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短信业务 APP权益
第二十七章
只见白梨雪的尸体旁边,凭空多出一人,并且是个女性。他一眼望去,已看清那人正是空海门高手宁婉然。但见她宫鬓堆鸭,长裙曳地,配上婷婷玉立的身材,风姿曼妙动人。宁婉然低头查看地上的尸体,她一下子就看出这个女子,正是早先想毒死她的冥河暗界的人。她大为惊讶!转头四望,忽见右方屋顶涌起两条人影,迅如闪电地放射下来,一晃眼已双双站在她前面。 宁婉然久经大敌,眼力不凡,一望而知这两个突然出现之人,武功高得难以测度。只不知是友是敌?如果是友,当然没有问题,如果是敌,以这两人的功力身手,联手围攻自己的话,可以断定绝对没有还手之力。 她闪眼一看,来人竟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长衫飘拂,气度不凡。女的长身玉立,所穿的衣服既华丽而又剪裁适身,看来顺眼而不俗气,面上用一块纱中遮住了口鼻;还露出眉眼。中年男人手中提着一把连鞘长刀,女的却两手空空,身上也没有兵刃。双方目光对觑之下,宁婉然对他们的感觉是:这个中年男人是个十分阴沉可怕的人,从他目光闪烁不定看来,此人的心性诡狡多变,不是正派人物。至于那个女的,也有着令人感到深不可测的味道,此外,她神色之冷峭,亦使人印象极深。中年男于道:“姑娘想必就是宁仙子宁婉然了?”宁婉然点头道:“是的,恕贫道眼拙,竟然认不出两位是何方高人?”中年男子转头向那女子望去,堆出笑容,还作了一个请她前行的手势。宁婉然方自讶异,只见那冷峭的女子一晃身,上了屋顶,速度之快,真可当得上行动如电之称。现在院子中只剩下那个中年男子,他向宁婉然拱手施礼: “宁仙子作俗家装束,艳光迫人,却自称贫道,颇叫人泛起不大妥当之感。”他笑了一下,又道。 “但这等是闲话,在下此来,乃是特地要向宁仙子请益几手。假如宁仙子赢得在下手中之力,从今以后,敝派之人,永不踏入江湖一步。”宁婉然秀眉一皱,道: “尊驾高姓大名?听这口气,竟是一派宗主的身份,若是不赐告的话,贫道断断不会出手的。”中年男子道:“在下理当奉告,不过宁仙子之言,却使在下大是不服。”宁婉然讶道:“我什么话使尊驾感到不服?”中年男子道: “宁仙子言道,如果在下不报上姓名,便不与我动手。以在下看来,这话全然靠不住。在下纵是不报上姓名,如若向你侵袭,你竟不出手抵拒不成?”宁婉然淡淡道:“尊驾何不出手一试,贫道之言真伪立分。”中年人固然对她的话觉得十分稀奇;房内的碧凌寒,亦有大惑不解。中年人沉吟一下,才道: “不管怎样,在下还是报上姓名的好,在下符遥之,乃是贵州人氏。”宁婉然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眼,才道: “尊驾就是鬼火箭符遥之么?”符遥之道: “听仙子的口气,似是大有不信之意。难道宁仙子曾经见过另一个同名同姓之人不成?”宁婉然道:“那倒没有,只是尊驾似是显得大年轻一点了。”符遥之微微一笑,道:“区区年逾六旬,也不能算是年轻之辈了。”宁婉然道: “符先生名震当代,领袖一大家派,若论年纪,并不算多。但论外表,却看来与真实年龄不符。”符遥之道: “宁仙子不打诳语,这话全是千真万确的了,区区听了,甚感欣慰。”他说到这里,笑容一收,换上严肃的表情,又道: “宁仙子当必猜得到区区在下的来意,对不对?“宁婉然道:“符先生既是冥河暗界的领袖人物,此来必定与贵派有关。”符遥之颔首道: “不错,敝派不少弟子毁在宁仙子金剪之下,这一笔帐,符某不能不向宁仙子结算。”宁婉然道: “地上这一位姑娘,亦曾向我暗下毒手。她的行动,料想事前已获符先生的同意,对不对?”符遥之道: “不错,白梨雪乃是奉命要帐的,谁知宁仙子手段高明,反而把她杀了。”宁婉然道:“何以见得是我所杀的呢?”符遥之道: “此地只有宁仙子出现,难道宁仙子打算告诉区区说,你也是经过此处,碰巧看见尸体的么?”宁婉然道:“这样说法,谅你也不会相信。”符遥之冷冷一笑,道: “不错,区区难以相信,事实上宁仙子亦没有要我相信的必要。”宁婉然点点头道: “符先生说得是,看来今夜决计不能善罢干休,多言无益。符先生有何打算,不妨赐告。”符遥之道: “区区独自向宁仙子请教几手,假如你没有其他的人插手,则区区就是 落败身亡,也不许别人出手相助。”宁婉然一点就透,心中雪亮,应道: “符先生既然这样说,我只好遵命了,但有一点须得声明一下,那就是 今夜我们的对垒交锋,纯属私人恩怨,与旁人全不相干,尤其是本府中不懂 武功之人,更无瓜葛,符先生你说可对?”符遥之道:“对,与旁人全不相干。”宁婉然马上道: “当我们动手之时,若是有本府之人走近,符先生认为应当如何?”符遥之道:“宁仙子的意思呢?”宁婉然道: “我认为我们不妨立即停手,分别躲起,等来人走开,我们再行动手?”符遥之忖道: “假设接二连三有人行近,我们打打停停,这等局势自是对她有利。”他正待拒绝,念头一转,反过来想想: “假如我不答应,而府中之人来得又多,使我来不及全部收拾干净,则势必惊动了府中其余数名高手。”这么一想,显然拒绝乃属不智之举。他沉吟一下,才道: “宁仙子这个主意,存心避免波及无辜,并非有其他企图,因此区区可以答应。”宁婉然道:“如此甚好。”符遥之接口道:“不过区区亦附带有一个要求。”宁婉然道:“符先生请说。”符遥之道: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夜的局势,区区已居主动。换言之,只有区区恐怕宁仙子会避开,而宁仙子方面,却不须虑我逃走。”宁婉然道:“符先生说的乃是实情。”符遥之这时对她这种宁恬镇定的风度,大感心折不已。他道: “故此区区有个要求,那就是假如有本府之人来到,本人依言避开时,宁仙子的藏处,须得事先讲好,如果宁仙子不是躲向讲好的地方,本人便认为宁仙子另有用心,因而亦将不择手段的施以报复。” 换句话说,宁婉然如果不是立刻躲到所指定的地方,这符遥之便得以认为她意图逃走,在这等情形之下,符遥之为了报复受骗,除了设法拦截她之外,还可能大开杀戒,对付府中的人。 这一着果然厉害得很,宁婉然深深感到对方实是极为老练之辈。幸而她并没有存心逃走,当下点头道: “符兄这话很合道理,只不知有人来时我应该躲在何处?”符遥之向对面的房门指一一指,道: “请你躲入房中暂避,但请你记着,本人容或是避向另一方向,可是在此房后面的高处,有本人的友人把守监视,宁仙子切勿自后窗出去,以免发生误会。” 宁婉然点头道:“我一定守信,符先生不用过虑。”符遥之歉然道: “区区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宁仙子是何等人物,自然不会做出食言而肥之事。”宁婉然微现惊异之色,注视着对方。她从这个中年男子的言谈态度上,但觉他彬彬有礼,而又通情达理不过,教人感觉不出他竟是领袖当代两大邪派之一的人物。符遥之好像很有把握,并不急于出手,说道: “宁仙子一直喜怒不形于色,心灵一片澄明,全无渣滓尘埃,何以忽露惊讶之色?敢是区区的话说错了么?”宁婉然摇头道: “不是符先生说错了,而是我感到符先生的风度气质,一点不像是领袖冥河暗界之人?”符遥之笑一笑,道: “宁仙子想像中,符某人敢是应该蛮不讲理,满身邪气才对么?”宁婉然道:“如果你不见怪的话,我就但白奉答。”符遥之道:“宁仙子请说,符某洗耳恭听。”宁婉然道:“不瞒你说,我的确认为像你所说的行为态度才对。”符遥之淡淡道: “符某过去有一段时期,与宁仙子的想像一模一样。可是几十年后的今日,符某亦大有变化。”宁婉然道: “假如没有其他波折意外,符先生再变下去,岂不是成为有道之士了?”符遥之寻思了一下,才认真地道: “这一点恐怕符某要使宁仙子失望了,古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实是含有至理。”宁婉然嫣然一笑,道: “承蒙符先生但白赐告,盛情可感,但可惜我们终究不能化敌为友,不然的话,我倒是想看看符先生变到什么程度为止?”符遥之道: “宁仙子太瞧得起符某了,假如宁仙子不是如此心狠手辣,杀死敝派多人的话,符某甚愿能与宁仙子交个朋友。”他停歇一一下,又道: “符某修习的武功,十分恶毒,一旦动手,便难以罢休,所以不知不觉与宁仙子多说了些话。”宁婉然含笑道:“符先生放心,我决不会误认你是喜欢说话之人。”符遥之扼腕叹道: “像宁仙子这等丰神绝俗而又智慧玲珑的人,竟然不得攀交,实是符某平生之憾!”宁婉然道: “符先生好说了,人生中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幻而已,假如你能看透此理,许许多多的得失荣辱,就不会挂碍心胸了。”符遥之耸耸肩胛,道: “宁仙子切勿向符某说教,此是人生中最可兢兢业业的事情之一。”宁婉然道:“符先生既是厌恶这等话题,我们便说到此为止。”符遥之听了,还没有动手之意,宁婉然暗感惊奇,想道: “他这是怎么啦?好像若有所思,以及若有所悟的样子,莫非他突然悟得大道?”她不免大过乐观了,因为符遥之已道破他沉思之故。他道:“宁仙子,刚才一番话,符某忽然大悟于心。”他欣慰地笑一下,又道: “符某一直对林仙十平静镇定的态度,感到甚是不解。只因以宁仙子一人之力,在目下情况中,实是屈居劣势。可是你居然但然无所惧,若有所恃,此所以符某深深困惑不已。”宁婉然道:“符先生现在悟出了什么道理呢?”符遥之道: “宁仙子敢情是有一颗慈悲之心,兼以看破了世情,对一身的生灭不大放在心上,是以才显得如此镇定,并非另有绝艺或是恃着有人救援。”宁婉然颔首道: “不错,我最多不过一死而已,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符遥之道:“不瞒你说,符某既已找到了答案,可就要动手啦!”宁婉然道:“符先生请。”两人身形都没有移动,并没有作势待敌,可是双方都马上涌出了强大的气势,尤以符遥之的气势更为可怕。他不但面上变得一片冷峻严酷,那股气势更是森杀凌厉,比宁婉然的气势显然强大得多。宁婉然马上感到对方数十载苦修之功,实是难以匹敌,不敢怠慢,立刻拿出她的独门兵器五尺金剪。符遥之也解下腰问的一条软鞭,健腕一抖,那条软鞭挺得笔直,向宁婉然面门点去。他这一招,在强猛中含有至为阴毒之气,后着杀手,宛如波活云诡,难以测度。林来波的身子如游丝飞絮般随着鞭势,飘退数尺,心中想道: “此人的功力火候,果然不是迟尉旭、莫万里等人可比。”就在她转念之际,符遥之的长刀已施展出卷扫妙决,刀影如山,罩攻而至。宁婉然一面挥剪封架,一方面使出空海门至为精妙的身法,在纵横交错的刀影飘飘中进退,美妙悦目。她的身手看起来好像可与符遥之一拼,但她自己晓得,这一开始便已尽施全身本事,稍后定有无以为继之苦。碧凌寒从敞开一线的房门望出去,可以看见他们厮杀的大致情况。宁婉然的不敌,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故此他们尚未动手以前,他已放弃了继续运功自疗之举,迅即行起“内视”之法,检查实力如何。这一检查之下,发现真元耗损的情况仍然相当严重,若是现下出去助战,最多能施展平时的六七成功力而已。 既使不是属于这等祸迫眉睫的危局中,而是由得他安静休养的话,他知道最少也要两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方能恢复原有的功力。故此碧凌寒忧心忡忡地离开床铺,不作任何赶紧运功自疗之想,悄悄蜇到门边,向外瞧看。在院中两道人影兔起鸽落,鞭光剪影,盘旋飞舞斗得正激烈。碧凌寒只略略想了一下,便晓得宁婉然虽是能在敌人鞭影中翩然进退,表面上看起来有攻有守,其实她受困于这个冥河暗界主脑人物,正如掉在蛛网中的飞虫,挣扎得很厉害,好像要破网飞去。但那只蜘蛛却很有把握地等候,等到飞虫已经无力挣扎,才悠闲地过去,把它吃掉。 碧凌寒担心的目光,移向屋顶各处。想找寻那个与符遥之一同来的女子的身影。那个女子虽是以纱中掩了半张面孔,而且乍现即隐,一下子就离开了,叫人简直看不清楚。可是碧凌寒却感到她好像很面熟。但他一时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样的一个女子,在这匆匆一瞥中,她那对修长的翠眉,以及美丽灵活的眼睛,使人想像得到她一定相当美貌。碧凌寒居然想不起来,自己觉得很不服气,不过他也明白必定是因为符林二人的拼搏,令他不能静心思索追想之故。屋顶上没有人影,碧凌寒也不觉得惊讶,一来这个女子身法如电,一望而知乃是一流高手,她不论躲在哪里,都不容易发现。二来从符遥之的话中,可知这个女子恰是在他头上的屋顶上,这样自然无法看得见了。正在动手的两人,全都不曾作声,因此只闻衣袂飘风,以及偶然兵刀相触的沉哑的响声。碧凌寒下了决心,付道: “既然宁婉然陷于危局,无法自救,我说不定只好豁了出去,现身邀斗符遥之,好让宁婉然逃走。”别的他办不到,但若是只要他舍命暂时拦住符遥之,却是一定办得到之事。他下了决心之后,登时心安理得,情绪平静得有如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向厮杀中的两人望去。符遥之的武功路数,阴柔诡毒,极罕有硬攻的手法,但他的软鞭层层黏缠,百孔不入之势,使人感到似乎比刚猛的手法更难应付。宁婉然显然已大是不利,不过她终属高手之列,虽然比不上像符遥之这等领袖一派之人,可是为了挣扎图存,却也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碧凌寒暗暗估量一下敌人的实力,认为假如自己恢复水准的话,大概用不着忌惮此人。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他深入地观察研判之后,就感到刚才的想法大为欠妥。因为符遥之身份不同寻常,非是一般高手可比。何况他冥河暗界的武功,诡秘幽深,实是不易测度。 因此这胜负之数,恐怕要动手之后,方能见到真章了。碧凌寒瞪眼看着,现在他已准备妥当,随时跃出助战,好教宁婉然得以逃走。此举纵然在碧凌寒这等侠义热血之士,也不容易下得决心。因为他这一出去,宁婉然虽能及时逃走,召来援兵,可是他以功力耗损之身,万万捱不到援兵赶到之时。换言之,他明知这一出去,也是九死一生的结局。所以如果不是抱着牺牲精神,绝难下得了这等决心。宁婉然似是更为危险了,碧凌寒看看实在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拯救她,只好深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他正要跨出门外发话,忽然一阵谈话步履之声传来,人数似是还不少。激战中的符遥之当然听见了,倏忽退回数步。宁婉然惊讶地望着他,一面喘气。她的秀发微乱,有数络飘垂面上,同时胸脯急速起伏,看起来娇艳动人得很。符遥之冷冷道:“有人来了,你躲一躲。”原来宁婉然屈居下风,奋力挣扎而听不见人声。宁婉然这才明白对方退开之故,同时更知道对方已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可以击毙自己,才会如此大方的放弃了优势,让她暂时躲去。 不管对方是在何等情况之下放她躲避,宁婉然仍然很感激,因为来人定是黄府的下人,如果他们看见了厮杀,符遥之为了灭口,必定出手全部杀死。故此他依约给她躲开,也等如饶了不少人命。 她轻轻道:“谢谢你啦!”符遥之道:“不必客气。”宁婉然道:“我是替那些人向你道谢的。”符遥之道。 “原来如此,但你此举亦是多余,因为那些蠢如猪狗的下人,根本没有死在我手底的资格。”宁婉然道:“我真没有想到贵派之人还讲究身份规矩的。”符遥之道:“废话,你究竟躲不躲起来?”宁婉然道:“他们还有二三十步方走进院门。”符遥之如何不知,只不过他好像很不喜欢与宁婉然多说话,故此赶她快点躲起来。碧凌寒竟是最焦急的人,因为他突得灵感,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者可以避得今夜劫数。这时宁婉然感到对方神态冰冷,口气严酷,可就无意自讨没趣了,柳腰一扭,纵到房口,接着退入房内。只见那符遥之也挟着白梨雪的尸体,退入对面的房中,院子中登时沓无人影。她忽然感到有异,心头大震一下,转眼四望,果然看见在她身旁有一个男子。 幸而她乃是修养有素之人,故此虽是突然发觉有人,而且还是自己挤到人家身边,简直是送上去让人家擒捉一般。在这等奇而又恶劣的情势之下,她仍然没有惊叫出声。 她接着更为惊讶,因为这个男人,竟是她派人找了很久的碧凌寒。碧凌寒等到她看清自己,面上惊疑之色稍淡,才悄声道: “你就躲在此地别动,待我把敌人通通引走。”宁婉然摇摇头,低声应道:“屋顶上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敌人。”碧凌寒道:“你放心。”他感到时机迫促,实在没有办法慢慢说服她。因此他不觉伸手捏住她的玉掌,又道: “你放心吧!”宁婉然但觉对方的手掌,好像代表着一种极强大的力量,使自己愿意依靠他求助他。她的理智好像完全融化于这个男人的魅力中,使她作出平生第一次的感情事。她默然地点点头,身子也不知不觉挨过去。碧凌寒用另一只手围揽着她的身子,只拥抱了一下,立即放开,刷地 跃向后窗。五六个女佣走入院子,其中有人还在交谈。碧凌寒乘机一推窗,跃了出去。他虽是真元耗损,功力大大打了折扣,但纵跃之能,逊色有限。这一穿窗而出,借着地形掩护,跃过围壁,沿着一道走廊飞奔而出。他奔到长廊尽头,那边又是一座院落。碧凌寒当然晓得这是什么所在,当即窜到院子中。屋顶一道人影星飞电泻般冲下来,衣袂发出强劲的旋风之声。碧凌寒只跃开数尺,那道冲泻而下的人影,居然正如他所预料一般,霎时停止,不曾出手攻击。但见一个纱中蒙面神色冷峭的女子,锐利地注视着他,手中并没有兵 刃。碧凌寒拱拱手,道:“左姑娘还认得在下么?”这个长身玉立的蒙面女子点点头,道:“当然认得啦!你是杨公子。”碧凌寒道:“假如左姑娘不是及时认出,在下势必死在姑娘掌下,对不对?”姓左的女子道:“不错,你好像很有把握会被我认出来呢?”碧凌寒道:“此中缘由,请姑娘移玉书房,在下细细奉闻。”左氏女子冷冷道:“你怕符遥之赶来,是不是?”说话之时,脚步已移。碧凌寒暗暗松一口气,因为这是一个大难关,如果她故意闹别扭,等到符遥之赶到,今夜万万逃不过劫难了。他们折入另一座院落,走进一间宽敞的书房。碧凌寒行动迅速,马上点燃了两处灯烛,使房内大放光明。左氏女子静静地看他点灯,等到碧凌寒端过一把高背扶手椅来,这才落坐。碧凌寒搬了一张锦垫,坐在她对面三尺左右,以便低声说话。她皱皱眉头,道: “室内如此明亮,外面之人得以一览无遗,殊失深藏潜隐之道。”碧凌寒道: “左姑娘说得不错,但这是实者虚之的手法。谅那符遥之纵然经过,但见灯光明亮,决计不相信你我会躲在此处。”他停歇一下,又道: “况且咱们本是敌对相搏之势,更不会坐在房内说话,这等奇异巨大的变化,符遥之就算才智绝世,也是万万想不到的。”左氏女子颔首道:“听起来很有理。”她眼中忽然闪过贪恨的光芒,又道: “原来杨公子竟是当世奇人异士,我那天在肪上,竟然看走眼啦!” 她明明是因为碧凌寒装模作样骗过了她、是以因自尊心受损而变作忿恨起来。碧凌寒自是了解,心念电转,知道对方这等人物,不能以平常手法应付。幸而他素饶急智,一眨眼间,已有了应付之法。他做然一笑,道:“在下若是一下子就被识破真面目,焉能算得本事?”对方果然被他傲气凌人的态度弄得一怔;接着也许是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眼中忿色登时消失。碧凌寒又道: “姑娘乃是阴晴谷两大高手之一的左瑶仙,在下自然更须着着小心。因此姑娘看走了眼,何奇之有?”左瑶仙冷冷道: “我现在总算得知你是武林高手,这一点你若是满意的话,我可要通知符遥之前来啦!”碧凌寒道: “左姑娘何必这样做,想那符遥之,乃是冥河暗界的主脑人物,神通广大,哪里要姑娘帮助。”左瑶仙道:“我的做法,用不着你参加意见。”碧凌寒耸耸肩,道: “好吧!在下不论说什么话,大概都会使左姑娘有不悦之感,你通知符遥之前来就是。”左瑶仙声冷如冰,道:“我说过我的事,用不着你参加意见。”碧凌寒讶道:“在下没有参加意见呀!”左瑶仙道: “你叫我通知符遥之,我偏偏暂不通知。你从前既能瞒过我,现在想必也能逃过我的杀手。”她站起身,又道:“走,到外面去。”碧凌寒身子全然不动,要知道他真元亏损尚未恢复,动起手来,武功大打折扣,眼前一定不是左瑶仙的敌手。可是他死赖也不行,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左瑶仙冷笑一声,道: “杨公子怎么啦?刚才不是跑得蛮快的,难道忽然患了瘫痪之症不成?”碧凌寒露出苦思之状,抬头凝视着她,但旋即如有所悟地放松双眉, 微微一笑,站了起身。他碧碧道:“好,咱们到外面动手。”左瑶仙道:“等一等,你笑什么?”碧凌寒道:“没有呀!我哭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好笑的?”左瑶仙道: “你明明想起了什么事情,露出得意的微笑,哼!你自己说得不错,眼下你哭都来不及,我真不明白你如何知得出来?”碧凌寒趁此机会,续施妙计,装出受激不过之状,马上说道: “我当然有发笑的道理,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你最好别迫我。”左瑶仙冷冷道: “没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莫非你的话还能伤害我不成,真是笑话之至。”碧凌寒道: “哼!这是你迫我说的。我原本深信你不会马上向我动手,但你却突然要我出去较量,使我一时甚感迷惑。”左瑶仙道:“你想通了其中道理,是以露出笑容,是也不是?”碧凌寒道:“正是如此。”左瑶仙道: “我们一件一件的说,首先你说明一下,何以认为我不会马上迫你动手? 然后才解释你所想到的理由。”碧凌寒道: “你乃是阴晴谷之人,与冥河暗界不但不是盟友,简直还是宿仇,因此别看你今晚与符遥之走在一起,事实上你正好做一个旁观之人。因此,你无须急急替符遥之拿下我,相反的你应该查考我的真正来历,以及与冥河暗界作对的内情,才合情理。” 左瑶仙点头承认道: “这话不无理由,然则我何以不这样做,反而急急迫你动手呢!”碧凌寒道: “因为你怕和一个男人共处斗室,何况又是作促膝深谈。这等气氛,你第一次领略,想是受不了。”左瑶仙怒道:“放屁!真真放狗屁!”碧凌寒淡淡道: “瞧!你何必气成这等样子,我早就向你暗示过,我的话说了出来,你一定不大好受。”左瑶仙道:“你可算是世上最不要面子的人。”碧凌寒道:“不见得吧!假如你是见过世面的女子,我决不致于如此猜想。”左瑶仙气得哼了出声,道:“我没有见过世面?你又见过多少世面?”碧凌寒道:“你若是动辄就气呼呼的,我可不跟你说啦!”左瑶仙急于得知对方何以会认为她没有见过世面,当下强忍住这一口气,道: “好,我不生气,你说来听听。”碧凌寒道: “我所说的世面,是指男女之情而已。说到这一宗,我的女友甚多,而你却一个都没有,自然可算是没有见过世面了。”左瑶仙道:“你就凭秦天误介绍你来见我这一点,便以为我从无男友么?”碧凌寒反问道:“你有过知心男友吗?”左瑶仙冷笑道: “就算没有,可是英俊漂亮的男人,我已见得多了,岂有感到受不了之理?”碧凌寒道。 “那么你承认没有知心男友,亦即是承认没有见过世面,对不对?”左瑶仙道: “但是这件事与你所说的受不了,没有必然的关系。我即使从无男友,却不一定非看中你不可。”碧凌寒道: “你既是没有男友,至少这等场面对你不大习惯,甚至令你不安。”左瑶仙道: “狗屁!废话少说,希望你手底也是像嘴巴一样厉害,如若不然,你恐怕不易活到明天。”碧凌寒道: “我既敢与冥河暗界作对,就不想能活多久了。否则我也不敢杀死那个妖女。”左瑶仙讶道:“冥河暗界白梨雪是死在你手中的?”碧凌寒做然道:“杀死白梨雪之举,也不算得是惊天动地之事。”左瑶仙道:“白梨雪长得很漂亮呀!对不对?”碧凌寒道:“漂亮是一回事,该死又是另一回事。”左瑶仙道: “听你的口气,好像已晓得冥河暗界有一种特别功夫,能够追寻到任何杀死过他们之人。”碧凌寒道:“在下老早晓得。”左瑶仙道: “你既然贵为总督大人的舅老爷,何故不自爱惜,竟卷入了这等江湖仇杀的漩涡中?”碧凌寒道:“这一点恕难奉告。”左瑶仙突然间道:“你有很多知心的女友”碧凌寒道:“有过几个。”左瑶仙道:“宁婉然是不是其中之一?”碧凌寒摇摇头,道: “她不是,虽然她也很瞧得起我,但却不致于牵扯到男女之情。”左瑶仙道:“你以前的女友中,有没有比得上宁婉然、白梨雪这么漂亮的?”碧凌寒点头道:“有,你问这些干嘛?”左瑶仙道:“这么漂亮的女人,你都能弃之如遗么?”碧凌寒道: “这话叫在下好生难以作答,男女之问,十分复杂,有时说也说不清楚。”左瑶仙紧紧追问,道: “但不管事情的经过始未如何,在事实上你与她们已经分开,对不对?”碧凌寒道:“不错,但这表示什么意思?”左瑶仙道:“答案可见你是擅干玩弄女子的薄幸郎。”碧凌寒苦笑道:“你在未知经过详情之前,岂能随便下此评语?”左瑶仙道: “宁婉然、白梨雪都属于罕有的美女,可见得你的女友,亦属绝色。但你居然能一个个地丢开,不是天性薄幸是什么?”碧凌寒想了一下,耸肩道: “你好像非迫我承认是薄幸无情之人不可,只不知有何用意?”左瑶仙道:“等你承认了,我才告诉你。”碧凌寒扪心自问,自己果然是属于“无情”之人。因为他可以为了工作,抛弃一切私情。 当下承认道:“好吧!就算我是天性薄幸无情之人,便又如何?”左瑶仙道:“既然你承认了,我们可以动手啦!”碧凌寒道: “我明白了,你敢情是打算杀死我,好替你们女子报仇,对不对?”左瑶仙冷冷道:“事实会给你答复的。”碧凌寒道: “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例如我付出相当代价,咱们便不必动手。”左瑶仙道:“不行。”碧凌寒道: “你纵然杀死我,于你并无好处,何不提出条件来,只要办得到,彼此都好,这是两全其美之计,还望姑娘可以考虑。”左瑶仙冷冷道:“我不明白你何以不敢与我动手?你不见得一定会输呀!”碧凌寒道: “姑娘有所不知,如在平时,在下老早就挺身一拼了,只是今晚不行。”左瑶仙道:“今晚你酒喝多了,抑是生病?”碧凌寒道: “都不是,而是早先与白梨雪动手,她死我伤。目下功力大减。以左姑娘这等一流高手,在下根本不必存有侥幸之想。”左瑶仙欣然道:“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太好了,我更不能错过良机。”碧凌寒但观平生所遇的敌手,没有一个像左瑶仙这般难弄的。并且也感觉得出,目下可算是他最为危险力弱的局面。说来好笑,碧凌寒虽是才略武功,都高人一等。但眼前的这个可怕的敌手,他连人家的真面目都没看过。左瑶仙站起身,袅娜向他行去。他们本来相距甚近,故此她摇摆之间,已迫到他面前。碧凌寒心中念头电转,在这一刹那间,他有两个应付的方案,须得选择其一。一个方案是他奋起抗争,虽然只有六成功力,还是不妨一拼,此是死中求活之法。另一个方案是完全放弃了抗拒,因为在她未查明他身份之前,料她不会下毒手加害。后面的这个方法,自然也是孤注一掷的手法,等如拿生命作赌注。假如左瑶仙的武功,并没有预料中的高明,则他一拼之计,便用对了。 反之,他便是当场击毙的结局。假如左瑶仙对他的来历身世,有他预期中的强烈好奇,则他第二个方案便用对了,反之,亦是当场立毙的结局无疑。时间已作了决定,但见左瑶仙身子再向前移,以至她已嵌在碧凌寒双腿之间。碧凌寒坐着不动,仰头望着这个女子。她也低头注视着他,两个人虽是一坐一站,可是已靠贴得如此切近,看起来甚是亲密。只是事实上全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香艳旖旎,在左瑶仙心中正充满了森寒的杀机。 她对于碧凌寒的不抵抗态度,激起了极大的反感,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因此她已决计下毒手杀了他,放弃任何查究他身世来历的念头。正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声干咳。左瑶仙自然晓得这一声干咳,乃是来人故意发出声音,等如告诉他们有人来了。她左手轻轻抚在碧凌寒面上,目光向书房外望去。但见在门外数尺之处,灯光照射之下,出现一个中年文士。这个中年文士正是冥河暗界的主脑人物符遥之,以他身手之高明迅快,若是这刻才发现他们的踪迹,那一定曾经来回奔驰搜索了许多地方。左瑶仙道:“符兄可曾找到了宁婉然?”符遥之一面打量坐着不动的碧凌寒,一面应道: “没有,左姑娘不是早一步追赶于她的么?”左瑶仙道:“惭愧得很,我竟让她甩脱了。”符遥之道: “宁婉然乃是著名高手,又有地利,她能摆脱左姑娘的追踪,不足为奇。”左瑶仙道:“符兄还不打算放手么?”符遥之道:“那倒是不关重要了。”左瑶仙讶道:“符兄这话怎讲?”符遥之道:“这位仁兄似是与左姑娘是故交好友,只不知他姓甚名谁?”左瑶仙道:“他姓杨,名晓,我们只相识了凡个月而已。”当他们对答之际,碧凌寒最是感到难受。原来一方面嗅到左瑶仙衣上的香气,感觉到她碰触着自己的身体,这等情形,不免使男人有非非之想。但另一方面,左瑶仙抚摸他面孔的玉手,却使他有忽冷忽热的感觉。如果单单是冷热无常之感,倒也罢了。可是事实上这等感觉,却是左瑶仙施展出她阴晴谷的神功,内力已透入他体内,封闭他几处脉穴。因此,碧凌寒不但已失去抗拒之力,并且随时会心脉震断而死。只听符遥之又问道:“左姑娘与这位杨兄,有何关系?”要知他乃是主持一派之人物,自然眼力过人,经验丰富。在符遥之观察之下,左瑶仙与这个年轻男人亲密情状,颇有可疑,似乎不是当真很亲密。要知若是左瑶仙和碧凌寒乃是密友,则他们得知符遥之出现时,定必赶快分开,无须还恶形恶状地黏在一起。不过假如左瑶仙与碧凌寒全无一点特殊关系,则左瑶仙岂有肯让那男人偎贴在她身上,并且还抚摸着他的面孔。故此符遥之虽知其中大有蹊跷,却不肯鲁莽,首先小心地询问他们之间的关系。左瑶仙道:“符兄似是很感到兴趣,只不知是何缘故??符遥之道:“左姑娘千万别误会,兄弟虽是絮絮追问,却不是呷醋妒嫉。”他微微一笑,又道: “这是因为兄弟还没有资格,如有的话,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左瑶仙道:“那么符兄为何大感兴趣?” 符遥之道: “这个原因说来相当严重,竟是由于这位杨兄,与敝派门下之死,颇有关连之故。”左瑶仙恍然大悟,忖道: “冥河暗界的秘传心法,果然不同凡响。这杨晓自承曾经杀死白梨雪,果然符遥之能够发现。”她冷冷瞅住符遥之道: “符兄最好把话说明一点,莫非你想把杨晓带走么?”符遥之道:“左姑娘何不问问杨兄,瞧瞧他是不是曾有加害敝派门人之事?”左瑶仙把面孔弯低,耳朵贴近碧凌寒的嘴唇,接着抬头道: “没有,他说没有。”符遥之眼中也射出森冷的光芒,道: “左姑娘完全相信杨兄之言,是也不是?”左瑶仙道:“那倒不是。”她似是眼见对方要发作,态度口气,登时软化。符遥之道:“左姑娘这话,教兄弟恢复若干信心。”左瑶仙道: “杨晓此人武功过得去,为人也像武功一样,仅仅是过得去而已。”符遥之道: “杨兄既然有幸,得与左姑娘结交为友,自然掬诚与姑娘相处才是。”左瑶仙道: “是呀!我最恨他正是在此,这人永远不讲老实话,我几乎杀死他呢!”符遥之察觉这个女子的恨意,实是不假,于是当机立断,道: “左姑娘只要吩咐一声,如若你念着友情,不愿见他受到伤害,兄弟遵命暂时放过他。假如你把他交给我,则姑娘从今以后,不必恨他了。”左瑶仙一笑,道:“符兄这话可是当真?”符遥之笑道:“兄弟向来说话算数,这一点左姑娘大可相信。”左瑶仙道:“你竟肯为我一言而暂时放过了他么?”符遥之道:“是的。”左瑶仙沉吟道: “你对我实在很不错,因此,我本想把他交给你,现在却改变了主意。”符遥之讶道:“兄弟没有听错吧!左姑娘此言似是欠通得很。”左瑶仙道: “我坦白告诉你吧,假如我把他交给你,符兄你虽是领袖一派的人物,只怕也将感到此人不好对付。”符遥之这才明白,道: “原来你是因为这位杨兄不好对付,才不交给兄弟。”左瑶仙道: “正是,不过符兄仍可自行斟酌一下,若然你不愿麻烦,那就忘记了这个人,对你定是有益无害。”符遥之笑道: “左姑娘虽然一片美意,但兄弟却不大服气,你即管把他交给我。” 左瑶仙不再说话,玉掌一抬,离开了碧凌寒的面颊。不过她整个身子, 还是嵌在碧凌寒两腿之间。碧凌寒抬头向她注视,轻轻道: “左姑娘,这世上有几个人见过你的真面目?”左瑶仙不料他突然有此一问,应道:“只有一个。”她接着惊奇地反问道:“为什么有此一同?”碧凌寒道:“这个人不是符遥之吧?”左瑶仙道:“当然不是。”碧凌寒松一口气,又道:“敢是秦天误么?”左瑶仙迷惑地点头,道:“你怎能猜得是他?”碧凌寒笑一笑,道: “这里面学问可大啦!但目前没有工夫解释,符遥之还等着我呢!”左瑶仙退后几步,道:“也许我慢慢会想得到答案。”碧凌寒站起身,说道:“我相信你不易了解我真正的意思。”他向书房门口走去,门外的符遥之,对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禁不住泛起了阵阵妒念。双方互相打量之时,目光都宛如鹰隼般锐利,虎豹般凌厉。碧凌寒一直跨出房外,突然微笑道: “像符兄这等一代名家,在下有缘相会,实感荣幸不过。”符遥之道: “杨兄好说了,以杨兄这等气势风度瞧来,相信塞外三奇之一的于詹航,大概是死在你手底。”碧凌寒道: “不错,但若说符兄乃是从在下的举止中,就看出这一件事,在下决计不敢相信。”符遥之道: “当然还有别的消息线索,我只不过判断你一定是五帜帮的后起高手碧凌寒而已。如若你是碧凌寒,则得知于詹航死在你手中之事,便不足为奇了。”这时左瑶仙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望着碧凌寒的侧面。碧凌寒微微一晒,道: “如此,那么符兄认为我是不是五帜帮中的碧凌寒呢?”符遥之道:“大概不会错的。”碧凌寒不置可否,道:“符兄目下找到了我,有何打算?”符遥之道:“今夕当然要向杨兄请教一番啦!”碧凌寒道:“很好,是在这儿动手呢?抑是另寻适合地点?”符遥之道: “最好另外找个地方,此处乃是总督府门,高手甚多,只怕不大方便。”碧凌寒点头道:“好,趁这刻还未惊动别人,我们离开便是。”左瑶仙走到碧凌寒身边,眼睛却望着符遥之,说道: “符兄前面开路,妾身保证杨公子不会溜跑。”符遥之笑一笑,猛可拔起半空,向后飘退,落在壁上道: “左姑娘可要小心点,这位杨兄外表斯文,其实却是很不好应付的人,兄弟先行一步,查看什么地方适合动手。”他转身跃去,迅即消失无踪。 左瑶仙惊异地咦了一声,却没有说话。碧凌寒望着她,道:“我知道你何故感到奇怪。”左瑶仙惊讶地瞧他,问道:“你当真知道?”碧凌寒道:“要不要我说出来听听?”左瑶仙道:“好呀!请说出来听听。”碧凌寒道: “你惊讶之故,不外是奇怪符遥之何以这么放心,让你带我随后而去,对不对?”左瑶仙问道:“你如何得知我这样想法?”碧凌寒道:“因为我晓得符遥之放心之故。”左瑶仙道: “唉!我本来也自负才智不凡,可是今天碰到你和符遥之,可就变成傻子一般了。”碧凌寒笑道:“也没有这么严重,我们谁也不敢自认比你聪明??”左瑶仙道:“可是我目下一肚子迷惑,这却是事实。”碧凌寒道: “说穿了就不值钱啦!这不过是因为我杀死过冥河暗界之人,符遥之正是因此才找得到我。他方才与你也说过了,可是其实你一心数用,虽然听了,却没有放在心中,以致一时没有醒悟而已。”左瑶仙道:“这理由好像不大充分吧?”碧凌寒微微一笑,又道: “不错,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符遥之借此推测你对我和对他的关系。 如果你对我好,对他不好,则你与我不跟他走,他亦无可奈何。反之,如果你对我并不关心,带我前去,他正好取我性命,又不得罪你。”左瑶仙点点头,透出面纱外的目光,恢复如常,可见得她心头之惑已解。她转头道:“走吧!我们还是赴约的好。”碧凌寒道:“请!”左瑶仙正要动身,左方墙上突然冒出一条人影,居高临下,说道: “两位请留步。”碧凌寒不必瞧看,也听得出是宁婉然的声音,不禁轻轻啊了一声。左瑶仙冷冷道: “宁仙子刚才幸而逃过劫难,现在打算报恩,阻止我带走杨晓,是也不是?”宁婉然飘身落地,向左瑶仙点头为礼,道: “左姑娘如果不想看到杨公子被杀,还是剐带他前去的好。”左瑶仙道:“我已答应过符遥之,万万不能食言。”宁婉然道: “左姑娘出身于阴晴谷,与符遥之的冥河暗界,并无盟约,何必助纣为虐,对付杨公子呢?”左瑶仙冷冷道: “假如宁仙子诚意帮助杨兄,那么你就代他走一趟,我对符遥之也就交代得过去了。”宁婉然几乎想一口答应,因为她明知碧凌寒内伤未痊,功力大是亏损,岂能与符遥之放对拼斗?幸而她修养极佳,虽然心中千肯万肯,却不鲁莽答应。正在沉吟之际,耳际忽然听到一阵细如蚊叫的语声,道: “宁仙子,请你速速抽身退出这场是非,我自有妙计,可以应付得符遥之。”宁婉然听了这阵千里传音的说话,心头一阵震动,付道: “莫非这杨公子,竟然就是大尊者?”此念掠过心头,登时有了主意,缓缓道: “既然左姑娘坚持要带杨公子前去,我虽没有代他的资格,但跟去瞧瞧总可以吧?”左瑶仙摇摇头,道: “对不起,你要就是听我的,要就是把我驱出此地,免得我无法向符遥之交代。”宁婉然面色一沉,道: “左姑娘著是要把事情包揽在身上,只怕日后也很难向别人交代。”左瑶仙道: “那是以后之事,目前你可以出手把我赶走,甚至召集府中其他高手,合力对付我。”宁婉然道:“左姑娘不借结怨多方,只不知为的什么?”左瑶仙道: “这是我做人之道,如果我被你们赶走,对于杨公子之事,可说是力不从也符遥之也怪我不得。如果林姑娘不把事情包揽过去,我断断不肯失信于人。”宁婉然寻思一下,才道:“好,你们走吧!”左瑶仙反而惊讶不已,问道:“你放手不管了么?”宁婉然道:“那倒不是,我自有我的打算,恕难奉告。”她卖了一个关子,把左瑶仙弄得大是迷惑。不过她已无法多想,亦知道想也想不出什么道理。当下向碧凌寒道:“我们走吧!”碧凌寒道:“好,你在后面盯着,免得被我逃掉。”他向宁婉然行礼作别,接着跃向墙头。出得总督府上,他回头一望,只见左瑶仙随后跟来,宁婉然竟不见影踪。左瑶仙赶上来,与他并肩而行,一面问道:“你很失望是不是?”碧凌寒道:“失望什么?”左瑶仙道:“宁婉然居然没有跟来。”碧凌寒道:“她会跟来才是怪事呢?”左瑶仙一怔,问道:“你这话从何说起?你们不是很要好么?”碧凌寒道: “她乃是带发修行的出家人,莫看她时时笑脸盈盈,其实她心中毫无半 点男女之情。”左瑶仙这才明白,笑道:“这样说来,你已经碰过钉子了,是不?”碧凌寒道: “是的,我老早就碰过钉子了,不过她不是凡俗之人,所以我并不觉得羞惭。” “就算她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可是你身为黄家的大舅爷,她怎能撒手不管你的死活?”碧凌寒道: “这个我可猜不出啦!可能一来她和别人一样,本来就不赞成这件婚事。 二来你既已包揽我的事,她乐得把责任推到你头上。”左瑶仙冷笑道:“这就奇了,我可没有保护你安全的责任。”碧凌寒道: “但你这一出面,对她来说,这叫做冤有头,债有主,日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可以找你呀!”左瑶仙大概是皱起眉头,因为她脸上那块轻纱略略波动。她道:“照你这样说来,我岂不是抢了一个烫手山芋?”碧凌寒笑一下,道:“以你的身份和本事,还有什么可怕的?”左瑶仙道:“不错,我诚然不怕,可是却感到很划不来。”她想了一下,又问道:“你到底是不是五帜帮的新起高手碧凌寒?”碧凌寒道:“我不愿骗你,我正是碧凌寒。”左瑶仙道:“那么你的妹子杨慧珠,亦是五帜帮中之人了?”碧凌寒忙否认道:“她不是的,她甚至还以为我真是她的兄长呢!”左瑶仙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但目下却不追问下去。因为他这话听来虽然有点荒谬,可是在组织严密势力庞大的五帜帮来说,要摆布这样的一个局面,并不是办不到之事,所以她不再询问细节了。她终于问到最重要的问题,道: “你若是与符遥之放对拼斗,胜负之数心中有一个谱没有?”碧凌寒想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也许能逃得杀身之祸吧!”左瑶仙道: “若是仅有这等希望,显然你是绝无机会可以击败他了,对不对?”碧凌寒不答反问,道: “左姑娘,刚才宁婉然问得很好,你身为阴晴谷高手,何以会帮起冥河暗界的符遥之呢?”左瑶仙道: “有很多事情,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甚至外间多年来的传说,也不一定靠得住。”碧凌寒哦了一声,道: “你提到的传说,一定是指武林公认你们阴晴谷和冥河暗界两派有嫌隙的事,是也不是?”左瑶仙道:“是的。”碧凌寒又问道:“难道你们两派没有嫌隙么?”左瑶仙道:“虽有嫌隙,另一方面亦有极大的合作可能。”
上一章快捷键←)| 回到目录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