颤动,清澈的瞳孔里,有一股属于遥远的神采……“妙药师”瞧着他,低沉的道:   “小老弟,想什么?”   悚然一笑,丁泰翰迷蒙的道:   “老兄相不相信直觉?在下直觉得空气很浑确,依在下想,只怕又有场打等着我们了。”   “妙药师”奇异的愣了愣,随即笑道:   “小老弟,想不到像你这样一位青年,你也相信这玩意儿,靠不住的!”   看了“妙药师”一眼,丁泰翰缓缓的道:   “也许吧!可是这种感觉一来,就很难挥去,直到一切真像大白后,才能释然。”   “妙药师”奇怪的道:   “这里这么平静,连个鸟儿也没见着,小老弟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洒脱的抛了下衣袖,丁泰翰轻轻道:   “老兄,感觉是一件很奇怪的东西,说也说不清的,就当是……一个幻想吧!”   说到这里,丁泰翰闭闭嘴唇,道:   “到时候,如果没有什么事发生,倒让老兄笑在下是杞人忧天了。”   “妙药师”呵呵一笑,道:   “还是没事的好!”他们绕过石山,转行向右麓,有一片如翼的灰岩斜斜耸展,似龙破云飞去,在它的阴影笼罩之下,有一座残破的庙宇倚在山脚。   “妙药师”停止了前进,他仔细注视着前面那座颓刹,及他前面一排的虬盘松树。   半晌,他低沉的道:   “老弟,你看这座破庙会不会有问题?我意思是会不会有人埋伏?”   丁泰翰静静的凝视着前面,缓缓的道:   “那座破庙没有一点痕迹,应该没有人在附近逗留过,当然,咱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妙药师”干咳了一声,道:   “老弟,你的阅历应该不会比我这个老哥哥丰富吧!怎么你比我精?”   丁泰翰淡淡一笑,道:   “过奖了,在下这么点道行在‘妙药师’面前太微小了。”“妙药师”   讪讪一笑,低低地道:   “我一向自大惯了,怎么一遇见你,样样不如,连说笑都比不过?甘败下风!”   丁泰翰眨眨眼,道:   “老兄,你的声威赫赫,凡是道上朋友哪一个不知,过份的谦虚,就不自然了。”   “妙药师”面孔一热,道:   “老哥哥认输了,马上要过松林了,林树繁密,咱们小心有诈。”   丁泰翰略一点头,急忙回头招手,小毓、小晴策马而至,丁泰翰道:   “紧跟我走,别慢了脚程。”   “妙药师”口里叱喝一声,与丁泰翰并肩驰马奔去,小毓姐妹亦放马奔去,呼呼的风声从他们耳边拂过,快速而凉快。   越过了古庙前的生满苔藓的羊肠小径,震落了斑驳飞檐上的灰尘,沿着庙前一直奔去,行过一段几已渺不可寻的小小樵道,一条绿带似的狭窄山谷已在眼前,这条山谷裂开于陡削的石壁之间。   丁泰翰清雅的一笑,道:   “这里可能就是‘烈幽谷’,咱们今晚就在这歇宿吧!”小晴向四周注视了一遍,惊道:   “少爷,这是个山谷,出了山谷,一定有人家,咱们别住这里,怪吓人的。”   “妙药师”呵呵一笑,道:   “小老弟,别吓坏小姑娘了,咱们两个无所谓,她们两个怎么行?”   丁泰翰闭闭唇,缓缓地道:   “出了‘烈幽谷’,说不定‘千手佛’姜隆已在等候我们了。”   “妙药师”紧张着问道:   “这老家伙就住在‘烈幽谷’?”   丁泰翰悠然一笑,道:   “他当然不会住在这里,不过一出了山谷,大概就是了。”   小毓很少说话,此时低声道:   “少爷,咱们又不跟他打架,有什么关系,这里……我……我不敢睡……”   丁泰翰若有所思的道:   “该来的就让他来吧!在下再不听从你们的意思,还以为在下胆小了!”   “妙药师”问道:   “万一跟老家伙碰上了,咱们有几分胜算?”丁泰翰垂下眼,心里默默思忖道:   “老兄性情虽然古怪,但不失光明磊落,亦非贪生怕死之辈,但为救朋友的命,却如此的小心翼翼,珍惜自己的性命,难能可贵……”   “妙药师”忽然豁然笑道:   “老弟心里莫不笑老哥哥我如此怕死,未做就先怯场?”丁泰翰优雅的长揖,轻轻的道:   “在下佩服老兄重情份都来不及,如何敢有嘲笑之意,老兄的心意,在下明白!”   “妙药师”嘴巴张了张,一个劲的呵呵笑着,又似得意,又似尴尬,抱拳道:   “老弟真是玲珑心。”   丁泰翰赶忙还礼,谦怀的道:“老哥你过奖了。”   说着,他又回头道:   “既然你们不愿在此休息,咱们就即刻赶路,出了山谷,应该会有打尖休息的客栈。”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西方的天际涌起条条乌龙似的云彩,荡荡的,逐渐聚拢过来,掩满了整个天空,是一副愁煞人的哭脸。   晚风起了,冷得能钻进人们的骨缝子,风里还带着飘飘的雨丝,落得人的心儿沉甸甸的。   他们越行越快,时间就在这么一点点的流过去,风吹得越来越凄冷了,雨还是绵绵的下,有气无力的。他们还未来得及赶出山谷,夜色已经浓得如墨,几步之外,一片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四周极为沉静,除了偶而几个清亮的夜归鸟叫声。   “妙药师”搓搓面孔,道:   “月黑风高,凄风苦雨!”   丁泰翰笑笑,道:   “老兄此时倒像个不得志的诗人,怎么像一位江湖怪客呢!”   “妙药师”目光如电般看了丁泰翰一眼,深沉的道:“你觉得老哥我怪时,我像怪客吗?”   丁泰翰一怔,淡淡一笑,道:   “不怪,但是人是很奇怪的,人云亦去,江湖上人提起老兄,总以怪客以称呼,在下也就跟着叫,如今一见,倒与传言不符。”   “妙药师”呵呵一笑,道:   “我自己知道,我在江湖上的风评并不好,而且我有多次见死不救的经验,这对一位医生而言,的确不太有道理,但叫我去救一个我看不顺眼的人,等他好了,我越看越不顺眼,说不定一掌劈死他,既救他又杀他,实在费事,不如不救,随他去!”   丁泰翰摇摇头,微笑不语,四匹马骑摸黑的在草丛中行进。   黑暗的夜空似在轻轻啜泣,泪水丝丝洒落,冷风在原野上肆无忌惮的吹刮,依着沉闷的蹄声,掩着幢幢的骑影,那么孤寂,那么阴森。   路平时,他们迅速的奔驰着,周遭模糊的景物急快的后退,难走时,他们互相指引,循径而行,这是个凄冷的夜晚!   小晴策骑靠近了丁泰翰,低声道:   “少爷,还有多远,这里好暗……”   虽然小毓、小晴都有一身的武功,但是毕竟年纪还小,不过是个孩子,难免胆子小,怕黑,尤其是这些山路上。   丁泰翰自己从未来过这里,也不知道多久才出得了山谷,沉思了片刻,道:   “我们已经走了很久,很长的一段路了,想必就快到了,有我在,不要怕。”   小晴一手摸心,道:“这里好多树黑漆漆的,咱们的‘九阳山’都是雪,即使晚上也亮亮的,来到这里好暗,我什么都看不清,好可怕哦!”   后面的小毓急急赶了上来,低声道:   “我不敢一个人走,路好黑哦!”   丁泰翰摇摇头,道:   “老兄,你跟小晴走在前头,我与小毓在后面,这两个小孩要有人陪才行。”   “妙药师”愣愣,呐呐的道:   “我的样子一向不讨人喜欢,只怕小姑娘不爱和我一起走呢!”   小晴骑在“妙药师”旁道:   “才不会呢!我觉得你人很好,怎么不讨人喜欢,我很喜欢啊!”   “妙药师”一生没有结亲,看到小晴那么可爱,不禁有些感慨,自己膝下无子,否则,孙女也有这么大了吧!他大口喘了喘,低促的道:   “小晴,你嘴巴真甜,以后谁娶到你,那真是天大的福气呢!”   小晴摇摇头,天真的道:   “我不要嫁人,我要跟姐姐一辈子侍奉少爷,一天也不要离开少爷。”   丁泰翰闭闭嘴唇,淡淡的道:   “别说孩子话,赶路要紧!”于是,四人奔行得更急促了,似一团团的白雪在灰黑的苍穹上滚动,蹄声宛如响着连串的远雷,以一阵旋风般卷向了山谷口。   约走了两里路,“烈幽谷”石碑矗立路旁,他们已看到远远的灯火,有路,有庄院,令人生有一种虚幻的,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妙药师”骑在丁泰翰的身旁,低沉的道:   “这儿有一个小村落,咱们打哪儿借宿?”   丁泰翰心里另外想着一件事,侧过头来,道:   “找找看,或许客栈什么的。”   “妙药师”不由心头大大的一跳,忽然变得有些嗫嚅的道:   “老弟,这里数一数,不过二三十户人家,不知道哪一家是‘千手佛’   的家,别误闯了才是。”   丁泰翰平静的道:   “那只能看我们的运气了。”   丁泰翰顿了顿道:   “咱们放低声音,在晚上,马蹄声太刺耳,别惊动他人。”丁泰翰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一座庄院,庄院灯火辉煌明亮,那石砌的屋宇,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森森气氛,偏偏又有股魔力吸引人过去一探究竟。   丁泰翰微微皱着眉往周遭打量,压着嗓子道:   “这里好像没有客栈,还有点棘手。”   目光炯然凝注着前面,好一阵,丁泰翰断然道:“咱们就去那幢大庄院借宿一宿吧!”   略一迟疑,“妙药师”道:   “万一是……”   丁泰翰淡淡一笑,道:   “不错,可是换找另一间借宿,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是不是同样有可能是姜隆的家呢?反正机会各是一半,是或不是,咱们去看看,再做道理,老兄你以为呢?”“妙药师”一想有理,连忙点头,丁泰翰闭闭眼,倏又睁开眼道:   “走吧!”   片刻间,他们来到了一条宽约寻丈的拐道之前,拐道入口有片漆黑,拐道内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气氛阴森而恐怖。   这片庄院非常之大,围墙怕有两人高,听说“千手佛”姜隆为人甚为孤僻,住这样房子倒也合适,只是这么大的地方,如果只住个几个人,未免大空旷冷清了,或许压根就不是住在这里。   为了安全起见,四人找棵大树,马鞍绑好后,四人徒步走向庭院大门。   他们沿着拐道摸进了几步,这时,丁泰翰听到有一个人声,打了个哈欠,低声嘀咕着:   “妈的,大老远的跑来这里给人家看门,喝西北风……”   另一个汉子急急嘘了一声,道:   “他妈的,你想找死,今晚风声很紧,说不定现在对方已经到了这里……”   原先抱怨的那个大汉,不服气的“呸”了一声,沉着嗓子道:   “妈的,咱们犯得着替别人来卖命,姜隆不是很高明吗?再找咱们‘洪威党’帮衬什么道理?牛皮人人会吹,我看……”   有一个一直没有开过口,大概已憋不住了,低吼道:   “黑狗,你有完没完,他奶奶的,为什么不找上面的吵去,光对我们兄弟吵嚷,算是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吵死人了……”   这一吼,终于三人都静了下来,那叫黑狗的又很小声的咕哝道:   “昨儿个推了一夜的牌七,熬了个通宵,到现在眼也没合过……”   刚才吼他的那个汉子,在三人中俨然是个小头目,此时哼了一声,道:   “妈的,等到对手来了,看你是不是跟现在一样,话最多最英雄……”   这些话其实说得很小声,随着风,一字不漏的飘进丁泰翰耳中,但是走在后头的三人,大约没听到,他们并没有表示,他咬着牙摇头,天下竟有如此凑巧的事,更想不到的是“千手佛”姜隆竟与“黑虎堂”挂勾,想共同对付他们一干人。   “黑虎堂”的目标是“妙药师”,而姜隆是想找“神威镖局”的霉气,如此一挂勾,两方面谁也不吃亏。   丁泰翰示意他们停下来脚步,沉思着……枯草微微的摇晃着,乌云滚滚自天上浮过,大地,星月无光,一片死寂!   丁泰翰明知,如果他们不进去,或许今晚的风波就不会有,可是明天呢?   还有在他们后头的江玉轩等一行人呢?难免会遭殃!   能免就免,但无法避免的,就直接面对他,与其一直被动的迎敌,不如采取主动的方式,或许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多年以来,他无论在待人或处事方面,一向如此,该做的就不要畏惧,当机立断,以最迅速的手段,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   没有再加犹豫,丁泰翰将三人拉到一个逆风的方向,低声将他听到三人的对话内容告诉“妙药师”等三人,他毅然道:   “老兄,咱们也不是好惹的,不必等他们来找我们,我们去找他们!”   “妙药师”却一再搓手,摇头晃脑一脸焦急无奈之色,低促的道:   “老弟,你知道我不是怕,我……”   丁泰翰压低了声音,道:   “老兄,这是早晚的事,咱们不做个解决,他们沿路都会与咱们作对,反而影响咱们的行程,长痛不如短痛,你懂吗?”   “妙药师”默然无语,一迟疑,低低的道:   “想不到事情会如此棘手,既然这样,也只得如此了。”   丁泰翰闲闲淡淡的一笑,笑容却又在瞬间凝结于唇角眉梢,他冷森的道:   “小毓、小晴,你们要记得,这是格杀,不是比武,懂吗?”   二人连忙点头,丁泰翰微微挥手,腰背一挺,坚定地道:   “走!”   毫无声息,“走”字才一出口,人已电射至围墙外的一块大岩石上,他一马当先,身形如飞鸟般一起一落,已进入了大庄院内。   刚才那三人就在围墙内留守,一看有条人影,怵然一惊,大声惶问,道:   “哪一个兄弟?”   丁泰翰并不隐瞒身形,双目冷厉如刀,有如一道流虹般掠过这三名大汉的身上,这三名大汉还没有想到其他,丁泰翰已猝然出手。   丁泰翰的右掌已在一晃之下,形同千百柄血刃暴飞,这三颗斗大的头颅里还没有来得及转出念头,已成模糊的一团团,骨碌碌的落下地。   三个尸体的头颈刚刚溅起热血,丁泰翰已鬼魅一样的隐在一棵大树的后面。   “妙药师”等人只跟在丁泰翰后面,他们知道这时候还用不着他们,丁泰翰一个人已是够叫这群狗熊大呼吃不消了。   丁泰翰已经又见着了一处暗哨,他的目光凌厉,好像就跟白天没什么两样,他找目标时,跟本就很容易似的。   这处暗哨上有二个“黑虎堂”徒,觉得有点风吹草动,情形有点不对,但他们还来不及开口喝问时,丁泰翰身形猝掠,双掌自下而上倏而骤扬,二人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再开口了。   丁泰翰头也不回,根本不望地上两人一眼,继续掠去,寻找目标。   “妙药师”等三人在他后头,当他的身躯方起,他们即见到那两名“洪威党”徒,竟然已肚破肠流的倒做一堆,“妙药师”不得不心惊,这名老弟,仁心宅厚,对待敌人时,却是如此凶狠!   “妙药师”三人紧紧跟随,一步也不敢落后,只见丁泰翰一路杀过去,几处暗哨俱已遭毁,“黑虎堂”徒死状凄惨的横竖卧成一片……这种情形,一直延续了七八处暗哨,却没有一个大汉能够来得及呼叫,或者来得及反抗,全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形下,就一命呜呼!   “黑虎堂”大批赶来与姜隆联手,戒备如此严密,暗哨这么多,显示他们也知道这一二天,丁泰翰等人会到‘烈幽谷’来,只是他们太低估了一个大煞星,那就是——丁泰翰。   说实在的,“妙药师”一生风里来火里去,别说自己也是一流的高手,他也亲眼见过比他高的对方,什么大风大浪的场面没有见过,但是像丁泰翰这么一位年青人,出手之快、之狠、之绝、他还是第一遭亲眼目睹,他不禁有些感慨时不我予!   他们又来到一处暗哨,这里有两人守卫,有一个尖锐的声音道:   “前面的莫不是睡觉了,老半天没听一个人在嘀咕的……”   另一个声音较为沙哑低沉,接口道:   “做这个鸟事已够叫人不耐烦的,嘴巴哪有那么大的劲儿,直念个不停……”   他们跟本还不知道前面一连串的骤变,他们仍然没有被惊动,只见随意的走来走去,毫不知情,死神已在召唤他们了……丁泰翰冷冷一哼,蓦地弹起,双腿猛踢两个敌人,两人一听风声不对,直觉地匆忙抽出挂刀,用力往来声处砍去……”   只见他们到底慢了些,在雪亮的挂刀闪晃中,丁泰翰已经准确无比的踢在那两个大汉的眉心,在一阵当郎声,挂刀坠落,两条大汉一头栽倒!   同时,丁泰翰已发现离灯火通明的大厅,只是一小段路,不知道还有多少暗哨,他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任何一个环节都可以惊动对方的大匹高手!   目光一扫,已瞥及一个手握银色铁棍的“黑虎堂”徒,他刚才听到当郎的声响,铁棍挥起,循声而来,丁泰翰右掌飞快劈出,右脚闪电般的挑向大汉手中的铁棍,大蓬的鲜血自那名大汉的咽喉中溅出。   突然——一片明亮的灯火猛的亮起,这片灯火绚丽而夺目,这片明亮的火焰里,丁泰翰等四人的身影已被映照得纤毫毕露,无所循形!   有一名“黑虎堂”徒嘴巴张了张,在恐惧中拼命的吼了起来:   “来……来了,他们……来了……”   “了”字甫始出口,又一下子噎在他的喉间,这名大汉双手捂胸,满脸痛苦的倒下去,他的胸膛已中了一掌,气闷而亡!   丁泰翰知道,这一大片灯火,是对方换哨灯火,一大群大汉循次接换下去,火把一多,亮度就高,自己偏不巧碰上这个时候。   另有一名大汉也发现了丁泰翰,怪叫起来,那声音尖锐而悠长,那声音很奇,又像狼嚎,清亮中带着一股恐惧、凄厉的意味!   离得太远,丁泰翰一咬牙,手掌一扬倏偏,这名大汉尾音未收,“咔”的声被震飞出去,丁泰翰的掌势似来自虚无,几乎在同一时刻,那名大汉满口鲜血喷出,开口想叫,却已力不从心了。刚才那名大汉尖锐的叫声,是一种暗号,丁泰翰知道是呼唤同伴的方法,只怕姜隆等人已经得到消息,正面冲突已经免不了了。   情况跟着整个转变,一簇簇的火把亮起,杂乱的脚步声四处响起,显示对方的确没有料到今天敌人会突然来击,个个慌乱无比!   丁泰翰等人恍若不见,继续往上行去,因为火把越来越多,窒人的热度波浪般刹时自空气中传荡开去,有一声声的“呼、呼”的火把燃烧声不断传来。   “妙药师”猛一提气追上了丁泰翰,他急促的道:“老弟,咱们被发现了……”   丁泰翰似乎不很在乎,冷漠的道:   “早晚要碰上,咱们迎上去!”   丁泰翰身形倏偏蓦起,就在这一偏一起之间,已将两名迎面而来的大汉分别摔出,一名犹挣扎着要起来,“妙药师”又补了他一掌。   此时,对方的人手已陆续冲了过来,只是仍是过于分散,力量并不足以撼人!   “妙药师”可逮到机会了,双掌连连,三四名大汉哀号着跌翻于地,他们从地上的躯体飞身而过,一路打下去。   眼前——已有三十名灰衣大汉并排冲来!   丁泰翰暴叱一声,威武冷傲,“霍”的抛臂抖手,于是,冲来的大汉已有十名颓然倒地,兵刃掉落之声,宛如一下子推倒了一架瓷器柜子般乱成一片,“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   对方好似不怕死,一把把金刀闪着光芒,呼啸着旋斩而去,去势是如此冷厉而快捷,以致只要金光突闪,宛如将对方砍成肉酱!   丁泰翰左手一扬一抓,又有两名大汉在回旋中被丁泰翰抓住,他奋力一抛,二人躯体横飞,震天憾地的摔在地上,大概活不成了。   还有七八名敌人,冲着“妙药师”等三人而来,却在片刻间被三人杀绝,热血与嗥号掺合在一起,此时此地,越觉凄厉!   尚有六名大汉齐齐厉吼,分成六个角度包抄而上,六柄大刀闪泛着寒光斩来,丁泰翰冷冷一笑,单足突地沾地,手中长扇“呼”的飞出,快得令人们的瞳眼不及暇接,围上来的六名大汉已有五个滚倒在地上,俱是被齐胫切断双足!一扬一挪,出去的长扇又被丁泰翰把住,他电射而出,长扇很自然的又绕回到他的手上,出手、用手捉捏之准,令人匪夷所思!   一把油纸扇,却削断敌人的双足,那份力量叫人咋舌,连见识丰富的“回春翁”都瞪大着双眼,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剩下的五名大汉不由微微一怔,却又是一刹,五人的面孔彷若同一个号令,面孔极为明显的猛然抽搐,但仍狠着心,咬着牙冲了上来。   斜刺里,小毓冲出,长剑颤着奇秒的点线暴卷来敌,她娇声的道:   “你们还配不上与少爷动手!”   五名大汉见小毓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心中稍微放下大石,闷声不响,一把把兵刃泼风打雨般疯狂攻来,金芒带起一溜炫目曳毫回转。   那边,小晴与“妙药师”各已落入敌人的群战中,在对方挥动的兵刃中间纵横攻拒,“妙药师”一双肉掌,所向无敌,发出极大的威力,所至之处,所向披靡,敌人死伤不少!   丁泰翰闭闭嘴唇,双臂一振,直向大厅掠去,当他的双脚才刚踏出……蓦然——对面黑暗中传来一阵急风声,无数利矢,有如一群飞蛾猛扑向火的,暴射而来,顿时,满空冷芒闪眨,尖啸破空,好不歹毒!   目光一扫,他人一连串的跟斗,手上的长扇已“呼”的一声,在他身躯截落的同时,旋飞而出,一点点金芒纷纷落地。   他双臂一抖猛伸,整个身体凭空折转,利落之极的稳稳站立于两丈之外,耳边响着铿锵的金属撞击声,而也包含着起落不息的惨吼哀号声。   他的长扇不但挥落不少暗器,又借势反打敌人,他恰到好处的斜斜伸手出去,长扇又自自然然的旋回他的手上!   这幢庞大庄院,气派非凡,只是此时倒成了一座恐怖惨酷的屠宰场,吼声、哀号声,连连不断,颇觉凄厉吓人!   大厅的造形气势雄浑而豪壮,可是,原先里面明灿辉煌的灯火已在丁泰翰等人忙着应付敌人时,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熄灭,只见一片黑沉!   丁泰翰睁大眼睛,看到一声巨大的红底黑字匾额,匾额上有着四个斗大的篆体黑字:   “黑虎震天”!   丁泰翰心头一震,这四个字表示什么?莫不是这里已成了“黑虎堂”的机构了?是一个支部,或是成了总部?那姜隆呢?成了“黑虎堂”的一员,接受号令,还是另有……他不知道以姜隆孤僻的个性,如何肯跟“黑虎堂”挂勾,莫非是太深的仇恨,令他迷了心性,忘了自己的原则?   这些道理,丁泰翰一时也想不通,也没有空闲多费神,他急快的往大厅潜行而去!   当他刚刚走出几步——在他右边的黑暗里,传出一个冷厉的声音:   “好大胆的奸细,你是什么人?”   丁泰翰霍然转头,他看见在他右首约三十尺之外,有一个瘦削颀长的身影,像貌清癯,留着一把银胡,向他炯然注视。   丁泰翰冷冷的一笑,道:   “在下丁泰翰!”   那人重重的一哼,语声毫无感情的道:   “你是‘鬼手’丁泰翰?”   丁泰翰淡淡的一笑,语声冷森的道:   “不错,在下路过这里,见贵府戒备以待,在下为不让各位失望,只得进来拜访一番。”   那人眉梢子一扬,蓦然大喝:   “这里岂是你撒野之处?丁泰翰你未免太不长眼睛了!”   话甫毕,对方微微侧身,在他侧身的当儿,一柄精莹雪亮的长剑已闪电般戳点向丁泰翰。   丁泰翰手中的长扇倏然旋飞,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暴旋而去,迎上对方的长剑!   经过只是眨眼的时间,长扇那么准确的点在对方长剑刃口上,而长扇丝毫未损,“呼”的一转,散飞着冷酷的旋风,似一张魔鬼的利嘴,狠毒的直切向对方的大腿,去势甚急!   蓦地,对方长剑已在极小的幅度里微做着频紧的砍截与敲切,长扇险些被击中,长扇竟然“呼”的一声又旋转飞至主人手上!   对方似是一震,高手对招,分秒不得大意,只这么一眨眼,长扇呼的一下又来到了这人的眼前,太快了,以致眩花了他的眼!   这人大吼一声,尽量表现出他并没有因此惊慌忙乱,脚步飞快的在方圆内游走闪晃,手中长剑抖洒出点点片片的光彩,这些绵绵密密的光彩又将长扇围住,只差一点就能击落长扇!   长扇如一把利剑,旋落狠斩,在连串重重交织的威力之下,又一次震开对方的剑芒,然后绕过一度经促的半弧后返回丁泰翰手中!   丁泰翰阴沉的道:   “朋友,不错,你的确比前面那些饭桶高明些,你很有两下子。”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他已被吓住,自己虽未落败,只是太不可思议了,一把纸扇如何能震开长剑?如何能来去自如?根本就像一个有意识的东西,能攻就攻,不能攻就转回主人手中,这是什么功夫?为什么利剑砍不下一把纸扇,为什么?   丁泰翰叫道:   “小心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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