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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虞玥然讶道:“逃走?那么你呢?”碧凌寒道:“只要你能逃出此地,我没有后顾之忧,就好办了。”他这话虽是说得夸口,好像很自负似的,但虞玥然却感到他真有这等本事,衷心中深信不疑。因此她马上点头道:“好的,但你也别小看了我,我只要不被他们缠住,就有法子摆脱任何跟踪的人。” 碧凌寒道:“在通常情形之下,如果你想先逃走,则必定由我出去打头阵。我们来一个‘反其道其行之’之计,由你先出去,佯作应战。我出去时,佯作逃走。这么一来,必可搅乱了对方阵脚,而你就有隙可乘了。” 他说完之后,不等她表示意见,马上推她动身。虞玥然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手势,提气跃去,刷一声穿出门外。但见院中站着一个中年人,身披长衫,黑暗中乍看虽不真切,但仍可以感觉得出此人滞洒斯文,必定是个俊逸超俗之士。他手提长剑,凝视虞玥然。在墙顶上,还有一条人影。虞玥然一瞥之下,但见那人顶上光秃秃的,分明是个僧人,手中提着戒刀。 “院中这个固然是个劲敌,但墙上之人,相信一定擅长截击之术。因此我想躲过他的戒刀,实是不易,必须想个出奇制胜之计才行??”她已掣出惯用的一对短剑在手,这时竟不打话,疾扑院中那个长衫客。那个中年人被她凌厉的气势,以及她一言不发,出手抢攻的动作,迫得急急挥剑封架。心中又不禁大为惊讶,口中低噫了一声。虞玥然欺身攻敌,手中那对短剑,上划下扎,割腕刺心,凶毒无比,完全是一派拼命的进手招式。对方虽是剑光四射,奇招迭出。可是仍然有措手不及之感,是以又被她迫退了两步。虞玥然连攻数剑之后,已知对方竟是峨媚派的高手。当下手法疾变,使出一招“雾里探花”。但见她两柄短剑互相掩护,着着从中盘攻去,而且专门勾挑敌人腕脉,她单单是使这一招,已连环刺出六七剑,登时杀得那中年人腾挪窜闪,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原来虞罗刹虞玥然这一招“雾里探花”,乃是她这一对短剑所有招式中,最能克制峨嵋“快剑”的手法。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还有这么一招,能充分发挥她兵刃的威力,克住他的剑路。因此这六七剑下来,业已显得狼狈不堪了。碧凌寒闪出门外,一瞧对面墙上有人,马上向后面拔起,跃登屋顶。可是后面两道人影马上抄截他的退路,碧凌寒目光一闪,但见一个是白发莫莫的老者,另一个则是梳譬的女人,虽是在匆匆一瞥之下,也看得出这个女人,体态娉婷,极有风韵。他抹头向左方跃去,对面墙上的持刀憎人,马上迅如闪电般抄截去路。这名僧人刚一离开方位,虞罗刹虞玥然立即舍下对手,飓一声窜过墙头,迅快奔逃。长衫客方自一怔,耳边风声飒然,他可就不得不警戒地持剑待敌,已无暇抽身去追赶虞玥然了。其他的三人,也快逾闪电般迫拢,分别在屋顶及墙上,包围着在院中的碧凌寒。碧凌寒提刀四顾,毫无惧色。屋上的白发老人讶道:“原来他逃走是假,那个女的逃走方是真的。”拿戒刀的僧人也道:“他们的花样不错,咱们心中可不能不服气。”碧凌寒心中一笑,忖道:“这几位当代高手,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机警过人的老江湖道,但今日被我这一搅,大有眼花燎乱之概,传将出去,也足以自豪了。”忽然嗅到一阵香风,回头看时,只见那个风韵楚楚的女人,已经飘落在他身后六七尺远的地方。她手中拿着一支金光灿然的兵刃,长约五尺。尖端似乎是两片利刀合起来,可以开阖,作用宛如剪刀,但形状却一点不像。她道:“阁下请报上名来。”碧凌寒锐利的打量她,但见她双眉修长入鬓,眼如秋水,竟是个十分艳丽动人的花信年华少妇。他哑声道:“你明知老夫不会说出姓名,这一问显得是多余之举。”那美貌少妇摇头道:“我若是早知你不肯报名,自然不会询问,但其实以你这等功力身手,以及过人的机智胆力,我真不懂你为何要藏头缩尾?”碧凌寒向她逼近两步,冷冷地凝视着她,道、“世上有许多事,无法解释,只不知姑娘信不信老夫这话?”少妇笑一下,对于他的迫近,毫不紧张、轻轻道:“我叫宁婉然。”碧凌寒道:”、” “你不用自我介绍了,我早知道你是空海门出类拔萃的高手,但凭良心说,老夫万万想不到你长得这么漂亮年轻。”宁婉然道:“你这话不似是年长之人应说的:”碧凌寒心头一震,忖道:“幸亏她提醒我,不然的话,我早晚会在说话中露出马脚来。”他仰天一笑,道:“姑娘说错了,我是倚老卖老,才敢说出心中观感,换了年轻的人,面对着姑娘的容光一定不敢这般大胆亵读。”在他后面的中年人道:“这位仁兄口才甚佳,措辞颇雅,可见得不是一般粗浅的武林人。”碧凌寒头也不回,道:“你是谁?”中年人道:“你虽是不敢报上姓名,但我们却没有隐瞒的必要,本人峨嵋派上官凝是也。”碧凌寒道:“哦!原来是千层剑影上官凝,老朽久仰得很。”众人但觉他的态度,忽而粗鲁,忽而斯文,不禁都泛起了一种不可捉摸之感。碧凌寒接着又道:“还有那两位,一个是武当名宿冰翁段三湘,以及少林假罗汉高廉倩,是也不是?”那两人都先后应了,那冰翁的声音中,果然含有冰冷的味道。碧凌寒向宁婉然道:“老朽今日面对当世的四大名家,真是荣幸惶恐,兼而有之。只不知诸位有何打算?”宁婉然道:“我们准备把你带回去。” 碧凌寒道:“以你们四位的声名和实力,这话不算夸大。”宁婉然道:“但你不肯让我们带走,这就表示你的身份名望,一定更在我们之上了。”碧凌寒道:“这也不见得,如果诸位没有恶意,老夫马上就拔脚跟你们走,到哪儿都行。”上官凝插口道:“你敢是认为我们怀着恶意的么?”碧凌寒道:“那就难说了,若然没有恶意,何以找到我头上来?”上官凝道:“我们对你的姓名身份,甚感兴趣,此外,我们也有特别的理由,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这个解释,阁下可满意么?”碧凌寒道:“我满意与否,完全对事实没有影响。我现在只在等候证明一件事而已。”宁婉然道:“证明什么事?”碧凌寒道:“刚才老朽查听之下,附近除了你们四位之外,尚有别的人。 因此者朽很担心我那老伴,仍然被你们拦截住。”宁婉然道:“你这番话如果属实,则我们可禁不住要大感惭愧了。因为我们还没有发觉尚有别的高手,窥视在侧呢!”她向假罗汉高廉倩道:“段兄,你也没听到么?”高廉倩道:“没有,如果真有旁人的话,相信一定是我们太集中注意力在他们身上,是以忽略了其他地方的声响。”冰翁段三湘冷冷道:“待老朽去瞧瞧就见分晓了。”他马上施展身法,绕圈奔行。绕第十圈之时,已经把范围扩大一倍。碧凌寒仰天微晒,向宁婉然道:“他一定查不出人迹,你信不信?”宁婉然心中不信,可是口中却道:“这却是什么缘故?”碧凌寒道:“因为早先老朽我听到声响之际,时机凑巧,所以查听得到。 要知当时我摄心定虑,全神查听你们的人数,是以任何声响,都瞒不了我。恰又碰着这两个潜踪隐迹之人,是当你们散开布防之时,迫到近处。他们在行动中,自然有迹可寻。” 宁婉然道。 “但你别忘了,苍公这回搜寻,心目中已假想有敌人潜进,是以仍然不难查出。” 碧凌寒道:“咱们意见分歧之处,就在这一点上。你认为段三湘已是受我点醒而行动,故无疏漏之理。可是我却认为他心中根本不信,所以反而会走眼。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个神秘盼武林高手)必是擅长潜踪之士,故此他们才敢迫到近处。” 宁婉然一时答不上话,敢情碧凌寒的话很有道理。那两个神秘高手,假如不是擅长潜踪之术,岂敢闯入他们的包围圈中?她又深知武林中的确有一些高手,特别擅长此道,往往近在飓尺,仍然无法发现。她登时感到优疑不安起来,尤其是这个敌手,分明才智极高,虽然在强敌环伺之下,他仍然能掌握着大局,处处都占去主动之势。因此,假如今晚没有法子拿下他,以查出他的姓名来历的话,则这个敌手,仍是使他们日后永远感到不安的人。她不必与别人交谈,也知道上官凝、高廉倩他们,都有同感。 当下忖道:“目下不管附近是不是有一两个神秘人物,我们第一要务,就是对付这个敌手??”这念头刚掠过心头,已听碧凌寒道:“老朽的姓名来历,根本不算得是秘密,林姑娘可猜得出为何不算是秘密么?”宁婉然已功行手中“金剪”,马上就要发出,但他这么一说,恰是击中了她的要害一般,使她不得不中止了攻势。她迅快将今晚的经过,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那经过很简单,那是他们已查出五帜帮的通讯站,是以一直留心窥伺。 今晚碧凌寒、虞玥然出现,由于他们身手高明,所以宁婉然等人,决定把他们拿下。他们从那边一直跟过来,并没有特别的事,足以作为猜测的资料。宁婉然一下子就想通了,当下应道:“你如果愿意说出来,我不妨听??”碧凌寒把声音放得极低,道:“因为咱们只须正式动手印证,你们就可以从我的武功上,看出我是谁了。”宁婉然承认道:“这话倒是不错。”碧凌寒马上道:“因此你们只须用一个人盯住我,其他的人手。都用在搜查神秘人物上面,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宁婉然嗯了一声道:“恕我说句轻狂之言,我认为你真是花言巧语的能手。”碧凌寒笑道:“莫非你大为意动了么?”宁婉然道:“不瞒你说,我正要照你的话去做。”她提高声音,道:“段兄,你来盯住他如何?”高廉倩道:“这倒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我宁可参加搜查行动。”宁婉然道:“你博识天下各派的武功家数,假如他想逃走,你只须与他斗个三招五式,就可以得知他的出身派别,我可不一定行。”高廉倩道:“不,你也一样。”他马上转身走去,开始搜查。上官凝也唯恐这个“盯人”的任务,落在自己身上,连忙道:“我也去啦!宁姑娘小心点。”宁婉然这时连眼珠也不敢转,死盯住这个狡猾多计的对手。事实上碧凌寒已没有逃走的打算,因为他这一番做作,皆因另有神秘高手隐伺在侧,是以设法使他们看在眼中之后,反而推测不出自己是谁。等到假罗汉高廉倩、冰翁段三湘、千层剑影上官凝等三大名家,将这两名神秘高手搜出赶走之后,他将表露身份,并与他们商计更改灭匪计划之事。 因此,宁婉然空自紧张地全神贯注着他,防他逃走。但碧凌寒却好整以暇地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她面上。但见这宁婉然修长入鬓的双眉,浮动着另一种动人的风韵,比之茗绢锦、柳桃菲以及虞玥然等,全不相同。碧凌寒暗自忖道:“这大概是因为她的年纪较大,是以有一种成熟的风韵之故吧?茗绢锦她们,终究还是少女风姿,所以味道全不一样。”他想到这里,忽然一惊,又忖道:“我这是怎么搅的?难道加入五帜帮之后,便当真近墨者黑,变得贪淫好色,毫无礼教之念了么?” 此念一生,顿时大为凛然,不敢再涉逻想。 其实他打从修习武功开始,便一直是全无拘束的不羁性格。这也是训练中主要的部份,为的是使他不会变成拘谨人物,日后混入五帜帮时,能够真像一个江湖浪子,而不是规行矩步之士。 因此,他内心中对于一个美如宁婉然的女子,加以品评,实在是合乎自然之事。一点也不涉及“人格”的问题。这刻虽然是在黑暗中,可是宁婉然显然练过特别的“夜眼”功夫,因此,她那对婉然,看来更晶莹有神。她已看见对方眼色和脸上的变化,而她女性特有的直觉也告诉她,这个老人,竟是在品证她的姿色。这等事在她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奇。若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见到像她这般成熟美的少妇,而不加以注视品评的话,那才是奇怪之事。但她却留心地观察起对方来,因为在外型上,碧凌寒化妆得非常老迈,起码也有八十高龄。因此宁婉然禁不住想到一点,那就是这么老的男人,难道还会对她发生兴趣么?两个人在黑夜中,互相锐利地观察。这等情形,落在常人眼中,决计想不到他们正在观察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远处忽然传来断续的口哨声,碧凌寒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人来了?”宁婉然道:“也是一位著名人物,告诉你也不妨,他就是峨嵋的清心禅师。”碧凌寒心头一震,忖道:“如果是这个内好,我今晚万万不可露出真面目了。”接下来他就赶紧动脑筋,寻找脱身之法。 在这几个著名高手包围之下,碧凌寒想脱身,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因以碧凌寒精通各派绝艺的身手,无论哪一个高手,以最奇奥的手法截击他,他都可以抵挡过去。换言之,他但须硬拼个三五七招,就一定可以逃出重围。而这时候,包管这些高手们,个个都会惊得呆住。但他今晚绝对不能露出别家派的绝艺,以免被清心禅师看见,密报与玥临仙。而玥临仙根据碧凌寒接触过的通讯站的报告,就可得知是他。玥临仙一旦得知他精通各门的不传心法,自然会动疑。纵然他不是马上就能揭穿他的秘密,可是只要他一动疑,往后的工作,就增加无限困难,甚至会落人对方圈套中,被他们所暗算。他眼珠一动,宁婉然何等聪慧伶俐,马上发觉他在动脑筋。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作凌寒脑子中转动着什么念头,但有一点她确知的,就是对方这等变化,与峨嵋派的清心禅师有关。宁婉然经验丰富,处事老练,是以神色间一点也不露出来。此外,她还当机立断,决定应该怎么做法。她纵声而笑,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远远传出去。碧凌寒讶然向她注目,心想她不知何事发笑?只听宁婉然道:“喂!老人家,我已知道你是谁了,而且一定错不了,你信不信?”碧凌寒当然不信,即使以一百博一打赌,他也敢接受。因此他应道:“老朽不信。” 宁婉然道:“你真是太笨了。”碧凌寒想道:“我一声不响,何以忽然在她眼中,变为愚笨?”他不服气地道:“怎样笨法?”宁婉然道:“你看看四周。”碧凌寒转眼望去,但见高廉倩、段三湘、上官凝,以及最后赶到的清心禅师,都在四下的高处,俯视着他们。他道:“我看过啦厂宁婉然道:“他们代表什么意义?”碧凌寒越听越迷糊,道:“我怎会知道?”宁婉然道:“他们可不是表示要捉拿于你么?”碧凌寒道:“这与最初的话题,有何关连?”最初的话题,便是指的知道“他是谁”这件事。宁婉然道:“我的笑声,乃是召集他们的暗号,你可知道?”碧凌寒道:“不知道。”宁婉然道:“我召集他们之故,便是因为窥破你的心事。”碧凌寒道:“快说下去。”宁婉然道:“你的心事与清心禅师有关,由于他一抵达,你的脑子马上大为忙碌起来。因此,我相信清心禅师认得出你。”碧凌寒道:“原来如此。”他一点也不震惊,而清心禅师亦没有任何认得出他的表示。因此宁婉然不禁困惑起来,道:“奇怪,这决计不会是巧合啊!”碧凌寒心中想道:“你的确十分厉害,可是你万万想不到其中还有许多曲折,所以无法测破我的秘密。”但不论怎样,他目下的形势,比早先更为不利。因为高廉倩等三人,已搜索了不少地方,仍然没有所获。这么一来,他们势必放弃了搜索之举,专心致力来对付他。上面说过,碧凌寒这一方由于具有精通各家心法的优势,是以不难突 围逃走。问题却出在他一旦出手,人人皆看得见他的惊人秘密,将使他原形毕露,被五帜帮帮主玥临仙察觉。因此,他不管怎样,今晚都不能出手。他道:“诸位可是放弃搜寻禅秘敌人之举了?”高廉倩道:“这恐怕是你虚构的吧?”冰翁段三湘冷冷道:“这厮往后不管说什么,咱们也别理会。”宁婉然道:“诸位如不反对,这就合力出手,将他生擒或者打杀如何?”上官凝道:“这话甚是。”碧凌寒道:“诸位只要回答老朽一个问题,老朽就死而无怨。”冰翁段三湘以一贯冰冷的口吻道:“咱们别听他的,谁管他怨不怨??”别人听他这么一说,都不好回答。幸而场中唯一的女性宁婉然道:“你不妨说来听听,但我们未必回答。”碧凌寒道:“这个当然,你们不高兴作答,老朽也没他子可想。”他略略一停,碧碧扫瞥四下的人影,才又道:“刚才诸位搜寻神秘高手之时,此处只剩下林姑娘一个人,老实说,若是老朽舍命出手,虽以宁姑娘的造诣,老朽自信尚有一拼之力,因此可证明老朽若想逃走,当以其时为最佳机会了。老朽请问一声,为何其时老朽不走?”众人皆不言语,歇了一下,宁婉然才道:“那么你为何不走?”碧凌寒道:“因为老朽确知真的有人窥伺在侧,这两个神秘人物,老朽也想瞧瞧是何方神圣之故。”他的话依情据理,层层翻出,叫人无法驳斥。宁婉然道:“但我们却搜不出来,有什么办法?”碧凌寒道:“办法多的是,一是你们再行搜查,但专以近处和未搜过之处为限,如此费时不多,立见分晓。”当他提到叫他们搜查之时,冰翁段三湘已经连连冷笑,任何人一听而知,此法必定不被众人采纳。这是因为段三湘将会反对之故。宁婉然道:“还有什么办法?”碧凌寒道:“第二个办法,让老朽自己来,如果找不出他们,甘愿受罚。”宁婉然扑哧一笑,甚是妩媚动人。她道:“算啦!这法子行不通。”清心禅师一直瞪视着宁婉然,那成熟丰满的曲线,以及美丽的侧面,都使他在第一眼看见之时,心神摇荡。在夜色掩护之下,他可肆无忌惮地熟视这位美丽的女性。因此,他但觉欲火熊熊,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在日间不是没有见过宁婉然,也深知她美丽动人。可是在日间,他决计不能这样看法,因而使他不致于触发了欲念。清心禅师心中叹息一声,费了许多气力,才把目光移开,向别处望去。他这无意的一瞥之间,忽见屋顶人影闪动,登时大喝一声,振臂凌空,向那边迅疾扑去。屋顶上的人影,本是扒伏蠕行。清心禅师喝声一起,人影马上跃了起来。众人转眼望去,不但看见了,还发现共是两人。当众人分心转眼之际,碧凌寒抓住这个千载一时的机会,呼一声跃过墙头,放步疾逃。但后面却被一个人盯住,他不暇回头瞧看,使出轻功,猛烈冲刺。他施展的是“八步赶蝉”身法,这几个起落,快得宛如奔雷掣电一般。但他奔出一段路之后,仍然感到有人追来,不但如此,而且似乎被人越追越近,竟无法甩得脱。碧凌寒这一惊非同小可,当下知道非使出压箱底的功夫不可了。他深深吸一口真气,两臂连振,生似大鸟展翅一般,登时速度激增,霎时间冲出数十丈之远。当他施展这宗绝艺之时,耳中听到一声惊噫,似乎是女性口音。因此,他冲出数十丈后,马上横掠到一处屋角后,隐起身形,同时向来路查看。原来他施展的正是空海派不传之秘“飞鸟绝迹”的绝顶轻功,这种功夫,世间只有空海一脉,还得传授。但在空海门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传授,是以世间之人,莫说偷学,就算是看也没有几个人看见过。假如那一声惊噫是出自宁婉然之口,则她认出这宗本门心法绝艺,已无可置疑。因此,碧凌寒可就不能一迳逃走,必须与她碰个头,表露身份,请她保守秘密。假如不是她,那就不要紧了。因为他特地振动双臂,正是想掩饰这一门绝艺,在空海门中的高手, 施展此术之时,并没有振臂的动作。换言之,在众人之中,大概只有宁婉然能看得破他的掩饰,也唯有她才能一直追蹑在后面。他等了一阵,才看见一道人影,在二十余丈外的巷口出现。这道人影远远一望便知是个女性,碧凌寒耸耸肩,忖道:“果然是她???”念头还未转完,忽见另一侧的屋顶,出现一道人影。由碧凌寒的角度望去,可以看出此人乃是打屋内院中跃出来的。因此,这道人影既看不见街上的宁婉然,宁婉然也没见他出现。屋上的人影跃到另一座屋顶,身法甚是轻灵超逸。这时宁婉然方始发现,娇叱一声,飞云掣电般追去。碧凌寒心中大为惊诧,暗念宁婉然现下追赶之人,不知是谁?但仅仅从他那一身佳妙轻功推测;此人武功造诣之高,无疑已列入一流高手之林。他赶紧追过去查看,幸而那夜行人和宁婉然,就在前面不远的一座院落中。原来那个夜行人听到她的娇叱声,并没有急急逃跑。是以宁婉然毫不困难便赶上他。这时她已看出此人,并非假扮作龙钟老者的碧凌寒,而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登时又惊讶,又不好意思。那个年轻人闪了闪目光,在黑夜中,似乎仍能够把她看个清楚。他洒脱地笑一下,道:“姑娘何事追赶在下?”宁婉然道:“抱歉得很,我认错人啦!”年轻人道:“原来如此,只不知姑娘追赶的是当世哪一位高人?”宁婉然口中虽说追错,但她心中根本不打算就此走开。这是因为对方的轻功出众,又恰好是在这刻出现,使她不能不想到,这人会不会与碧凌寒是一党的!她道:“我回答这问题前,希望能先知道尊驾的高姓大名。”那年轻人毫不迟疑,应道:“在下秦天误,不敢请问姑娘的芳名?”宁婉然也不隐瞒,报上自己姓名。秦天误眼中射出惊异的光芒,道:“原来是空海门宁婉然姑娘,真是久仰得很。在下尝闻宁姑娘手中的金剪,多少年来,未逢敌手,想不到竟在这儿幸会。”宁婉然道:“秦君过奖啦!我一介女流,向来罕得与人争胜,偶然碰上一些事情,总是承蒙别人相让,是以浪得虚名。”她也随口客气了几句,接着就转回正题,道:“只不知秦君来自何处? 为何赶巧在这儿现身?”秦天误道:“在下可不知道林姑娘追赶什么人,但在下却敢保证,我之所以在此处出现,与姑娘追赶之人,全无关系。只不知姑娘信是不信?”宁婉然道:“秦君以为我信不信呢?”秦天误耸耸双肩,道:“假如我是你,的确不易相信这番话。”宁婉然觉得好笑,不过她没有笑出来。因为她感到秦天误对自己的凝视,似乎包含着一点那种意思在内。不过这等情形,宁婉然已是司空见惯。她自从出道以来,由于风姿淡雅,容貌秀丽,已不知得到多少异性垂青的眼光。如今她出道已久,名气响亮,而由于她看来还是那么年轻美丽,是以一般人震于她的盛名,更容易对她发出既爱且慕的情绪。因此秦天误的神情,她并不十分在意。不过他的出生来历,却不能不弄个清楚。如果秦天误与碧凌寒有关系的话,她就不难循此线索,查出碧凌寒的底细了。她道:“秦君既然自己也认为我不会相信,那又何必多此一问?”秦天误道:“话虽这么说,但世间之事,实难逆料,万一你居然相信,岂不好哉。”宁婉然道:“这话也有道理。”秦天误道:“这样好不好,假如林姑娘是因为在下无意介入,以致扰乱了视听,失去敌人踪迹。在下为表歉意,愿意将功赎罪,把那人抓来,任凭姑娘发落。”宁婉然道:“秦君这话未免大自信了。”秦天误傲然道:“姑娘只要把对头的姓名示知,在下马上去把他抓出来。”宁婉然禁不住微笑摇头,心想这个青年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味口发狂言,实在可晒。秦天误登时忿然道:“林姑娘敢是认定在下办不到么?”宁婉然道:“我倒想知道,你凭什么认定必能赢得我追赶之人?”秦天误哼一声,道:“在下若然不是不愿得罪姑娘,便不难证实我的话了。”宁婉然道:“秦君把证实之法,说出来听听,谅无不便吧?”秦天误道:“在下认为林姑娘出手,考究一下在下的武功,想必可以得到证明。”宁婉然颔首道:“这倒是个好法子??”秦天误道:“不然,这个方法在别人身上,绝无问题,但用在我身上,便又不同了。”宁婉然讶道:“有什么不同呢?”秦天误道:“因为在下修习的都是重手法,不发则已,发即伤人。是以若是姑娘与我动手,只怕结局十分难堪,闹得不可开交。”宁婉然盈盈笑道:“我自问还有自保之力,这一点你大可放心。”秦天误无可奈何地道:“林姑娘已负盛名,自然不把在下的话,放在心 上。在下这刻纵是唇焦舌敝,亦无法说得动姑娘??”宁婉然道:“那倒没有这么严重,假如我十分疑心于你的话,便不会与你多谈啦!”秦天误本是偏激狂做之人,凡事爱走极端。因此他一听宁婉然并不是十分怀疑,他顿时欣喜欲狂。若然换了别的人,决计不至感到欢欣感激。但秦天误却感激得恨不能马上替她办任何艰险之事。话说回来,他这等性格之人,不论是喜怒哀乐,虽是强逾常人,但来得猛烈,去得也快。换言之,他正是那种喜怒无常,性格不定之人。宁婉然一面揣摩这个年轻男子的性格,一面暗作准备。她碧碧道:“不要紧,我们比划几招看看,如果你抵挡得住我二十招,我们就重新再谈。”秦天误笑道:“只限二十招么?”宁婉然道:“我相信二十招一过,就可以测出你武功的深浅了。”秦天误欣然同意,眼见宁婉然挥动手中的金色杆棒,当下不敢怠慢,也掣出随身兵刃,便是腰间的招扇。宁婉然玉手一挥,手中的奇门兵刃,那形如杆棒,尖端却有两片开阖自如的利刃的“金剪”,呼一声扑扫过去。秦天误的钢骨招扇,虽是短兵器,却使出硬架手法,一招“鬼王拨扇”, 向敌棒疾扇出去。 “啪”的一响,宁婉然果然师出无功,金剪霍地荡开两三尺。秦天误宛如轻烟般,已从这一丝空隙欺身迫入,挥扇向她要胁下点去。但她扇势才出,已发觉宁婉然的左手衣袖,挟着一股潜力,封闭他的扇招。同时她手中的金剪,不知如何已向他头顶敲落。秦天误不得不施展腾挪身法,疾闪开会。他一窜开大半丈,手中折扇已施展“阴晴谷”独门心法,一招“风卷残云”,扇身飘摇不定,封住身后的空隙。果然这一招头也不回,就抵住宁婉然趁势追击的一招。可是秦天误却在她的速度上,发现她这一招,使得迟了一线。换言之,若是以她这等速度,则他即使不施展这反败为胜的独门心法招式,亦可以抵挡得住。这时,他对宁婉然的估计,可就没有那么重视和谨慎了。他一个大翻身,手中招扇,闪颤不定,宛如在花丛中飞舞扑翅的蝴蝶,霎时出现六七团扇影,向宁婉然迅施反击。这一招既迅快而又变幻无穷,直是教人眼花缭乱。宁婉然一退再退,直到后背险险碰到墙壁,才稳得住阵脚。他们交手才不过数招,但在秦天误的感觉中,宁婉然的速度反应以及功力造诣,都未臻上乘。因此,他已完全放弃施展“重手法”之想。反过来说,他已决定使用花巧手法,只求略占优势,把二十招之数拖过,便停手罢战。他的决定,乃是在下意识中完成,并不须经过思考分析。这时宁婉然忽施妙着,那柄金剪从扇影中直戳而出。秦天误不得不迅速跃退,因此所有的攻势,立时完全消灭。但他并不惊惧,亦不奇怪。原来大凡高手印证武功,往往会发生这等情形。屈居劣势之人,常常会有一两招妙着,宛如神来之笔,使对方辛辛苦苦做成的攻势,完全瓦解。不过双方若是已分出高下,则这等“点睛之笔”,亦不过多支持一会而已,并非就可以反败为胜。目下尤其是宁婉然,声名甚胜。假如她没有一点真本领,如何能获盛名?所以秦天误一点也不觉得希奇,何况他根本也不想把她当真击败,以免她感到羞愤,伤了自尊心。但这回他才一后退,宁婉然已如影随形般攻上,那柄金剪,不但没有因他后退而隔得远些,反而更接近他心窝的要害。在这电光石火的霎那间,秦天误只有两个方法应付这等局面。第一个方法是他施展出“阴晴谷”的惊世绝艺,以“清阳真力”贯注在掌上,使“双阳沓手”的招数,反击敌人。这一记反击的威力,不在招数上,而是在那独门奇功“清阳真力”上,只要击中敌人,就真是一块巨岩,也能击碎,血肉之躯,更不必谈了。然而秦天误本身却须得付出“性命”的代价,任得对方的金剪,刺人 心口要害。第二条路是唯一的话路,那就是侧身避过金剪的凶锋。可是这么一来,他必定会被对方的左手招数所伤。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在这等情况之下,对方亦使不出全力,是以决计打不死他。秦天误本是偏激狂做之人,他根本不须多想,亦一定会使出同归于尽 的绝手法,还击对方。但目下他的对手,乃是美貌如花的宁婉然。这个女性,早就使秦天误生出爱慕之心,加以他早先那一阵感激之念,使他下意识中,已排斥了激烈反击的观念。但见他一侧身,让过金剪。宁婉然左手衣袖一拂,登时闭住他的穴道。她微微一笑,似乎对干活捉此人,乃是很有把握之事,并没有一点惊喜。要知她出道以来,已见识过世间各式各样的男性,对于他们的心理,她已分析得十分清楚。因此秦天误一开口,她就知道他属于哪一类型之人。于是施展攻心之法,使他根本失去凶毒的观念。现下她果然顺利把秦天误擒下,在秦天误来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已被对方巧妙地加以利用。宁婉然从他手中取过那柄招扇,小心的审视一下。接着又在他身上拍击数掌,另行禁制他的穴道。秦天误虽然不能动弹,却可以开口了。他道:“你打算怎样对付我?”宁婉然道:“我还未想到这一点。”秦天误道:“你的武功不见得比我高明,你自家可知道?”宁婉然装傻道:“这话怎说?我明明已赢了你。”秦天误冷冷道:“当你追击我之时,我如果施展毒手反击,马上可以制你死命。”宁婉然道:“如果你成练成某种特殊功夫,我就没有话说,若是没有,你便是吹牛。”秦天误虽然机警狡猾,但却禁不住美貌女子的激词,禁不住道:“我的少阳真力便是当世奇功之一。”宁婉然美眸一转,忖道:“原来他是阴晴谷门下,这个秘密实在不易查出呢!”要知普天之下,门派林立,各有绝艺,而武学一道,浩瀚无涯,纵然是当世高手,见多识广,但也不易从短短的十招八招之中,认出对手家数来历。何况像秦天误出身于隐秘的阴晴谷,这个门派虽是两大奇门异派之一,武林知名,可是该派的奇功绝艺,当真见过的人,却是不多。故此,宁婉然也须等到秦天误说出“少阳真力”这门奇功名称之时,方知他是“阴晴谷”出来的人。 宁婉然这刻禁不住泛起了“骑上虎背”之感,因为她听说过“阴晴谷”之人,行为和想法,与世俗大有乖违。尤其是记仇之心特重。因此,今晚之事,如若处置得不好,就无异与这一派干上了。 换言之,她若是下手击毙此人,则将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反正是这么回事,必须多加思虑。 但若是释放此人,便有不少麻烦。因为秦天误势必不肯就此罢休。而且纵然撇开了,他失手被擒的屈辱,也即是面子问题,暂时不谈,单单看他的言行态度,她仍然会有麻烦的。 这个麻烦便是,秦天误对她的美丽姿色,大有倾倒之意。是以一旦放了他,他仍然会设法相缠的。如在平时,她自然不必多虑。任得秦天误如何纠缠追求,她都有法子应付。但目下她受“五老会议”的指令,负责保护总督钱里敬的家小。这个任务使她暂时不能与任何人交往,亦不可传扬此事于江湖。秦天误若是追求不舍,一则使她的保护网生出漏洞,二则有泄漏机密的顾虑。因此,宁婉然不由得感到头痛起来。这刻别说是她,即使是袖手旁观的碧凌寒,也感到不妥。因为他晓得秦天误的脾气,乃是等闲不肯干休之人。这回被宁婉然认错了,又把他擒下。而他又表现出对宁婉然蛮有兴趣,这种种因素加起来,不问可知他一定不肯善罢干休的。由于碧凌寒深知宁婉然的身份任务,所以他暗中替她烦恼起来。只听秦天误又道:“我猜想你一定不服气我的话,也就是说,你心中不相信我能击败你,是也不是?”宁婉然道:“是又如何?”秦天误道:“若然如此,我必须拿出真本事,使你相信。当然,这其中亦牵涉到面子问题,所以我非要这样做不可。”宁婉然道:“你打算怎生证明法?”秦天误道:“谅你心中亦明白,我不愿伤了你,更不想弄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因此,我们只须另找一个对象。谁能收拾了他。就算他本事大。”宁婉然道:“这个法子弊病大多,首先我们很难获得协议,去对付同一目标。其次,在下手之时,各人手段不同,也不易分出高下。”秦天误道:“我无所谓,得罪什么人都行。因此,这个目标人物由你来定,也由你立法,规定用什么手段。”宁婉然忖道:“若然他不背信的话,倒是可以利用他的力量,消灭一些棘手人物,如果能因此把阴晴谷也拖下水,变成对方的仇家,自是更妙了。” 她点点头,道:“这话听起来很顺耳。”秦天误道:“那么咱们一言为定。”宁婉然道:“我如何才信得过你?”秦天误笑一笑,道:“不必任何保证,你要知道,我们男人,当真是宁 可失信于天下,而不愿失信于一个妇人。何况是你,我更不肯失信。”宁婉然也微微而笑,道:“秦兄可看错人啦!我不是普通的女人!你最好拿我做男人看待。”秦天误道:“那是我个人之事,不劳费心。对了,顺便提一声,你能不能叫我的名字?以你的身份名望,尽有资格直呼我的姓名了。”宁婉然道:“这又有何不可,但我声明在先,你如果把我当作普通的女子看待,将来你如果失望,可别怨我。”秦天误道:“一定,一定,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男女之间,如果不是水到渠成的话,有什么趣味?”他这刻已赤裸裸的把心事说出,宁婉然反而有点佩服他。因为他这个人虽然狂做,但这亦是敢作敢为的表现。这等勇气,等闲不易在别人身上发现。宁婉然道:“好,现在不谈这个,我且问你。你半夜三更,何故还在外 面游荡 y秦天误道:“我不是游荡,而是前往应约。”宁婉然道:“应约?”秦天误道:“可不是赴女孩子的风流恋约,而是有生死之险的约会。”宁婉然道:“对方是什么人?”秦天误道:“你最好不知道,否则你就被牵扯入这个漩涡中了。”宁婉然道:“难道你真不想我介入么?”秦天误道:“当然是真的啦!”他停歇了一下,又道:“这可不是开玩笑之事,动辄有生命之险。”宁婉然道:“原来如此,只不知你目下赶去,可还来得及?”秦天误道:“来不及啦!”宁婉然道:“那么你岂不是失约了?”秦天误道:“没关系,他们会找到我的,说不定这刻已潜在附近。这正是我为何不肯把他们的来历告诉你的缘故了。”宁婉然只淡淡一笑,不置评论。秦天误眉头一皱,道:“你一定在想,以你的功力,大概不致于被人潜迫到切近,尚不知道。假如你真是这么想,你就大惜特错了。”宁婉然显然被他猜中了心思,讶道:“为什么大错恃错?”秦天误道:“因为这一路人马,别的本事如何,我不知道,但却擅长潜踪隐迹之术。本领之高,说出来往往教人难以置信。”宁婉然道:“若是如此,倒是有可能潜迫到附近了,你不反对我查看一下吧?”秦天误道:“我不反对,可是你须得先行解开我的穴道,让我恢复自由,免得在死在他们手中。”宁婉然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到你的安全。”秦天误吃了一惊,忙道:“喂!喂!你别开玩笑,我绝对不是哄你解开我的穴道??”宁婉然道:“但我却不相信。”她刷地侧跃而起,落在右边的墙顶。碧凌寒差点就被她看见,赶快缩回屋脊后面。忽见另一边人影一闪,竟是有个夜行人急忙逃开。碧凌寒机警无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再伸头看那宁婉然时,果然看见她向那道人影追去。不过她只冲跃出数丈,马上就煞住身形。碧凌寒暗想,来不及啦?”果然另一侧口出现一个夜行人,风驰电掣般掠落院中,扑向秦天误。此人身法快逾鬼魅,碧凌寒一看之下,已晓得不论是自己也好,宁婉然也好,都来不及救助秦天误了。宁婉然娇叱一声,转头往回扑去。可是那道人影一掠即起,已把秦天误兵在胁下,跃过墙头。宁婉然奋力追去,她施展出天下无双的独门轻功“飞鸟潜迹”,但见她双臂连振,白衣飘拂,黑暗之中,宛如一只白鸟扑翅而飞似的,既轻灵美妙,而又迅速无比,一下子滑过空院,飞出六七丈之远。忽听数声弦响,几支劲箭,破空激射而至。这数声弦响,在静夜之中,份外分明,一听而知劲道十足,有无坚不摧之威。因此宁婉然不敢以对付平常暗器的手法,抵御这些劲箭,身形一沉, 落在屋面,迅即转身拨打。但见她手中的金剪,化作一道金虹,绕身飞舞。 “啪啪”连声,三支劲箭先后被她击落,另外尚有两支,从她头顶高处飞过。 宁婉然击落这三支劲箭之后,一则以惊,一则以怒。惊的是这个在暗处发箭之人,箭术之高,字内罕见。每一支箭上,都含有刚柔两股相反的劲力,若是稍一大意,非伤在箭下不可。 怒的是秦天误已被对方擒去,虽然他们之间,全然谈不上感情。但秦天误是被她擒捉在先,全身武功不得施展,若是因此而丧命在对方手中,当然是她的罪过了。何况他全无一拼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因此她决意追赶,虽然这阵势摆出来,对方不但人数较多,而且都有特别功夫,若是追赶,实在十分危险。她施展出轻身功夫,踏瓦越屋,迅快追去。这一回已没有劲箭拦阻,宁婉然遥遥盯住前面十多丈处的黑影,追过十余间房屋,突然失去敌踪。宁婉然已晓得必有这等结局,因为若然对方没有把握甩下她的话,则敌人的暗箭,一定再拦阻她。她停步站在一堵墙头上,转眼四望,但见夜色茫茫,四下的房屋,有如一头头巨兽,蹲踞在黑暗中,等候着吞噬路过的人。她叹口气,转身往回路走去。她并不是回到早先动手之处,而是往总督府邪那边走去。这是因为她已晓得这些劫去秦天误的神秘人物,恐怕不是她独力所能 应付,必须去找寻帮手才行。她跳落街道,不快不慢的向前走去。走过几条街道,便穿入一条小巷,打算抄捷径,赶回府邸。但她突然在墙下停住脚步,侧耳倾听。墙门传出一阵男女笑语之声,一听而知含有狠亵的意味。宁婉然虽是带发修行之人,从来不理会这等男女之事。但她时常有机会在夜间行动,是以这等狠亵的场面,倒也见识过不少。这刻,她并非由于好奇,或心猿意马而停步,因为她对这等场面,已经能够毫不动心。当然,在可能情形之下,她总是赶快避开,以免影响道心。现下她停步倾听之故,便是因为这一对男女的谈笑声,俱是含气敛劲,与常人不同。宁婉然心中一动,忖道:“固然男女调情,往往是在夜间,但这一对显然是武功高强之人。在时间上推测,他们极有可能是掳去秦天误之人,恰恰回到此间??”此念一生,她马上警觉地打量地形,随即走远一点,跃过围墙,落在那边的院落中。她粮快就移到窗下,由于她知道对方擅长“潜踪隐迹”之术,无疑连带亦擅长“视听”之术。所以她特别小心,不但在动作间打醒十二万分精神,同时一早就屏住呼吸。房内灯光相当明亮,一个壮年男子和一个妖艳的妇人,一同卧在榻上。这一对男女,虽然没有脱去衣服,可是互相拥抱在一起,勾臂叠股,动作十分淫亵不雅。宁婉然不去管他们的行为,却小心打量这两个人的身材面貌,以及一些散放在房内的各种物件。从各种器用陈设上,可以推测出这是男人的居室,因此,床上的女人,一定是住在别处,这刻乃是到这房中,与这个男子厮混。另外她看见床头枕下,有一对短剑。宁婉然大感疑惑,忖道:“这个男人的兵器,藏放何处?”她的目光往来巡梭,最后才从床下,发现一把长弓的未端。宁婉然立刻以锐利的目光,向那男人盯着。但见这个男人一只手抱住那艳妇,另一只手上下不定,在那艳妇身上捏抚。虽然如此,她仍然看出这个男人的掌指,都粗大异常,显得非常有劲。 宁婉然忖道:“是了,此人必定擅长箭术,刚才就是他向我放箭无疑。照理说宁婉然既已从种种迹象上,得知房内这对男女,乃是掳劫秦天误的同路人。 这刻自应迅即前往搜寻秦天误的下落才对。但她动也不动,仍然守在窗下。忽见那个壮健汉子,手法灵巧地解开那个艳妇的衣裳。林来波秀眉一皱,忖道:“我原想从他们口中,听出他的出身来历。但是他们既已情欲沸腾,定然不会再说题外之言了??”她心念一转,立刻悄悄纵起,宛如一缕轻烟,翻上了屋顶。房内的两人,动作仍未停止,转眼之间,那个艳妇,业已罗襦尽解,露出一身丰满白皙的肌肤。这时房门忽然打开,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入来。此人是个五旬左右的老者,面色血红,两眉如刀,又黑又浓,但头顶却已半秃。 他眼中射出恶毒的凶狠光芒,望着床上那对男女。床上的壮健男子,忽然停止了动作,抬头望了那个红面老者,便坐起身,道:“嗅!二哥你来啦。”那个艳妇虽然身无寸缕,而且那个壮汉已经坐起,以致她的胭体,完全暴露在灯下,看得分明。但她却仍那样躺着,毫无羞意。而且媚眼眯缝着,面泛桃花,散发出一股迫人的荡意。她好像不知道有人入室一般,其实她目睹耳听,岂有不知之理。那壮汉反倒尴尬起来,道:“喂!二嫂,二哥来啦!”艳妇鼻中哼了一声,这才睁开眼睛。红面老者走近床边,随手把她的外衣拿起,丢在她身上。那艳妇突然坐起来,胸前双峰高耸,全无遮蔽。她以很不满的声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红面老者瞪着她,但旋即态度软化,道:“给你穿呀!”艳妇道:“哼!你到底要我变成什么人?一会叫我和老五同床共枕,一会又要我正正经经,变回他二嫂的身份??”红面老者道:“刚才是叫你们权且冒充夫妇,在床上表演一下,可没叫你当真??”艳妇犹有余恨地哼哼连声,披上衣服。那个被称为老五的壮汉,向红面老者道:“二哥,那个女人走了?”红面老者道:“是的。”老五沉吟道:“她的轻功,可以当得上天下无双之誉了。刚才她的来去,我都听不见任何声响。若不是咱们有人在屋顶,看见她的身形,今晚一定被她摸了底去,而咱们还不知道??”红面老者道:“她就是空海门近年声名极盛的宁婉然,空海门的轻功,一向是天下第一。”那个妖艳的二嫂,也落地上,那宽大的外衣,掩不住她身上动人的曲线,尤其是她里面并无其他衣物,是以更惹人遐思。老五看她一眼,不由自主的吞一口唾涎。二嫂走到这二个男人身边,道:“百里静,你何故要我与老五表演?”红面老者道:“宁婉然既然向咱们这边来,想必曾经有过情报,认为此处有可疑人物,是以来窥探一下。因此,我要你们故意发出声音,同时在床上表演,诱她进来窥视,此举有两个作用二嫂哼声,道:“你总是说得头头是道,我瞧不出有什么作用,除了白让老五占尽便宜之外。” 老五忙道:“二嫂别这么说,小弟有几个脑袋,胆敢成心占你的便宜?”他口中虽然说得好听,可是声音中并没有诚意,态度上也含有猥亵的意味。二嫂白他一眼,道:“你摸也摸够了,看也看过了,还待怎地才算是占了便宜?”百里静道:“阿红,你听我说,宁婉然过来窥视,必有两种反应,一是转身走开,一是看得春心荡漾,逗留不去。”二嫂道:“她现在走了,为什么?”百里静道:“‘因为她认为你们如果刚刚出动回来,不可能马上就在床上胡闹。所以她虽然知道此地有点可疑,但目下已认为与刚才之事无关。” 二嫂道:“著然她留下来,便又如何?”百里静邪笑一声,道:“如果她看了你们的表演,春心荡漾,我便可趁她耳目失灵之际,施展手段,把她活擒下来。”二嫂马上睁大眼睛,射出可怕的光芒,道:“你擒下她之后,一定先玩弄一番,是也不是?”百里静道:“我一擒下她,你岂能不知,试问我如何能动她?”二嫂本想开口,忽又忍住。原来她本想说,当时她与老五正在胡闹,多半不会发觉外面之事,因此,百里静大有机会可乘。然而回心一想,既然她自己与老五弄假成真,以致耳目失灵,这等情形之下,岂能怪责丈夫。她马上想出另一个借口,道:“你为何叫老五来和我表演?难道你不是男人。”百里静胸有成竹地道:“老五年纪轻,与你一起表演,比较像样,也容易使宁婉然迷醉,如是换了我,她多半是不愿瞧下去??”这个理由,虽是说得通,却令人有点异想天开之感。他转身出门,一面道:“我去瞧瞧阴晴谷那厮,但只怕不易问出口供。”百里静走了之后,老五转眼向二嫂望去,但见她也睁大水汪汪的媚眼,向他迎视,两人都没言语。老五邪里邪气地笑一下,才道:“我也得出去巡查一番了,我的弓箭呢?”二嫂道:“在床底下。”她举手一扇,数尺外的灯火,应手而灭。房内骤然黑暗之后,老五并没有马上出来。在对面屋顶上,宁婉然看见老五没有出来,不禁眉头皱起,忖道:“这些人行迳如此诡邪,礼教荡然,可知必定不是正当门派。同时又晓得秦天误是阴晴谷之人,而居然还敢招惹,可见得这一路人马,在武林中的地位力量,并不弱于阴晴谷。再证以他们都擅长潜踪隐迹之术,大概就是与阴晴谷齐名的冥河暗界之人??” 原来她跃走之时,虽然是离开此宅,一直翻出六七座屋字。但她的目的仍是这处地方,只不过绕个大圈,才回到那儿。她的轻功举世无匹,霎时已绕了回去,恰好看见百里静在屋上奔行的身影,她立即放弃搜索此宅别处之举,而跟他前往。当百里静推门入房之时,她已无声无息地落在另一扇窗下。然后房内的一切情形,以及他们的对话,她都完全目睹耳闻。直到百里静离开时,她早一步飞身跃到三丈外的屋顶,匿伏观看。百里静当真是走入内一间房屋,宁婉然等了一阵,但见房内灯光熄灭,而老五却没有出来,不同而知他在房内逗留,是为的什么缘故了。宁婉然出道时间甚久,阅历极丰。对于人间的丑恶邪行,已看了甚多。因此,她从这个老五与老二百里静的妻子,居然在这等时机之下,还敢私通寻欢之举,推测得出这一群,平时一定已经很乱。否则百里静前脚才走,他们岂敢后脚就熄灯寻欢?在这等邪派中,男女关系,向来是乱糟糟,而又最易惹起仇杀的困素。 宁婉然忖道:“老五与他二嫂如此大胆,可能是他们两个加起来的力量,强过老二百里静。是以若然百里静捉奸的话,他们将会联手杀死百里静??” 她摇头慨叹一声,施展轻功,向后一进房屋扑去。她原先曾经绕行过此处,只以这时忽然看见有一个房间,透出灯光,便迅即纵去,掩到近处。这是因为早先她经行之时,这一进的房舍,没有一间是点上灯火的。她小心翼翼地潜行近去,从窗隙望入,果然不出所料,房内一共有两个人。其一是老二百里静,浓黑似刀的眉毛,以及血红的面庞,似乎透出阵阵杀气。另一个人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手足都没有锁扣捆缚,又显然行动自如,神智清醒。这人正是风度不俗的秦天误。他没有逃走的打算,可见得他一定受到某种禁制。宁婉然心中大为震惊,忖道:“秦天误明明已被我独门手法,点住了穴道。但这刻穴道禁制已解开,这些人居然懂得我空海独门点穴手法,真是教人难以置信??” 秦天误满不在乎地与百里静对瞧,嘴角泛起傲慢的冷百里静道:“你自知必无生还希望,所以故意装出倨傲之态。假如我落在你们阴晴谷之人手中,一定也像你这种态度??” 秦天误道:“若然我非死不可,你还罗嗦个什么劲?”百里静道:“假如我告诉你,你不一定会死,你信也不信?”秦天误仰天一晒,道:“我阴晴谷与你冥河暗界,虽是天下两大奇门异派,但多少年来,仇恨越结越深,咱们大家肚中有数,何必说这等无聊的话?”百里静道:“但咱们两派,表面上仍然没有什么,甚至偶然还联手对付一些强敌。因此,你不要固执成见,也许我须要你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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