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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洪安易,随那条假冢射出的人影追蹑而去。朦胧之中,对方身形疾如旋风,笔直朝北掠行。   那人轻功之好直令洪安易叹为观止,几个起落间,洪安易已被抛在十丈之后,眼见前头那人即将消失,倏然,洪安易足下步法一变,人也宛如行云流水般掠将起来。无疑,他在霎间已施出丑郡马所传授的“太乙迷踪步”。   这片荒坟广际无垠,经过片刻之后,前头那条人影,忽地啸鸣一声,身形陡降。洪安易也紧接着停住脚,正待藏身野草之中窥伺究竟,蓦然,一阵架桀怪笑之声,震得荒坟上空气流回荡。笑声即敛,忽闻冷冷话声响起,道:“何方朋友,既跟踪老夫而至,又何吝惜一见。”洪安易知形踪已露,当下便站立起来。藉着淡淡夜色,洪安易已看清楚那人僵瘦身材上披着一件红色大袍,随着夜风,飘然飞舞。   那人复道:“老夫以为是何等高人驾到,原来是一个臭乳未干的娃儿,不过这也令老夫惊奇,适才,你能够在老夫身后一直保持数丈之距离,确属不易。”   洪安易似有疑惑道:“这就奇了,阁下分明是在区区与魏大叔谈话之际,暴露身形,有意引人注意,何以此刻却谓区区跟踪你?”红袍人道:“喔?!果真如此,那老夫这岂不是言行不一了。”洪安易略一沉思,道:“只怕阁下另有企图,莫非……”   红袍人沉下嗓子道:“莫非怎样?你以为我是故意引你至此而欲加害,是也不是?”洪安易不以为意道:“若仅止于此,倒没啥可怕,担心的是阁下引开在下之后,阴谋对魏大叔下杀手。” 红袍人狡诘笑道:“小子!你倒也聪明,就如你所料更待何如?”洪安易道:“究竟阁下何人,在此荒坟出现,而且无缘无故摆下如此阴谋,企图何在?”红袍人狞目一睁道:“无知小子,简直自寻死路,老夫有急务在身,目下无兴趣杀人,你犹自咻咻不休,待会儿惹得我怒起,一掌将你击毙。”洪安易道:“这未免太夸言些了。”蓦然,红袍人面孔狰狞,怒声喝道:“狂妄小子,不识抬举!”   “嘶!”一响,红影一错,扑了过来,右手宛如一条灵蛇,笔直朝赵子原胸前大穴点出,洪安易惊悸之下,身形倒窜,凌空伸出右手拇指一弹一扣,“嘶”一响,一道指风应手奔出,疾向红袍人攻来的一记致命招式。红袍人惊奇道:“飞叶指刀……飞叶指刀,小子你是何来历?”洪安易身形坠地,心忖,适才那红袍人出招毒辣,虽是伸手一探,却暗含凶险杀机,心中不由警惕。   红袍人见其不答,顿时怒火更燃,当下,以拂代点,夹着啸然之声,出手迅疾无伦。眼见拂出的力道将及洪安易肩上,蓦然,变招疾转,由上而下,探向洪安易腰际要害。洪安易被对方这一虚晃,身形一滞,凌厉的攻势已突至腰际寸许,眼看就要伤在对方掌下,忽地,他整个身形瞬间化作一片模糊,凌虚飘忽,宛似一堆棉絮。   红袍老人睹状不由一愣,口中喃喃道:“这是何等身法?!……何等身法?!……”以红袍人的眼光竟然瞧不出洪安易在瞬间所施展的“太乙迷踪步”,这就有点蹊跷了。倏地,有人截口道:“前辈如何不识丑郡马的独步天下的太乙迷踪步。”忽地里,二条人影从一座坟冢之后走了出来。红袍人道:“你俩何以现在才来?”当中,一个高瘦身材者点头道:“是是,因为那姓邹的老家伙不易瞬间打倒。” 那人一提到姓邹的,洪安易心中不由一震,心忖道:“指的必是邹元缘大叔无疑了。”随朝那两人道:“两位是说打伤了邹元缘么?”   另外一个中等身形的汉子,打量了洪安易一眼,缓缓的皱起眉头,似乎为着洪安易的出现,打起了问号。之后,开口道:“小子,这深夜之际,你不好好休息,特地跑到荒坟来瞧热闹,到底是存着什么主意?”   洪安易见对方出口便是“小子”,心中不禁有气,只是洪安易心性和缓,不致随意动怒,像他如此年轻,若换别人,早已按捺不住了。洪安易懒懒道:“这话问的无理,天下间只要能立人之处,区区便可独来独往,阁下何以出此言语怪在下至荒坟夜游?”对方道:“好说,既然你愿意为这片荒坟添条游魂,那也是由尔自取。”身子朝前一踏步,弓下双腿,似有发动之势,洪安易瞧对方有意动手,一时间念头急转,估计一下目前局势,对方三人个个来历不明,虽然不是专找上自己头来,不过自己涉入他们阴谋之中,必遭对方的毒手。   正忖间,突闻“轰然”一声爆炸传自荒坟的另一头。紧接着爆炸声后,那红袍人及两位后来出现的汉子,似乎神色一喜。但见红袍人开口道:“咱们快赶去那边。”“边”字未落,三人已凌空飞掠而去。洪安易目送他们身影消逝之后,自语道:“假冢那边传来爆炸声,到底发生何事?”   自语中,身子一跃,也欲随着他们背后而去,蓦然,一声轻叹发自近处,洪安易不由停下欲奔的身形,凝视四周,这时,自荒坟之后倏然飘出一条人影,现出在洪安易眼中,却是异常熟悉。   当下,脱口叫出:“老前辈可是您老人家在叹息?”来人正是“灵武四爵”中的丑郡马,只见他仙风道骨,飘飘来到洪安易身前。丑郡马道:“不错,是我在叹息。”洪安易道:“前辈何故发叹?”丑郡马似乎难以启口一般,又是一声叹息道:“前世孽缘,后代受苦。   恶因却也结出善果,血债用血来偿,情债却一时无法了断,冤债更是永久蚀人心灵,此去,三债临身,可怕!可怕!”   听此言语,洪安易不知丑郡马语中之意,也不知是否朝自己而发,惑然不解道:“前辈何为此言,区区无法了解。”丑郡马道:“无法了解也就罢了,老夫也不期望你知道。”   洪安易道:“前辈何不明言?”丑郡马摇头道:“罢了!罢了!小哥莫要再多问。老夫今有一紧要之事相告。”   洪安易问道:“不知前辈有何事要告知区区?”   丑郡马道:“适才你不是追踪一辆马车而来么?如今我要告诉你马车所在,不知你愿否知悉?”   洪安易惊异道:“真有此事?前辈在什么地方发现那辆马车?”丑郡马斯条慢理道:“此去朝东大约半里路,越过荒坟,穿入林子,沿着一条小小溪流,溪畔空地之处正停着那辆马车。”洪安易道:“前辈意欲区区再追踪那辆马车之去处?”   丑郡马点了头道:“是,那辆马车也许是桃园露屋大主人所有,你不妨追踪它到底止于那些地点。”   洪安易听到“桃园露屋”一语,整个人兴奋了起来,启口道:“前辈既是如此说,区区就去瞧瞧。”   语声未落,人影一闪,杳然消失于夜空中。   洪安易人影方逝,丑郡马口中喃喃道:“洪安易呀!洪安易,你至今犹然不晓得自己身世?抑是你故意装作不知?……”   夜色将阑,荒坟上空,凄凉之景,此刻益发显得恐怖。洪安易向东掠行片刻之后,果然在荒坟之外发现了一座树林,在夜色中显得黑压压的一片,只见他人如飞鸟栖枝般隐入林中,树林之内伸手不见五指,更无法摸清方向所在。   长吸一口真气,洪安易纵身在树林中急窜,片刻之后,穿过树林。这时,前边景物一变,正如丑郡马所言之情状,一条溪流弯曲的躺在林子边缘,并带出了一块空旷土地。   洪安易稳住身形,藏身在一株大树之后,从空缝之间望了出去,搜寻他的目标,那块空地虽是广阔却也有尽头,它的尽头又拖延出另一片无际的荒坟。洪安易藏身后,还未看清马车所在,蓦闻一声冷冰冰的话声传来:   “藏身在树林中的朋友,请出来吧!”这似乎是针对洪安易而发语,洪安易寻思道:“对方似乎发现我了。”视线朝着溪边空地又四下搜索一番,发现一辆马车在黑夜中静默着,适才语声必传自此处无疑。洪安易掠过小溪,来到马车空地上,远远面朝马车而立。心中浮起一阵思索。自那马车内,又有冷冷的声音透出道:“阁下一再追踪来此,不知企图何在?”洪安易道:“何以断定区区是为追踪阁下而来?”那马车中的人物沉默半晌,道:“何庸狡辩,未进荒坟之前,本人早已发现你随身马车之后而进入荒坟,后来为我摆脱开去,如今你又在此出现,真令本人惊奇。洪安易道:“区区仅想知道阁下是谁。”对方道:“无知小辈,竟敢冒犯,念你年纪轻轻,暂且放过你一次,立刻与我离开。” 洪安易脱口道:“阁下是否来自桃园露屋?”对方一声冷哼,道:“桃园露屋,这地名难道是轻易可以被人叫的吗?!   你是何来历?”夜风袭来,马车垂帘处微微轻动,洪安易心中闪过一丝企图,正待向前扑去,想突然出手掀去马车帘子。洪安易身形尚未发动,对方已传出一声森严语音道:“莫要妄动,免得毙命。”洪安易心意被对方瞧破,只好静立当场。目视马车,眼见一大秘密就近在身前,但却身不由己。当下,开口道:“传闻绿屋主人总共有三位,残肢怪人想必是三主人,女娲又是二主人无疑,仅存一位当然大主人,那位幕后神秘首脑人物了,阁下是否就是……”对方截口道:“住嘴!”“嘴”字尾声,尖锐刺耳,似乎是出自女人之口。洪安易猛可一震,忖道:   “难道说桃园露屋主儿是个女人?对了,我何以没想到,除了女人外那有男人乘坐马车而代步的,那是女人无疑了。武林中又何曾闻过有此女子名头这般大者,除了火焰……”   念此,不由心中打了个冷战,洪安易不解何以自己将“冰雪双后”与“水泊绿屋”主儿提在一块了。   这时,对方复道:“传闻武林中,最近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身上怀着一些诡奇武功,有人见他使出武四爵中丑郡马的轻功身法,又曾以职业剑手魏哲茂成名绝招‘扶风三式’对敌,一度藏在安然堡卧底,又身临留香院洁身而出,这人莫非就是你?”   洪安易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只是“职业剑手魏哲茂”这个名号却令他猛可一震。当下,缓缓道:“不敢,阁下所指的便是区区,只是阁下所说的职业剑手魏哲茂却令我不解。” 对方道: “这就奇了,你所使的‘扶风三式’,敢说不是自魏哲茂处学得?”洪安易道:“天下之间难道只他会这剑法?”对方道:“当然!”这对洪安易原来说的确是件意外,那传授自己扶风剑式的白袍人,竟然是职业剑手魏哲茂!洪安易神情紧张,道:“阁下之言是否真实?”对方道:“何以多此一问,今夜荒坟之上几场厮杀,就是专为他而玩的把戏。”   话声落后,左边树林中倏然飞出一条人影,径朝篷画而来,瞬息间,已至马车之侧,这人原来是一个女子,一身劲装疾服,加上黑色衣着,若非是身形跃动,简直与四周夜色无异,分不清是否是一个人。   只见那人探头进去向马车里的人物报告什么事一般。洪安易抓着这瞬间时机,一跃身扑向马车,来至马车五尺近处,伸手欲揭开垂帘,忽闻一声暴喝:“退下!”   喝声中,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自马车之内弹出,端的迅速无伦,袭向赵安易胸前要穴,洪安易身形一滞,人也退了下来,硬生生的避开对方一指。人方立稳,对方道:“小子如此狂妄,秋儿你与我将这小子拿下。”那红服女子转过头朝洪安易望来,视线内早已包含着杀机。红服女子道:“阁下这等鲁莽,冒犯主人,恕我无礼了。”只见她身如轻燕般飞起,双掌一翻,一股强劲掌力顺手而出,直罩洪安易头上。洪安易身形一低,避开掌力,斜斜地推出一掌击向空中的人影,那红服女子非但无闪避之意,却陡然向前欺近,双掌一沉再拍出一掌,其劲之强,异乎方才那一掌。   洪安易料不到对方出掌迅捷如斯,当下向后暴退,遥空弹出“飞叶指刀”化开威胁。红服女子微微一愣,道:“想不到你倒也有两下。”洪安易道:“姑娘莫要目空一切,区区所学虽浅,也尚不至轻易屈服的地步。”红服女子嫣然笑道:“听来倒是满倔强的,不过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在我主人面前探得稳密而犹想全身而退者,据我所知还未曾有过。”洪安易道:这或许可能。天下间只闻桃园露屋,至今却无人知晓其主人是何等人物,想必是神秘可怖的武林顶尖高手无疑了。”红服女子愤愤道:“胡扯!”娇声一落,双掌横于胸前,又待发招攻击。突闻马车内传来硬生生的语音,道:   “秋儿,你站在一旁。”红服女子果然应声退在一侧,只存下洪安易面对马车默然站立着,四周蓦地回复可怕的寂静。   洪安易正怀疑对方用意之际,蓦然马车垂帘一动,一条人影犹如鬼魅般射出,洪安易眼子一眨,只见到一缕白色幽灵似的身影罩至,猛觉背后要害处压力一紧,想回身已来不及了。顿时他身子向前冲出,宛如闪电般的化作模糊影子。   洪安易在危急之际不由施出“太乙迷踪步”法,突觉身边白影一闪,袭过一阵夜风,冷冷森森,阴寒透骨。洪安易稳住身形,那条白影早已消失在空地之上。这时,树林黑暗处传来一声低笑:   “武林中人人谈虎色变的绿屋主儿,今夜竟也对一个后辈突袭,要是传出江湖,岂不是一大笑话!” 在场的洪安易和红服女子齐然望了过去,只是树林内却又归于无声。马车内那位人物以阴森森的语声道:“何方高人身临此地,请现身出来有话好说。” 树林中又有话声道:“不敢,老夫只是游历四海,今夜至此巧逢如此盛大场面,停下来瞧瞧热闹罢了。” 马车内那人道:“什么盛大场面?”树林中那人复道:“阁下何必故作不知,今夜谢家两兄弟在荒坟之上遭到一次重大的埋伏。目前谢老二已被飞天手伤倒,对方还在假冢之处设下危机,请到了塞北武林人物前来赴会,目的在致魏哲茂于死地,这一连串之事难道与阁下的桃园露屋无关?”   那被称为绿屋主人者道:“阁下本是有意而来,何言路过巧逢,纵是阁下不愿现身,也决瞒不过我,除了灵武四爵中的丑郡马外还会是谁?”对方道:“唔唔!料得不错。”绿屋主人道:“阁下认为今夜之事,全是本人之意?”丑郡马道:“纵然并非阁下之全盘计谋,想少不了也是主谋者。”绿屋主人道:“何以见得。”丑郡马轻咳一声道:“翠湖血案,事隔二十年。今夜荒坟之上历史重演,时地虽改,人仍依旧,想当年阁下……”绿屋主人截口道:“住口,阁下莫要一派胡言。”丑郡马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哈哈,阁下想不到二十年前的一段隐秘,如今已渐渐开朗,当夜翠湖血案主使者也莫不惶恐起来,笈笈欲置职业剑手魏哲茂于死地,然后……”绿屋主人截口道:“阁下所知有嫌过多了。”正说之际,远远的又传来一声爆炸,听起来大约在一里路外。洪安易一愣,今夜在这荒坟附近何以如此多爆炸声。有顷,丑郡马道:“炸毁假冢,只可惜还是未将职业剑手炸死,哈哈!”绿屋主人道:“阁下从何得知魏哲茂未死?”丑郡马沉声道:“魏哲茂乃是这段血案的主角,怎会轻易被人炸死。此刻他已潜逃了无疑,阁下今夜计谋只怕变成泡影了。”忽闻绿屋主人提声道:“秋儿!离开这荒坟,快!”   只见那红服女子跃上马车,双手一抖,车轮滚动,马车开始飞奔。赵子原本欲继续追踪而去,又想敌人既已明白自己之企图,追踪而去亦得不到什么结果。   这时,隐身在树林之后的丑郡马沉声道:“让他去吧!你也好离开这荒坟之地了。”洪安易道:“感谢前辈解救区区之危难,在下感激非常。”丑郡马道:“勿再作态,此刻还是尽快离去,赶至京城一趟,敌人这番自塞北调来高手,恐怕企图谋害刘光世亦未可知。” 洪安易提高嗓子道:“前辈所说的塞北高手,是否就是适才与在下在荒坟上碰头的几位人物?”   丑郡马道:“不错,那三个人中,披红色外袍的老者,是塞北名着的魔头,人称‘钮龚狂人’,另外两个汉子号称‘塞北双鹰’,皆具有一身怪异武功,称雄塞北武林,若非不得已,千万不要轻试其锋。”   洪安易复道:“前辈适才提及职业剑手魏哲茂,区区有一疑问想请教前辈,天下间是否仅魏哲茂一人能使‘扶风剑式’?”丑郡马道:“这问题适才绿屋主人不是已替你回答了,此刻何以又重提?”   洪安易喃喃道:“魏哲茂?白袍人?原来白袍人就是职业剑手魏哲茂,我竟一时未察觉出。”   丑郡马沉声道:“娃儿,你还喃喃什么,一些事你以后慢慢自会知晓,老夫先走了。”   洪安易望见那树林内人影一闪,立即消失不见,知道丑郡马已离去,当下不敢再逗留,脚下一动,人也飞奔离去。   此刻,夜空中已渐渐呈现出灰白。   洪安易疾速而行,不一会儿时间,已奔出荒坟之范围,出了鬼镇街道,这时,一线曙光已游射在他面上,俊秀的脸孔上,笼罩着许多疑惑。   近中午时分,洪安易一路奔驰,肚中亦有空虚之感。前面就是市集所在,来到路口,一座路标竖立在路边,上边写着“青冈镇”,洪安易不再犹疑,朝镇内沿着大道而入。   洪安易停步在一所客栈之前,这间客栈看起来不大,但从其往来进出的人群判断,必然生意不错。此际酒菜香味,飘忽传来。洪安易跨步进入客栈,伙计迎上道:“公子要点哪些酒菜?”   洪安易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加上些美酒,转过身子徐徐朝客桌走过去。蓦地,他的视线落在一张桌面上,那桌边正坐着一个年青人默默的独自在饮酒,虽然是背对着洪安易,但入眼却非常熟悉。   洪安易走到那人旁边,那一直低头饮酒的青年人抬起头来朝他瞥了一下,霎时间,洪安易已瞧出那人竟是闾丘迁武。当下,洪安易便面对闾丘迁武坐了下来,闾丘迁武起初亦有所惊异,想不到洪安易会在此地出现。洪安易微笑道:“闾丘兄,恕我打扰你饮酒之雅兴。”闾丘迁武道:“那里那里,兄弟你这几天不知游踪何处,如今在此幸能巧遇,真令我愉快异常。” 洪安易看看他,只见他神情已带了几分醉意,流露着淡淡愁情。洪安易接过伙计送来的酒菜,立即倒满一杯美酒,递到闾丘迁武面前,对闾丘迁武道:“闾丘兄,小弟在此敬你一杯。”闾丘迁武略带迷茫道:“唔唔!干杯,是!干杯!”举杯一饮,“沽沽”声响,满杯浓酒已半滴无存了。洪安易皱眉道:“闾丘兄,何事令你如此丧气?”闾丘迁武摇摇头道:“没什么,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何事于我耿耿于怀?唯有那深仇大根……那款款深情……”   话声犹似喃喃梦语,这青年显然又遭到一些打击了。洪安易道:“闾丘兄,你往日的英气何处去了,仇人未寻到,自己反而先丧气,这就有负闾丘老前辈在世英名了。”闾丘迁武又自喃喃道:“翠湖血案……翠湖血案……十七条人命,加上一个婴儿……”   洪安易知其正陷入可怕的想像中,他此刻也许在想像父母如何被杀的惨景,只见闾丘迁武双饮下了一杯浓酒,洪安易猛然抓着他握着酒杯的手,口中唤道:“闾丘兄,振作一下。”闾丘迁武恍似睡梦初醒般朝着洪安易注视着,好一会,苦笑道:“洪兄,请原谅适才小弟的失望,我想我已饮得过量了。”洪安易点头道:“借酒浇愁,人之常情。只是兄弟沉醉如斯,忘却一身重任,那就不可了。不知兄弟此行何往?”闾丘迁武道:“根据传言,鬼镇附近时有职业剑手魏哲茂出现踪迹,小弟欲前往探试一番,若果真属实,魏哲茂必然知晓翠湖血案的首脑人物。”洪安易沉声道:“小弟方自鬼镇而来,昨夜小弟赶至鬼镇郊外荒坟时,巧遇一场决斗,魏哲茂与其二弟遭到敌人的围攻。”   洪安易继续把昨夜荒坟上发生的事,向闾丘迁武述说一遍,闾丘迁武停下饮酒,凝神的听着,脸上不时浮起讶异之色。歇顷,闾丘迁武脱口道:“赵兄果真遇到绿屋主人?”   洪安易道:“是,不过他人在马车之内,无法瞧出是谁,虽是如此,小弟已肯定绿屋主人必是一个女人。” 闾丘迁武疑道:“洪兄见到的莫非是绿屋二主人女娲?”洪安易道:“那绝对不可能,试想那女娲小弟已见到数次,怎会不识得。   而且那驾车之人却是一红服女子,身怀上乘武功,岂可与女娲那车夫振国相提并论。”闾丘迁武复道:“唔唔!洪兄说的是。既是如此,那鬼镇此行也就免了。洪兄说要上京城一趟,不知小弟是否能随行?”洪安易朗笑道:“闾丘兄何出此言,你我亲如手足,理应互相照顾,只是个人意志各异,彼此分手,今能同行,岂不是一大乐事。”闾丘迁武微笑道:“我亦有同感。”于是两人又举杯畅饮,不到一刻工夫,桌上酒菜已空,付了钱,两人并肩走出客栈。当两人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之际,客栈内阴暗处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开始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泪水。那是为闾丘迁武,抑是洪安易而流?洪安易两人一出客栈,立即上路,路上两人很少开口交谈,各人心中颇为沉重,尤其是洪安易一直陷入沉思中。日落之前,两人来到黄河之畔,河堤高筑,四周仅见一片黄土澄澄,沿河一片凄凉景象。   滔滔黄河一到此处,流势缓阻,河床高出地平面,因上流带来大量黄沙在此堆积了起来,故一至雨季,河水上涨之际,狡窄的河道便无法容下大量的流水,于是河水便决堤而出。历代黄河改道,为患不小。   洪安易两人步至河岸,面对黄河流水而立,红色落日使河中流水呈现病黄之色。闾丘迁武似有所感的道:“洪兄,面对如此大河,胸中感触如何?”洪安易深吸了一口气,道:“大河之雄伟令我叹服,只是那河中浑浊流水却添增我心中的杂乱。” 闾丘迁武偏过头道:“洪兄为何事而愁恼?”洪安易不禁感慨,道:“小弟身世不明,这番走入江湖,本欲查明自己身世,岂料如今卷入二十年前翠湖血案漩涡中,不知那件事究与我有何关联,小弟心境也不禁日渐沉重起来。”闾丘迁武道:“洪兄无须如此,此事必然终有分晓之日。”   洪安易喃喃道:“当然,只是小弟却有一个不祥的预兆……”闾丘迁武道:“不祥之兆?洪兄勿再多所顾虑了,你瞧那流水虽是浑浊,却照样向前奔流么?”   洪安易俯视流水,低语道:“但愿我是那流水…但愿我是那流水……”   蓦然,回头望着背后茫茫旷野,只见是一片荒凉景色。就在此际,一条纤细的人影,距离在十余丈之外的黄土起伏中一现即灭,乍看之下犹以为是一种错觉。   洪安易急忙脱口道:“闾丘兄,请在此稍候片刻,小弟一去即回。”   闾丘迁武不知究里,含糊点头,猛又惊悸道:“洪兄发生何事?”   未见回答,只见洪安易的身形已如劲矢脱弦般疾射而去,速度之快已非一般高手所可比拟。   洪安易朝那人影出现处掠将过去,几个起落已来至黄土起伏之处。当他稳住身形,视线里便出现一条纤细身影背对着他而站立,入眼是如此熟稔,洪安易不由脱口叫了出来:“段姑娘!可是你?”   对方娇躯徐徐一转,人已显现在洪安易眼前,只见她神情似乎激动异常,面上流露出欲言又止之状。   洪安易见此,心中亦颇为所动,回忆起前日在安然堡时刻,段寒雁对他种种照顾,不免令他无法忘怀。   段寒雁久久不语,洪安易打破沉寂道:“姑娘何以在此际出现?你一个人吗?令尊呢?为何未与姑娘同行?”   一连串的问话,出自洪安易口中,也洪安易此刻并不了解段寒雁的心境,只管问着她,却未见她眼中已充满了泪水,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洪安易见段寒雁久久没有答话,微觉意外的道:“段姑娘,你怎么啦?”段寒雁眼眶一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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